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里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女孩儿的声音虽然细弱,可是, 隐隐约约地传来,外头等着的不管是太夫人, 齐国公夫妇, 还是下头伺候的人, 无一不是松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太夫人道了一声佛号。

  齐国公夫人别过脸, 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了。这一夜梅梅有多凶险, 到现在,他们都心有余悸。

  “我去宰了赵哲成那混蛋!”姜嘉南握拳就往外走,一脸铁青, 姜嘉西巴不得这句话也跟在后面,姜毅炜一把抓住了儿子, 缓缓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冲动。

  “爹!”姜嘉南红着眼睛祈求道, “梅梅差点就没命了!”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姜毅炜怒道,“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姜嘉南知道爹爹疼妹妹不亚于他们兄弟三人, 既然爹爹说他心里有数,他们暂且等着, 若爹爹将来还没有动作,那他们寻了机会再去找那小子讨回公道即可。

  他真以为,他一个皇子便可为所欲为了吗?

  房间里,赵维桢帮姜嘉卉穿好了肚兜, 小衣,又把中衣穿上。方才是凶险,赵维桢实在是无心旖旎之事,可这会儿,梅梅醒过来了,有了些气力,再她苍白的脸上两片绯红,娇喘微微,赵维桢又不是个圣人,难免难受。

  他轻咳了一声,匆匆忙忙地帮她拉上了被子,“我唤人进来服侍你!”

  姜嘉卉一把拉过了他的手,“维桢哥哥,不要走,我有话要说!”

  赵维桢捏了捏她的手,“不管你有什么话,先叫丫鬟帮你把身上擦一擦,还有,我要去叫木香给你开药,先把身体养好!”

  姜嘉卉委屈,撅起嘴不高兴。他回身啄了一下,将那嘟起的红唇啄平了,一笑,“听话,本王的梅梅最听话了!”

  门开了,赵维桢一身狼狈地站在门口,他头发有些凌乱,一身薄衫都汗湿了,可想而知,方才他有多着急,多焦虑,费了多少心神。他目光扫过齐国公府众人,点了点头,对等在一旁的明翡和明翠道,“好生服侍郡主!”

  二人进去了,他又问木香,“药方开出来了?”

  木香瞪了他一眼,“我连脉都没诊,如何下药?我又不是神仙。”

  他又问了问赵维桢才下针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赵维桢闭了闭眼,回忆一番,一一都说了浮还是滞,通抑或不通,木香默了一会儿,问姜嘉卉的奶妈,“还请嬷嬷进去瞧瞧,老朽可否进去为郡主把脉了?”

  这一切还没完,赵维桢见卢氏与老太太精神都很不济,便提议道,“这里有我和三位兄长,不如祖母和岳母大人先回房去歇着?”

  太夫人抹着眼泪摇头,“梅梅这般模样,我如何睡得着?就且在这里守着吧,待她好些了,我也好早些放心!”

  卢氏是越发不肯走的了,她含着眼泪,“好孩子,今日多亏了你了!”

  赵维桢想到才看到梅梅时自己已是怕得什么都不敢想,他到现在心儿都还在颤抖,“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这些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岳母大人客气了!”

  赵维桢又紧张又累,有些虚脱,他在姜嘉北的下手位置上坐下来,双肘搁在膝盖上,抱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男人肩背宽直,这会儿倒有些不成形状。姜毅炜走过来,拍了拍他,安慰道,“梅梅不会有事的,别跟自己过不去!”

  没有谁比赵维桢更了解梅梅了,虽然木香并没有说梅梅到底怎样了。可是今日发生的事,超出了梅梅心理能承受的范畴,她倒像是得了离魂之症。而令赵维桢越发不敢想的是,前世,梅梅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犹记得,齐国公府准备把女儿送给前世被封为了太子的赵哲成,消息传到了他耳朵里,他不敢相信。几天前,还偷偷亲他的梅梅,怎么会肯嫁给别人?他冲到齐国公府来问,女孩儿不敢见他,他冲了进来,梅梅死都不肯回头看他,那时候,他说的话实在是难听。

  他悲痛欲绝,离开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一直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追随着他,只那会儿他万念俱灭,已是不愿回头看了。

  那是梅梅吧?是她,一直一直地看着他离开,那会儿她一定是比自己更痛苦的,只不过,前世的他太在意自己了,并没有多分一份心去想梅梅,才让她遭受了那样的痛苦。

  木香要进去诊脉,喊赵维桢陪他进去。赵维桢站起身来,瞬间,腰背再次笔直起来,跨步,率先进了梅梅的房间。

  姜嘉卉已经被收拾妥当了,身上换了干净的衣服。她昏昏欲睡,见赵维桢又进来,欢喜起来,苍白的小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细弱的声音唤道,“维桢哥哥!”

  看着这个两世都深爱他的女孩儿,赵维桢一步冲了过去,将她搂进怀里,他深吸一口气,她身上女孩儿的甜香那么令人沉醉。身后,木香尴尬的咳嗽声传来,赵维桢松开了她,哄道,“让木香给你诊脉!”

  “又要喝苦药了吗?”姜嘉卉皱着眉头道。

  赵维桢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哄她,真像是养了个女儿啊!木香又咳了一声,抢在赵维桢前头道,“郡主啊,这世上不苦能治病的药少之又少啊!”

  姜嘉卉笑道,“老先生,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啊,我又没说不喝。我知道维桢哥哥是为我好!”

  赵维桢握着女孩儿的手,“待梅梅好了,我带梅梅去吃全京城最好的酒楼,好不好?”

  姜嘉卉“嗯”了一声,还很期待。木香在心里腹诽,这也能哄女孩子,主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想当年他要是有这好运气,孙子都有孙子了,何至于像今日这样孤苦伶仃哦!

  如赵维桢所猜测的那样,姜嘉卉乃离魂之症。木香开的药里头,主要以安神为主,吃了这药,睡得多。

  赵维桢盯着熬了药,又亲手喂给姜嘉卉喝了。见她想睡,又强忍着不睡,赵维桢便坐上床,将她搂在怀里,“我在这,睡吧,我陪着你!”

  姜嘉卉的手揪着他的衣服,这才沉沉睡去。

  外面,姜嘉北过来了,是来请赵维桢的。赵维桢听到他在问,“姑爷呢?”

  他说着就进来了,赵维桢要起身,可姜嘉卉依旧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袍,他轻轻地用手一掰,姜嘉卉便很不耐烦地皱眉。姜嘉北见着,“啧”了一声,“小丫头片子怎地这么磨人?”

  姜嘉北上前,拿了一把剪刀,将赵维桢的衣袍剪了。他动作太快,赵维桢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愣着看着自己缺了一块的衣袍。姜嘉北有些尴尬,摸摸鼻子,“要不然,我跟你说,你今日一天都走不了。”

  明翡和明翠在旁边忍着笑,心里在想,王爷原本也没打算走呢,这会儿反而是非走不可了。

  姜嘉北似乎明白了赵维桢心头所想,没好气地道,“你不如厕,不吃饭?坐一整天不累?走吧,前头用早膳去,梅梅一时半刻还醒不了呢!”

  临走前,赵维桢吩咐明翡和明翠,“郡主醒了,派人叫我!”

  姜毅炜书房院子的明间里摆了圆桌,上面是满座的早膳,汤包、水晶饺、小花卷、各色的粥,花样繁多,做得也精致,足以显示出姜家这样的百年世家之底蕴。

  姜毅炜本坐在书桌前写字,嘉南和嘉西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在看。赵维桢二人过来,姜毅炜正好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搁下笔,道,“坐吧,都忙了一晚上了,都累了,吃完了各自回去休息!”

  待下人们捧了水过来,洗了手,姜毅炜提了筷子,四人便毫不客气,风卷残云一般地吃起来。

  一顿过后,下人们又奉了茶过来,管事带着人把桌子都收拾了,姜毅炜吩咐道,“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离梅院近一些,姑爷一会儿要过去休息。”

  待屋子里只剩了他们四个人了,姜毅炜便沉着眉眼问道,“你们俩把昨日在大相国寺发生的事都说一说吧!”

  齐国公夫妇早已问过了昨日跟梅梅的下人们,也叮嘱过了,昨日的事都烂在肚子里去,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更不许议论。齐国公府虽说从来没有亏待过下人的事发生,可到底是勋贵,一旦触及到主子们的生死荣辱,也自有他百年世家的做法,并非绝对的公平干净。

  赵维桢与姜嘉北去得晚些,姜嘉北一个人把昨日发生的事一一说了,他气得要死,语气激昂,恨不得现在就去把赵哲成拖出来揍一顿。

  姜嘉南和姜嘉西沉默不语,但脸上杀气腾腾,一看也知是忍得够狠。

  姜毅炜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着,很慢,他一生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坎坷,一次次面临生死关头,却从来没有如这一刻感觉到如此憋屈。他一开始是不太看好赵维桢的,赵维桢随他出征近两年,年轻人的冷静睿智,文才武略,在战场上那异于常人的敏锐感知,他都看在眼里,他也曾多次感叹,若赵维桢不是皇子就好了。

  没想到,赵维桢最后还是成为了他的女婿。

  而现在,姜毅炜又很舍不得,可是为了女儿下半辈子安稳度日,他不得不舍,长叹了一口气,姜毅炜道,“三殿下……”

  赵维桢眼皮子一跳,他一听这称呼便知道不好,忙抬起头来,看向姜毅炜。姜毅炜有些不忍看年轻人的脸,眼睛挪开,“姜家能有你这样的女婿,原本我是很骄傲的,你很好,满京城再也找不出比你更好,更能配得上我女儿的男子了。我说的不是你的身份血脉,在我姜毅炜的眼里,英雄不论出身!”

  这些好话,赵维桢越听越是害怕,头一次,他在没有弄清楚对方意图的时候,抢着说话了,“国公爷是想悔婚吗?”

  姜毅炜愣了一下,见赵维桢一双冰冷的眸子显得很无情,“为什么?”

  姜嘉南三兄弟也急了,问父亲,“为什么?”

  姜毅炜无奈地闭上眼睛,“昨日,若三殿下没有亲眼所见,我姜家动用手段,或许能把这件事压下来,叫你永远不知,你也能待梅梅一世尊重,可是你已亲眼所见梅梅与别的男子那般,身为父亲,我不敢冒这样的风险。你如今与她年少冲动,或许暂不会计较,可是夫妻日久之后呢?些许小事,一旦起争执,这些都会成为你与她之间不可弥补的嫌隙。她是女子,受不得这样的伤害。”

  “不知你可懂我的话?”

  赵维桢全身冰凉,双拳紧紧握住,他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猩红,“不,我不答应!我绝不会同意悔婚!”

  这桩婚事,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立下了功劳,又亲手屠尽了唐州石府才换来的。别说梅梅昨日是为了伤害赵哲成才那样,便是前世的事重演,他也愿意将破碎的她搂进怀里,用余生的情与爱去修补她受伤的灵魂,护她一世安稳。

  赵维桢腾地站起身来,不愿再提这件事,只坚决地反对,“我不会答应的,圣旨赐婚,难道国公爷想抗旨不成?”

  齐国公不解其意,“我想凭我齐国公府,想要让皇上收回成命,怕也不是难事。这件事,等梅梅醒来,我会和她谈谈!”

  “不!”赵维桢略弯肩背,如蓄势待发的猎豹,似乎只要齐国公再说一个字,他便能要了他的命,“不许和梅梅提这件事!她会是我赵维桢的妻子,会是我赵维桢唯一的女人,昨日的事我亲眼所见,我只看到了她的刚烈,勇敢与无畏,我赵维桢的女人就该如此,她是世间的唯一,我只要她!”

  赵维桢不知道前世,发生了那样的事后,齐国公府是不是也这样劝说梅梅嫁与赵哲成,与他为妾的?一时间,齐国公府带给他的温暖全无,那一声“姑爷”,此时更像是一个讽刺。

  “或许,在你们的眼里,一个女人与一个男人拉拉扯扯,若不是夫妻的话,你们觉得有损妇德,不成体统。可在我眼里,她抗争的意义不亚于我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依然值得尊重!”他说完,依旧愤愤不平,扭头斜睨齐国公,“我从未想到过,齐国公府乃大雍屏障,却不肯用它的尊荣去保护自己的女儿,你们不护,我来护!”

  赵维桢出门的时候,一身决绝,给人的感觉,他这一辈子似乎再也不愿与齐国公多说一句话了,就在他跨出门槛的时候,齐国公厉声道,“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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