第93章

　　阿璃离开帝都之后, 就漫无目的地四处流浪。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璃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灵盟附近。

　　之前在小岛上的时候, 阿璃被凤九霄控制着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其实依据她本身的性子，她是万万不可能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的。

　　如今尘埃落定，阿璃要着既然来了，就去看一眼云灏, 这是她给自己找的一个理由。

　　云灏自灵力耗尽之后，就一直在辉灵山深处的小木屋里住着，现在的他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七成的灵力。

　　每一天清晨，云灏都会站在小院子里, 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这座木屋里，有多年前他和阿璃的美好的回忆。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 隐约有下雨的迹象，云灏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院子里,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阿璃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这处木屋，并且完美地避开了所有陷阱。

　　隐在暗处的阿璃观察着云灏, 她在云灏身上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阿璃隐约是有前世的记忆的, 比如凰琉璃这个名字。

　　这一世, 阿璃没有八岁以前的记忆，不过就算是正常人，估计也不会记得太多八岁之前的事情与其说是没有记忆，不如说是没有关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八岁之后，阿璃就被枫月长老告知, 她是凤凰族的圣女岚月。

　　阿璃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八岁开始，她的脑海里就不断会浮现出奇怪的记忆。

　　那些记忆是属于另一个和她现在的样貌完全不同的女子的，但是阿璃却觉得那个女子就是她，或者说是她的前世。

　　自那不久之后，阿璃就在一次梦境之中，知晓那个女子的名字叫凰琉璃。

　　凰琉璃，暗黑灵力的最强修炼者。

　　记忆里的故事大约发生在千年前，那时天界迎来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暗黑灵力大爆发。

　　凰琉璃惊觉自己拥有强大的暗黑灵力，为了活命，她一直隐藏实力，即便被人嘲笑是废物也没有施展过暗黑灵力。

　　本来，凰琉璃是可以安稳地活着的，一切却都从她遇到龙族少年时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那一日，龙族派遣使者前来凤凰族，和四天神商议关于暗黑灵力的事情。

　　在龙族的使者中，有一白衣少年，生的极为好看，一来到凤凰族就引起了不少的轰动。

　　彼时的凰琉璃也被其吸引，忍不住打听了一下这龙族少年的来历。

　　原来，这龙族少年竟然是龙族的皇子，单名一个“灏”字，身份地位极其尊贵。

　　也许是一段孽缘吧，凰琉璃竟然在误打误撞之间与灏结识，而且意外地很聊得来。

　　灏对凰琉璃很好，没有因为她没有灵力就歧视她。

　　事实上，凤凰族里大多数人都是好的，只是不管在哪里，人都是不尽相同的，有人对你好，那么就有人对你不好，对于这一点，凰琉璃一直看得很开。

　　不久之后，龙族的使者完成使命，即将离去。

　　在临走之前，灏给了凰琉璃一支龙凤呈祥琉璃簪，说是等他处理好龙族的事情，就亲自来接她去龙族游玩。

　　凰琉璃满心欢喜地等待着灏来接她，可是她最终等来的却是来抓她的族人。

　　不知是谁像长老们告状，说凰琉璃在暗中修炼暗黑灵力，还企图勾引龙族皇子。

　　凰琉璃不停地为自己辩解，可是恰逢新一轮的暗黑灵力大爆发，长老们最终还是决定先将她安排到囚禁修炼暗黑灵力之人的牢笼之中。

　　那座牢笼里，关押的都是凶狠之人，弱肉强食永远是这个世界不变的生存真谛，凰琉璃想要活着，她还等着灏从龙族来接她，所以她不得不运用暗黑灵力，杀了那些想要将她蚕食了的人。

　　当凤凰族的长老们解决一起并想起来她的存在时，凰琉璃已经杀红了眼，她几乎杀了牢笼里所有的暗黑灵力者以及一些无辜的看守者。

　　这件事情惊动了四天神，使得四天神一起来对付凰琉璃。

　　凰琉璃看着来势汹汹的四天神，眼中不断流着难以言说的泪水。

　　最终，凰琉璃没有反抗，乖乖地让四天神将她带走。

　　被关押在特制牢笼里的凰琉璃很自责，可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被她杀害的看守者里，有不少平日里待她不错的人。

　　第一个来看望凰琉璃的是四天神中的卿女神，二人四目相对，好半天才说话。

　　“卿女神，你是来杀我的吗？”

　　卿女神半蹲下来，和凰琉璃平视，她没有说话，而是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从牢笼的缝隙中递给了凰琉璃。

　　凰琉璃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她颤抖着双手，缓缓接过布包。

　　挣扎许久，凰琉璃还是打开了布包。

　　不出意外的，布包里包着的是灏送给凰琉璃的龙凤呈祥琉璃簪，以及凰琉璃送给灏的凤凰翎羽。

　　这两样东西，都只适合送给想要永远在一起的心上人。

　　“卿女神，求求你告诉我，灏……灏他怎么样了？”

　　卿女神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但她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灏皇子很爱你，他为了你……受到了龙族的惩罚……龙族想要你尽快被处死，灏就以死相逼，他相信你不是坏人，拼着最后的力气来到凤凰族，想要带你离开，他伤的太重，只有步入轮回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凰琉璃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辜负了灏的期待和信任。

　　卿女神握住凰琉璃的双手，言辞真切地说道：“琉璃，你是不一样的，你虽然拥有强大的暗黑灵力，却没有被暗黑灵力控制，一颗心还是如同明镜一般，你是拯救天界的生机！”

　　凰琉璃愣住了，眼泪却已经在不停地往外冒。

　　卿女神看得出，凰琉璃听进去她的话了。

　　天界众人之所以要抵制暗黑灵力，完全是因为修炼暗黑灵力的人会被暗黑灵力控制，最终成为傀儡一般的存在。

　　“琉璃，你愿意和我一起等待合宜的时机，结束这场争斗吗？”卿女神言辞恳切地问道。

　　“我……我该怎么做？”

　　凰琉璃不想做一个被万人唾骂的恶人，她想要光明正大地活着！

　　卿女神见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道：“好好活着，努力修炼暗黑灵力，当时机成熟，我会再来找你。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也许……你会和我一起神魂俱灭，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

　　“卿女神，我不怕，我只求不辜负灏的期望！”

　　凰琉璃直接打断卿女神的话，灏现在只剩下一线生机，她又怎能贪生怕死？

　　“好，你好生修炼，今后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

　　牢里面是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凰琉璃一直潜心修炼，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就继续修炼。

　　突然有一天，重伤的卿女神又一次回到了这里。

　　“琉璃，我来了。”

　　凰琉璃早已经打破了牢笼，可以在这里自由活动，她见卿女神这般狼狈，心里面就知道卿女神说的时机已经到了。

　　“卿女神，我准备好了！”

　　在多年前的一场与暗黑灵力之间的争斗中，雪女神的幻世镜破裂，黑色的那半面缺了一小块镜面——破裂的幻世镜是没办法对暗黑灵力进行彻底净化的。

　　雪女神一直在寻找那缺失的一小块镜面，却遍寻不见。

　　四天神在见到凰琉璃的时候，就发觉了凰琉璃与众不同的地方。

　　四天神猜测，凰琉璃也许是那缺失的一小块镜面所化。

　　可是，即便这个假设成立想要将幻世镜修复却是要做出巨大的牺牲的，至少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载体！

　　换言之，四天神中必须有一个要牺牲。

　　卿女神选择牺牲自己，只要一切顺利，这场因暗黑灵力而起争斗很快就会停止。

　　当卿女神带着凰琉璃出去的时候，凰琉璃才知道暗黑灵力竟然如此凶猛，她们所到之处几乎都弥漫着诡异的黑气。

　　另外三位天神正和暗黑灵力做着最后的争斗，双方谁也不让谁。

　　“琉璃，在这里等着我。”

　　卿女神说完就飞到了雪女神身边，她趁着雪女神不注意，夺下了雪女神手中的幻世镜。

　　卿女神忍受着幻世镜对她的排斥，直冲向凰琉璃。

　　凰琉璃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完全爆发出骇人的暗黑灵力，然后如一缕黑烟一般钻入幻世镜的裂痕之中。

　　卿女神跌落在地，但她还是紧紧抱着幻世镜，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在幻世镜中的凰琉璃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甚至能轻松地看着外界的一切变故。

　　凰琉璃看到最先冲过来的是泽神，泽神不顾卿女神周身的法术，紧紧拥抱着她，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慌乱之情，身体也在不住地发抖，仿佛即将失去他最为珍视的东西。

　　凰琉璃突然明白过来，泽神对卿女神有情。

　　雪女神和寒神也冲了过来，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卿女神看向泽神的眼神也有着难舍之情，很快，卿女神就如同齑粉一般神形俱灭了！

　　可是，幻世镜的缺口并没有被填补上，似乎还差了些什么。

　　卿女神之前受了伤，灵力不稳，作为载体的她不够强大。

　　泽神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似乎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只是一瞬间，泽神捡起幻世镜，继续填补。

　　雪女神和寒神只能这般看着，他们不能让卿女神白白牺牲！

　　没过多久，幻世镜的空缺部分就被填补好了。

　　以此同时，泽神直接化作凤凰原形，瘫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直到这时，凰琉璃才开始感觉到痛苦。

　　“琉璃……”

　　痛苦中，凰琉璃听到了卿女神的声音。

　　“卿女神，我该怎么做……”

　　“琉璃，与我一起转世，获得一线生机！”

　　凰琉璃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思考，只用着最后的力气说了一个“好”字。

　　……

　　关于这些零碎的记忆，阿璃直到逃离凤凰族的前一年才完全理清楚。

　　那一年，阿璃表面上要维持淡然的圣女模样，内心深处却如同锅里的开水一般在不停地翻滚。

　　终于有一天，阿璃得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逃离凤凰族且不会被立刻发现。

　　只是，彼时的阿璃实力还不够，误打误撞来到人界之后，还失去了记忆。

　　失忆后的阿璃自己的一个“璃”字，她很自然地就觉得自己应该叫阿璃。

　　彼时，云灏外出游历，两个人就像是被命运安排了一般，不期而遇了。

　　阿璃和云灏又一次相爱了，只是这一次阻碍他们在一起的变成了云灏这一世的生父灵盟盟主。

　　失忆之后的阿璃和前世有着相似的性格，她不想云灏为难，执法必严选择了离开。

　　这一别就是三四年。

　　恍惚间，有风吹来，拉回了神思恍惚的阿璃。

　　阿璃愣了一下，因为她不知何时已经从暗处走了出来，此时正站在木屋的门扉外，与云灏远远相望。

　　云灏的心里涌现出千丝万缕的情绪，眼眶中隐隐有泪光闪现。

　　云灏有太多的话想说，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抹微笑在脸上漾起。

　　阿璃愣住了，此时此刻，她仿佛就是千年前的凰琉璃，云灏也还是千年前的龙族皇子灏。

　　“灏，我回来了……”

　　阿璃淡淡地说道，心里面不停涌动着某种冲动——她想要再争取一下！

　　云灏大步朝着门扉走去，阿璃则跨过门扉，进入木屋的小院中。

　　终于，二人相拥在一起！

　　云灏紧紧搂住阿璃，仿佛想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阿璃，我的阿璃……”

　　这一世，阿璃不再是卑微怯懦的凰琉璃，她自信独立，热爱自由，唯一不变的就是对如今抱着她的这个男人的爱意。

　　他们之间的感情来的突然，看上去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可他们就是相爱了，说不清道不明。

　　良久，云灏才舍得松开阿璃。

　　云灏小心翼翼地捧着阿璃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前不久，云灏收到了元寒卿的来信，信里面说了阿璃的事情，云灏之所以每天都站在院子里，为的就是等待阿璃的到来。

　　“阿璃，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在云灏眼中，阿璃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她依旧是他喜爱的阿璃。

　　阿璃很冷静，她明确知道自己对云灏有情，但是她不会被自己的感情冲昏头脑，因为阿璃明白，他们俩想要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人界的阻碍暂且不说，阿璃和云灏迟早是要回天界的，天界那边，还有龙族和凤凰族……

　　对于天界来说，阿璃算是功臣，可是她修炼的毕竟是暗黑灵力。

　　“灏，我会等到你恢复记忆的那一天，在此之前，你我且先好好修炼吧。”

　　阿璃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云灏虽然不太明白她前半句的意思，但是这后半句他是清楚的。

　　“好，阿璃，我答应你！”

　　云灏只希望阿璃能留在他身边，至于别的……时间会解决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