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特拉村的美食水平……一直也就那样。放眼整个州，都是垫底的，想喝杯能入口的柠檬青草汁都够呛。特拉村地处偏僻，出门不易，想经常外出品尝美食也很难。要不然尼赫也不会这样得意。

　　但眼前的拼成三排的长长桌子上，却摆满了他在外头普通饭店都很少能看见的大餐——光是豆腐就做了十几道风味完全不同的菜。用水果做的甜点更是精致又好吃。

　　为了儿子治病的药，艾里斯今天算是把毕生所学都发挥出来了。整个篝火大会上连个跳舞的人都没有，到处都只听得见人们埋头在食物里小猪拱食似的哼哼声。

　　尼赫带来的族人已经疯魔了。尼赫的女儿瑞塔抢先拿到一杯白桃奶茶：淡奶油被打成细腻的泡沫奶盖，白桃香甜却不齁。

　　旁边的助理也是顺着长桌一路狂扫而下，一边吃一边拔高了声音狂吼：“族长！族长！这些菜里居然都有肉味！”

　　尼赫尝了他递过来的一块“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确实，哪怕是最挑剔的人，也不能说这些菜品比不上隔壁州价格高得难以置信的假肉菜。

　　尼赫复杂地问泰特：“……到底是什么猫？”

　　泰特两只手里都拿着食物，只能用下巴示意对面不远处，“喏，那边长得跟模特似的一家三口。”

　　那边艾里斯三人正在肉菜专区闲聊。“说起来，”在杜维特和杜兰一人拿着一块鸡肉饼美滋滋地啃的时候，艾里斯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还挺喜欢吃烫脑花的。”

　　……？？？杜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原来你这么重口味？”

　　“什么叫重口味啊？”艾里斯不满地瞥他一眼，“你们老虎饿起来还生啃王八呢。什么猫科比你们还不讲究呐？”

　　杜兰哪里敢反驳自己新谈上的男友，暗戳戳地转移了矛盾，“美洲狮呗。吃企鹅都不吐毛。”

　　“人家哪有——算了，”艾里斯摇头，“其实我一直挺想做一顿王八汤试试的。”

　　杜兰皱起了脸，“好端端的吃那玩意儿做什么？”

　　“我小时候很饿的时候，还吃过鳄鱼呢。”艾里斯怀念地说，“现在不能吃了，我想王八和鳄鱼都是冷血的，说不定味道差不多呢。”

　　杜兰“嘶”了一声，“鳄鱼……好吃吗？”

　　“一般吧，”艾里斯兴致不太高地说道，“我那时候还不会烹饪。”虽然鳄鱼在美洲豹的食谱上，也是常常被美洲豹捕猎的动物之一，但作为异化人，能不要生吃还是不要生吃的，更何况鳄鱼还味道很不怎么样，也就拿来果腹罢了。

　　倒是怀里的杜维特啃着鸡肉饼，一边神往地流下口水，“想吃？”

　　“想吃什么？”杜兰挑眉。

　　杜维特眼睛亮晶晶，“王八想吃，鳄鱼也想试试。”

　　艾里斯一敲他脑袋，“不能吃哦。不好吃而且不让吃了。你就抱着牛排幻想一下就够了。”

　　杜兰皱起了眉，很久后才犹豫地问道：“斯宾塞……杜维特的父亲，到底是什么隐藏血统？”他最近和杜维特相处的时间很多，越看越有点儿眼熟——杜维特的很多小习惯，怎么和他小时候的那么像呢？

　　“不知道。还得回河俾沃细查。”艾里斯从他怀里接过杜维特，“说是大型猫科动物，至少不低于我的血统……”美洲豹上面也没几个了，“那不是老虎就是狮子吧。走吧，去找鹿族族长。”

　　杜兰跟在他身后，不太高兴地嘀咕，“他那弱鸡也配和我一个血统？”

　　“什么意思啊？”艾里斯皱眉，“你还是个血统论？”

　　“不是。”杜兰天然地意识到：最好不要在男朋友面前讨论人家的前男友，有点儿乖巧地说，“我只是有点儿担心，美洲豹和隐藏的老虎血脉都会这样……那我们俩的孩子，会不会也有患基因病的风险？”

　　艾里斯无奈地横他一眼，“连结婚都八字没一撇的事，你就说起孩子了，还挺会想。”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杜兰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对孩子也没什么执念。再说了，能和你在一起——”杜兰深情款款地看他一眼，“没有孩子我也愿意。”

　　“可别，”艾里斯好笑地摇摇头，“别人就算了，你可是家里真有王位要继承的可怜人。”——还上数下数一个近亲都找不出来。杜兰要是没孩子，泰格的王室血脉就得彻底断在这一代。

　　“那既然我这么可怜，”杜兰从他身后扒上来，可怜巴巴地说，“艾里斯先生能发发善心，给我发一个皇后吗？”

　　艾里斯把他脑袋推开，“别忘了你们王室的规矩。有杜维特在，帝国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王室长子。别说我们离那一天还有多遥远了，我也不可能为了谁放弃杜维特。”

　　杜维特哼唧了一声，软绵绵地埋进了他的脖子里。

　　“没让你放弃呀。”杜兰说，“规矩不就是让人来打破的？我看现在举国上下，也就我一个有皇位继承权了。”杜兰恃宠而骄地哼哼一声，“我说要娶谁，要把谁当长子，难道还有人不让？顶多禁止杜维特继承就是了。”

　　艾里斯沉默了一下。杜兰说的其实有道理。他当年进皇宫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皇室为了让杜兰留下血脉有多努力。要不是杜兰的基因病实在过于严重，导致体外胚胎培养无一成功，恐怕连母亲是谁都不知道的杜兰孩子都能成打了。只要杜兰肯松口和别人亲近，皇室得哭着求人嫁过来，更别说只是接受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孩子了……

　　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没影的未来。艾里斯推开他的脑袋，“走了，找那个叫尼赫——咦？”

　　他随手拉住一个鹿族的人问道：“请问，你们的族长在哪儿？”

　　“啊？不就在——”对方挠了挠脑袋，“奇怪，刚才还在这里的，怎么转头就不见了。”

　　艾里斯皱起眉，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拉着杜兰围着场地转了好几圈，又一直等到了宴会结束，却一直没见到尼赫或是他孙女的身影。

　　就算是想让鹿族的人帮忙引荐，对方也只是很为难地解释：族长的家，平时连他们都不能在没经过允许的情况下进入的。他们可以帮忙在门口问一下，但如果尼赫不愿意的话，他们也没有办法了。

　　“这个尼赫！”布伦达也生气，“泰特说，他刚提了你们想见他，没几分钟就溜走了。”

　　“那现在怎么办？”杜兰挑眉，“干脆把人绑过来。我不信他在我和艾里斯面前还能当硬骨头不带路。”

　　“杜兰。”艾里斯制止他，“这么一来，我们就等同和村里所有的鹿为敌了。”而且一旦杜兰的身份被发现……那就是泰格和河俾沃的战争了。

　　“我怕一群梅花鹿？”杜兰不屑道。

　　艾里斯知道这人犯浑起来听不进劝，只能换了个方式，道：“我是说，他一只普普通通的梅花鹿，肉都老到不好吃了，何德何能让你亲自去对付啊？”

　　这个理由杜兰倒是接受得很快。他摸摸下巴，沉思着点点头，“说的也是。”

　　“只是，”现在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现在要怎么见到他呢？说到底，我们连他为什么要躲着我们都不知道。”

　　格拉蒂斯这时候却突然道：“明天，瑞塔，就是尼赫叔叔的女儿，可能会来我们店子买羊毛毡。我帮忙劝劝吧。如果她愿意，我就让她引尼赫叔叔出来。”

　　“那我们自己去店里等不就好了？”杜兰问道。

　　“老实说，瑞塔以前和我抱怨过几句，说她爸爸好像很害怕大猫来着。但我没有问过她的想法，保守起见，明天还是我独自去见她，你们就在家里等吧。放心，”格拉蒂斯坚决道，“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一定会让她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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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格拉蒂斯如约前去。三人等在家里却坐立难安。“要不，”杜兰见艾里斯罕见地切菜差点儿切到手的恍惚模样，不禁提议，“我们去挖松茸吧？”

　　“哈？”艾里斯没反应过来。

　　“我和杜维特早就发现了：草场旁边那片无主的森林里，不仅有很多鱼，还有很多松茸。只是我和杜维特都不会挖，就没有采摘。与其在这里无头苍蝇地瞎想，还不如去散散心。”

　　杜维特也扑过来抱他的腿，撒娇道：“胖胖想吃烤松茸。”

　　艾里斯知道他们也是好意，犹豫了一会儿就拍案决定，“好。那带上篮子，咱们去挖松茸去！”

　　“好耶！”杜维特举着胖乎乎的手臂欢呼。

　　那一头，格拉蒂斯紧张地看着瑞塔，“怎么样？你同意吗？”

　　瑞塔畅快地把双皮奶吃了个干净，摸了摸肚子，“我再想想吧。”她扑过来缠住格拉蒂斯的手臂，“首先、最重要的，是我还饿着！”

　　瑞塔振振有词道：“我得先去你家附近挖些松茸。爸爸可喜欢吃那个了。”

　　格拉蒂斯叹了口气，“好吧。等我——”

　　“不用。”瑞塔已经去过好多回了，“现在客人多，你先忙着，待会儿再过来。”她蹦蹦跳跳地走远了，“我也会分给你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