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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小子不断推搡着他，嘲笑他：“哟，这不是擦了口红吗？明明是个男生却长成这样，留这么长的头发，你是人妖吗？”

　　“对啊，我看你下面一定没有吧？” “听说好多女生那个都来了……你是不是也来那个了呢？哈哈。”

　　说真的，黎冰已经习惯了被一群男生嘲笑。

　　他们说他的人妖，是变态。他承认。

　　他的确很奇怪，他喜欢打理头发，喜欢穿漂亮的衣服，喜欢像女生一样学习插花，像女生一样学习织毛衣，做十字绣，偶尔，他还会偷偷地从妈妈的柜子里将唇膏、香水、画眉笔偷出来，自己对着镜子好奇地绘画……有时候他是会很变态地觉得，要是自己是一个女生就好了。

　　可是他是男生。

　　是一个可以隐蔽其他变态行为，唯有坚持留长发的男生。

　　在那间空教室，一群高个男生拉扯着他的衣服，不断地说着侮辱他的话。身材瘦小的他根本无法抵抗。那些调皮男孩的头领，正翘着腿坐在高高的书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人群中的他，古铜色的脸上满是轻蔑地神情。

　　黎冰衣服已经被扯下来了，白皙的身体上出现了很多红印。

　　接着，他的长裤也被扯了下来。

　　一直任人宰割的他终于开始挣扎了起来。

　　他大声吼叫着：“我的确是变态，我的确脏死了，所以你们就不要碰我啊！！……你们才是变态……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只顾自己快乐……我喜欢留长发是我的事，就像你们想要染头发一样，这很正常啊！……呜……你们太过分了！！”

　　终于，他眼泪鼻涕被他哭得乱七八糟的……

　　黎冰是个不爱哭的孩子，只是这次的欺负，真的太过分了。

　　可是周围的男孩子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别以为你哭我们就会饶了你！还没有确认你是男是女呢。”

　　“是啊，快把他的内裤扒掉看看！”

　　无数可怕的手朝黎冰袭来……黎冰简直觉得

　　自己掉入了地狱。

　　“停。”

　　一声断喝。

　　孩子王从课桌上跳下来。

　　几个孩子的动作突然就停住了，他们不满道：“肖老大，你不是说过要……”

　　“你们退下。”肖志杰学着古装大戏里的贵族气势汹汹地命令道。

　　几个孩子一看他这个样子，只好退到一边。

　　肖志杰一步一步朝黎冰走过来，蹲下去，凝视着这个衣衫不整，哭得相当糟糕的男孩。

　　他伸出手指，似乎想要触碰对方的脸颊。

　　黎冰下意识皱眉闭眼。

　　肖志杰的手指突然就停下来了。

　　一阵痛楚袭击了黎冰的腹部，他“唔”地一声捂住自己的肚子。

　　肖志杰转身带着他的手下们潇洒地离开，黎冰听到了他说了三个字。

　　“脏死了。”

　　39、番外2 黎冰与肖志杰

　　肖志杰可以说是对黎冰的童年造成了相当严重的阴影。

　　就是因为他,黎冰只要看到海拔比较高的，拥有古铜色皮肤，浓眉大眼，黑色短发的男生都会产生一种“这个男生是变态”“一定要报复过来”的错觉。

　　黎冰和肖志杰实在是孽缘不浅，他们竟然在初中的时候又进了同一个游泳市队,每天还是必须在一个班级上文化课,一个队训练。而黎冰，就是因为肖志杰一席人的欺负,自尊心越来越强，不断追求身高力量等等，虽然他本身体格比不上很多发育中的男生,但是他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到底有多大呢？

　　想象，小学的时候他们大家嘲笑的小个子,小人妖。

　　而初三的时候，他身材高挑，瘦削，长头发被他绑了起来，面容清秀俊雅，每当他看着一个人的时候，表情都没什么变化，眸子里的神色淡淡的，右眼旁边的泪痣总是给人一种隐隐约约的忧郁之感……按照女孩子的话来说……“你们看，黎冰，他像不像西方的贵公子？”“对，要是穿欧式服装，应该相当好看吧！”

　　越来越多的男孩子嫉妒他，用“面瘫”来诋毁他，可是黎冰，他面瘫的这个特性为他吸引了很多很多追求者。很多女生都认为，黎冰不用笑，不用说话，只是看着，都会给人一种相当养眼的感觉！

　　他的确开始实施他的报复计划了。

　　首先，他的游泳成绩与一直超过他很多的肖志杰持平。

　　然后，他抢了肖志杰的女朋友，而且还是明目张胆地抢。

　　比如，在肖志杰还在泳池里扑腾，被教练盯着不敢上岸的时候。

　　已经合格的黎冰款款地走到小美（肖志杰小女朋友）身边，边散发着他强大的中性荷尔蒙，边跟小美交谈着什么。不一会儿，小美就被他逗笑了，再不一会儿，小美与他之间的间隔就只差半个人……再然后，小美同学脸红了。

　　就是这天晚上，小美跟肖志杰交谈的时候，连续三次提到黎冰。

　　第二天，小美给黎冰带了她亲手做的饭菜。

　　第三天，小美和黎冰一起吃饭。

　　第四天，小美和黎冰一起逛街买东西。

　　第五天，小美和黎冰一起看电影……

　　某只一直非常信任小美的黑炭，在第七天，收到了小美的短信：肖志杰，我曾经很喜欢你。但是我觉得你喜欢游泳更胜过于我。比起你，我更喜欢黎冰，他虽然外表看上去很冷漠，但却是一个很容易相处，很贴心的男生，他会更加注重我的感受，不像你只会游泳。所以，我们分手吧。

　　肖志杰关

　　机。

　　还是不解恨，于是拔掉电池将手机扔到一边。

　　妈的，这个女人在那边莫名其妙地想些什么？！

　　那个人妖，那个娘娘腔，到底有什么好？？怎么可能比我好？！

　　天天跟市队最漂亮的女生晃在一起的黎冰让肖志杰相当不爽。女生们的嘴巴里的高频名词“黎冰”让他非常不爽，教练口中经常表扬的名字，黎冰让他不爽到家了！

　　两个人之间的战争越来越白日化！

　　上学的时候，他们谁都不说话，但是竞争谁先到教室；

　　吃饭的时候，比谁先抢到饭；

　　做作业的时候，看谁做得快；

　　考试的时候，看谁的分数高；

　　当然，最重要的比赛在于游泳，看谁可以拿到第一！

　　肖志杰第一次输给黎冰的时候，是高一两个人参加省队的时候。

　　那个时候，黎冰比肖志杰先触壁。

　　肖志杰惊讶地看着他，而黎冰喘息着，依旧面瘫着朝他游过来，蜜色的手臂扒在金黄色浮标上，真个人给人一种慵懒的美感。

　　肖志杰正想说什么攻击对方的话。

　　黎冰却先动作了。

　　他的右手手臂慵懒地抬起，朝肖志杰竖起中指，晶莹的水流沿着他的手指流下来，在平静的池水中荡起圈圈波纹。他常年面瘫的脸上，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略低的声音从他的齿缝里挤出来：“Fuck you.”

　　黎冰说完，便在欢呼中被扯上了岸，头也不回地走到小梅的身边。

　　啊，那个时候他已经跟小美分手了，又跟肖志杰高中稍微有点好感的小梅在一起了。肖志杰看着黎冰欠扁的身影，心里是有屈辱……但是同时，还有其他奇怪的感觉。

　　比如，他竟然非常诡异地，非常M地觉得……

　　刚刚黎冰那个姿势，简直太性感了。

　　他默默地沉入水中，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黎冰……这个男生，怎么变化会这么大？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想起了初一的那个傍晚，空无一人的男生洗手间。

　　他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伤痕累累的男生双手撑着水槽，脸抵着有些肮脏的镜子看自己的脸。

　　水槽旁边有破烂的粉饼，还有断了一截的口红。而他的嘴唇上，他的脸上全都是这些东西凌乱的痕迹。这个男生是谁，他当然知道。而这个他一直看不起的男生，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丑陋的自己……然后突然捂脸，肩膀开始颤抖起来。

　　他在哭。

　　他哭的时候几

　　乎没有声音，唯有脖子里，那些断断续续的，极具压抑的呜咽。

　　他大滴大滴的泪水晕染了脸上本来就很难看的妆容，配上凌乱的黑色长发，配上有很多脚印的校服，他整个人简直就像小丑，就像乞丐一样……

　　而门口的肖志杰，却非常，非常想上前抱住他。

　　就像六年级带人打他，看到他哭得横七竖八的时候一样……那个时候伸手，实际上是想帮他擦眼泪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他捂住脸的手指太过苍白了吧？

　　因为……这样哭泣的他，就像下一刻就会消失在他眼前了吧……

　　所以，才会那么那么想要抱住他，一遍又一遍安慰他吧！

　　***

　　想要安慰，想要拥抱某人的这种……恶心的欲望在肖志杰听到某个面瘫男淡漠地说：“昨天我刚与小梅接完吻，她就告诉我，她前男友嘴巴很臭”呢。

　　“你……你说什么？”

　　“我就说为什么每次跟你走在一起，都总是闻到一股臭味。”

　　肖志杰抓狂：“怎么可能？”

　　“不相信，你自己闻闻不就知道了？”

　　黎冰说完，就淡漠地走去做柔韧训练了。

　　而可怜的肖志杰红着脸开始嗅自己的胳膊，又嗅自己的运动服……不可能啊，如果说刚陆地训练完的话还说得通，汗味嘛大家都有啊！可是这身运动服刚刚才换……难道自己有体味但是自己不知道？？

　　肖志杰趁黎冰不注意，磨磨蹭蹭地走到慕枫身边，问：“慕小爷，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啥味道？”

　　慕枫厌恶地挥手：“别恶心我了，走开。”

　　肖志杰被打击得快要晕倒了。

　　一下午他都以为自己身上有异味，洗澡前还专门嗅了嗅自己的腋窝……可是只有淡淡的汗味啊……这种味道也不至于……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哈哈笑的声音。

　　他连忙转过头，就看见抱着双臂，背靠在换衣柜子上的黎冰。

　　他歪着头，嘴角的笑意相当浓：“你在做什么？”

　　“没有啊……我说冰美人，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你上辈子一定是狗吧？嗯，而且还是条大黑狗。”

　　“……”

　　“大黑狗也喜欢嗅来嗅去。它们从来都不会觉得大便臭，也不会觉得长久没有洗澡的自己臭。”

　　“你想表达什么？”

　　黎冰安静地看着肖志杰，突然张口说：“所以你无论怎么嗅，都嗅不到自己身上的臭味。”

　　说完，他就幸灾乐祸地离开了。

　　当然，这次是黎冰耍肖志杰耍得最厉害的一次了。

　　肖志杰这孩子竟然两个星期不敢穿短袖，每天跑去洗澡。

　　当然，后来他才发现自己身上其实没有异味……他完完全全被黎冰耍了。

　　一个耍人，欺负人。

　　一个长期被耍，然后终于学会总结错误，变得圆滑，也学着对方的招式伺机报复回来……

　　于是，省队的时候最常见的场景就是。

　　黎冰：“黑炭啊，你应该找一个白种女人，我听说白加黑，生出来的孩子会很好看呢。”

　　肖志杰：“那么冰美人，我认为你应该去非洲找一个肌肉男，他会带给你极致的性福。”

　　“呵呵呵呵，黑炭，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重口味啊？”

　　“哈哈哈哈，我只是在设身处地地为你将来的幸福着想而已啊。只是你真应该多吃点，不然你这小身板，怎么承受得了啊。”

　　“呵呵，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承受了？”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了。冰美人，对于你，我可是相当了解呢。”

　　他们周围的人简直各种囧啊。

　　他们俩的话题玩玩总是在“你调戏我”“我调戏你”这种恶性循环中，逐渐被引导了诡异的话题中去……很多天真的跳水队女孩子在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后，不可抑制地想歪了，红着脸总结着“他们俩……是不是那种关系啊？”“对对，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他们好像做过。”“男生之间相互抚慰……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吧！”“恩恩对……”

　　于是，肖志杰和黎冰扭曲的对话传开了以后。

　　他们俩都不知道，学校里很多人，都认为他们是喜欢在外面斗嘴，床上恩爱的老夫老妻了。

　　40、番外3 黎冰与肖志杰（倒V）

　　黎冰在省队的第二年迎来了他人生的高潮和最最黑暗的低谷。

　　高潮就是,他的游泳成绩在队里完完全全可以跟慕枫和肖志杰持平，明明他本身的硬件条件远远不及那两个人。那一年，省队拿了可以去国家游泳青少年集训队的两个资格。对于省队的人来说，去国家游泳青少年集训队，就等于是间接走向国家队的道路。集训的一两个月里,可以和国家队成员,全国各个高手一同游泳，运气好的话可能会被教练看上……总之,去那里绝对是省队队员们的梦想！

　　可是悲剧发生了，黎冰出车祸。

　　而且是最倒霉地出车祸，因为他只是像平时一样骑自行车而已,然后一辆轿车突然一歪，就把他撞倒了。当时他身上的伤口都很轻,可是，第二天，他就发现自己眼睛有点看不清了。快速赶到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结果是，车祸严重影响了他的眼部神经——是这样的，第三天，他就看不见了。

　　盲人，怎么可能继续在省队游泳？

　　理所当然的，停学一年。连东西都是他妈妈代他去学校拿的。

　　那段时间，他有过无数次轻生的想法。

　　不能游泳，便不能耍酷，赢得大家的欢迎；

　　不能游泳了，他突然发现他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

　　不能游泳，女朋友除了前两次来医院看过他，但是因为遭到了他的冷漠对待，后来就再也不来了……

　　明明马上就可以去国家集训队了，明明也许在今年……只要再多参加几个比赛，只要再多打破几个记录，就能够进国家队了……明明，只要再坚持……就可以彻底打败肖志杰那个可恶的家伙了！

　　可是现在……看不见了。

　　所以，什么都没有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觉得……

　　所谓的输和赢都不再重要。

　　他想要的，只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只是再次游泳的资格而已。

　　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也是，游泳这种，从小就树立起来的梦想，也许已经变成了不可能。

　　每天，他都坐在病房里，不吃饭，不喝水，就连维持生命的营养基本上完全靠输液输入体内。每天嗅着消毒水的味道，听到隔壁病房的老头子每天大声叹气无数回，听到走廊里的老太婆呜呜地哭泣。黎冰的心越来越黑暗。

　　他要不睡觉，要不抓到什么摔什么，要不一个人在未知的世界中哭泣恐惧……他听到阿姨在外面对自己母亲说：“他是不是受到的打击太大……疯了啊？”“他真的越来越不正常了！”“明明都这样了

　　，他还是天天嚷着要去游泳！这个样子去游泳不是去送死吗？！”……

　　黎冰在心中苦笑。

　　哈哈，你们试试……试试练习了十年的游泳，试试……当所有的自尊，所有的成就感都来自泳池的时候……突然有一天，眼睛里一片黑暗，每天被关在充满药水味道的病房里，时时刻刻手背被针扎着，每个星期被抬到机器下面像试验品一样检查……每天被告知“你不能再游泳”的感觉……你们就知道了！

　　每天夜晚，都有一个渴望在他心中燃烧。

　　他想要逃……

　　他想要走出这个房间。

　　他想要游泳！想要将自己全身都浸泡在冰凉的水中……

　　那天半夜，黎冰依然像平时那样失眠，抱着自己的腿在床上发抖。

　　然后，他听到门被推开的身体。有个人朝他走过来。

　　这种事情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发生一次……没有一次成功过。

　　可是他没有放弃，他抓住对方的衣袖沙哑着声音央求：“我要游泳……我知道东边不远处有一个泳池，请带我去！”

　　其实有一把水果刀藏在他的身后。他想过了，如果护士不让他去，他就用刀威胁对方带他去！他以为对方没有看见，而对方是明显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