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假如说

　　路小磊一时没反应过来, 呆呆的：“啊？”

　　楚笑瞧着他这幅傻样叹口气, 重复了一遍：“阿峰跟家里出柜了, 还是当着姥爷的面, 小姨气得不行，把人给关起来了。”

　　路小磊皱眉, 不大理解：“为什么啊？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宋子峰一个蠢直男什么时候变弯的，我怎么不知道。”

　　楚笑挑眉看他，有些讶异：“真不知道？”

　　他的表情颇值得品味，路小磊琢磨了一阵，很快悟出些什么，随即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指头指向自己：“不会……是因为我吧？”

　　楚笑看他：“你自己觉得呢？”

　　路小磊连连摇头：“不不不，这事我拒绝承认啊, 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臭小子辞职之前我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再说了, 他对我顶多是带着点对年长男性的崇拜, 怎么就算喜欢了？我不信。”

　　楚笑坐到他身边，一双眼稳稳地看过来：“究竟是说清楚了, 还是你单方面的拒绝了？”

　　路小磊张张嘴，回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楚笑轻轻摇头, 一双手拉过路小磊没输液那只手握在手里：“磊磊, 喜欢这种东西，并不是一个运转的机器，你按下一个开关, 说停止就能停止，即使你不喜欢阿峰，依旧不能阻止他喜欢你啊。”

　　他看着路小磊：“你从前也说过，少年人的喜欢很珍贵，他或许也是不想让这份喜欢轻易的夭折吧。”

　　路小磊烦躁地抓抓头发：“不是，那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他妈什么时候被男人喜欢过了？再说了，不管是喜欢一个男人还是被一个男人喜欢，老子这都是头一遭，这他妈刚刚跟你确定关系宋子峰那兔崽子又出事，你们方家的老爷们是不是有病啊，可着我一个人祸害？”

　　楚笑看他一眼：“楚某觉得，我对你，不算祸害，叫真爱。”

　　路小磊一阵鸡皮疙瘩，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少来，说正事。”

　　楚笑从善如流地点头：“的确应该说正事。”

　　路小磊接着分析：“按理说我既然拒绝了宋子峰，就是想着小兔崽子年纪小，让他自己冷静冷静，说不定这一只是一时糊涂，冷静一段时间就发现还是前凸后翘软绵绵的女孩子来得可爱呢？他怎么还越冷静越冲动了呢？”

　　楚笑一听这话，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对了，”路小磊一看他表情，皱眉：“你还没跟我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宋子峰这兔崽子怎么就脑袋一热想着跟家里面出柜了？”

　　楚笑摇摇头：“这里面，的确有些曲折。”

　　路小磊来了兴致，眼里闪动着八卦的光辉：“什么曲折，说来听听。”

　　说着，两条腿盘坐在床上，背脊挺得笔直，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他这一动不要紧，差点又把输液的管子绷住，楚笑伸手帮他把管子理顺，道：“动作轻些，小心又走针。”

　　路小磊吐吐舌头：“知道了，宋子峰究竟什么事啊，你还没跟我说呢。”

　　楚笑想了想，叹口气，刚要开口，路小磊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苹果，咔嚓一口咬下去，冲楚笑一乐：“行了，说吧。”

　　楚笑看他傻乐，刚刚想提醒他吃苹果要削皮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而开口道：“好像是阿峰最近上补习班的时候跟一个姑娘走得很近，前两天因为你的事他请了假，小姑娘就追到了家里，交谈之间似乎鼓起勇气表了白，结果被阿峰当场拒绝。”

　　路小磊一嘴的苹果，还不忘啧啧评论道：“宋子峰这臭小孩，倒是挺招小姑娘喜欢的。”

　　转念想想，宋子峰无论是从家世外貌人品哪一方面看起来，都挑不出错处，又会弹琴作曲这种撩妹神技，这年级的小姑娘会喜欢，倒也正常。

　　想来还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人，讨人喜欢那是必须的。

　　楚笑伸手从一边递了一张纸巾过去，接着道：

　　“那姑娘不信，非得要个原因，阿峰就直言自己并不喜欢女性，小姑娘不信，阿峰就又说了一遍，可是这时候姥爷和小姨正好也在家，不小心全听见了，小姨觉得在自己父亲面前丢了面子，所以就把阿峰关起来了。”

　　路小磊默默咽下苹果：“是方姐干的？不对啊，她看着不像这么古板的人啊？”

　　从上次跟方璐打牌的经验看来，方璐是个颇为活泼开明的女人，却没想到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下手这么不留情。

　　“还有啊，”路小磊瞪着楚笑：“喜欢男的怎么了？跟喜欢女的有什么不一样吗，凭什么宋子峰喜欢一个男人就要被关起来？什么年代了？你们方家的家风就这德行？璐姐看着挺透彻一人儿啊，怎么在这事上就想不明白呢？”

　　楚笑听到这，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若有所思，幽幽道：“你说得很对，这的确不算是什么罪。”

　　“不过，小姨在这件事上，的确也是有苦衷，”楚笑看着路小磊，摇摇头：“你不知道，她早年丧夫，当时在娘家的各种劝说之下，依然坚持不改嫁，一人辛苦支撑宋氏。阿峰原本还有一个叔叔，当初跟小姨争过财产，小姨却说自己只是帮亡夫代理宋氏，这份产业，总归是要交回到阿峰手上的，那边这才作罢。她这么辛苦支撑，都是想着有一天阿峰能够成家立业，一人独当一面，可以说全部希望放在了阿峰身上，你说他现在学业都还没成，就闹出这么一件事，又是当着自己娘家人，你说她怎么受得了？”

　　“什么年代了？还搞贞洁牌坊？”路小磊听了，不禁摇摇头：“所以说，女人没了爱情，就容易出问题，要是她早早找个第二春，生下个一儿半女什么的，忙得晕头转向，谁还有心思去关系宋子峰喜欢公的母的？”

　　楚笑苦笑一声：“就是因为她做不到，才会这样啊。”

　　他抬头看着路小磊：“若我死了，磊磊，你会想着重新再找一个人吗？”

　　路小磊一听，愣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楚笑死了，或者不在了，他会重新喜欢一个人吗？

　　见他不说话，楚笑轻笑着摇头，黑曜石一样的眼眸透着些寂寥：“我想应该是会的，你那么聪明，讨人喜欢，即使没有我，也会有许多人喜欢你，而你原本也是喜欢女孩的，若我死了，你大约会伤心一阵，然后慢慢缓过来，最后重新认识一个人，生一堆跟你一样聪明的孩子，幸福一生吧？”

　　他说到这，眼神温柔极了：“不过，若你这样做，我想我也会高兴的，我那么喜欢你，应该还是会希望看到你幸福，而不是一辈子孤寂，尽管这幸福不是我给的。”楚笑道。

　　眼见着他还要再说，路小磊忽然一巴掌扇到他脸上，他这一巴掌打得掷地有声，楚笑被打蒙了，抬头看他。

　　素白俊逸的一张脸上，一个鲜红的手掌印，要是那些小姑娘见了，不晓得该多心疼。

　　“你别看我，说了不吉利的话，大嘴巴抽你算是轻的。”路小磊冷着一张脸，开口道。

　　“再说了，你又不是我，凭什么就认定我会这样，你少给我做这些莫名其妙的假设，”路小磊仰着头，一张脸在阳光里绒毛都看得清：“楚笑我告诉你，我这人最烦说什么如果假设，有这么多时间想东想西不如把眼下的日子过好才是真的，说什么我会不会喜欢别人，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喜欢你，只喜欢你！你他妈既然把老子掰弯了就好好把责任给我负起来！把老子操得只对你一个人有感觉不就完了吗？玩什么伤春悲秋兔死狗烹？所以说你们这帮人就是闲得屁股长毛了这么多假如。”

　　他气呼呼说完这些，一把拿过一旁的水杯一饮而尽，然后啪一声拍在桌上。

　　喝完水发现手边没有纸巾，就顺手拿手背去擦，谁知就在此时，感到一股大力把自己往回一拽，之后便有一张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对方吻得很凶，像是带着恨意，一点没有平日里谦谦君子的姿态，也没用什么技巧，一张嘴便是恶狠狠的撕咬。

　　路小磊也不含糊，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就回吻过去，半点没有留气力，狼崽子一样。

　　很难想象，楚笑这样一个全然锋芒敛于内的人会做出这种又凶狠又眉礼貌的事。

　　可路小磊却很吃这一套，楚笑亲得越狠，他越是一身止不住的颤栗，好像光是这个吻，就能要了他的命一样。

　　从天灵盖一直到脚底心的颤栗，他吻得那样狠，那样用力，手把自己勒得那么紧，好像下一秒自己就要消失一样。

　　路小磊在迷迷糊糊之间还不忘胡思乱想。

　　真是奇怪，这样粗鲁的亲吻，他应该是不喜欢的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一个冷静的人，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就被一种满足填充。

　　而等到对方好容易发泄完愤怒，又变得像平时一样温柔地舔舐的时候，他依旧舒服得直哼哼。

　　楚笑不轻不重地蹭着他的鼻尖，轻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做这种假设，我想我还是不会放心——谁给你的幸福，都不会比得上我亲自给你的。”

　　路小磊哼哼：“你倒是很有自信。”

　　楚笑一双眼眸带笑，像是月色下荡漾着碧波的湖水：“楚某要是没这种自信，怎么敢轻易喜欢路少？”

　　路小磊愣愣看着对方一双眼，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这才发现，好像不管楚笑用怎样的方式对待他，他都喜欢得紧。

　　真他妈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