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邵芳华带着姜莱跟王队到了人民医院。

  住院部十九楼最里面的病房门口,守着两位穿制服的警员,一人恹恹地垂丧着脑袋,另一人正两眼炯炯地透过门缝往里看。

  姜莱莫名觉得后者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邵芳华从蔫头耷脑的那名警员手里接过画本和铅笔走进了病房。

  随着科技的发展,大多数都市犯罪行为都有监控可寻,却也有犯罪嫌疑人巧妙躲过天网的案件发生。

  遇到这种情况,为了找到嫌疑人踪迹,首先会用软件模拟画像。可像这位女生,受到刺激实在无法配合,就只能用最古老的办法请画师来帮忙绘制嫌疑人样貌了。

  邵芳华还是美院学生的时候就曾用这种方式与警局合作,没想到时过境迁这种老办法还有用武之地。

  只是姜莱担心邵芳华的手没办法完成这样的任务,毕竟她的手腕傍晚才受了伤,用冰敷了还是不见消肿。

  姜莱坐在门口的长条椅上,微微仰头看对面墙上的招贴画。

  就在此刻,那个站在门边的警员注意到了姜莱,有点惊讶又有点欣喜地凑上来勾着头看了看他。

  两人这么一对视,姜莱也有点想起对方是谁了。一年前,那个风雪夜里,正是对面这位警员与李梅一起来家里报丧,说北天贵死于酒驾。

  “赵警官?”姜莱缓缓起身,也很惊讶能在这种地方遇到赵凯。

  赵凯笑拍姜莱的肩膀,“差点儿没认出来,姜莱?”

  “是,是我。”

  赵凯还记得这个男孩,在那个举家痛苦绝望的夜里是全家唯一一个镇定理智的,一边安慰母亲,一边照顾病危的奶奶,还有一个弟弟时刻牵挂着。

  “你怎么在这儿,邵老师是你……”

  “是我姥爷的学生,我妈小时候的玩伴儿,我管她叫大姨。”

  “这巧了巧了。”

  “赵警官您怎么在这儿?”

  原来赵凯本就是Q市人,刑侦专业毕业,去年在古城实习,今年Q市全系统竞聘,他便通过重重考核回到家乡。

  两人闲聊几句,病房里传来女孩神经质地喊叫。女生情绪很不稳定,心里医生、女警、女孩的家长还有邵芳华试图从各个角度安抚她。

  “估计不止是暴力袭击这么简单……”赵凯喃喃自语。

  姜莱也觉得恐怖又难熬。

  病房门外,姜莱也无心再与赵凯闲聊,一个人走去走廊镜头的玻璃窗前沉默着。

  出门在外又接连遇到突发事件,姜莱心累地摸出手机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可是……姜莱看到手机上显示着“星期四”又看看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便垂头丧气不准备骚扰家里人了。可想到前一夜北小武醉醺醺提着蛋糕来找自己的模样,又觉得心里一暖,不自觉勾了勾唇。

  这一夜漫长无比,姜莱不知道邵芳华在病房内都经历了些什么,看到她出来只觉得她整个人都疲惫至极。

  “画出来了?”王队凑上前往薛曼的手里看。

  薛曼舔了舔干涸的唇,苦笑,“抱歉。”

  “没出来?”王队失望地问。邵芳华是他能想到的最后的依靠,这个犯罪嫌疑人分外狡猾,没有丝毫的踪迹可寻。

  “王队,”邵芳华疲惫地碰了碰姜莱的胳膊,“我申请让我外甥给帮帮忙可以吗?”

  说着,她把一张涂画杂乱的纸递给了王队。在外行人看来,上面就像是学龄前儿童的信手涂鸦,根本没嫌疑人半点影子。

  王队一时摸不着头脑,这是一直丧丧的警员眼神中显出点难得的光,“邵老师是想让您外甥帮忙把你的草稿复原成图像吧?”

  邵芳华微微点了点头,求救地眼光看姜莱,现在已经不是王队同不同意姜莱加入,而是姜莱愿不愿意接受这份苦差。

  “行吗同学?”王队听小警员这么已解释立刻明白了。

  邵芳华纵使天资过人,可是无奈手腕受伤,也只能通过女孩断断续续地描述用线条粗略地记住嫌疑人特点,于是就有了那副凌乱的草稿。

  可是要让所有人都能看得清邵芳华画的是什么,还需要一位有点画工的人在她的草稿上添加无数细节。

  这种工作,没有点默契一时半会儿是空谈。

  姜莱同时被这么多双期盼的眼睛盯着,再联想到女孩儿痛苦的吼叫,点了点头,心想既然遇上了就当是做件好事。

  凌晨,警车载着邵芳华和姜莱回到警局。在一间空屋子里,王队让手下拿来了素描纸以及削好的铅笔。

  “开始吧。”邵芳华看着自己的草稿开始说,“他瘦长脸、尖下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笔尖在画纸上沙沙作响,那些深刻肌肉中的笔法尽可能地把邵芳华听到的、想到的通通落实在画纸上。

  他曾经在许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用强大的想象力细致地描摹刻画脑中的模特,这一次虽然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但姜莱惊讶地发现每一根线条都想是活的一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全都是他想要的。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托北小武的福间接提升了自己的绘画能力。

  当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姜莱终于收起画笔,把画板转向邵芳华。邵芳华赞许地点头,“对,她说的那个人就是这个样子。”

  警队迅速骚动起来,在王队的指挥下进行新一轮的侦破工作。

  *

  前一天,北小武从胡同出来,在路口打了辆车直奔贵和车厂。按照曹向虎所说,无论是他还是邱老大,都认为想要在北天贵车上动点手脚的人是宋友和。

  所以他的目标只有一个,直接送这个男人去公安局,剩下的事情由他自己交代。

  北小武到了贵和车厂,厂里刚刚结束早会,工人们都向各自岗位走去。北小武远远看到宋友和站在与老爸那辆永远消失的破皮卡一起买的藏蓝色皮卡前,笑着走上前去。

  几乎是在同时,宋友和也看到了北小武,勾起唇角笑了笑,而后板起个脸拿出长辈架子,“小武,这个点你怎么不在学校?”

  北小武玩味一笑,侧头看了看藏蓝色的皮卡,问,“叔,这车现在是你在开?”

  宋友和不知道北小武突然出现,以及突然问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无所谓地点点头,“放厂子里,谁需要用车谁开。”

  “哦,那借我开一下呗?”北小武轻笑,一抹男孩的天真荡漾在眉头,让人很难相信他正揣着恶意。

  “哈,想开车了,”宋友和笑笑,“你个小孩,满十八了吗,有驾照吗?”

  宋友和显然是不想浪费时间在北小武身上,拉开面前的车门向后招了招手坐进了车里。

  北小武回头,一个穿着工装的清瘦技工从不远处走来,手里拿着车钥匙,看样子是早就和厂长约好一起外出办事。

  北小武眉头细不可察地紧了一下,喉咙上下微动间,一抬手从技工手里夺过了车钥匙,又在对方犯懵中迅速拉开了车门,插上钥匙启动车子。

  所有一切都来的太快,甚至连副驾驶上的宋友和在发现驾驶位上坐着北小武后,一时惊得嘴唇微张。

  “突突突……”车钥匙向右扭转,这声音过于熟悉,以至于北小武耳膜发热。

  北小武虽然没有驾照,却看自己老爸开了这个车型的车十多年,什么路挂什么档他一清二楚。更何况,在启动车子的那一瞬间北小武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不能直接把这个人送去警局,他得亲耳听到这个人坦白自己肮脏龌龊的人命交易。

  车子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开出了车厂,北小武从后视镜上看到呆愣在原地的年轻技工。心想,对方一定还没觉察出钥匙突然被人抢走会有什么严重后果,他只是疑惑地摇摇头,摸出手机。

  车子拐上大路,保持着60迈的车速,北小武好心提醒宋友和,“你要不要系上安全带?”

  宋友和在手机铃声中慌乱地拉好安全带,干咽了一下,“小武,你这是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北小武唇角微勾,他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淡定,淡淡吐出口气,“接电话,说外出取消,有事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北小武这股气势所震慑,宋友和居然乖乖地听从了他的建议,接起电话按照他说的做了。

  车子拐上一条人迹罕至的大路,车厢上下微微颠簸,仪表盘上的指针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往上飙升。那架势是北小武不想活了还要带着宋友和一起死。

  “小武,小武,”宋友和声音打起来,两手紧握车厢上方的把手,“你有什么事儿你直说,你这么开车很危险的你知道不知道。”

  “哇哦!”北小武打开了车窗,新鲜的空气涌进车厢吹乱了男孩的头发,他下颌紧绷勾起一抹不自觉的笑意,“说什么,都到这个时候,要说的不是你吗?”

  车速继续飙升中,车前方的保险杠冲破了路政防护栏,拐上一条废弃已久的公路。

  据说,从去年这条路出了人命车祸后,这条路就被几个一米高的路障拦了起来。

  宋友和沉默不语,跟随车速一起飙起来的肾上腺素让他浑身冒冷汗,“小北,停车!你想干什么?!”

  “还不说,你对北天贵干了些什么?”墨兰色的皮卡在男孩手中时而极速刹车,时而迅猛起步,走走停停,跌来撞去,很快破碎的车灯以及保险杠全都成了盛开在后视镜里的一抹碎花。

  “你个小兔崽子,你他妈要我说什么,我怎么了你?”宋友和被北小武炫技似的开车手法弄的想吐,捂着胸口紧眯着双眼。

  “不说,”北小武又是一脚油门,老皮卡已被北小武折腾地不成样子,它直冲路的尽头,车上的人都知道路的尽头是断崖,崖下是绕城而过的高铁线,“我爸爸是怎么死的,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空气如凝固了一般,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光斑打在男孩的侧脸上,让他觉得眼眶发痛,越是想知道那个答案越想奋不顾身地尽快解决这一切。

  废旧公路的切口越来越近,北小武准备耐着性子和宋志和赌一把。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如果车子冲破了断崖,坠落下去是什么结果宋志和比谁都清楚。北小武悄悄把脚转了个方向,从油门转向了刹车。

  “我说!我说!我说!”

  “吱……”

  伴随宋志和失魂落魄的尖叫,老旧皮卡刹车部件冒出刺眼火花,车子停稳之后,距离断崖堪堪不到一米。

  这一场豪赌,北小武知道自己赢了。

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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