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52

  既然不是凭借理智推断出来的, 那么,难道是因为下午滑到了山沟里,受到刺激了?

  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了。电视剧里也看过这样的桥段, 失忆的主角的头被撞一撞,就会想起一些东西来。虽然薛策现在的头部没有外伤,但今天滚下来时, 她也没看到全程,说不准真的磕到哪个部位了呢?

  戚斐:“……”

  她无法假设,假如当时和薛策一起滚下山沟的人不是她,他受了刺激后,会不会也将那个人当成是斐斐。

  但再想想,这种情况也不会发生——除了戚斐,又有谁会在雨没停的时候,打着伞去樊南山上接他回来?

  不管如何,薛策这一声“斐斐”,是叫对了人的。说句不好听但很形象的话,也算是瞎猫抓着死耗子了。

  ……

  这一切,都是戚斐的脑内推测,她相信这和真相已经□□不离十了。

  在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促使薛策福至心灵地喊她“斐斐”的所谓刺激源,根本就不是什么滚下山、头部受了碰撞,而是——她的那一个吻。

  ……

  在认定了戚斐就是他等的人后,薛策对戚斐的态度,肉眼可见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先前的爱理不理,变得极为粘人乖巧,让他伸手就伸手,坐下就坐下,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

  处理完伤口后,两人着手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泥浆。眼下光天化日的,戚斐不能放任薛策放飞自我,在院子里裸奔,有伤风化,就找了个干净的木盆,打了些井水,推他进屋子里擦身。

  夏天的天色黑得很晚。蛙鸣渐起,天际泛起了暗红的色泽。

  不论起因为何,薛策这么快就认定戚斐,是一件好事。

  这样一来,戚斐就不会继续被他无视了,也不用再毫无办法地由着薛策每天往山上跑、傻乎乎地对着那座坟墓喊“斐斐”。

  最重要的是,她早有了搬离这条村子的打算。

  长亭村的民风是淳朴,但生活真的太不方便了。她对生活质量有自己的要求,住惯了繁华的城池,肯定过不惯这样清贫避世的日子。

  再说了,这里的村民掌握的谋生技能,什么打猎、种地、纺织,戚斐样样都做不来。薛策要么是不会,要么就大材小用——虽说职业无分贵贱,但戚斐实在无法想象,那个在归墟战场上手执明光、周遭浴火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为了皮肤黝黑、挽起裤脚、扛着锄头去种地的农民伯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她就一阵窒息。

  更重要的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朋友——默风、裴世佳……甚至是那个现在还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的高子明,都在远方。薛策亦然,与他一同成长的师兄弟、如父亲般待他的季天沅、他的根基,他的过去,都在降龙城。

  回去是一定要回的,唯一的绊脚石,就是薛策对山上那座墓的执念了。他一日不愿意离开“斐斐”,戚斐就一日没办法硬是拉着他走。现在就好办多了。

  于是,在当晚吃饭的时候,戚斐就试探了一下他目前的态度。

  “薛策,我打算过段时间,从这个地方搬走,换一个条件更好的地方住……停,我说过了,不许再把青菜偷偷挑出来光吃肉!别藏了,我看见啦……到时候,你想跟我一起走吗?”

  明知道薛策已经对自己的名字没什么概念了,戚斐还是坚持用全名来称呼他。也许坚持下去,就能让他记得自己是薛策,而不是一个只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无名傻子。

  戚斐已经做好了受到抵触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薛策想也不想,便毫不犹豫地点头了:“我和斐斐一起。”

  戚斐愣了一愣,莞尔。

  看来,是她多虑了。纵然薛策不明白原理,但他眼下认定,原本住在山上的斐斐,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在意的,是她这个活人,而不是一座空坟。

  所以,这一刻,他没有任何的迷惘,就是要跟着她。

  戚斐笑着说:“好吧,你跟着我,那就听我的。我们过段时间就搬走吧……哦,如果你想回来扫墓,我们还是可以回来的。”

  薛策听见这话,脸色竟是微微一变。下一瞬,戚斐就感到身上一紧,已经被他扑过来,紧紧地、慌张地搂住了:“不要回去!”

  戚斐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险些没坐稳,疑惑道:“不要什么?”

  薛策越抱越紧,半是撒娇半是哀求,含糊不清地说:“斐斐不要回去,别回去,不要……”

  如今戚斐已经越来越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了,怔愣了一会儿,听着耳边反反复复的“别回去”,心中忽然一动。

  在薛策的心里,他的斐斐一直住在了山上的坟墓里。他不懂生死,但却知道,不论他在墓碑前坐多久、说多少讨好的话,进了石碑后方那间“屋子”的斐斐,都没有搭理过他。

  所以,他这是在担心,一旦他们回去那座坟墓前,好不容易才回来他的身边、和他住到一起、会说会笑的“斐斐”,就会抛下他,钻回那座墓里,再也不理他了。故而露出了惊弓之鸟般的神色。

  “……傻瓜。”戚斐鼻子微酸,心不知不觉地软得一塌糊涂,揉着他的后颈:“我以后只会去那些能让你跟得上我的地方,我保证。”

  薛策闷闷地“嗯”了一声,仍抱着她的腰不撒手,在哼哼唧唧地撒娇。

  好不容易,戚斐才哄得这个大号娃娃从她的肩上离开,瞧见薛策的嘴角粘了一粒饭粒也不自知,忍俊不禁,用手给他捻走了,顺便用手帕擦了擦他的嘴唇。

  近在咫尺下,薛策的注意力慢慢地放在了她的下半张脸上。跟被魇住了似的,一直盯着她的嘴唇。忽然,也有样学样地伸出了手,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她的下唇。

  “……”戚斐放下手,挑眉:“怎么了,在回味我下午对你做的那件事吗?”

  薛策没有吭声,仍有些失神地望着她的嘴唇。

  戚斐眼下心情好,决定满足一下他。便搭住了他的肩,微微偏过头,攫住了他的嘴唇。

  就在她的唇轻柔地完全印上去时,明显感觉到,自己手掌下的身体,猛烈地僵硬了一下,四肢肌肉贲张。扑在她脸上的呼吸,也变得灼热而急促。他很兴奋,且不知所措。

  唇稍离,戚斐捏了捏他的耳垂:“别乱来啊。不然,我就不亲你了。”

  蠢蠢欲动的薛策,立即就不动了,仿佛一条听话的大狗,一双湿润的黑眸渴望地望着她。

  以前的他,还会口是心非地傲娇一番。没想到心智闭塞以后,羞耻心反倒淡化了。虽然戚斐说了不让他乱来,可当她那截软乎乎的舌头,慢慢挑开他的唇缝时,薛策的喉咙里还是发出了一声含混而激动的低吟,本能地伸出了手,搂紧了她的腰。

  长吻结束后,他还一脸的飘飘然,意犹未尽道:“斐斐,我还要。”

  也不知道该说他不要脸,还是诚实。

  戚斐坐直了身,余光忽然察觉到,他的身体出现了某种不可描述的变化。

  毕竟早已成年了。心智闭锁,不代表正常男性的功能也一并丧失了。

  十九岁,气血方刚的年纪。年轻精壮的身体中,蛰伏着一头饥饿的猛虎,伺机寻找出闸的机会。

  戚斐:“……”

  她果断地装作没看见,在薛策哀怨的目光下,无情地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捊下去了,坐远了些——有一说一,就他现在这个模样,她还真的啃不下嘴。

  为了冷静一下,戚斐决定数一下钱,为未来打算打算。

  本来以为只能长住,所以才会修葺房屋。没料到薛策那么快就愿意跟她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就是最麻烦的路费。

  买了几天的肉菜和米后,她身上的钱就已经所剩无几了。她离开了这个世界两年,也不知道物价有没有飞涨。反正,这些钱顶多够他们住一晚客栈,绝对是凑不够回降龙城的路费的。

  戚斐托腮,思索着赚钱的路子。被她吻过之后,薛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心满意足的状态里,趴在了桌子上,眷恋地陪着她。看着桌子上摊开的那些钱,他忽然冒出了一句:“我也有。”

  “你有什么?”

  “这些,我也有。”

  戚斐懵逼地被他拉到了房间里。薛策从边角那个不起眼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灰扑扑的破盒子。一打开,里面竟装满了金光闪烁的银两。

  戚斐道:“你居然藏了那么多钱?!”

  薛策将盒子塞到了她的手中:“你喜欢,给你。”

  戚斐一接过来,就被它沉甸甸的分量惊住了。

  薛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蹲了下来,从床底下翻出了一堆破烂,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比如色彩好看的石头,小孩子的拨浪鼓……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搜集的。

  他殷勤地将这些破烂一股脑地塞到了戚斐眼前:“我的,全都给你。”

  戚斐嘴角抽搐,制止道:“好了好了,那些我就心领了,不用了。”

  她就说嘛,薛策两年前离开崇天阁时,是做好了长期寻找她的准备的,肯定会带上全副家当,怎么可能会穷得响叮当。她甚至还怀疑过他是不是太傻了,所以钱被人骗走了。

  结果,这家伙就是有钱,却暴殄天物,不懂怎么花而已。

  古人有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外面的村民,肯定打死都想不到这个乞丐都不住的破屋子里,居然藏了那么多的钱吧。

  戚斐的燃眉之急,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被瓦解了。正好,长亭村的王婶家明天是要去赶集的。戚斐本来打算搭个便车,去镇上买些日用品。现在东西不用买了,直接带上薛策,去镇上寻找离开的办法吧。

  第146章 番外一06 薛策1.5的番外

  翌日, 天蒙蒙亮, 戚斐就醒来了。

  准确来说,是被自己脸上的痒意弄醒的。

  薛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床的,一大早就睁着眼眸, 趴在了她的枕边。很乖顺没有吵醒她, 只是一手支着腮,另一只手的食指,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划来划去。触摸她薄薄的眼皮、娇俏的鼻尖,戳她颊上的肉,点她微微翘起的嘴角,摸她红润的唇瓣。

  仿佛一个小屁孩, 守着自己的玩具, 爱不释手,喜欢从心脏里溢出来, 光是看着都不行, 一定要用手摸摸。

  问题是, 他的力气是不大, 但一个正常人, 脸一直被另一个人戳戳点点的,睡得再死,也是会醒来的——吃了安眠药那种情况另计。

  戚斐迷迷糊糊的, 喉咙里咕哝了一下,烦躁地拨开了那只烦人的手,翻了个身。

  薛策看见她有动静了, 高兴地往床上一趴,贴在她的耳边,开心地小声唤了起来:“斐斐醒了,斐斐……”

  戚斐:“……”

  好一个闹钟精。

  还是发条坏了以至于完全停不下来的那种,她不起来,他可以叫到天昏地暗。

  戚斐无可奈何,打了个呵欠,终于强迫自己睁开眼睛了。

  薛策如愿以偿,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斐斐,起床。”

  “起了,起了。”戚斐揉着眼睛,一边拿起了枕边的手表,看了一眼时间——才清晨五点。她坐起身来,正打算下地洗漱,忽然感觉头皮一疼,头发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薛策也疼得轻轻一哼。

  戚斐揉着那块被扯疼了的头皮,顺着拉扯的方向望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薛策竟将自己的头发和她的头发编成了一条松松的辫子,青丝你缠着我,我缠着你,还打了结。自然,拉扯时,疼起来也是双人份的。

  戚斐好不容易才将头发解救出来,晴天霹雳地看着那些在她熬夜时都没有离她而去、现在却被硬生生扯断了许多的无辜头发。转向薛策,磨牙怒道:“下次我睡觉时,不许再胡闹!”

  薛策被她骂得有些委屈,低下了头,一只手揉着自己也被拽疼了的那块头皮。另一只手还拉着她的衣角不放。

  他的状态,便如同一艘孤独的船,好不容易泊了岸,却依然很没有安全感。生怕一时不留神,没有拴紧绳子,就会被一个大浪推回大海的中间,再也找不到海岸。

  “疼了吧?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戚斐嘲笑了一句,伸出手掐了他的脸颊一把——这可是以前的她不敢做、现在可以为所欲为的事,然后对他招了招手:“过来,给你揉揉。”

  薛策大狗似的“呜”了一声,乖巧地弯腰,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感受到那只温柔地抚摸他的手,抱住她的腰,不动了。

  今天,戚斐约了王婶在卯时中、也就是清晨六点左右,在村口的那棵大榕树下汇合。今天是王婶的丈夫与儿子去赶集的日子。由于戚斐和他们不熟悉,也没见过面,王婶又是个热心肠的人,就主动提出陪着戚斐一起去了。

  包袱昨天就收拾好了。戚斐书包里的零食已经被她吃得七七八八的了,空出来的空位放入了沉甸甸的银两和他们为数不多的家当。

  都还来不及在长亭村扎根,所以,可以说走就走,没什么好留恋的。

  去到村口,远远就看到了清晨的雾气中,停了一辆没有顶棚的牛车。车上已经坐了两个人影了,坐在前面驱策牛车的是王婶的儿子,一个肤色黝黑身材瘦高的年轻人。

  王婶坐在了车中,见到戚斐不是一个人来的,惊讶地说:“哟,小戚,今个儿怎么连你夫君也带来啦?他也一起去么?”

  王婶的儿子也望了过来。这两天,王婶在家里碎碎念地说着邻居的家里长短时,他就知道了,他们长亭村里那个傻子居然有一个生得很美的夫人,还跋山涉水地找到了这个小地方来,十分痴情。

  村中的女人大多会因为薛策的皮相好而对他宽容一些,王婶的儿子对他就没有这层异性的滤镜了,只觉得这样的人很是无用。现在亲眼看见傻子的夫人,真的是个年轻貌美、温温柔柔的姑娘。想到在长亭村,打着灯笼都找不出这么标志的女人,日后自己也铁定讨不到这么好看的媳妇,不由生出了一丝丝的欣羡,和对这位夫人的怜惜。

  跟了个傻子,真是暴殄天物啊。

  戚斐没有解释她和薛策并没有成亲,向这对母子温和地打了声招呼后,就将她和薛策要搬走的打算说了出来。

  王婶果然惊了,嗑瓜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你们打算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戚斐笑了笑,点头:“如果有合适的地方暂住,或者今天就能找到离开的法子的话,那就不回来了。”

  这就是他们要将包袱随身携带的原因。虽然没人知道他们有钱,但经过昨晚后,戚斐是真的不放心将钱财留在村子里了。带着包袱,万一有特殊情况也可以随机应变,不至于被牵绊。

  王婶怔愣了一下:“哦……也行也行。不是我说,小戚,你看起来就细皮嫩肉的,真的不像能在我们村子长住的人。来,快上来吧。”说着,她主动往里坐了坐,让出位置了。

  戚斐道谢,先登上了牛车,才到身后的薛策。

  王婶定睛看了一眼他们的行装,又“咦”了一声——他们背着那种奇形怪状的双肩包袱也就罢了,怎么还拿了一根那么长的铁棍?不嫌重么?

  对此,戚斐无比真诚地解释:“是这样的,这根铁棍很实用。万一要买土特产,可以用来挑担子了,够结实。再不行,还可以用来耍猴戏,卖艺挣路费。”

  王婶:“……”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戚斐的上下嘴皮子,就那么轻巧地一碰,自闭中的明光,就无端端地多了好几个土但实际的用途了……

  在熹微的晨光中,薄雾渐渐被阳光照化了。牛车走得不快,乡间的路坑坑洼洼的,车子也在摇晃着。长亭村的屋宇,渐渐被茂密的草丛淹没,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很快就只剩下了那株榕树深绿色的伞盖般的树冠,还留在他们的视网膜里了。

  薛策有些出神地望着远去的一切。

  毕竟是住了一年多的已经有了熟悉感的地方,突然要离开那片小天地,回到广阔而陌生的世界里,再怎么懵懂迟钝的人,都会本能地感到不安的吧。

第140章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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