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番外一
“斯年, 星期五是星期几啊？”
“明天？今天三十一号，那我三十二号住进医院。”
“斯年，我手机呢？”
陈斯年摇头, 指指她的手：“手机就在你手里。星期五是星期五, 明天是新月一号。”
每到这种时候，陆语就会一拍额头，恍然大悟，然后傻傻笑起来：“我傻了哈哈。”
她的记忆力确实不如之前, 反应也会迟缓很多。
医生说, 是产前紧张。
陆语怀的是三胞胎，到六个月的时候, 肚子已经大到快临盆的样子。
和医生商量之后, 为了安全起见, 她还是决定剖腹产。如果顺产, 陆语怕自己没那个力气折腾三次。
预产期是33周, 以防万一, 从第31周起, 陈斯年就陪着她住进了医院。
姚静和秦姨一天来三趟, 把她的饮食安排的妥妥帖帖。
可到了32周，肚子里三个孩子越来越大，挤到了胃，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能进流体。到后来，连肺都有种被挤压的喘不过气的感觉。
陆语难受极了, 晚上都睡不好，需要用枕头将肚子垫高些，才能呼吸顺畅些。
陈斯年就在一边干着急，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哪怕稍稍减轻她的痛苦。
他想了个笨办法，买本童话故事，每晚坐床边身边，给她讲故事。
专业原因，他学过播音，正儿八经讲故事说台词的时候，声音温柔又有情绪，如一方清渊，一眼泉。
陆语不知不觉就会睡着。
醒来，陈斯年还在。牵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啄一口：“早安，公主。”
陆语就会笑。
好像昨晚的那个故事，今晚还会继续。
两人闲聊几句，姚静和秦姨就带着饭菜到了，陪她吃早饭，聊些女人间的私密话，分享经验，缓解陆语的紧张。
趁这个空档，陈斯年会躺在隔壁眯一会。
临盆前一周，他就是这么过来的，几乎一天没睡。
听多了医生的劝告，说三胞胎要尤其担心，危险会比正常孕妇高很多。吓得他两双眼睛，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盯在陆语的肚子上。
大约是身边的太温柔了，那几天过得很快。
一眨眼，陆语就躺在了手术台上。
剖腹产，家人是不能陪同的。陈斯年和姚静夫妇都守在门外。
毕竟是三胞胎，他们的心都悬在嗓子眼上。不敢在陆语面前表现出来的紧张，此刻全都表现了出来，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等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姚静握着拳，唇边有些发白：“都三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出来？”
她牵起陆远征的手：“别人剖腹产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啊。”
一听这话，陈斯年的背影明显颤了颤，嘴上说：“妈，你别担心。”
这话说的极其虚，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黑着脸又往手术室门口迈了一步。
恰好门开了。
医生带着口罩走出来，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怎么样了？医生。”一群人全都围了上来。
“恭喜！三个小公主，都很健康，孩子妈妈也平安。”
一听这话，手术室门口都雀跃起来。
陈斯年则绕到了医生的侧面，透过他开门的门缝，盯着里面看了一眼，被帘子挡住了，看不见陆语。
因为三胞胎是早产，陆语和孩子在重症监护观察了一周。
家人不让进，陈斯年只能远远的往里面看她一眼。一周后观察结束，才从重症转到普通病房。
陆语早见到陈斯年也是那一周后，她还很虚弱，有气无力的，朝他笑笑：“三个女儿，看了么？”
陈斯年将她额前的碎发理顺，用很小很小的声音：“看见了，隔着暖箱，三个小公主睡得香香的，都很健康，长得像你。”
说完，也噗一声笑了：“爸刚才还嘲笑我呢，说，等二十年后，我就能体会到他心头割肉的感受了，而且是割三次。”
“噗”陆语挥拳想锤他，“你们男人真是够了，我女儿才出生一周唉！”
拳头正好落在陈斯年的掌心里，陈斯年将她的手背举到自己脸颊一侧，轻轻，逆时针摩挲：“开玩笑的。”
陆语看他眉心始终化不开的阴郁，便问道：“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
陈斯年摇摇头，好久才哽咽了句：“辛苦你了。”
说完，又像赌气一般，怨道：“以后我们再不生孩子了。”
陆语好久没见他这任性的模样，有点想笑：“有了孩子，我们的世界不是会更热闹，更好么？”
“你想想，以后你拍完戏回家，一开门就会看见三个小脑袋，从房间里探出头，爸爸爸爸，甜甜的叫你。躺上床，一个趴在你肚子上，一个坐在你怀里，还有一个上蹿下跳，在你周围打滚......”
陆语很早就说过，因为姚静和陆远征的关系，她向往安逸美满的家庭生活。
在勾勒画面的时候，这种情绪情不自禁就流露了出来。
陈斯年看她笑意盈盈的脸蛋，也跟着憧憬起来。可转念一想医生后来说的话。手术中出血过多，陆语曾涉险......
陈斯年的心就七上八下的。
有孩子，我们的世界会更热闹，更好。可没有你，我根本没有世界。
这话，没说出口。虽然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可又觉得不吉利。
没有陆语的世界，从很早以前，他就连想都不敢想。
陈斯年握着陆语的手，久久不肯放开。
和她说说话，都是无关紧要的话。能逗陆语笑笑。
陆语就是那投硬币的人，一笑，就投进一枚硬币。
陈斯年就是小猪存钱罐，塞进硬币的时候，是面不改心，可心里早就当当响、怦怦跳。
别看他是个正儿八经的演员，可现实生活中，他不太会表达爱意。
就连“我爱你”，陆语都很少能从他的嘴巴里听到。
有时候，夫妻间打闹，陆语就是故意逗他，偏偏问他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
从卧室追到厨房，从厨房追到客厅。
把陈斯年逼得急了，怼一句“要你管啊”！
很久很久以后，陆语才知道原因，不是他不肯说，是他爱的小心翼翼。
他跟陆语不一样，从小到大，没接受过太多爱意，他不懂多少分量的爱算自由，多少分量的爱让人觉得舒服，不会给人压力。
他度量拿捏，不轻易承诺，一旦承诺，他必定做到。
他将陆语的手移至自己眉心处：“老婆，我不会再让你吃这种苦了。我会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陆语也怼他：“做人唉，怎么可能每天开开心心？”
像从前刚谈恋爱一样，陈斯年用手刮刮她的鼻梁：“公主殿下的任务，不就是每天开开心心么？”
“以后，我就有四个公主了。”
陆语笑。
姚静和秦姨刚好推门进来：“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陆语不好意思提，便扯谎称：“没什么？商量给孩子起名呢。”
“哦，”姚静将饭菜都提上桌，摆好，“先吃饭吧，吃完饭再想。”
“妈，您和陆语先吃，”陈斯年站起身，“公司有点事，我先回去一趟，一小时后回来。您一定要等我回来再走啊。”
姚静被他念叨得头疼：“不用你说，我知道的，安心去忙你的。”
神情已经流露出一丝丝不耐烦。
每回来，陈斯年每回都叮嘱。倒显得她不会照顾女儿似的。
陈斯年不好意思笑，远远朝陆语挥挥手才转身离开。
等人走了之后，姚静坐在床边，扶起陆语。
现在还多以流食为主，秦姨特地去学了月子餐。每一餐都是针对陆语身子调理，专门做的。
姚静一边照顾她吃饭，一边跟她闲聊。话题没一会就回到陈斯年的身上。
姚静咽了口饭：“陈斯年告诉你没有，他自个偷偷哭了。”
陆语不明所以：“啊？他哭什么？”
姚静叹气：“听医生说你手术过程中出血过多，差点有生命危险的那晚。我在楼下碰见他。他蹲在车旁边，一看见我，匆忙抹了把脸，也没抹干净，泪珠子还悬在那里。”
“都当爸爸的人了，还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姚静回想起他当时的神情，摇摇头调侃。
“还有一次，在重症病房外面。他就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你，盯着盯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姚静强调：“我可没骗你啊，不信你问你爸。”
陆语有些触动有些羞，又不好在妈妈面前表现出来，嗨一声：“他可能就是感动。突然间有了三个孩子。”
姚静摇头，笑得温柔：“他是疼你。”
“小六，我能看出来，他真的爱你。”
“嗯，我明白，我也爱他，真心换真心。”陆语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