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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轻柔地点头:“大人说得对,非常有趣。”
突然,从暗处出现了一个人,他跪地说:“大人,柯灵家族的城堡被包围了,屠杀已经开始了……”
男人点点头,把玩着周中的士兵象棋,微笑:“不愧是他,我想,半个小时不到他就会找到这边吧。”
“柯灵派人向您求救。”
男人勾起嘴角,轻轻挥手,手中的象棋就被他扔进了壁炉里,一小片火星迸发出来,士兵马上就变黑,裂开,变成一块普通的木块。
很明显,他的意思是柯灵家族这个棋子已经毫无用处了,不用去管他们。
手下很快就明白了。
“是的,大人。”
男人将最后的咖啡饮尽,然后懒洋洋地说:“我们该走了。”
“那……他?”他是指还在昏睡中的莫瑞尔。
“时机未到……留着他,比除掉他价值大许多。不过,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放过他,我还真觉得没劲。我更喜欢,看小老鼠在笼子里挣扎的样子。”
聪明的手下拿出秘密武器,与其他人合作在房间里快速地布置了一番。
“大人,弄好了。”
“嗯,不错。我们走吧。”
莫瑞尔醒来以后,已经过了十多个小时,他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屋子里一片死寂的黑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沉默了好半天,才确定周围没有人。然后,他摸索了好半天,才摸到一个火柴盒,点燃,整个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莫瑞尔马上看到最近的地方有一截蜡烛,他伸手去拿,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一根冰凉的东西朝莫瑞尔缠过来!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后手腕就被丝线缠住了,而且越挣扎越紧!
冷汗马上就冒了出来,心跳也加快了……
“谁?”他轻声问。
没有回答。
莫瑞尔下意识将贴身匕首拿出来,然后,猛地朝丝线砍过去。
“啪——”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两种钢铁在碰撞一样!根本就砍不断!
莫瑞尔可以感觉到周围根本没人……应该只是暗器罢了。
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银币,然后,朝旁边一扔——果然,“哗哗哗”好几声,几根丝线猛地蹦起来,银币可怜地掉在地上。莫瑞尔很清楚,如果自己冒失地走过去的话,估计已经被裹成木乃伊了吧。
不过,既然这种丝线根本就无法辨别是人还是物体的话——
于是,莫瑞尔开始扔东西。
他身边最近的地方,所有的东西。他身上的笔,空火柴盒,燃烧过的火柴,还有,就是书本。当然,他不会蠢到一次性就把书本都扔过去。他一页一页地撕,然后,把纸张折成鸟的形状,朝周围飞过去,几乎每一次,都成功地激起了丝线的攻击。最后,哪怕身边真的完全没有东西可以扔了,房间里大部分丝线也已经暴露出来了。
接着,他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蜡烛微弱的火焰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他慢慢朝前挪动。他现在真的相当感谢彼勒每天让他练的基本功,这让他僵硬的身体灵活了许多,他可以做出各种奇妙的姿势来避开那些丝线。
他已经朝门口走了四步了,这种方法给了他极大的信心。不过,紧接着,在他继续跨步的时候,一根明晃晃的线朝他袭来!已经有心理准备的他马上偏头躲过了,然后,他突然惊醒地发现了丝线也是有弱点的!
那就是,它们虽然不会被匕首划断,但是却能被自身划断!
这就是说,只要反应够快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想着,莫瑞尔深吸一口气,弯腰,从两条丝线下钻过去,抬身体的刹那再次被袭击,他猛地趴在地上,果然,新形成的细线撞上了那两根老的,瞬间,几根丝线一起断裂!
就这样,他一点一点地朝大门挪动……
用着这样的方法,手腕上的丝线也松开了束缚。
整整用了一个小时,他终于来到了门口,身上本来就脏乱的衣服更是破烂不堪,多处皮肤被勒出伤口,不过皮外伤不算什么。
可是接下来,莫瑞尔又沮丧了。
因为门——用关门的办法是打不开门的!他试图尝试周围的砖块,可是无论如何按动,都没有反应!莫非——自己走错路了?是说这个密室出口和入口不是一个?这下,莫瑞尔还真急了!!
难道他还要花一个小时回到原地?花上半天找出口?再花几天研究出去的密码?!他真的疯了!突然他觉得好饿……这也难怪,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具体是多久他也不记得了……他的胃部很难受……浑身越来越没有力……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先休息一会儿再说……
他顺着门,躺下。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声音。
他猛地警醒,开始努力听!
可是无论如何都只有“嗡嗡嗡”的声音,这也难怪,这么厚的石门隔音效果很定是极好的。但是,他必须听到啊!他必须知道外面的人是谁,是敌是友,有没有可能帮助到他!
他急得浑身都是汗水。
渐渐的,那些“嗡嗡嗡”的声音变大了——
接着——
“还没……找到少爷吗?”
“还没有……”
“那还不快继续给我找!不要放过每一个地方,每一块砖,每一个老鼠洞!如果你们再找不到人……”
莫瑞尔还没有听完,他就激动地不断敲打着门!
是奇的声音,再清晰不过了!
他开始不断敲门,踢门。只是石门一点都没有动静。
他用沙哑的声音叫喊着:“我在这里啊!!奇,我在这里!”
莫瑞尔明明听到外面火把燃烧的声音,清晰的脚步声,还有嘈杂的对话声,可是就没有人发现铁门后面不断叫喊的人。
莫瑞尔是那样愤怒啊!
为什么他们听不到自己的求救声?!明明自己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可是渐渐的,伴随着愤怒的发泄以后,莫瑞尔已经越来越没有力气了……
明明只是隔了一扇门而已啊……
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小,莫瑞尔的愤怒渐渐被绝望代替。
他知道救兵开始撤退了。
他们放弃救自己了吗?
那么,自己会永远呆在这里,直到饿死吗?
如果自己死了……是件坏事吗?
爸……
他重视自己吗?
啊,莫瑞尔知道,他如果重视自己,都是因为现在,自己是那个人的原因……那么,他重视自己本身吗?
自己是他讨厌的女人生的孩子,是他爱情的阻碍品,是他爱人的替代品,是一个死皮赖脸不断缠着他的人……这样的自己,他会重视吗?
不不!
自己还是有价值的,这么多年来,无论如何还是有一些情分吧?他是对自己好的……不过,那不是因为自己是他爱人的孩子,才对自己好的吗?不是因为自己是替代品,才对自己好的吗?
不!
自己可以变得越来越强大,可以帮他复仇!
真的吗?
可是为什么这次,这么简简单单的行动就被关进了密室,连走了走不出来,还要彼勒亲自来剿灭这个家族,让他费心……比自己聪明的,好的,在他身边多的去了……没有自己的话,说不定他复仇的道路会更加顺利……
突然,莫瑞尔就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倚在墙上,慢慢向下滑。
眼睛里的神采也渐渐消失了……
明明是这样关键的时刻,他却突然想要自暴自弃。
虚弱而均匀的呼吸,以及心脏的鼓动就像是一首悲伤的音乐,缓缓地进行着。粘稠的黑暗里,莫瑞尔竟然开始微微战栗起来,自卑、怀疑、恐惧、悲伤、绝望等等负面情绪就像黑蛇一样,就快把他吞噬了!
“轰——”
厚重的铁门突然打开了。
莫瑞尔茫然地睁开眼。
疯狂的火舌乱窜,一个人拿着耀眼的火把朝自己走过来。
他深黑色的皮靴纤尘不染。
莫瑞尔的脑海里,突然闪现这样的情景——
十三岁的那样一个雨天,自己全身长满了可怕的脓疮,倒在巴黎满是老鼠蟑螂的小巷子里,安静地等待着死亡。可是,他穿过冷漠的人群,走到自己的身边,将自己带上马车,拯救了自己的生命;
弟弟消失的那天,自己慌慌张张地跑到学校胡闹,没有任何结果的自己一个人坐在大街的角落里哭泣……他依然找到了自己,身披血色披风的他朝自己走来,还记得他没有下得了手的耳光,还有那紧紧的拥抱;
还有……自己在‘暗街’遇到一群劫匪的时候,也是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用变态的枪法将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地爆头……这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就只顾着恐惧了……
莫瑞尔没有抬头。
伯爵微微俯身,然后,猛地伸手,那戴着小山羊皮手套的手指重重地捏着莫瑞尔的下颌,逼迫他看着自己。
“脏……”莫瑞尔的声音极其嘶哑,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只是,后面是墙壁,根本无法后退。
彼勒白玫瑰一般的薄唇轻启,冷漠的声音带着嘲讽:“你以为,你是千金小姐么?什么都不做的话会有人来救你?还是说,你自己想要自暴自弃了?想必要是我没有经过这边,你将会饿死哦?变成一具永远被关在见不到光的密室里,冰冷、腐烂……直到变成一堆白骨?”
莫瑞尔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你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不得到我的批准就擅自行动吗?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哼……我看,你还根本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要是对方只要多一个心眼,你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莫瑞尔听着彼勒骂自己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其实一点都不伤心。反而,心中燃起了一点小小的火苗:他是在乎我的!
似乎彼勒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他嘲讽地牵起嘴角,声音冰冷彻骨:“再说了,你已经不是莫瑞尔,你是谁自己清楚……你以为,你有资格破坏他的身体吗?!”
莫瑞尔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愣了半天,他才摇摇头。
真是傻到家了,刚才经历的种种,竟然让他突然忘掉了自己现在的角色!
彼勒猛地放开莫瑞尔的下颌,站起来。
“你是要自己回去,还是我派人把你抱回去?或者说,我亲自动手?”
“我自己……”
莫瑞尔马上就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汩汩血液流出,他脑袋里猛地全是黑暗的一片,通过强烈的抑制他才没有倒下去。
彼勒带着一批人走了。
优扶着莫瑞尔,慢慢地走在后面。
“不用了。”莫瑞尔艰难地笑笑。
“让我扶着你罢!”优着实心疼这孩子。
实际上,周围的人也完全想不通啊。
明明,刚刚殿下简直着急到不行……
明明,他说就算把这个家族所有房屋都全部连根拔除,就算要把这个家族所有老老少少都当成人质,也必须将少爷找到……
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他是那样重视少爷的啊!可是……他为什么对少爷如此冷漠呢?
与此同时,离此地不到3千米的地方,面具男人正在与他亲爱的侍女下棋。
一个男子走进房间:“大人,莫瑞尔已经被救出去了。”
“哦?是他自己解开了阵法吗?”
“对。不过,开门的不是他。”
“他有在门内大喊吗?”
“是。不过最初没有人听到,最后是梅菲斯特伯爵听到了,才将门打开的。”
“解开阵法,说明他的速度,够快;在门内大喊,是因为他知道外面的人是友,说明他辨别出了声音。呵呵……”
漂亮的侍女在一旁娇笑:“一般人,可根本无法听到外面的声音吧,更不用说辨别出是谁的声音,在说什么话了。那个少年,不是一般人吧。”
面具男人笑了:“是啊,看来让他当我们可爱的‘诱因’,真是绝佳的选择呢。另外,想必我的‘庆功信’,他们应该收到了吧。”
“是的,大人。也许,现在就在看呢!”
“真是期待美人的表情啊。呀,紫雀,我赢了哦。”
说着,他的骑士将王推翻了。
“卡擦——”他轻轻道。
“哎呀大人!您怎么又赢了!不干,我们再来一次嘛!”
“好啊。”
是的,伯爵已经收到信了。
没有写寄件人,除了用优美的字体写着的:“梅菲斯特伯爵(亲启)”
打开信件,里面只有短短的一段话。
“
亲爱的,
恭喜你已经成功地铲除了两大家族,你的智慧和手段真是让我为之折服。为了表达我的欣慰,我会定期送给你美妙的礼物。每一份礼物,都象征着我对你满满的情谊哦。
爱你的人”
深红色的墨水,信纸下面是一个“倒十字架”。
只是伯爵几乎快抓不稳信纸了!
这样的字迹,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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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番外 Pride and Jealousy ...
8月初,波拿巴将帅印交给巴赞,逃亡。
8月9日,巴黎十万工人群众包围立法会议大厅。
9月2日,普军俘虏了法国皇帝、元帅和三十九名将军在内的十万法军官兵,并缴获了六百五十门大炮。“色当投降”悲剧上演。
9月4日,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成立。
国王被俘的耻辱,就像是让每一个法国人吞下一只苍蝇般难受。起义四起,法国大乱,人心惶惶。
梅菲斯特伯爵府里,大家却没有像外面那样慌乱。这次战败对他们的影响不算大。结果跟战前莫瑞尔估计得几乎一致。他们战区的白色产业已经被其他公司收购,更多的产业直接移向国外。黑色产业呢,这个不用多说,不论哪个政府当政,这种产业都不是那么容易被消除了,而且更多的,各色政府会争着与其合作。
很多手下都劝伯爵去巴黎一趟,至少要去看看新的当权者。
可是伯爵根本不以为意,莫瑞尔也是,在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只是笑着摇摇头。
“现在的政府总理兼巴黎市军事总督特罗胥将军,是个忠实拥护王朝的保皇党人,庸碌无能的军阀。外交部长法尔夫呢,是个招摇撞骗的律师,靠伪造文件发财,真正有才能的人,你们知道在哪里吗?”
大家摇摇头。
“在监狱里呢。所以,想必没多久,又会有新的人推翻现在的政府吧。”
莫瑞尔轻声说,还突然做了一个小小的吐舌头动作,似乎害怕被别人听到把他抓住去斩首一样。
说真的,权利最终落到谁的手上,大家都不在意的。
法国人民想要的,仅仅是和平的生活罢了。
不过当然,这场战争还是给很多人带来了难以弥补的灾难。
比如,安格尔一家,凯瑟家族。
现在,凯瑟侯爵家族遭遇的灾难已经在学校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哎你知道吗?安格尔大少爷家里面出事了……”
“真的?”
“喂小声点!他爸爸就是被捕的三十九名将军的其中一个,听说忍受不了非人的折磨而自杀殉国了!”
另一个同学钻过来:“我知道她妈妈的事……听说被一个公爵抢走了,说是如果她肯做他的情妇,就帮他保存侯爵这个爵位……”
“呵呵,我倒觉得他们家已经享受了够多福了,是时候让他们把财富让给其他人了。听说他们战区的产业直接被德军占领,股份直线下滑,之前排好队找他结婚的贵族女人们一溜烟全跑光了,真是搞笑啊!”
“闭嘴。”
一个高大的声音走过来。
女生们一下脸都吓白了:“佐伦会长……我们……”
佐伦握紧拳头,面无表情地站在她们面前,声音低低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