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想当厨师的演员不是好欧皇（九）37
欧子洲听他这么说，也夹了一口, 仔细品了品，放下筷子。
正如这个厨师所言，这盘豆腐鱼味道鲜美，口感极佳, 无论是食材的处理还是烹饪的火候都控制得十分完美, 但是在细嚼一会儿后，会发现隐隐渗出一种让人不太愉快的味道，似咸非咸，还有点臭。
欧子洲觉得很奇怪。
食材都很正常。
豆腐是他特制的盐卤豆腐。不像普通的炸豆腐, 只有外面一层被炸过的豆腐皮会带点味儿，里面还是寡淡甚至带着点水腥味的白豆腐。他的盐卤豆腐将凝结的过程和腌制的过程合二为一，入味均匀，豆腐也鲜嫩爽口。
至于鱼，是他亲自挑选活杀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难道是他的烧法出了问题？
然而有着上百年的厨房经验的他，就算让他烧一种从来没见过的食材，他本能地就能判断该放什么调料，火候该怎么控制，更何况是鲑鱼这种他至少烧了数千次的食材。如果真的是处理的步骤出了问题，他没道理没有察觉。
欧子洲又夹了一口豆腐。
豆腐里的味道更重一点，没咬几口就能尝出这股怪味。
欧子洲仔细品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这股臭味他十分熟悉！
“我知道是什么问题了！”
小厨师正要夹第二口豆腐鱼，欧子洲不分由说将整盘豆腐鱼端起往小厨走去。
“诶，诶，诶！”小厨师好不容易抢下一块豆腐，生怕太用力把豆腐夹断，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心说就算味道出了点问题，也没必要整盘都浪费掉吧，“我中餐还没吃呢！”
但欧子洲并没有将豆腐鱼倒掉，而是将豆腐鱼悉数倒进榨汁机，榨成浆糊，然后从玻璃罩内拿了一个新盆，将豆腐鱼的浆糊和真菌养分混合在一起，然后移植了一株真菌在新的培养基上。
他转身扫了灶台一眼，拿起还剩下小半杯的食用油，凑到鼻子下面嗅了嗅，没有闻到熟悉的臭味。
但除了这杯敞了一晚上的油，他用的所有食材调料都是今天刚拿进小厨的。再加上昨天晚上为了透气，玻璃罩开了一晚上。因此如果真的有什么沾染上了这股味道，那肯定就是这半杯食用油了。
他将这点剩下的油淋在一盆空的培养基上，将两盆新的培养基独立隔开，然后盖上了盖子。
过了两天，用豆腐鱼培养的蘑菇生长得好好的，而淋了食用油的那株真菌却死了。
欧子洲立刻将新发现告诉了毛克天，毛克天表示他会认真考虑。
一周之后毛克天给欧子洲打来电话，语气中毫无隐藏的激动让人无法将他跟跟那个认真的生物学家联系到一起。
“小何，做出结果了。在你的加臭版土壤中果真萃取出一种结构特殊的138分子有机物，真菌的蛋白合成酶可以跟这种有机物结合，但是加热之后会丧失这一特性。具体的结构和机制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但是这个结果足以解释你观察到的实验现象！你是怎么想到用油来萃取的？虽然这种想法十分……嗯，奇特，但是效果确实很显著！这种有机物亲油的性质十分明显，要不是你想到萃取这个办法，不知道发现他的真身还要花多少时间呢！”
欧子洲将自己发现食用油有问题的过程叙述了一遍，毛克天听得有些愣：“这也行？虽然打开盖子后整个房间会变得非常臭……”他不知想到什么，顿了一下，“但是，但是空气中的浓度再高又能有多少？还要溶进油里面，这能达到有效浓度吗？”
然而此时质疑食用油内的浓度是否足以抑制真菌生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实验已经证明这种物质确实是亲油的，可以用有机溶液萃取体高其纯度，这也是他们的实验得以顺利进展的重要原因。若不是欧子洲给了这个提示，他们现在肯定还在对着那堆臭酱发愁呢！
“对了，我们打算申请一个大项目，然后跟医学部联合进行试验。当然，作为项目的发起人，这肯定是要经过你的同意的。还有就是为了申请项目，需要你在我们研究所挂职。挂职方面的事情全权由我们处理，你大可以放心，绝对合理合法，而且不会强行要求你参与研究，只是为了方便后续的操作。”
欧子洲刚要拒绝，毛克天像是猜到他将要说出口的话一般，又道：“我知道挂职的事情传出去可能会对你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如果你不挂职，这个项目可能会比较难进行下去。因为虽然我没有细说，但我的学生们和学院里部分人都已经知道这种奇臭的东西是一个厨师发现告诉我的，所以以后的成果里面如果没有你的名字……说实话，我们研究所也会有顾虑。这项研究应该成为一座里程碑，而不是成为学术界的一个八卦新闻，你觉得呢？”
毛克天话说到这个份上，欧子洲要是还拒绝挂职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
他同意了挂职，但依旧没有参与研究。
然而欧子洲此时毕竟也算是个小有知名度的网红，挂职不是一件小事，很快就被人发现并且散播到网络上，#何以成成为A大植物所研究员#的tag立刻就上了热搜。
乍一看这似乎又是一条吹捧他的热搜，但点进去，就会发现大部分评论都是斥责他没有下限的。
“开什么玩笑，又营销学霸人设？emmm……这还有完没完了。”
“真的假的啊？A大植物所不是相关专业的博士进不去的吧？那个何以成我怎么记得就是个本科生？”
“何止是本科生，还是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考上一个野鸡学校结果导师被辞退了，然后他就退学了。啧，你品品，你细品，说里面没有鬼我都不相信。”
“你有病吗？我校植物学排名全国前十！你没听过我校只能说明你见识短浅！自己书都没读过就别出来秀智商了！”
“所以这是真的假的？这要是真的就要好好查查了吧？营销学霸人设就算了，搞下三滥的操作就令人作呕了。”
……
面对社会质疑，A大不得已站出来做了解释，声明欧子洲确实因为“特殊贡献”而在A大植物所毛克天组入职，并且出示了相关证明。
然而他不证明还好，一出这证明，所有网民都炸了。
最气的是他们一去查A大试验管理手册，发现在一系列苛刻的要求下面居然还真有这么一项特殊条款，表示在受聘方对实验作出极大的贡献或获得极高科研荣誉的情况下，可以无视应聘的硬性要求给予特聘。
这完全就是给严格的规定留了一个能够自由操作的后门！这模棱两可的“特殊贡献”条款简直就明示了欧子洲进实验所走的不是正规渠道！
这让网友们怎么忍？虽然大部分网友并不熟悉科研圈，但科研圈在他们心目中有着不可染指的地位。A大作为全国顶尖的学府，又是无数莘莘学子的心之所向。而欧子洲，一个靠营销火起来的厨子，凭什么践踏他们心中最神圣的殿堂？！
有几个知道内情的人讲述了欧子洲发现油豆辣子鱼酱可以抑制真菌生长的故事，但这个故事听上去太过荒谬，反而被网友们拿来当做反讽欧子洲的素材。
尽管网友们不了解欧子洲挂职的真正原因，但他们也不关心这一点了，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恶意营销过度，滥用职权下错了一步棋，踩到了大众的底线。
一时网上涌起对欧子洲的谩骂和讨伐，要求A大彻查此事。作为特聘了欧子洲的研究所负责人，毛克天也受到牵连。
网友们完全无视了毛克天在植物学领域的贡献，或者说大部分人根本不能理解他的地位，他们知道的是毛克天擅用职权只为了讨好一个好看的网红厨师，甚至有网友脑补了一出毛克天婚内出轨小他两轮的貌美青年，为爱不惜背负骂名也要圆他一个名校梦的狗血剧情。
还好毛教授平日无暇娱乐，也没有社交平台的账号，身边的人也不敢把这事告诉他。他遇到的主要麻烦是校方的施压。但他忙于研究，又觉得时间总会让真相大白，因此独自一人顶住校方压力，只希望研究人员们快点拿出能够让大众信服的成果。
发现酱料作用的人是欧子洲，给出提纯方案的也是欧子洲，非要拉欧子洲入职的则是他自己。毛克天自然不会觉得自己被欧子洲连累了，相反，在后续的交流中他愈发欣赏起这个优秀的年轻人。
他发现欧子洲的研究思路非常开阔。
也许正是因为他的不专业，让他的思路没有被常规的科研套路所限制，叫毛克天总能在研究受阻的时候从他这里获得突破的灵感，研究的进度也变快不少。
和毛克天那边的顺利相比，欧子洲这边的情况就糟糕不少。
受到舆论风波影响，酒店的业绩肉眼可见得下滑了。
陈康源气到抓狂：“你知道我们这个季度的收入比上个季度下滑了多少吗？！30%啊！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你被A大特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个老板为什么对你成为A大教授的事情一无所知？！”
欧子洲纠正他：“不是教授，只是植物所的研究员，严格来说跟A大没什么关系，只是植物所的挂名员工而已。”
陈康源怒道：“我管你是哪里的什么员？问题是你现在的负面舆论已经严重影响到酒店的收入了！你要是早点给我提个醒我也能提早做准备控制好舆论，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收场？闹到这个地步你总得给我个解释吧？”
马谦余坐在一边，喝了一口茶，劝陈康源道：“康源，别生气啊，你气业绩也不会涨，有什么用呢？再说了，就算下滑30%不也比以成刚入职的时候高不少，你急什么。”
陈康源见马谦余一脸淡定，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冷笑一声：“所以又是你们两个私下协商好了，故意不告诉我？”
马谦余一愣，放下茶杯，坐正身子，严肃道：“不，我对于以成入职A大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但我觉得这个头衔听上去就很牛啊！A大植物所研究员！啧啧，厉害！”
陈康源知道马谦余就爱故弄玄虚，因此并不乐意搭理他，而是转向欧子洲：“该不会真像网上说的那样，你是哪个什么教授的婚外情人吧？”
欧子洲完全没料到陈康源居然会相信那个无稽之谈，眼神里不由得多了点嫌弃：“你觉得这可能吗？”
可能啊！怎么不可能？！陈康源在心中咆哮。
你一个23岁的小屁孩厨艺登峰造极，食雕鬼斧神工，城府深得叫人害怕，还特么长着这样一张具有欺骗性的脸。跟你的存在比起来，德高望重的中年教授爱上天才美少年这种事情听上去简直太正常了好吗？！
然而欧子洲会这样反问，应该是主观上否认了这条传闻。当然，只是欧子洲主观上，就算不是双方承认的情人关系，万一教授单方面暗恋他呢？！
不过这种没根据的猜想陈康源自然不会说出来。他微微蹙眉，想要深究欧子洲“特殊贡献”的实质内容。
然而欧子洲只简单地讲述了自己发现油豆辣子鱼酱特殊作用的故事，没有提及任何跟研究进展相关的事情。
尴尬的是这个故事早就在网上被传成了一个笑话，陈康源已经笑过一轮了。
对于这个充满现实魔幻色彩的故事会被欧子洲亲口说出来这件事，陈康源只能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三人的小会不欢而散，回家的路上，欧子洲接到了毛克天的电话。
“文章已经投出，我联系过审核，可以提前发表。”
“是吗？”欧子洲眼睛一亮。这意味着他们的付出终于要得到回报了。
“不过我今天主要不是跟你说这个，而是……医学部那边有一个患者对所有抗真菌药不敏感，再加上基础疾病多，几乎已经被判了死刑了。他们征求了患者跟家属的同意，偷偷做了实验……”
“偷偷做了实验？”欧子洲沉思片刻。
据他所知，他们的研究还远远没有到临床试验的程度，即便是在绝症患者身上做实验，也会带来很多伦理上的麻烦。
毛克天听出他的顾虑，笑道：“你可能不相信，他们的实验方式不是注射提纯的药物，而是将你的油豆辣子鱼酱直接从鼻饲管送进患者胃里。”
欧子洲：“……”如果这也算得上试验的话。
毛克天问：“你猜结果怎么样？”
其实他藏不住兴奋的语气已经出卖答案了。
但欧子洲还是配合地问道：“怎么样？”
“你要知道，我真的很担心这个脆弱的患者会被你那个臭酱给活活熏死。不过还好，他当时的状况味觉和嗅觉都极度退化，所以没有出现这种悲剧。不仅没有出现悲剧，还出现了奇迹……”
素来严肃的毛克天教授难得顽皮，迟迟没有出声。欧子洲忍不住问：“什么奇迹？”
“他连吃了七天油豆辣子鱼酱后，肺内感染灶基本清除，血液指标也迅速下降。也就是说即便不提纯那个臭素，你的油豆辣子鱼酱本身就具有极强的杀灭真菌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某洲：哇，那其实让患者直接吃油豆辣子鱼酱就好了！
毛教授：如果死亡也算治愈，那熏死他们也许是一个提高治愈率的办法（微笑）
第44章 不想当科学家的厨子不是好欧皇（十三）
特聘欧子洲的事情, A大除了在最开始发布了一个声明外，一直装死, 这引起广大网友的不满。
“啊？这就是一流大学的担当？给不出解释就装死？”
“是不是想等热度下来后直接无视掉？对不起, 作为一名科研工作者，这种事情我会永远记得！”
“A大和毛克天这步骚操作为的什么啊？为了一个网红连名声都不要了？科研圈也这么会玩？”
……
然而不管网民们怎么义愤填膺, 随着时间流逝, 这件事的热度还是降了下来。
谁知不久后，A大却因为另一则大新闻重新进入网友们的视线——A大医学部在影响因子最高的临床杂志《CLINICAL》上发表了一篇与攻克真菌感染相关的临床文章！
虽说国人能在《CLINICAL》上发表文章对于医学圈子而言是一件大事，但还远远不到进入公众视野的水平。
这篇文章会在网络走火, 不仅因为文章本身攻克的难题跟百姓生活息息相关，更因为这篇文章中令人匪夷所思却占据了巨大篇幅的特殊内容——一份烹饪食谱。
临床文章上放烹饪食谱的事情人们闻所未闻, 而这篇文章的重点居然就是这份食谱。
研究者用人们生活中常见的食材, 通过复杂而繁琐的处理和烹饪步骤, 做出了一种奇臭无比的酱料。
实验中，100位因各种真菌感染而被判无药可医的患者, 食用这种酱料后的治愈率达90%！
这则科研趣闻立刻引起大众的兴趣，闲着没事干的网友纷纷根据那张食谱试做这份神药，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份食谱占据这么长的篇幅不是没道理的，因为这操作实在是太繁琐, 太麻烦了。
大部分人半途而废, 坚持下来的人也大多因为操作步骤中的一些错误没能成功做出食谱所描述的臭而黏着的酱料。
成功做出油豆辣子鱼酱的人大多是厨师，但他们对食谱中许多不符合常规的步骤提出质疑，认为这种带着发酵过的恶臭的东西根本就不能吃。
然而即便他们认为这种东西没资格被叫做食物，实验数据也证明了, 这东西确实能救人命。
于是实验失败的网友们纷纷对研究出这份菜谱的人表达了最崇高的敬意——
到底是谁会细致又无聊到什么程度才会研究出这样一道菜，还拿它来做实验？
将视线转向文章作者栏的人们很快就发现，在那串长长的作者名单的后排，有两个他们十分眼熟的名字。
Yicheng HE（何以成）；Ketian Mao（毛克天）。
……
网上立刻就炸了锅。
“有毒吗这个何以成？蹭了植物所的热度又来蹭医学院的？他到底什么来路啊？背景也太厉害了吧！”
“植物所那个毛教授对这个网红是真爱吧？自己蹭文章都不忘带他，还让他的名字排在自己名字前面？我的天……”
“你们不要诬陷植物所好吗？没看见文章带了半个植物所的人吗？本来就是真菌相关的合作研究！尬黑有个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