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哎呀, 原来你们是爷孙俩啊, 难怪有点像。”
林卫挠着脑袋, 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的爷孙俩脸上心虚的表情。
“相逢即是有缘, 在这里遇到了林教授实在是缘分，但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带着我孙子回去了。”
“好好好。”
韩鸿振和韩权渡僵硬地离开, 林卫在原地不明所以, 刚刚的对话, 说不出来的尴尬。
不配的得到姓名，被遗忘在原地的贺昀：“外公，等等我……”
吃过晚饭，林小言进了书房, 林卫看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江君雅, 坐立不安，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扭来扭去的干什么？”
江君雅发现了他的反常, 林卫看了看紧闭的书房门, 一脸的为难地开口。
“我觉得, 咱闺女, 可能谈恋爱了。”
江君雅沉默了两秒钟：“哦。”
“哦？！”林卫忍不住提高了音调, “她现在高三，马上就高考了！”
“哦，你当时不也是高三跟我表的白嘛？”
“这、这不一样。”
虽说林卫是高三的时候跟江君雅表的白，但是，但是……
“我那个时候已经被保送了, 不用参加高考。再说了，你把我拒绝了不是吗？”
“你是被保送了，我可没有。我拒绝了你，你就追我追到大学？”
江君雅淡淡地看他一眼，林卫老脸一红，闷闷地坐在沙发上。
“言言现在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会谈恋爱也没什么奇怪的，只要她能把握住分寸，不要因此影响了自己的未来，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林小言的成绩完全没有被影响到。
“做人不能那么双标，你早恋的时候不还挺开心的嘛，怎么换了你闺女就不行了？”
“这不一样……”
“好了，你不要再说话了，这本我看完了，你帮我拿另一本。”
“哦……”
在老婆面前，林卫可以说是很没有话语权了。
林小言站在书房门口，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向，她爹果然怀疑了，不过她妈妈的反应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明明前世她和韩权渡宣布的时候反应还挺大的来着，难道这一世转性了？
江君雅面上平静，端着书本的手微微颤抖：
哪个混小子敢拐我家言言，最好不要让我见到他！
刚吃过晚饭的韩权渡蓦然感到了一股寒意……
“外公，您在家里待着不好吗，非要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贺昀蹲在韩鸿振的腿边，数着桌上的日历。
还有两个多月，韩权渡他们就要参加高考了。
“你表哥是我们家第一个参加高考的孩子，我得好好陪着。”
电视上放着一部狗血婆媳剧，韩鸿振以前是从来不喜欢看这些东西的，现在闲了下来，不小心瞥了几眼，然后……真香。
“别家还有好几个哥哥姐姐，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贺昀知道老爷子是在家里待的无聊了，但是他不揭穿。
“等你高考的时候，我也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可别，我的目标可是保送，我可不想参加高考。”
传说中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壮烈景象，他宁愿远观。
向他表哥这种从来不担心成绩的人都开始好好学习了，他不敢想象其他人的压力。
贺昀不知道的是，韩权渡纯粹是为了不穿着裙子在海边跑步而已。
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林小言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打开了某宝，开始搜索大码的连衣裙。
韩权渡那个身高和体型，实在是有点不太好找。
看着界面上花花绿绿的裙子，想象着韩权渡穿上它们的样子，林小言忍不住小声地笑起来。
还有两个月，她的未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
继宋天路之后，班里又多了一个无所事事的人，那就是已经被C大体育学院降分录取的原娅。
虽然没有保送，但是分数降了很多，用原娅的话来说，“就算是数学交白卷我都能考到那个分数”。
原娅三分之二个身子已经踏入了C大的门，剩下的三分之一，靠着贺昀给画的重点，滑都能滑过去。
原娅和宋天路变成了班里最讨打的两个人，但是两人主动包揽了班里的大小事务，其他同学也能腾出时间来学习。
“你不要老想着玩，马上就要高考了，减分不是保送，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除了自己的学习，林小言还要时不时叮嘱一下原娅，万一今年的太难导致原娅的心态崩了，很有可能会考不上。
但是……看了一眼体育生的录取分数线。
确实闭着眼睛都可以考上……
“我今天要和宋天路一起去采购。”原娅坐在位子上，手上拿着一张采购清单。
“快拍毕业照了，虽然咱们班没有校服，但是要有统一的服装。”
看着原娅手中的照片，林小言无语凝噎。
买一样的衣服有点太麻烦了，班里男女的审美无法统一，不是太艳丽就是太丑，在梁老师的建议下，他们打算买一样的头饰——一根竖起来的天线。
大概就是一个发夹，上面带了各色各样的小花小草，高高的竖在头顶，是目前最流行的装饰。
额……林小言对此持保留态度。
也不知道班里那群天天嚷着要做猛男的男生是怎么同意的。
“其实这些是咱们班男生选的。”原娅小声地在林小言耳边哔哔，“我也不理解那么为什么喜欢这种东西。”
前世毕业之后林小言就把毕业照放起来了，在她的记忆里好像并没有这一出。
只能说大家心里还是喜欢这种可爱的小玩意的，这才是猛男该拥有的东西。
“那好，你们路上小心。”
……
孙启俞这个人，有病。
他觉得自己是有病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时前一秒还是笑逐颜开，下一秒脸就拉了下来，恨不得把自己眼前的东西全都毁灭。
大脑里像是钻进了一只小虫，在他的脑中肆意游窜，他想把它赶走却无计可施，只能用破坏来宣泄自己心中无处安放的狂躁。
他很记仇，每当他情绪失控的时候，那些曾经得罪过他的人就会在他脑中一一浮现，他会把面前的东西，或许是一只猫，也可能是一棵小树，当成他们，然后破坏他们。
但他又不敢在人前表现，实在无法控制的时候，他就会离开学校，离开经常活动的区域，驱车前往其他地方。
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他可以尽情的，做一个疯子。
孙启俞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病的，但是他允许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
毕竟表面上他看上去很正常，他和朋友谈天说笑，是他们的当中的核心人物，没人会觉得他不正常。
所以他最讨厌的两个人之一，就是林小言，那个告诉他“有病就去治”的人。
她不该看出来的，或许这句话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是她仍然触到了孙启俞的逆鳞。
她又是孙启俞第二讨厌的人，韩权渡的人，他根本没办法对她做些什么，韩权渡会让他死得很惨。
但原娅不一样，她是林小言的好朋友，林小言肯定会心如刀绞；她和韩权渡的关系也不如林小言，韩权渡可能为了林小言稍稍的报复他一样，对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所以……看着眼前的原娅和他身边戴着眼镜的男生，孙启俞的嘴角勾起森森笑意，他的脚边，是一只血肉模糊的动物。
只能怪她运气不好，在今天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遇到了他。
“原娅，我觉得你这个学期进步蛮大的。”
两人买完了同学们选的发夹，路上，宋天路和原娅闲聊。
原娅从上个学期开始就进步飞快，他本来以为是林小言给她补习，没想到林小言却说和她无光。
“我和她认识这么久，我的方法对她基本无效。”
就算宋天路现在不需要参加高考了，对知识的渴求还是没有放下过，他想知道原娅进步神速的方法。
“有个小孩给我补习了。”
“哦？何方神圣？”
“高一的……对，你应该认识，贺昀。”
“他不是才高一吗？他是只给你补习了高一内容吗？”
“不是，他在假期已经把三年的内容都学完了。”
“……”
他不该问的，在某些方面，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是无法逾越的。
两人本来是借着课外活动的时间，为了能快点回到学校，他们拐进了一条小巷。
“我听说这个地方有挺多流浪猫的。”
原娅的目光在墙边的杂物中搜寻，有动物生活过的痕迹，但是却没见到有猫。
“可能都躲起来了吧。”
宋天路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微弱的猫叫。
“瞧，不是在这里嘛。”
原娅循声而去，却迟迟没有找到叫声的来源。
“听声音明明在这边的……”
下一秒，宋天路发出了一声惨叫。
孙启俞一脚把宋天路踹到墙角，手中拿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似笑非笑地看着原娅：
“找什么呢？你要找的那只猫已经死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原娅诧异的看着他，眼神不善，这人不是应该在天英吗，怎么会出现在一中附近？
“不是说你们一中人最好学吗？我当然是来看看你们这些一中学霸的学习氛围啊。”
注意到孙启俞鞋上的血迹，原娅心中警铃大作，她扶起一旁的宋天路，骂道：
“你有病啊，为什么随便打人！”
孙启俞脸上的笑容逐渐狰狞，他握紧了手中的木棍：“你们上学时间不好好在学校待着，孤男寡女的在这条小巷子里，我就不能替你们老师管教一下了？”
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原娅的愤怒不断积蓄。
“我们两个出来关你什么事？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不看看你什么熊样，就你这个这个样子，也好意思替老师管教学生？”
之前在聚会只觉得孙启俞这个人有点烦，说话不经大脑，目中无人无礼傲慢，却没想到还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孙启俞的手蠢蠢欲动，他看准原娅的脑袋，一棍子敲了下去。
“小心！”宋天路大喊，“……哦豁。”
宋天路揉着痛感未消的臀部，瞪大眼睛看原娅空手接住了孙启俞的木棍。
趁着孙启俞还没反应过来，原娅用力一扯，木棍就被她夺到了手里，孙启俞看着空了的双手，面目扭曲。
“不知道你姑奶奶是干什么的吗！”
原娅反客为主，一棍打在孙启俞的腿上，孙启俞顿时跪倒在地。
“除了巷子就是咱们学校，去找保安。”
原娅武林高手一般把木棍搭在脚边，淡淡地看了一眼宋天路。
宋天路还处在震惊之中，他立刻反应过来，边跑边蹦着走出了狭窄的小巷。
孙启俞抱着自己的双腿，哀嚎阵阵，大脑也清醒了大半：“你特么知道我家里是干什么的吗！你今天打伤了我，我爸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是你先下的手，我这叫正当防卫。”
“你正当防卫个屁！到时候看看警察会站在哪一边！”
“好啊。”
原娅勾唇一笑，抬起头看了一眼墙头挂的监控。
宋天路捂着他尊贵的臀部，带着保安缓缓而来。
……
“娅，你没事吧？伤着没有？”
警察局里，林小言安抚着原娅，宋天路坐在一旁，看样子是余痛未消。
“我……有点害怕。”
原娅一米七的大个缩在林小言的怀里，委委屈屈的样子看得宋天路目瞪口呆。
刚刚巷子里那个空手接木棍的人是他幻想出来的吗？
扶着原娅的肩膀，林小言惊魂未定。
在班里听到原娅和宋天路遇到了歹徒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脑中又回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在祁川第n次扔掉她的笔记本之后，原娅去找了祁川，教训了他一顿。
原娅有些底子在身上，祁川那个营养不良的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原娅也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把他按在桌子上看着她撕掉了他的课本和笔记本。
当时的祁川动弹不得，但不妨碍他在课后找原娅的麻烦。
就算原娅的身体再好，也是寡不敌众，祁川一铁棍打在了原娅的双腿上，原娅当场疼晕了过去。
接到消息的林小言感到医院时，她的腿上已经打上了石膏。
“没什么大碍，但跑步是不可能了。”
医生的话就像是一道判决时，彻底粉碎了原娅的未来。
去警察局的路上，林小言精神恍惚，要不是有梁老师陪着她，她可能都没办法走到这里。
看着原娅完好的站在那里，林小言忍不住哭了出来。
还好，你没有事。
“除了孙启俞腿上受了点伤，其他人都没什么事。”
听着警察的话，梁老师松了一口气，宋天路感觉到某个地方隐隐的痛感，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对。
“我们也查了监控，这事是孙启俞挑起来的，我们已经通知了他的家长。”
孙启俞的家长都是生意人，常住在东区，要敢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接到电话的时候，孙启俞的父母表现的很平淡，看来是已经习惯了他们儿子的办事风格。
“这样的父母，你们也不要指望能好好管教了，他们不反过来逼你学生道歉已经是好事了。”
就像警察叔叔说的那样，孙启俞的父母果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一来就直奔着自己儿子过去，心疼的检查他的腿。
“宝贝儿子，腿还疼不疼啊，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
他妈妈蹲在他的腿边，孙启俞冷漠地摇头，宋丽慧立刻转过身来狠狠地瞪着原娅几人：“是谁把我儿子打伤了，站出来！”
傲慢的态度引起了警局其他人的不满，警官走上前去，告诉她是孙启俞先出手伤人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他们没做什么，我儿子会找他们的事吗！而且我看他们还好好的站着呢，凭什么就我儿子受伤了！”
活脱脱一个泼妇。
梁老师站在她的学生面前：“监控里看得明明白白，是你儿子半途而出，先出手伤人，踹倒了我的学生，又想攻击我的另一个学生，我的学生只不过是自我防卫而已。”
“我儿子和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出手伤人！我看就是这个了两人做了什么恶心的事情，激怒了我儿子，我儿子没忍住才会动的手。”
这女人的无理取闹已经深深恶心到了在场的众人，林小言按住意欲起身的原娅，看着警察取来了监控录像。
在原娅和宋天路进入那条小巷之前，孙启俞已经站在了那里。
他手里拿着一包零食一样的东西，趴下身来看着面前的杂物垛，晃着手像是在吸引什么东西。
过了两分钟，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从地下钻了出来，犹豫地靠近孙启俞，见他没什么恶意之后，吃起了他手中的肉干，孙启俞将它抱在怀中，一只手抚摸着它的背部。
宋丽慧喊道：“你看吧，我儿子那么有爱心的一个人，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监控里的孙启俞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单手把小猫拎了起来，高举在半空中，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下一秒，小猫被他摔倒了地上，痛苦地挣扎着，孙启俞好像还没玩够，提脚踹了过去……
“这、这怎么可能，这视频是假的吧，我不相信，这怎么可能是我儿子呢！”
在宋丽慧发疯之前，警官立刻把监控收了起来。
“小猫又有什么错呢？难道它也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才会被你儿子这么对待吗？”
“说不定……是它咬到了我儿子，我儿子才会那样……”
“啪！”
清脆一声响，宋丽慧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梁老师。
“你不是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吗？现在响了吗？”
“你、你……你知不知道我老公是谁！你敢打我，信不信明天我就让学校开除你！”
“你试一试啊，本来我这个年纪就快要退休了，退休之前还可以教育一下你这种不配为人父母的玩意儿。”
“我X！”宋丽慧挥舞着双手向着梁老师冲过去，被一旁的警察按了下来。
“女士，请您冷静。”
“放开我！你们也要护着她们？你、你们这些混蛋，我告诉你，我老公马上就过来了，到时候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孙启俞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发疯的妈妈，忍不住有些想笑。
或许他基因里那些躁动疯狂的因子，就是遗传了他这个妈妈。
孙启俞侧过头，对上了林小言充满怒意的目光，他毫不在意地做了个鬼脸。
只要他爸爸过来了，这件事情也就解决了，还能顺便搞他们一把。
不是说韩权渡喜欢林小言吗，怎么现在还没出现？
看来这个人对他也不是很重要嘛，那下次直接对林小言出手就行了吧。
孙启俞眼神迷\离，抬头望着天花板——他那个该死的老爹怎么还不来？
“喂？老孙，你快过来吧，你都不知道咱儿子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宋丽慧接了个电话，愣了两秒钟后，她的脸色骤变：“算了？凭什么算了！咱儿子受了欺负，你跟我说就这么算了？你要是不想来，你就给我找律师，我一定要好好给咱儿子出口气。”
孙启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真是够小题大做的。
他扶着座椅起身，对宋丽慧说：“妈，电话给我。”
他不需要什么律师，他需要的是现在就离开警察局，然后再找一些人——能够帮他教育这群人的人。
“爸，你不需要过来了，我可以自己解决。”
“你自己解决个屁！我现在就在路上，我跟你说，你这次可给我闯了大祸了！”
孙启俞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这有什么大事，我虽然逃了课，但是只要能正常毕业不就醒了，你不用特地过来，我和妈一会儿就回去了。”
那边的声音格外的着急愤怒，孙启俞隐隐听到了鸣笛声。
“你不许走，我马上就过去。我跟你说，要是见到了贺呈，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许再给我整那些有的没的，要是咱家因为没能和贺家签这笔合约，我就把你绑起来送回老家！”
“什、什么，贺呈？爸你在胡说什么？”
电话还没挂断，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警察局，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孙启俞和宋丽慧，强大的气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娅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