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56

  戚斐:“……”她觉得,这个问题,他们还是不要知道答案比较好。

  以葛家为圆心,这座漂亮的镇子也开始变回一座座破旧的茅屋了。睡梦中镇民们都被惊醒了,发觉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震怒的叫声、哗然声、哭泣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大概猜到了是新来的几个外乡人让他们失去了所有,一个个村民都红着眼,拿起了锄头和木棍,自发地往葛家聚集过来,就跟丧尸围城似的。

  聂青泉还一副不知危险的样子,在观察女主人的骨灰。戚斐暗骂一声,上前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别看了!快撤啊!不跑等着被打死吗?”

  “啊……哦!撤撤撤,怎么撤?”

  戚斐吹了声口哨:“明光,过来。”

  “明光?!”聂青泉大吃一惊,声音发紧,仿佛一只被捏着喉咙的惨叫鸡:“你说的是我以为的那个明光吗?!”

  顿了顿,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渗入了一丝惊恐,“难道,我最敬佩的薛策修士……其实是个女人?”

  戚斐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年纪相仿的少年与少女,面对面而立着,一个活泼,一个温柔,仿佛一对璧人。在他们说话时,手还是握在一起的。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不远处的薛策的眼里。

  他垂下了头,目光晦暗,面无表情,却能看见他下颌的线条,崩得极紧。

  ……

  戚斐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在古风的高魔世界里体验一把哈利波特骑扫把的感觉。

  但这是明光唯一能带走他们所有人的办法了。(=_=)

  为了查明真相,他们将那个被五花大绑着的婆子也带走了。聂青泉还强烈要求带走一把葛家女主人的骨灰去调查,小心翼翼地将一把骨灰装入了口袋里,为此他差点被明光嫌弃拒载。

  有了明光,他们就不怕被地面的村民围攻了。虽然逃之夭夭听起来很没面子,却是眼下唯一的路了。他们一路跑到了临近的小镇,确定那些村民没有追出来,才松了口气。聂青泉火速修书一封,联系师门求助。

  而戚斐,因为还惦记着薛策后脑勺那个只草草止了血的伤口,到了镇子上,就马不停蹄地找到了郎中给他重新处理伤口。

  第151章 番外一11 薛策1.5的番外

  寅时末, 整座镇子都处于酣眠之中。聂青泉去联系师门并找住宿地了, 戚斐和明光一起搀着薛策往前走,找到了镇子上唯一一个郎中住的地方。

  篱笆围成的院子里,趴在葡萄架下睡觉的那条大黄狗, 被怪模怪样的两人以及会发光的明光给吓到了, 炸毛刨土,冲他们狂吠了一通,直接将屋子里的郎中给吵醒了。

  那名郎中是一个胡子花白、体型干瘦的老头子,还以为有贼人呢,急匆匆地点着灯出来看,就和扰人清梦、正在讪笑的戚斐打了个照面。

  ……

  大约十分钟后。

  屋内摆着几张竹凳、一排药柜,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苦气。郎中给薛策清洗了后脑勺的伤口, 就去药柜后面拣药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戚斐,和坐在床上的薛策。

  不知为何, 戚斐总觉得薛策今晚格外安静。虽然他平时也不怎么说话——这个“不怎么说话”的意思, 是指他说不出复杂有深度的话。只会跟小孩子一样, 蹦出一些简单的句子。要么就是把她的名字挂在嘴边, “斐斐斐斐”地喊着。

  但在今晚, 戚斐注意到,从葛家的废墟中离开后,薛策的眼神就有点躲闪, 也格外沉默寡言,唯独手一直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不放。

  火热的掌心,紧贴着她的腕部, 肌肤相触,沁出了湿润的一层薄汗,潮潮的,仍不愿松开一丝一毫。

  有些反常。

  他不会真的被刚才的事情吓坏了吧?

  戚斐有点儿担心,矮身用袖子给他擦了擦汗,口吻带着忧虑:“你的头是不是还很疼呀?”

  烛灯如豆,阴影侵蚀了薛策瘦削的侧颊。他静静地看着她。

  戚斐一怔,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竟觉得……此刻的薛策,是有心事的。

  但一个心思简单的傻子,能有什么心事呢?

  忽然,烛心被风吹拂了一下,蓦地变弱了。仿佛给凝滞的气氛被注入了一丝活气。薛策慢慢地垂下了眼,鸦羽般的睫,不安而暧昧地颤了颤:“……头疼。”

  果然还是平常的那个他,有点委屈巴巴的。戚斐暗道自己真是想多了,说:“乖,一会儿就好了。”

  老郎中这时候带着药出来了。薛策在伤口包扎时,也不愿意松开戚斐,抱住了她的腰,将头埋在了她的怀里,听着她胸膛里那阵失而复得的心跳声,动作和神态都写满了浓浓的依赖。

  薛策的年纪都可以当这个郎中的曾孙子了。大概是看不惯他这么黏人,老郎中忍不住摇了摇头,用长辈的语气道:“这位小哥,都这么大个人了,还怕疼呢?”

  薛策没反应,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

  “老先生此言差矣,人不管长到多大,都是会怕疼的。”戚斐安抚地拍了拍薛策的后背,恳切道:“希望您下手时轻一些,他现在和普通人……有些不同,就跟小朋友似的。”

  她说得十分委婉,但郎中结合薛策的异状,立即就听出了言下之意了,恍然大悟,上药的动作轻了很多:“这么安静的痴儿也挺少见的……姑娘,你平时照顾起他来,还挺辛苦的吧?”

  戚斐说:“不辛苦,他很听话。”

  “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啊。”老郎中摇了摇头,一边动作着,一边苦口婆心地说:“我看这小伙子,手长腿长的,就算脑袋不灵光,也应该能干些力气活,还不如找个靠谱的地方安置他,当个下人,混几口饭吃就得了。小姑娘,我瞧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带着这么一个……亲人,以后也不好嫁人,对不对?”

  这位老郎中和之前的长亭村王婶一样热心,唯一的区别是,他显然不认为眼前的两个小年轻是一对。

  他的这段话硬生生地改了几个字。但戚斐知道,对方原本想说薛策是“拖油瓶”。

  薛策听着,环在戚斐的腰后的手指蜷紧了,身子也有些发僵,仿佛在等待着一场迟早要落下的宣判。

  戚斐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身体的紧绷,低头看了他一眼。

  他应该理解不了郎中的话的,大概还是疼了吧。戚斐轻声安慰了他两句。

  和这个老头不熟悉,戚斐也就没有纠正说自己和薛策不是亲人,只道:“我会陪着他的,况且,也不是只有我在照顾他。”

  她和薛策是在互相陪伴。

  这话落在郎中的耳里,倒成了另一个意思:“你这小姑娘,倒是有情有义。也对,你以后肯定能找到一个好夫婿,让他帮你一下,就不会那么累了。”

  戚斐哭笑不得,放弃了解释。

  戚斐和薛策从郎中的住所走出来时,天还没亮。聂青泉看起来跳脱,其实办起事来还挺靠谱的,已经选好了暂住的地方。这个镇子画风正常,那房子的主人原本半夜被拍门声吵醒,很是愤怒,但在收了聂青泉一锭金子后,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殷勤地将他们带到了自家空着的一个院子里。里头有两间房,聂青泉一间,戚斐和薛策也一间。

  今天实在很累了,戚斐洗漱过就躺上床了,并没有发现,在自己熟睡以后,身边的人悄悄地起了身。

  银色的月从黑云后踱出,透入窗棱,撒了满地白霜。

  薛策坐在了床边,凝视着床上的人。

  苍冷的光勾勒着他高耸的眉骨,有种泠然而料峭的萧瑟感。陷在黑暗中的那双暗沉的眼。复杂,清醒,苦涩。再也不复先前的茫然懵懂了。

  在葛家的废墟里被砸伤了后脑勺,滚烫的血从耳后流向了他的眼睛,染红了他见过的世界。那种切割血肉般的痛楚传来时,他已经记起了一切。

  不但记起了世界震荡时,传递到他脑海里的真相——曾经有一个人,以三个不同的身份,来到过他的身边,还想起了这浑浑噩噩的两年时间。

  小时候将他叼出了鬼渊谷的穷兽是她,十岁时遇到的洛家庄小姐是她,还有归墟之战里相遇的、因为他的愚蠢和傲慢而死去的妖兽斐斐,也是她。

  世上没有移魂术法。所以,薛策迄今仍不知道,她这种仿佛世外仙人一样的能力,是怎么得来的。竟可以做到魂魄不死,在短时间内,无数次更换身体,成为了每一个时期的他身边的贵人。

  其实,在刚刚得知她将自己的心脏挖给了他后,在被悲痛与癫狂折磨的那日日夜夜,他不是没有过片刻的幻想,幻想她还没有对他彻底失望,幻想她那种能力还能发挥作用,她并没有真的死去,等气完了,还是会回来他的身边的。

  如果有那一天,他发誓自己一定会好珍惜她,绝对不会再认错她、再伤她的心了。

  但是,当这一个奢望真的实现了的今天,薛策睁开眼睛,面对着她写满了担忧的澄清双眸,只感到了自卑和胆怯。

  他几乎不敢抬头和她对视。也不敢和她说话,怕让她察觉端倪。

  更不敢向她承认自己是谁。

  唯恐一旦说穿了,这个梦境就要破灭了。

  当初她的离去带着深深的决然之意,只要一想起那个场景,他都会恐惧得从噩梦中惊醒。

  眼下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回到了他的身边,还说出了要“陪着他”这样的话。除了同情和怜悯,薛策想不出她还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应该说,他想都不敢想还有别的理由。

  以前他就是总是伤她的心,不知何德何能,让她这么喜欢自己。

  成了傻子后,就更是风采大减,引以为傲的东西都丧失了,甚至还在最喜欢的人面前丑态百出,让她看到了自己疯疯癫癫的模样。

  他不敢奢望她还喜欢着他了。

  只能说,她的心肠还是太软了。大概就是因为他堕落成了一个傻子,才不忍心丢下这样的他不管吧。

  从角落里悄声潜了过来的明光,枪身对半弯折,无声地“抚摸”了薛策的后背几下。仿佛一个人,在哥俩好地安慰薛策。

  薛策将目光徐徐地投回了床上,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决定。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不识好歹、眼瞎心盲、分不清谁才是最重要的人的自己了。

  如果她是因为同情他才留下的,那么,他愿意一辈子在她面前当个傻子,躲在这具痴傻的身体里,博取她的怜爱,也不要和她分道扬镳,不要被她赶走。

  不过,在理智回来的同时,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他那些痴狂的记忆,反而有些淡化了。也就是说,对于自己究竟疯到了什么程度,他不太有把握。

  罢了,既然要做,那就要来个彻底。

  薛策抿了抿嘴,才悄悄地爬回了床上。

  ……

  昨天来的时候,他们的身上太脏了,是在睡前忍着困倦,彻底清洗过才钻进被窝的。所以,第二天,两人睡到中午才醒过来。

  休憩时穿的衣裳很轻薄。纵然是夏日,也不能就这样跑到大街上,得套上外衣。

  以往这些小事,薛策都能自理。他还在揉眼睛时,戚斐就先起床了,出去拿了两个包子做早点。结果一推开门,就见到薛策还坐在被子上,单衣敞开,露出了结实的腹肌,皱着眉,看着她放在了床头的干净衣服,仿佛碰到了一个世纪大难题。

  戚斐有些疑惑,走近了他:“怎么还没穿好衣服呀?”

  薛策乖顺地将自己的脸枕到了她的肩上,不吭声。

  戚斐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撒娇了,把衣服穿好,下来吃早饭。”

  她推开了薛策。接着,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拿起了一件衣服,义无反顾地将自己的头往袖子的开口塞去。塞不进也要硬塞。

  戚斐吓了一跳,连忙将衣服夺了回来:“等等等等,你做什么?衣服不是这样穿的。”

  薛策茫然地看着她:“?”

  戚斐:“……”

  擦,她明白了。

  果然,她昨天的预感是对的。

  薛策的确不是原本的他了——被砸穿头以后,他变得比原本更傻了!居然连衣服都不会穿了!

  第152章 番外一12 薛策1.5的番外

  自己穿衣服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人又傻成了这样, 就是每天靠着别人帮忙才不会裸奔这样子。

  戚斐:“……”

  她能怎么办呢?人再傻,那也是自己家的,也只能当成小朋友宠着了呗。

  薛策坐在床上, 坦坦荡荡地敞着衣襟, 静静地看着她。

  戚斐将衣服抖开了,耐心地说:“你看,这两个对称的圆洞洞,就是袖子……要像这样,把手举起来,穿进去。”

  薛策歪了歪头, 似乎根本没听懂她说的话, 皱着眉。但最后“手举起来”这四个字他倒是明白了,立即乖乖地将手平举起来了, 眼巴巴地看着她。

  戚斐无奈道:“你呀……”

  她踮起了脚尖, 给他套上了外衣, 示范着如何给衣带打上结:“记住了吗?这样打结, 然后拉紧, 就可以了……好了,下地穿鞋吧。”

  薛策:“……”

  他盯着她的睫毛,耳根渐渐红了, 放在膝上的手慢慢地蜷紧了。

  可他没忘记保持自己的表情。听到“下地穿鞋”的吩咐一会儿,才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乖顺地爬下了床, 套上了靴子。

  戚斐的视线掠过他的脚,眼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

  得,连靴子也穿反了。

  在她的纠正下,薛策将鞋子调换过来了。但刚才的一系列表现无疑已经告诉了戚斐,他的情况很不乐观。这下是真的得从头开始像教小朋友自理一样教他了。

  吃完早饭后,戚斐打算出去找一下有没有离开这里的办法。在这之前,他们之所以会去葛家,也是为了寻找离开樊南山的法子。现在路被堵死了,自然要另寻出路。

  其实要是没有捎带他们的人,他们也可以自行购买马匹和马车离开。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里连官道也没有,他们很容易迷失方向。如果可以和聂青泉讨论一下,说不定他们到时候可以结伴离开。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些事想问聂青泉。

  出去了一整天,戚斐在傍晚时才与聂青泉一起回到了暂住的院子里。

  聂青泉摸着后脑勺:“真是不好意思啊,给不了你答复……因为我之前没遇到过这种事,所以也不能随便就回答。不过,戚姑娘你放心,过几天等我的父亲和师兄来了,就能有答案了。”

  “好。”

  戚斐和聂青泉聊了几句,就各自回房了。

  推开了门,她就发现桌子上摆着已经凉透了的几碟农家小菜,还有一碗满满的冷饭。

  这个院子的主人收了聂青泉的钱后,对他们的“服务”不可谓不周到,连饭都是煮好了端给他们吃的。桌上的饭菜不必想,肯定是院子的主人送进来的中饭。但薛策一筷没动。

  他此刻坐在了木桌的旁边发呆。这个位置,应该可以隐约听见外面的声音。屋子里没有点灯,窗格子的影子拉长了投在他身上,有种形只影单的感觉。

  “……你没有吃饭吗?”戚斐伸手触了一下桌上的餐具,果然都是冷冰冰的。想到薛策从早上饿到了现在,她不由有些心疼,坐在了他旁边:“你怎么不吃饭呀,不饿吗?”

  薛策将头靠在了她肩上,闷声道:“一起吃。”

  戚斐忽然明白了什么——她低估了薛策对她的依赖程度。他现在就像见不到监护人便不肯老实听话的小孩子一样。

  “你是想等我回来和你一起吃?”她不忍心责备他了,语气越发温柔,摸了摸他的胃部:“下次别这样了,饿了就要吃东西。硬是扛着,会饿坏身体的。下次别等了,我中午也在外面吃过了。”

  薛策用力地钻了钻她的颈窝,长睫掩住了暗沉的双眸,语气有点儿低落:“……要等。”

  戚斐无可奈何,捏了捏他的鼻子:“知道了,那我以后尽量早点回来,陪你一起吃饭。好不好呀?”

  “嗯。”

  “但是,有些时候我可能真的赶不上。你也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不吃饭了,明白吗?”

第140章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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