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没有时间犹疑徘徊,严阙只道:“准。”

  说完别过脸去,忍不住泪水划过面颊,因为她知道,李息此去有多危险,敌人有多残忍狡诈,或许根本就回不来了,许久之后,转过头,看着他:

  “李大人一定要回来,”顿了顿,温和出声,

  “我等着您。”

  李息心定,轻点下巴,不做停顿地起身。

  “我也去吧,”不知何时,刘炳站在了门外,吊儿郎当倚在门框上,转了把腰间的佩剑,傲慢道,“他这身板儿,不成的。”

  …

  宣武门外,三万禁军的队伍整齐划一,副将朱坤更是庄严肃穆,站得笔直,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们在完成一个陛下亲临的阅兵仪式。

  皇城内,厮杀不断,间或有小宫娥凄厉的惨叫,小太监绝命的求饶。

  不必外人提醒,朱坤也知道,宫里出事了。

  可墙的那头声响越大,就越是加重他按兵不动的决心。

  小兵们不懂副统领的心思,不停问他:“副统领,宫里好像出事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朱坤冷声道:“忘记神武行营闯宫者的下场了吗?咱们没得大统领召唤,如果茂然入宫,就是违抗圣旨,都活不了。”

  “可是…大统领的冷焰火已经放了五回,不,是六回!刚刚又放了一回!他在招我们进去呢,看上去很危急。”

  “眼下情况不明,冷焰火是不是大统领放的都未可知,说句不好听的话,大统领人不见了一日,眼下又突然出现,值得怀疑。如果作乱的就是他本人,那我们就被利用了,总之,切记神武行营的教训,我们只忠于陛下,指责是护卫宫廷。”

  “可…眼下宫廷不保啊…”

  “混账!住口!”

  …

  就在朱坤坚定的相信,并且执行着自己的判断的时候,另一头,李息,刘炳,冯如如三人终于躲过了涵元殿的巡查,抵达御桥边缘。

  他们仅带了十个御林军随行,人太多,反而容易泄露行踪,如此,还能将武力留在紫宸殿护卫皇帝。

  突然间,只听得声闷哼,距离刘炳最近的小军就倒了下去,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刘炳本来还挺自信,见状一把将人抱住,血也喷了他一脸:

  “我操,你别死啊!”

  “将军,请…”那小军话没说完,就咽了气,刘炳急得大叫:“我|操.我|操.我|操,你起来啊!”

  解决完周边这几个乱兵,冯如如把他们身上的衣服一挑:“换上禁军服饰吧,不容易被认出来。”

  刘炳抹了把汗,放下人才去换衣服,往后的路变得沉重起来,原本十三个人的队伍,突然就变成了十二个人。

  另一头,李缜、裴宽的加入对御林军来说无疑是莫大的鼓励,他们将行兵打仗那套搬出来,用在眼下这几千人身上,加之有地势之利,倒塑造出个易首难攻的局面。

  看他们“指点江山”,李衮、赵鸦儿等人一时技痒,纷纷上阵。

  敌人武力不及,一时间不敢上前,只提了长.矛围在四周,呵呼着装腔作势。

  李衮啐了一口:“这届宫人太他妈难带了,脑子跟呆头鹅似的,我说了八百回要木桩要木桩,你看给我找来的都是什么!柴火吗?!”

  刘修之一笑置之,裴宽道:

  “你们怎么都来了?!一共就三千人,咱们九个不够分啊!回去吧!守着皇子皇孙们!”

  “守什么守,哭得我心烦。”

  远处,王铎列阵相望,脸色是说不出的阴沉。他怎么都想不到,节度使们没有出宫?那他设下的天罗地网给谁?!还反过来帮着皇帝?貌似打得很开心?合着不用自己人,当然不心疼,御林军招招绝杀,宁肯自损八百。

  这他妈的闹哪出啊。

  李衮打得欢快,兴致所至,甩了甩头发,双眼跟着一眯,却叫了声“不好。”

  “你们瞧,王铎那厮是不是把大皇子给抬出来了?”

  刘修之看过去,脸色也变了,可不就是严诚被绑于高台之上么,未几,对方将领喊话:“大皇子在我们手上,若不放弃抵抗,他有苦头吃了!”

  “无赖,打不过竟想这些旁门左道。”

  赵鸦儿闻声抿嘴轻笑,以拳抵唇的样子好不儒雅,问他为何笑,他则扭头提醒:“刘将军去年攻云城,用得不是这招术?”

  刘修之默。

  “你们别斗嘴了,想想怎么办吧,屋里头那妇人难缠的很。”指得当然是万贵妃。

  李衮转眸,怪笑出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们去把殿门关上,这门隔音可好了。”对不好看的女人,他向来不会怜香惜玉。

  很快,王铎持鞭上阵,细索抽打在严诚身上,就是一阵呜呼哀嚎。严诚平日装得老成持重,就是皇帝偶尔体罚,也会咬牙忍受,笑着谢恩,告诫晚辈,在宫人间留下个宽宥知恩的评价。谁又能想到,被王铎几鞭子现出原型呢?

  瞧他如今的摸样:大汗淋漓,乱发贴在额头,脸上的水渍说不好到底是汗是泪,宫人啧啧,暗道:大皇子真是被宠坏了,这点皮肉伤都受不了。

  紫宸殿内,还在恸哭的万贵妃骤然抬头,虚弱地问:“陛下,我怎么好像听到咱们诚儿的声音了?”

  周帝身心俱疲,哪里还听得到细微动静?想她是思子心切,生了意想,于是按着她的头道:“你听错了,我就没听见,睡一会吧,醒来援军就到了。”

  将信将疑中,万贵妃闭上了眼睛,可梦里的皇儿还是在哭叫。

  …

  好在有刘炳的加入,李息得以奔命到宣武门外,但此时,身后原本的九人仅余一人,冯如如也身负重伤。冯坤遥遥看见四名男子走来,警惕万分,将右手缓缓抬了起来:

  “列阵!”

  其身后三万人马,发出声似呜咽的口号,同时将长矛与盾牌立了起来。

  冯如如见状,一口老血憋在胸口,漫骂出声:

  “我还当你们都死了!”

  “这么对着我干嘛!我又不是敌人!”

  李息按住他的肩膀,快步上前,提着严阙的令道:“突遇宫变,陛下被困在太液池,尔等速速入宫勤王。”

  朱坤闻言,太阳穴不觉突突直跳,头脑快速判断此话的真假,须臾,眸光一凛,露出点点寒光:

  “你们不是禁军的人,为何穿着禁军的服饰?还有你,没记错是随虽河东节度使来的,”顿了顿,似要引出什么结论,片刻后,他问,

  “说,是不是刘修之反了?”

  刘炳瞬间瞪大双眼,险被气笑,但想到一路上丧命的兄弟,又悲从中来,怒火中烧,提剑便砍了上去,“哐”一声,打在盾牌上,无人受伤。

  但是误会已经加深,除非有圣旨,很难解开,同时,朱坤提剑刺来。这一方没有盾牌加持,朱坤剑风又重,看来是必要伤及一人,但是这一剑,却没能成功落下。

  朱坤感到手中异样,逆光看去,原来是方才传话的青年用一只手握住了剑仞!鲜血顺着他臂膀滑进袖口,禁军服制朱红,看不出血迹,却能清晰看出湿透。

  在场的所有人中,李息是唯一一个文臣,不懂功夫,亦未披重甲,但是看他的样子,朱坤能想到“举重若轻”四字。

  无人知道,李息已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口中甚至咬出血腥,才接下这剑。

  他说话时,嘴角还挂着冷漠的笑意:

  “朱副统领,我们不是你的敌人,这宫墙内传出的哭声不假,何不跨过这倒墙,去看一看?”

  朱坤有一瞬间的恍惚,看样子,确实是自己判断错了?他有些为难地回头眷了眼身后三万部下,可如果没有判断错呢?就是自己害了他们啊…

  远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眼前的僵局,转瞬,两个骑着白马的青年已经疾驰到跟前。为首的人认得李息,遂抱拳问候,李息微微诧异:

  “惠日大师,吉士长丹先生?”

  惠日知他奇怪什么,一颔首,朗声道:

  “我等奉大周五皇子严华之命,率凤凰山三千守灵将士入宫勤王!”

  吉士长丹抱拳:“李大人,诸位大人,咱们宫中再会!”

  言罢,带着身后呼啦啦三千步兵闯入了宫门,不多时,已能隔墙闻得两军厮杀之声。

  李息眸光一沉,抬着的手堪堪下落,虚握住放至身后,淡道:

  “相信了吗?”

  朱坤虚汗外冒,层层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质疑,遂郑重叉手:“朱某谢李大人体恤。”

  “禁军听令!入宫救驾!”

  正在禁军雄赳赳列起阵仗时,极遥远处,又出现了一个人,他松松垮垮立在马背上,与惠日等人比起来,连神情也是恹恹的。

  冯如如等人蹙眉相候,这人哪里是骑马,简直是遛马,用了有会子功夫才到跟前。

  “李兄?!”刘炳先认出他来,“你来干嘛?”

  李渥好像没睡醒的样子,草草抱了抱拳头,重整衣冠,在怀里摸索一阵,提出面玉牌,声音倒是清朗好听:

  “在下是李缜之子李渥,入宫不是来救我老爹,而是奉大周五皇子之命救驾,还请几位带我进去。”

  刘炳:“你一个人能干嘛?”

  李渥这才笑出几分神采:“自然大有用处。”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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