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59 火车
钟冉像被人掏空了意识。她愣神几秒, 随后腾地下榻跑到空荡荡的床边:“卫舜!卫舜!”
陶勇刚从梦里醒来, 尚有些迷糊:“你干嘛?”
钟冉握拳狠锤床板, 陶勇终于被她惊醒:“卫舜不见了?!那咱赶紧出去找啊,你捶床有用吗?!”
钟冉斜睨着他:“睁眼看清楚了, 有劫人连着床单被子一起劫走的吗?很明显这床下有机关!”
她不停摸索闭合的床板,试图寻找开关或者缝隙, 陶勇却高高举起了凳子:“让开!”
钟冉看他牟足了力气, 连忙翻身躲开。
砰砰砰!!
木凳猛地敲上床板, 撞得木屑横飞!
钟冉下意识挡住飞屑,只听击打声不绝于耳。
砰砰砰!……咔擦!
木凳被敲断腿的同时, 床板也破了个洞。
陶勇扔下残破的椅子:“他奶奶的!这下头真有密道!”
陶勇刚要凑上,钟冉却拽着他匆匆后退:“小心!”
咻──!
破空而至的某物直直插入天花板,陶勇仰头去看,是个黄色针筒状子弹。
他一脸惊讶:“你咋知道有这玩意儿?”
钟冉抡起木板:“我们刚才的动静怕是观外都能听见了,更何况下面。万一有人, 你真当人家不做准备?”
“那那东西是……?”
“麻醉.枪。”钟冉狠狠砸上破洞,“刚才卫舜掉下去, 肯定也因为这个无法呼救。”
洞口被她扩大, 更多木片随之松动,木屑落地同时钟冉跟着探脚:“现在跳!”, 说着, 她果断跳下了洞!
咻──!
钟冉刚下地面还未站稳,又一枪朝面门射来!她侧身躲避,针头堪堪擦过腰间!
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男人堵在地底出口处, 手中端着匕首样的物什,刀尖正对着钟冉。
钟冉扬起下巴:“BMQ麻醉.枪,是吗?”
男人心中一惊,听钟冉继续说:“一次只有两发,我建议你悠着些用。”
男人冷冷提起嘴角,手中开始装卸:“可是子弹……我还有。”
男人余光瞥见正小心往洞口下探的陶勇,端着匕首对准他的方向!
就在这时,钟冉忽然挪动身子,直冲枪口而来!
男人低语:“不自量力…”
他果断按下扳手,闪着金属光泽的针筒弹呼啸袭来,正中钟冉肩头!
钟冉闷哼一声,手探上扎入身体的子弹,用力拔出,狠狠扔回地上。
男人身形微顿,眼珠一阵颤抖:“你竟然不怕…”
钟冉拎起木板劈头砸下,男人本能要躲,却被陶勇一脚踢到洞壁,呼吸变得艰难。
他喘着粗气睁眼,钟冉刹那功夫挪到脚边,从他手中夺去麻醉.枪:“告诉我,刚才那男的去了哪里?”
男人摆出大义凛然的姿态:“就…就不告诉你…”
钟冉腮帮紧绷,匕首在指间转换方向,刀锋精准地插入男人小腿!
男人哀嚎一声,陶勇看得肉疼不已,抬手抹了把冷汗。
钟冉再问:“他去了哪里?”
男人捂腿鬼哭狼嚎,钟冉不耐地举刀,男人连忙喊到:“我说我说!他们走货运火车,拉黑货去定西的火车!”
“定西哪儿?”
“不知道…”眼见钟冉神色不善,他哭丧着脸大喊,“我真不知道!你赶紧去吧,火车很快就开了!”
钟冉不再询问,匕首对准男人,扣动了扳机。
最后一枚麻醉剂没入手臂,钟冉收起匕首:“替卫舜还你的。”
男人努力撑开眼皮,终究是倒向了地面。
钟冉扒上洞口,陶勇急吼吼嚷到:“这麻醉剂用他身上太浪费了吧!万一有用呢?”
钟冉使劲儿撑回地面,居高临下地俯瞰陶勇:“你也不动脑子想想,他要是通风报信,卫舜指不准会被送哪个犄角旮旯了。赶紧给我上来,开车去火车站!”
向停车空地跑的一路,陶勇都在思考人生。
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头,别的不说,就BMQ麻醉.枪,他一走黑道儿的都只听过没见过,她是哪来的本事一眼就认了出来?
钟冉打开车门:“磨叽什么呀,赶紧上来!”
陶勇闻言飞快地钻进驾驶座,忽然想起什么,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不敢开这道儿…万一磕了碰了就不好了。”
钟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尽管开你的,磕了碰了我不怪你。”
“……行吧,你说的。”他踩下油门,才听钟冉补充,“但卫舜怪不怪就不知道了。”
“靠!我丫的是为了救他!”
***
卫舜被一阵强烈的碰撞疼醒。他试图动弹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麻绳捆住,整个人还被塞进了麻布袋。
麻布袋微微透光,卫舜辨不出是日光还是灯光,只记得自己昏迷前还躺床上,不知怎的背后一空,似乎落到了什么地方,接着就意识不清了。
卫舜没敢有明显动静,只听人问:“车停了?”
“停了,正装货呢,大几车煤球,不知装到几时。等到了珉县咱再下,那边有人接应。”
麻袋细密的洞眼忽明忽暗,似有人在旁来回走动。卫舜知道自己暂无性命之忧,倒冷静了许多。
算上说话的,至少绑匪有俩人。听他们的意思,是想借货车把自己运到一个叫珉县的地方,至于想干些什么,卫舜实在想不明白。
会不会和他的八字有关?
卫舜回忆解签老头儿的话,除了一番神神叨叨的捞钱借口,就只剩自己的生辰八字是真了,他没法儿去探究。
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鸣笛。
呜──
卫舜心头一惊。
大手笔啊,还他妈火车!难道要搞货运火车送他离开千里之外?!钟冉他们呢?还找得到自己吗?难不成得同他们玩荒野求生?
卫舜凝神细听,刚才走过的人又走了回来:“快开车了,搬吧。”
“搬搬搬!等到了地儿,找人牙子讨余款,咱回去喝酒吃肉。”
卫舜感觉自己一头一脚被腾空,身子跟秋千似的在那儿晃荡,恨不得吼他们轻点儿,脖子快勒脱臼了。
正努力平静心态,他听见忽远忽近的说话声:“你说,非找这样的人做啥?”
“谁知道,但肯定能赚大钱,不然那人牙子也不会叮嘱咱长期留意了。”
其中有人声不像在自己身边,也就是说,一人离他较远,还有两人搬运,至少三人。
卫舜悄悄挣扎手腕,依旧纹丝不动。
几人嘿咻嘿咻将他扔进黑暗密闭的某处,卫舜感觉有灰尘扑鼻,痒得直想喷嚏。
他屏息压制住,这才发现身下压着的麻袋扑进了黑尘。
这儿原是放煤球的火车集装箱?
手指摁在碎渣铺满的地面,钝痛让他清醒了许多。
“等会儿给他吃饭喝水不?”
“给个屁!就几个小时,死不了就行。醒了再打针麻醉,随他吃喝拉撒一概不管。”
卫舜听了想打人。
车厢蓦地抖动,铁轮嘎嘎轧着铁轨开始行驶。
哐啷哐啷……火车渐渐加快了速度,朝着不知方向的目的地行去。
卫舜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皱眉沉思起来。
如果要逃,这人数有限的车厢逃跑是最容易的,一旦到了有人接应的珉县,再想脱离就难多了。只是上厕所这种常规借口没法儿用,万一逮着又给一针,不怕昏迷,就怕剂量过猛扎成个傻子。
“你们呆这儿,我去透个气。这货厢没灯眼睛不好使,味儿也难受。”
“开着门吧,反正也没啥人。”
沉重的铁门轰隆打开,视野变得亮堂许多,看来天快亮了。
拉货火车行了许久,速度一直没上太快,慢吞吞的行车声听得卫舜颇为烦躁。
不管了,只能趁此机会,搏一搏也好。
他双腿用力蹬向铁皮壁!
旁人立刻吼到:“奶奶的他醒了!”说着脚步一阵凌乱,卫舜扬声喊:“有没有水,放我喝口水行不?”
脚步声变近了,卫舜静静躺地上,忽然感觉头顶有人在解封口,很快视野便透进更多亮光。
麻袋被拉至下巴,卫舜仰头:“喝口水行不?”
他一眼便瞥见站角落里的解签老头儿,蠕动身子说:“化外先生是吗?您看这北方多干燥,我实在渴得不行了,能喝点水吗?”
化外先生两手揣袖,颇为神气地说:“随便给他点水。”
解麻袋的汉子弄来运动水袋,一股脑塞卫舜嘴里,灌得他不住呛咳。
卫舜觉得鼻腔满是水渍,眯眼缓了会儿,睁眼便见化外先生拎着把匕首正对他。
BMQ麻醉.枪?他似乎曾在廖队的警局见过。卫舜下意识缩缩脖子:“等会儿!”
化外先生停下动作:“又想要啥?”
卫舜歪歪斜斜地倚上墙壁:“你看我现在五花大绑的,想干啥也干不了,让我换个姿势歇会儿行吗?”
化外先生杂毛丛生的眉头挑起,缓缓放下匕首。
卫舜暗自舒了口气,试探性问道:“我这莫名就当了冤大头,您好歹说说,为啥要绑我啊?”
老头儿又竖起了匕首。
得,当他没问…
卫舜识时务地岔开话题:“雇主的目的我就不问了,但你们绑我是为了钱吧?看到我那辆suv了吗?全款加改装70万,你们要的钱我也能给。”
化外先生抱着胳膊:“年轻人,咱这行生意得讲诚信,临时变更金主,日后还能接单吃饭吗?”
卫舜觉得棘手了。
跑江湖的从来都是诚信当头,金钱诱惑等于断人财路,有脑子的都不会上钩,何况这儿臭皮匠有三个。
正盘算着,他猛然瞥见大开的铁门。
铁门上方,一个长发乱舞的人头竟缓缓探出,如同朦胧晨曦中的鬼魂!
卫舜呼吸凝滞,睁大眼睛去辨认──
钟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