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睡沙发
夏一眠从上出租车到躺在酒店床上，收到了周千凛差不多快有二十个电话。
真的是无缝衔接，手机铃声都没停过。
要不是铃音设置的是夏一眠喜欢听的音乐，他真的要把手机给扔出去了。
他根本不知道接通周千凛的电话后要说什么，因为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跑。
就是心虚得很。
夏一眠随意地冲了个澡，心里的烦躁压下去了点儿。
电话铃声后来不再响了，估计周千凛是放弃了。
但他从浴室出来看手机时，才发现周千凛改发消息了。
[接电话]
[在哪儿]
[出什么事了]
……
最后弹出来一句：
[我给你打最后一次，不接就报警]
虽然发的消息都很简短，但夏一眠从字里行间都能感觉到焦急和关心。
甚至看着最后一条消息，感觉周千凛确实是被自己逼急了，他心里微微收紧的同时，嘴角竟然有点儿控制不住。
又一个电话打进来，夏一眠看着“周千凛”三个字的来电显示，轻轻点了一下接听键。
那边很快传来周千凛松了口气的叹息声，接着就是低沉的声音：
“在哪儿？”
夏一眠按了免提，撇了撇嘴后：“不是跟你说了和……”
“我给他打过电话了，”周千凛直接打断了他，“你在哪儿？”
“我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夏一眠到没想到周千凛真能紧张成这样，“在家睡腻了，来外面新鲜新鲜。”
“付思源姐夫的酒店。”
周千凛静了几秒后忽然说，而且语气不是在问他。
夏一眠挑眉：“你怎么……”
他说到一半就意识到自己被诈了。
“我五分钟到。”周千凛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夏一眠：“……”
果然是一神，斗不过。
房间门被敲响的时候，夏一眠正躺在床上看手机。
他在五分钟内为自己想好了理由，还顺带调整了一下没由来的紧张感。
“门没锁。”
周千凛显然是赶着过来的，拿着书包大步走进来时，还微微喘着气。
“出什么事了？”
他还没站定就皱着眉问。
“真没什么事，”夏一眠放下手机从床上下来，“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那你跑什么？”
周千凛一出图书馆，就看到前五分钟还要等他的人，像活见鬼了一样跑了。
谎话还说的那么草率，他怎么可能不紧张。
“我……我就是，”夏一眠在头发上抓了两把，“我爸妈突然说明天要来……”
他这话刚说完，周千凛就倏地抬起眼，呼吸凝了一下。
夏一眠正纠结说辞，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只是继续道：“我这次不是进步了嘛，他们就非要过来……”
“你知道的啊，我最烦他们关心这个了，所以就慌了，”夏一眠说到这儿很真诚地抬眸，看着周千凛，“当时就脑子糊涂了一下。”
周千凛神色没什么变化，声音也很平静，但说的话就很无情。
很无情地告诉夏一眠他撒谎的水平太次了：
“到时你让我见叔叔阿姨一面，解释一下论坛上那些东西。”
夏一眠呆在了原地，愣了几秒后才干笑着说：“……那有什么好解释的，再说他们估计都不知道学校有论坛呢。”
周千凛盯着他：“阿姨他们什么时候来。”
“……”夏一眠叹口气，“明天。”
“好，”周千凛点头，“我明天请假。”
“真不用！”夏一眠一听他要请假，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咱俩本来没什么，你再去解释多刻意啊？”
“到时候假的也被闹腾成真的了！”
周千凛皱了一下眉，没有说话。
“你好好准备你的竞赛，等着你拿奖好好坑付思源一顿呢，”夏一眠又说，“其他事你别瞎操心。”
“那你，”周千凛少见得说话不太干脆，他微微抿唇，“你在论坛上出柜的事，你爸妈如果……”
夏一眠听了语气有点儿急地打断他：“那本来就是我随口一说，又不是真的！”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谁还没说过几句玩笑话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和周千凛对视着，总觉得对方的情绪因为自己的话有了什么变化。
夏一眠很想别开眼，但周千凛漆黑的双眸像是有引力一样，他视线根本挪不动。
“明白了，”最终是周千凛率先别开了目光，他垂了一下眼，然后打算往门口走，“你好好休息。”
“你，”夏一眠看着对方转身的背影，有种周千凛不想再搭理他的感觉，他下意识把人叫住了。
“你现在还要回去？”
周千凛抬眸看他一眼：“太晚了，我去开个房间。”
“那，就在这儿不就行了，”夏一眠顺口道，然后走到矮柜前，一边打开柜子一边说，“这本来就是个双人的房间，床也大，而且东西都挺全。”
随着他话音落下，柜门被打开，各种型号味道的小盒子和小瓶子刷得呈现在眼前。
夏一眠当即僵在了原地。
周千凛就在他背后不远处站着，自然把柜子里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夏一眠蹲在那里，耳尖慢慢涨红。
操。
为什么这些东西会放在这个柜子里，难道不该是床头柜吗！
这下他有几张嘴也说不清了。
“你……”周千凛本来没想偏，第一反应就知道夏一眠肯定弄错了。
但是夏一眠打开柜门后蹲在那里将近一分钟，也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他就忍不住开口了。
“你在挑？”
夏一眠整个人一激灵，“砰”地把柜门甩上了：“你说什么呢！”
他神情中的不自然很明显，关上柜门后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不管是垂在身侧还是放在桌上，都显得很刻意且尴尬，最后干脆揣进了睡衣裤兜里。
周千凛本来只是随口逗他一句，但看着他明明穿了件宽松的睡裤，却仿佛对待西装裤一样认真揣兜的样子，他实在是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夏一眠看得清清楚楚。
周千凛在嘲笑他！
“我挑这个干什么！”夏一眠耳尖的淡红逐渐往脸上蔓延，“我又不……”
我又不跟你一样遇到个身材好的就想跟人约炮！
周千凛敛了眼底的笑意，他把书包扔在沙发上，然后朝着夏一眠走了过去。
他走得不快，但来到夏一眠跟前之后，直到两人脚尖几乎碰在一起才停下。
接着身体微微前倾，两个人之间便几乎没有了距离。
夏一眠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他只觉得周千凛带过来了一阵风，接着视线就被对方占满了。
他瞬间有了那天晚上的电流感，心脏开始不听话地疯狂跳动。
“你干什么？”
周千凛发现了很有趣的一点。
夏一眠平日里像是一身刺一样，喊不得“眠仔”，半点软也不愿意服。
但是只要一不好意思，那些刺就也跟着软了，整个人不知道恼也不知道躲，乖顺地很。
他神情淡淡退开一步，手里拿了一个新枕头。
夏一眠看到时才反应过来，仰头一看，才发现上面有个大柜子，新的枕头被子都在上面。
他愣了半秒后，迅速踮脚抽了个薄被出来：
“你睡沙发。”
周千凛抱着塞过来的被子，微微蹙眉：“为什么？”
“爱睡不睡，你也可以再开个房间。”
夏一眠说完就扑床上盖好了被子。
周千凛没再说什么，先去洗了澡。
等他出来时，夏一眠刚才的不自在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正开着床头灯玩手机。
“夏一眠。”周千凛喊了一声。
“嗯？”夏一眠漫不经心应着。
“我很累，”周千凛捏了捏眉心，声音低低地叹了口气，“沙发很短。”
愣了三秒后，夏一眠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顺带腾出了半边床的位置。
——
第二天早上，夏一眠送周千凛坐回学校的出租车。
周千凛关上车门之前，拧着眉说了一句：“见完爸妈后给我打电话。”
他知道夏一眠昨晚那些话不能全信。
但仔细斟酌，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
平白无故出现，反而只会添乱子。
夏一眠眉目间显然有点凝重：“你好好准备竞赛吧，我真没事。”
“打给我。”周千凛关上出租车门，落下车窗，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夏一眠只好点了点头。
他看着出租车开远了，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然后缓缓伸了个懒腰。
心口就像压了块儿石头。
就从刚才周千凛升上车窗的那一瞬间，他的情绪猛地低了下去。
昨晚刚接到哥哥电话就有这种感觉，周千凛过来后，就像是把那块儿石头给他搬走了一样。
现在周千凛把他一个人落这儿了，石头就又砸了回来。
夏一眠叹口气，又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打车去了爸妈预定的酒店。
他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了会儿后，就见熟悉的车开了过来。
装好手机起身，看着老爸老妈以及哥哥朝着他走过来时，夏一眠深深吸了口气。
老妈在他的印象里总是端庄优雅的，从穿着到发型，从一举一动到淡淡的微笑，都透着娴雅的气质。
……哪怕被他气哭，大多情况也只是无声地掉眼泪。
老妈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嫁给老爸后又帮着爸爸管理公司，在外面是出了名的女强人。
和总是严肃的老爸简直天生一对。
哥哥就更不必说，年少有为，手段强硬，也是一身严谨稳重的气度。
现在他们三个人就这样并排走着，夏一眠看了看自己随意的球鞋牛仔裤白T恤，竟然生出一种……自己就是个外人的感觉。
“眠眠，”老妈远远看到他就微微笑着，然后冲他招了招手。
夏一眠挤出点笑容走了过去。靠近时，闻到了熟悉的淡淡香水味。
“怎么瘦成这样？”老妈捧着他的脸皱起眉，“受委屈了？”
“妈，”夏青余在旁边说，“一眠考试进步那么多，肯定是下了功夫的。”
老妈眨了几下眼睛，显然是心疼了：“也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夏一眠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老爸捏了捏他的肩膀：“这次值得夸奖，爸妈知道你的成绩后很高兴。”
“但是也注意分寸。”
夏一眠又是点头。
“先去吃饭吧，我定好位置了。”夏青余及时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等服务员上菜时，老妈一直拉着夏一眠问东问西。
吃穿用度都问过一遍后，终于把话题引到了论坛里那些东西上。
“妈妈听说，你跟周家那个孩子，相处的还挺不错？”老妈声音放轻了些，很温柔，简直就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一样。
夏一眠心里叹口气，就知道躲不过。
他点了点头：“周千凛，我们以前是邻居的时候，我就跟他关系挺好了。”
老妈听了轻轻颔首：“妈妈那时候倒没注意，也没听你提起过他。”
“你不是一直，跟付思源玩的最亲近？”
“嗯，”夏一眠又是点头，“我跟他们俩都是……关系都挺好的。”
他说到一半拐了一下弯，觉得“兄弟”两个字说不出口。
老妈显然注意到了他话中的犹豫，眉间微蹙：“都是朋友就好。”
“妈妈看见论坛上那些瞎传的，确实被气到了，”老妈说，“那些闲言碎语，一定也给你们的生活造成困扰了吧？”
没有，真的没有。
夏一眠喝着饮料，没有说话。
“妈妈原本不知道这件事，”老妈和老爸对视了一眼，“现在既然知道了，就打算联系一下校方。”
“毕竟都是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论坛这些娱乐设施有没有都是无关紧要的。”
夏一眠差点儿被呛得咳嗽，他看着妈妈：“您要让论坛停掉？”
“那上面尽是些不实言论，停掉也是为了学生好。”老爸接话道。
“他们只是说着玩儿而已，对我能有什么影响？”夏一眠拧着眉，“学习压力已经很大了，还不让聊个天？”
“你们突然停掉，几千人都会很不适应的。”
“可那上面乱传我儿子和别人的关系，甚至还说我儿子是同性恋，”老妈神色很凝重，说到“同性恋”三个字时，声音明显发颤。
“这简直是诋毁，妈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那是我自己说的。”夏一眠把饮料放回桌上，拧着眉说。
“什么？”
“夏一眠，你再说一遍？”老爸明显被惊到了，声音严厉了几分。
夏一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夏青余赶在他之前开口了：“你们别急着生气。”
“我查过了，一眠当时是被一个女生纠缠，为了摆脱对方才不得不这么说的。”
夏青余说着还在桌底下拍了拍夏一眠的膝盖。
“你们知道一眠的脾气，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被无聊的学生当真了而已。”
“眠眠，”老妈让夏一眠看着她，轻声问，“是这样吗？”
夏一眠眨了眨眼，张了几次口，也没把那个“是”字说出来。
夏青余在桌底下碰了碰他的鞋。
“就算……”夏一眠拧着眉，深吸一口气后觉得大脑有点儿缺氧，他声音很低，但因为说的慢，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就算我是，同性恋就怎么了？”
“眠眠？”
老妈缓缓瞪大了眼睛。
夏青余心中一紧，再要开口阻止已经迟了。
夏一眠轻声说着，像是被人掐着喉咙一样，发声有点儿艰难：
“你们在国外待了那么长时间，总不能连这个都接受不了吧？”
“我本来就不喜欢女的。”
“夏一眠！”老爸突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你清楚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粗长
眠仔很刚，没在怕的
PS：直面出柜=准备着带个男朋友给你们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