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
恍惚中，黎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一股力量扯动着向上，昏昏沉沉的大脑勉强恢复了几分清醒。
“谁？”
黎羽因为被火焰炙烤的原因根本睁不开眼，耳朵也嗡嗡作响到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嘴唇试图勉力开合出声，可问出口的那句话却完全被憋在喉咙里，根本就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别怕。”
沙哑的声线穿破烈火的阻碍后缓缓响起。
“苍术和颜瑄都还活着，这说明原本属于你的命运早就已经开始转变，最后的结局一定不会是以悲剧收场。”
“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一直陪着你，所以你根本就不是孤单的一个。”
“信我。”
耳畔隐隐约约传来一个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带来一种异常心安和温暖的感觉。
晕晕乎乎中，黎羽胡乱地想到：是了，好像是有谁跟他说过会永远陪着他。可他却一直以来都把那句话当做玩笑话，每次听到都只会打着哈哈闹过去。
可即使这样，那道声音还是会坚定而温柔的向他一次次重复。并每次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即使自己会因此陷入危险的境地也依旧毫无保留地帮助他，保护他。
所以，他早就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了。
从他成年后召唤出本命妖器的那一天开始，原本只有他自己的道路上就出现了另一抹身影。
美好而又无可替代，不论他做什么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他，不论他想去哪里都会跟在他身后一路陪着他。
每次见到那道身影的时候，心情就会变得像是下雨后的晴天，又或者是大雪后的暖阳。
让他即使走在毫无天光的路上，也只觉得沿途都是一片明亮而斑斓的繁花似锦。
拉扯着黎羽身体的手在他勉励睁开眼后模糊的视野里变得逐渐清晰。
粗大的骨节，满是厚茧的掌心，还有深蜜色的皮肤，一点点，一滴滴地全部慢慢浮现在眼前。
“噗哈哈哈，”黎羽再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笑得满脸都是控制不住间流淌而下的泪水。
他伸出手去怀里掏荒戟送给他的灵嚢，发现灵嚢果然正在发出微弱的暗光。荒戟的力量将四周的熊熊火焰死死压制，使黎羽的四周空出一片凉爽的空地。
“我跟一个老流氓约好了，融合好王核后就会出去找他。”
“我总是骗他，但他每次被骗之后即使再怎么生气也从来都不舍得跟我发火。所以，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再食言了。”
“我知道在前路等着我的可能会是尸骸遍地的修罗地狱，可如果是跟他在一起的话，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根本就没有什么闯不过去的。”
踉跄着站直身体，黎羽用一只手紧紧地攥住荒戟给他的灵嚢，并将一只手横摆在胸口重新调整出迎战的姿势。
圆润的猫眼里重新燃起斗志熊熊的亮光，黎羽唇角微微上翘，朗声道：“来吧，我们再战！”
“唔~”原本杀气腾腾的男妖见黎羽再次燃起斗志，突然懒散地原地坐了下来。
他用单手托腮，语调随意地道：“不打了不打了，本来也没想杀你，刚才就是跟你闹着玩的。”
黎羽闻言傻愣着眨巴眨巴眼睛：“……”这是什么神展开？
“我的身份比较特殊，很多事情都没办法明说，”男妖伸手将帽沿向下又扯了扯，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你出去之后有两个一定要小心的存在，一个是魔王荒戟，一个是人王楚昭。”
“他们两个全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区别就在于一个没有心，而另一个有两颗心。”
黎羽一时之间还没有从刚才的打斗中缓过神来，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什么一颗心两颗心？”
见黎羽一脸迷茫，张开嘴好像还要再问的样子，男妖猛地站起身，一脚把他从门口踹了出去。
男妖：“没空跟你解释那么多，赶快滚出去找你的老流氓吧。”
“啪”的一声，门被彻底地关上。
***
黎羽消失之后，原本各自静坐的老猫们立刻凑在一堆开始玩起了毛球。
不知是谁的余光里首先瞥见了黎羽的身影，就在黎羽的身体从门内飞出来的一刹那，各位猫祖宗们立刻各归各位，开始一本正经地做起了“正事”。
吃西瓜的吃西瓜，梳毛的梳毛，锻炼体术的锻炼体术，痛哭的继续痛哭。
唯独黎卿因为见到自家乖孙太过开心，玩得有些疯了，根本就没注意到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哎哎哎哎哎，把球递，递给，我……孙儿，你出来啦？”黎卿满脸尴尬地将前张的爪子按在地上，冲着黎羽打了个招呼。
艹，这都是一帮什么缺德带冒烟儿的祖宗猫，怎么也不提醒他一声？
玩球啊玩！就知道玩！简直有失体统！
跑过去左右仔细看了看，发现黎羽身上并没什么问题，黎骁便安下心来，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孙儿，你出去之后记得多烧些好东西给我们。你老爹这么多年都没个信，我们这里的存货已经越来越少了。”
“哦，好的，”黎羽闻言点头应下。
一路送着黎羽往外走，黎卿一脸好奇地问道：“对了，孙儿，你刚才进去的那个门，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啊？”
黎羽挠挠头：“是个挺神秘的小哥哥，跟我说了不少话，最后告诉我说让我小心荒戟和楚昭。”
“什么？？？”
原本正在锻炼体术的豹纹妖王一号在听到黎羽的话后前爪下意识地抖了抖，结果因为没能抓牢绳子而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艰难地揉着老腰站起身，妖王一号震惊地疑问道：“孩子，你刚才说小心谁？？？”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不是提到了荒戟的名字？？？”
一听到荒戟这两个字，除了怀抱美猫图的妖王三号，所有妖王魂魄的脸色在瞬息间全都变了。
虽然魂魄并不应该有脸色，但黎羽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并没看错，猫祖宗们的脸色确实是变了。
他们像被按了什么奇怪的机关似的，四肢并用地急速滑行，像起飞了一样蹭蹭地不断后跳，并藏在各种角落里瞪圆了猫眼警惕地观察四周。
见大家的反应如此奇怪，黎羽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为什么曾曾……祖父，您会认识荒戟？您可是在三界尚未分离的时候便存活于世的，如果连您都听过荒戟的名号，那岂不是说明荒戟他……”
“他最少也有三万岁了吧！！！！”
黎羽觉得他现在脑袋一跳一跳地发疼，他是知道荒戟年纪肯定比他大很多，但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大？？？
这是不是也有点太大了啊！！！
“而且，荒戟到底是做了什么啊？”黎羽皱着脸向四下扫视了一圈，发现猫祖宗们正浑身炸着毛，并把尾巴紧紧地夹在两条后腿之间。
“怎么感觉……大家都好害怕他的样子。”
“没，没什么。孩子，你一定要离他远点，越远越好，不听老妖言吃亏在眼前，”满脸心疼地把刚才不小心梳掉的一大把猫毛揉成团，灰色长毛妖王四号细声细气地劝说道。
“对的，孩子，不管你惹到谁我们都可以帮你撑腰，唯独遇到他是真的没有办法，”豹纹妖王一号一脸严肃地回道。
黎羽闻言一脸惊悚地结巴着问道：“曾曾……祖父，您实话告诉我，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荒戟，他不会真的是三万多岁了吧？”
“停停停，祖父，您先别急着推我，我还有话没问呢，曾曾……祖父！！！！”
顶着满脑袋问号和满肚子的不解，黎羽被黎卿一脚从王核空间里踹了出去。
送走了黎羽，几只老猫们立刻凑成一团抵着脑袋私语了起来。
妖王五号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嗓子道：“死于时空回溯者，一切存在痕迹都会被彻底抹去。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会不复存在。”
妖王二号面带土色，瑟瑟发抖：“那个孩子刚才提到了荒戟的名字，那就说明只有一个可能。”
沉默了半晌，众老妖王们齐齐抱头蹲地，异口同声地尖声惊叫道：“荒戟那个疯子回来了！”
“真的通过时空回溯回来了！”
而在一众老妖们颤巍巍地发抖的时候，怀抱美猫图的妖王三号独自坐在一旁，神色复杂，低声自语道，
“荒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
在将黎羽一脚踢出去后，神秘房间内的男妖身上慢慢开始洇出黑红色的血渍，胸口也逐渐变得血肉模糊。
他抬手扯下了帽兜，露出了一张惨|白|精|致的脸。
那是一张极美的脸，美到恍若揉进了这世上的全部姝色。只是白皙的皮肤上沾满了血污，异色的猫眼中，瞳孔涣散成了浅色的一片。
“呵，真是好笑，”青年黎羽懒洋洋地躺在地上翘起了二郎腿，嘴里念念有词地道。
“老天爷，你把我困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以为我会像那些穷途末路的英雄一样全力阻拦年幼时候的自己么？”
“可那是英雄该做的事情啊，我不过就是一只死不认命的小猫咪罢了，哪怕错了，败了，也根本就没什么好后悔的。”
他说着说着神态愈发放松起来，悬空的脚尖一抖一抖地上下摇晃。
“真是没想到，吓唬自己的感觉还蛮爽的，噗。”
仔细回味了一会刚才跟年幼的自己的那场战斗，想起“自己”被那些胡编出来骗妖的话吓得大惊失色的模样，青年黎羽的唇角忍不住弯弯翘起，眉头也向两边舒展，露出一抹极狡黠的笑容。
“不过……在外面等着我的老流氓到底是谁？”他原本得意的神色渐渐僵硬，上翘的嘴角也停滞着再弯不动。
“姐弟恋？”
“那身形是不是有点太壮了？手和脚怎么比我的还大上好几圈？”
他越说眉头皱得越紧，脑子里来回快速翻转，努力地思考着妖界有哪几位符合这些特征的女妖。
“实力很强，年纪很大，身材又比较健壮的女妖……”
“我这到底是跟谁在一起了？”
“我去，我突然好害怕啊啊啊啊啊啊！！！！”
“不过，”青年黎羽的语调变得低沉，眉间也笼罩上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将刚才残留的一抹气息捏在掌心细细查探，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如果不是这股气息实在太过温柔，我真的有一瞬间以为看见了荒戟。”
将这个名字衔在唇边反复低喃，青年黎羽阖紧双目，陷入了对于往昔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