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正文完结（含加更）

　　“它的呼出的气变成了风云, 它的声音化为了闪电雷霆, 四肢五体化为四极五岳。血液解作江河湖海，筋脉变成山川地理，肌肉降为田土, 发髭兑成生灵。鳞须为草木，齿骨为矿藏，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

　　这只巨兽，在宇宙中, 鲸落为星。

　　…………

　　危寒承再一次醒来, 只觉得胸口沉闷, 睁眼一看，硕大的小黄叽正窝在他的胸口上。无奈地把小黄叽移开，危寒承伸了个懒腰起了床。

　　今天似乎有哪里不同，他仔细看了看山洞里, 却没发现异样，便先烧水洗漱。牙膏也是食物材料可以制作的，它只需要小苏打粉、食盐、甘油和自己喜欢的香精油。

　　等到清洁完成, 却看到小黄叽正把肥胖的身体挤进木门的缝隙, 似乎想要出去。

　　危寒承打开木门, 阳光顿时照耀进山洞，门外晴空万里，风雨已经停了。

　　一个英俊的男人正站在山洞前，小黄鸡拍打着稚嫩的小翅膀, 那小翅膀居然能带起它胖乎乎的身体，让它飞到了男人的头顶蹲卧。

　　而那个英俊的男人，金翠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美丽的光线，他笑着开口：“早啊。”

　　…………

　　危寒承坐在草地上，眼睛还红红的，不过心里却是快乐的。

　　贺森坐在他身旁，陪着他一起晒太阳。

　　“所以，你进化完了。”危寒承刚才太激动了，自己做了什么已经完全不想再回想一遍，这会儿两个人并排坐着，不用看脸他才冷静下来开口问。

　　“嗯，进化完了。”贺森回答。

　　“原来也没有很久嘛。”危寒承自言自语道。

　　“所以，这到底是哪里？”危寒承赶紧问出这个问题。他只能不断提问，避免自己去回想刚才的混乱。

　　贺森站起来，伸手向他，示意他也站起来。

　　危寒承被他从草地上拉起来，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小黄叽刚才被危寒承的举动惊走，这会儿又从一旁飞回来，落在贺森外侧的肩膀上。

　　四周的景色开始变化，危寒承脚下的泥土不断升高，陆地似乎在扩张。他们面前的土地上，无数的元素正在聚合，赫然形成了他们来时那个破破烂烂租借的星船。但是这星船转瞬便被抛开万里，危寒承脚下的泥土已经升到很高，他几乎能够眺望十分遥远的地方。

　　风越来越大，但是经过他们面前时，似乎被无形的力场挡住。两个男人手牵着手，在瞬时间看到高岸深谷、沧海桑田。

　　“海拉娜是一个……”贺森想了一下，总结道：“心想事成的岛？”

　　“虽然我们想要的东西，只要见到过，就可以藉由元素凭空聚合出现。”他们面前凭空出现了许多东西，一张纸，一只笔，稀少珍贵的宝石，最后甚至是探险小屋。

　　其实最早那个星船危寒承就猜到了，不过看到这样的凭空造物，依然十分惊讶。

　　“但实际上也不算心想事成。”贺森毫不在意地和危寒承介绍着海拉娜星：“在族人多的时候，每个人对物质的控制也会不同，最重要的是，海拉娜星有自己的意志。”

　　小黄叽飞起来，在危寒承面前扑棱翅膀。

　　“这就是星球意志。”贺森介绍。危寒承笑起来，向小黄叽问好。小黄叽便飞到了他的头顶上，又卧了下来。

　　“所以我待的心想事成的岛，是星球意志按照我的见识塑造出来的环境，然后你可以在里面做些干涉。”如果是贺森的意志为主，那么一开始或许应该是一个探险小屋才对。如果是他自己失忆后的意志，那应该是在地球上。他是看到了圆木柴，才发现贺森的意志应该也是些微干涉。

　　“对。”贺森点头：“在族人多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一块自己意志更能起作用的区域。所以，我把你放在了我的那块土地上。”

　　猎猎风声渐弱，高耸的山峰又渐渐落回平地，海洋又变幻成了宝石绿色。

　　贺森化为原形，但是他的体积并没有梦里那么大，悬浮在危寒承面前也不过六七米的模样。“上来吧。”

　　危寒承战战兢兢地跨骑上了海拉娜，这只海拉娜不像梦里那只是黑白金三色，贺森的终极形态是纯黑色的，连腹部都是墨色黑鳞。

　　其实不管是中国龙还是西方龙，从所有图画来看，还是能看出来龙头是一只蜥蜴的近亲。抛去那些角或者须髯，能清楚地看到尖长突出的嘴巴，和鼓起的眼睛。再对比一下鳄鱼的头部，就能发现许多相似之处。至于中国龙，只要把鳄鱼和皇带鱼的特征融合，就能清晰地感受到龙的特征。

　　但是实际上，当看到海拉娜的时候，危寒承的第一感观就是：龙。

　　而海拉娜的体型，似乎更像是沧龙。这种据说是远古的海中霸主，真的在短鳍上有脚趾，身材成桶状，体型很长。

　　不过它也并不像地球上现有的沧龙图片，因为它的颜色十分美丽，完全像是神造之物。只是也并不像，地球上中国龙的图腾罢了。

　　小黄叽和贺森似乎都不介意兽形被骑，危寒承坐好后，小黄叽也跳到了贺森的脑袋上。这只黑龙立刻在空气中游动起来，海拉娜显然可以在海中，空气中，和宇宙中自由游动飞翔。随着他的游动，他身下的海洋变成了大陆，而随着他的离开，那些幻影大陆又消失掉。

　　那些土地上，有些覆盖着稀有绿植，有些裸露着矿脉，有些摆放着科技产品，还有些似乎像是排列着的房屋。虽然贺森的四爪并未踏足陆地，却像是步步生花一般——这是海拉娜星，它即是海水，也是土壤。

　　不知道游到了哪里，这里的土地居然一直是显形的。整座岛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全貌，岛上全部都是黝黑椭圆的小石头组成，而在岛的中央，有一只多彩的喷泉。

　　贺森径直游到了喷泉边，把两位乘客丢下，又变化回了人形——在海拉娜星上，他可以轻易地幻化出任何物质，所以危寒承拿不准他的衣服是自己变的还是从虚空中现做出来的。不过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衣服也似乎变色过一次，危寒承对自己携带这个属性打了√。

　　贺森把储物仓里所有的星尘粉末拿了出来，丢进了喷泉里。

　　“只有这里的水可以融化星尘粉末，所以这里是这个位面的最高级。”贺森向危寒承解释，这是海拉娜人的世界，是几乎接近位面规则的地方。不是海拉娜人的人类，或许很难理解这个等级。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危寒承忍不住发问。

　　贺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的身体太脆弱了，要调理一下。”

　　说着他从储物仓里掏出上次盛着金色溶液的琼浆，还有树人的灵髓，按照比例又盛了点星尘结晶溶液上来。

　　然后把透明的杯子递了过来。

　　危寒承接过杯子，里面的液体仍然是星尘结晶一般的色彩，像是活着的流动着的彩色。

　　“金色的是什么液体？”危寒承忍不住发问。

　　贺森沉默了一会说：“我的血液。”

　　危寒承：……

　　无论他询问贺森什么问题，贺森似乎都会回应，能说的就会说实话，不能说的也不会敷衍他。无论是杀了王尔德，又或者是溶液的内容，贺森从没有隐瞒。

　　危寒承终于决定认真面对这个问题。

　　“贺森，”他艰难地开口：“在五光年外的联邦，有许多像我这样，没有奴隶气味的人类。”

　　贺森金翠色的眼睛注视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很喜欢你，可是我不知道，”危寒承有些沮丧：“我不知道我是否值得。”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轻易游到另一个星系。”

　　四周非常安静，小黄叽突然“噗通”一声跳进了泉水里，在里面高兴地游来游去。危寒承看了看水杯，又看了看小黄叽。

　　算了，那是星球意志，没准它其实只是一个精神体而并不是实体。人类对于海拉娜星太低等了，这让危寒承更加沮丧。

　　一只手抚摸上他的头顶，贺森似乎非常懂得怎么回应人类，他摸了摸危寒承的头。

　　“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离开星系去往另一个星系。”贺森开口：“海拉娜的星船速度很快，如果我想，连海拉娜星都可以跳跃过去。”

　　危寒承抬起眼睛。

　　“但是我没有去。”贺森耸耸肩。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是对的那个人？”危寒承忍不住追问。

　　“在海拉娜面前，没有巧合，只有命中注定。你是世界规则送给我的，肯定就是最对的那个。”贺森好脾气地解释。

　　“可是……”危寒承一时想不出什么说辞，但是他仍然有很大的不安，或许源于两个种族的差异。

　　“以现在我的能力，即使再怎么调养你，你仍然会比我先一步死亡。”贺森平静地说：“无论什么可能，我都能做到陪伴到你生命终结。”

　　人类很难定义真爱的定义，但是无可否认的，爱是陪伴，爱是同行。

　　“如果你不喜欢我了，我会试着努力挽回，但是海拉娜人知道，宇宙中没有永恒。”贺森继续说。但是对于海拉娜人来说，人类的寿命如此短暂，陪伴也不过是一瞬。

　　“我不能承诺等你死后，我就去找个地方自化，但是我也不保证等你死后，我一定不会自化。”生命中的事，谁说得清呢。

　　危寒承像今天早上刚见贺森一般，紧紧抱住了他，贺森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他俯下身，在他耳边小声说：“在你的星球文化里，龙可以和万物□□，而生九子。真的很巧，海拉娜人和所有的生物都没有生殖隔离。”

　　看到危寒承刚还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下个瞬间就被这句话雷劈了。

　　“我……我不会……还要生蛋吧？”危寒承震惊地说。

　　“这就不知道了。”贺森轻轻笑起来，然后低头亲吻了他。

　　其实他知道，高等级生命和低等级生命来说，即使没有生殖隔离，但是有位面规则，所以很难有后代。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海拉娜人的情感波动很小，他情感里仅有的波动，就是偶尔坏心眼地欺负这个可爱的人类吧。

　　…………

　　那杯混合溶液的味道非常奇怪，危寒承只能用这个感觉来形容。他虽然用嘴巴喝下了这个溶液，却用四肢百骸来感受滋味。刚喝下去的时候，他就像是用舌头快速感受了自己曾经品尝过的所有滋味，但是很快，他的鼻子，他的眼睛，甚至他的皮肤，都开始体会到了味道。

　　他整个人好像化成了一团白雾，而千滋百味纷纷从他的身体各处冒出来。

　　唔，左手是柑橘味，右膝是巧克力味，而右手食指正在体会一种奇异的甜香滋味！这种奇妙的感觉整整持续了近一刻钟。

　　在滋味渐渐淡去，危寒承只觉得身体暖暖的，灵魂似乎也有了饱胀感。人体有意识时，他整个人躺在黑色石滩上，贺森还是沉静地陪伴在他身边。

　　“我好喜欢你呀！”危寒承仿佛微醺似的，看着贺森，满心满眼喜欢地开口。

　　贺森突然问：“在梦境里为什么没有害怕我。”海拉娜人不怕背叛，所以在感情上，从未担心过这些问题。这是源于海拉娜人的强大，所以海拉娜人根本不担心背叛。

　　可是人类非常弱小，他们依赖于简单的知识体系和浅薄的记忆，他们的灵魂也并不强壮。

　　和这个人类说，海拉娜人需要人类的血肉才能进化，贺森也不知道会得到什么结果。他只知道，他自己完全不考虑试探。当然，星球意志试探了，他也能坦然接受所有可能。

　　只是危寒承完全没有害怕和猜疑，让他很开心。

　　危寒承想了想：“它不是向我表示了在表演吗？”不知道是不是那溶液的后遗症，危寒承觉得思维转动地很慢，于是吃力地解释：“它先演练了两次，我的心脏并没有被掏走，两只雾龙也打得很精彩。”

　　所以最后一次他鼓起了掌，表示星球意志演得真好。

　　贺森微微笑起来，让危寒承把头枕在他的腿上。明明通过了考验，还这么自卑，看来以后要用时间证明让他自信起来了。

　　…………

　　（十几日后）

　　“我看了一些海拉娜人的历史书。”危寒承认真地和贺森考据：“我觉得海拉娜人就是地球上的龙。”

　　“想想看地球上的龙汉初劫，明明说当时的龙凤麒麟都在混战，名字却是龙汉初劫。”龙在历史上占据着绝对神异的地位，甚至可能盘古就是一位海拉娜。

　　贺森耸耸肩，无所谓是或者不是。

　　“龙角到底是什么？”危寒承非常好奇。

　　“宇宙中的星球，并不是只有海拉娜鲸落可以形成，根据海拉娜现在的研究资料，大概还有其他十六种形成方式。”贺森仍然是有问必答地解释：“在由海拉娜自化得到的星球上，星尘结晶的地方会产生龙角。”

　　“帝星就是一颗海拉娜自化星。”他继续补充。

　　“所以，海拉娜人到底是怎么只剩下你一只的。”危寒承憋了好多天，终于问出了这个不好意思开口询问的问题。

　　贺森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只剩下我一只啊。”

　　“海拉娜的繁殖并不是由海拉娜人生出的，而是海拉娜星产生的。海拉娜星就是其他十六种诞生方式之一的星球。”

　　危寒承瞪大了眼：“所以除了龙星外，还有凤星吗？”那只小黄叽，怎么看都觉得长大会是一只凤凰吧。

　　贺森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宇宙中还有很多海拉娜人也不知道的规则和物种。比如，”他想了想，举例：“把树人从地球瞬间迁徙到阿斯塔罗德星系的，不是海拉娜人。”

　　“从地球传说来看，地球也很可能是一只海拉娜人自化星。”

　　“不过，只有海拉娜星，才能生出海拉娜的蛋。”贺森接着说：“就是星尘泉水那里的黑色石头。”

　　“什么！”危寒承吃惊地微微张开嘴。那天他们在石头上又踩又躺，根本没小心。

　　“海拉娜蛋没有那么脆弱的。”贺森看出了他的疑惑：“原本海拉娜人，只有个别进化成完全形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