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公输云闲的住处在一条街巷的深处，很少有游人到此。他们回去时，正碰上隔壁院落的一个大妈回家。公输云闲热情地打了招呼，“张姨，小六出院了吗？”

　　张姨本来正在好奇地打量谭湘和离离，听他一问自己儿子的状况，不由垮下脸，“别提了，医生说是脑子出了问题，让我们去市里的精神病院看看。”

　　公输云闲又关切地问了一下小六的病情，谭湘却是脑中灵光一闪，呆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一个念头逐渐在脑海中形成。

　　离离见她不对劲，摇了摇她的胳臂，“谭湘姐，谭湘姐？”

　　公输云闲余光瞥了过来，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张姨几句，便皱着额头走回来，“湘湘，你怎么了？”

　　“我想到找人的办法了。”谭湘刹那间恢复了正常，脸上泛起喜色。

　　公输云闲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急忙将二人拉进家中询问。

　　一进屋，谭湘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丧失爽灵的人会变得痴傻，唐落山还没有收集够四念，他到这里肯定会继续挑选合适的人下手，你只要托人去打听，谁家人出现了痴傻的状况，我们就可以根据这些线索找到他。”

　　公输云闲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考虑了片刻倒是赞同她的观点，“这个办法确实可行，不算引人注目。”

　　“谭湘姐，其实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离离望着谭湘，说出自己的疑惑，“既然你懂得神游之术，现在再施展一次，仔细看看谭叔叔被关押的地方有什么特征，让花孔雀直接去找不是更方便？”

　　“唐落山不是一般人，我上次探查父亲的下落已经是在冒险，如若这次再施术查看，我担心会被他察觉施法隐匿我父亲的踪迹，那以后就真的找不到父亲的下落了。”谭湘缓缓说出她的顾虑，而且如今没有大哥谭沐从旁护法，施展神游术时一旦被唐落山发现，恐怕立时会遭到他反击，到时肯定性命不保。

　　她可没有忘记上次在羌塘，神游潜入湖中探查，若不是谭沐及时出手相救，自己差点被嘉措王子那个魔头禁锢在湖底。吃一堑长一智，如今她每次施展此术都谨慎了许多。

　　“那就这样吧，我明天找人四下打听一下，嘱咐他们一切小心，不要多嘴多舌。”公输云闲站起身，做了决定，现在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

　　离离玩了一天，明显精神不济，上床之后很快就睡着了，谭湘却睡不着，直挺挺的躺在那里，月色从木窗雕花的缝隙处透进来，洒在地名上，透着一股清冷。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程亦的面容就会浮现在脑海中，清除不去。不知道他现在是否也躺在床上翻看手机，还是又带队去了川藏线，遇上形形色色的游人。

　　原来想要忘记一个人竟然真的这样难，时时刻刻都会想起他，却永远不能融入他的生活中。或许霍可心也曾经历过这样的刻骨铭心，那天才会格外生气的劝阻她。可她明白，让霍可心刻骨铭心的那个人肯定不是大哥谭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现在的秘密就是要把对程亦这份爱深埋在心底，在他人面前装成坚强的模样。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在公输云闲的陪同下，谭湘和离离基本玩遍阆中，还专门乘游船去南津关古镇看了表演。天气越来越炎热，可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打探到。

　　这天离离睡下后，公输云闲将谭湘叫了出来，带她去江边漫步。

　　嘉陵江两岸灯光交相辉映，照映在平缓的水面上，将山水楼宇融为一体，别有一番情趣。

　　“花孔雀，你说是不是我想错了，所以这么久了才一点消息都没有。”谭湘一脸失落，对自己之前的提议不禁产生了怀疑。

　　“你的提议不错，只不过姓唐的应该在计划更大的阴谋。”公输云闲神色慵懒，靠在一边的石柱上。

　　“更大的阴谋？”谭湘不解。

　　“你之前说过，唐家其他的男人收集四念都没有成功过，那是因为他们在古代，消息和环境都分外闭塞，可现在不一样。”公输云闲抽动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前些日子，他不是就靠欺骗的手段，一举收集了六十个老人的贪念了吗？”

　　谭湘隐隐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可一时还没有想通透。

　　“现在通讯发达，他根本不用像古人一样，一个念头一个念头去收集，他只要将有这些念头的人集中起来，从旁煽风点火，一举就可以收集不少。”公输云闲看着她疑惑的样子，索性直接告诉她答案。

　　“我懂了，唐家先人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一个一个去采集四念，也就是说要需要寻找二百四十人，这需要大量的人力、金钱和时间，而他们的生命不过只有四十年，因此很难成功。”谭湘恍然大悟。

　　“宾果！”公输云闲赞扬地打了一个响指，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照你之前所说，他已经收集够贪念和痴念，至于怨念和恶念，虽然我们不知道他收集了多少，但是为了最快的达到目的，肯定是集中收集的方法最好。”

　　“其他三念还好说，可是恶念非同一般，必须要当事人作恶时才能收集，若真集中这么多人同时作恶，他不怕警方盯上吗？”谭湘秀眉微颦，这个恶念可不是那么好收集的，而且唐落山真要蓄意挑拨激发人的恶念，肯定有不少无辜的人受害。

　　公输云闲一愣，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但他心思一转，蓦然想到另一种情况。

　　“你说得对，同时收集那么多恶念风险太大，我猜还有一种可能，他每次只激发几个人的恶念，这样就不太会引人注目。”说到这里，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本想点燃一支烟，抬头却看见谭湘嫌恶的眼神，只好讪讪地把烟放了回去。心中暗骂这都是程亦给惯的，她这样子也就那个冷面魔王受得了。

　　“如此看来，唐落山这么久都没有行动，肯定是在谋划如何煽动他人的恶念，我们只能耐心等待了。”谭湘有些无奈，父亲落入唐落山手中这么久，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哪里能安心。

　　“当然只能等。”公输云闲走到她身边，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不过你放心，据我分析谭叔叔现在很安全。”

　　“怎么说？”谭湘感到意外。

　　“姓唐的为什么要抓你父亲？”他反问一句，却自问自答，“最大的可能就是不想让你找他麻烦。他眼看就要成功，到时候你若是跳出来捣乱，让他功亏一篑，他怎么办？所以提前抓走你父亲，你投鼠忌器，自然就不能阻碍他的恶行。”

　　谭湘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她一直以为是父亲为了替母亲报仇，惹怒了唐落山才被抓，如今听他一分析，确实有道理。

　　唐落山本可以手起刀落将父亲解决，可是偏偏让梅雨通知自己，不就是存了要挟的心思。

　　“只要姓唐的一天没有集齐二百四十念，你父亲至少性命无虞。”公输云闲给出了判断。

　　“看来我们现在只有等了。”她长出一口气，转身望着江上的游轮，徒然叹息。

　　“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来，看在以前你在九江收留我的份上，我包吃包住。”公输云闲魅惑地一笑，在夜色中颇有几分颠倒众生的模样，看得谭湘不由一呆。

　　“湘湘，反正你也和程亦分手了，不如我们凑成一对算了！”他嬉皮笑脸地抬手搭上她的一侧肩膀。

　　谭湘左肩一沉，躲过他亲近的动作，板起脸道：“你省省吧，那么多小姑娘为你神魂颠倒，随便勾搭一个都比我强。”

　　公输云闲嗤笑一声，对她的拒绝不以为意，不过是随口逗逗，真要同像她这种认真的姑娘交往，他还不得脱层皮，今后如何继续游戏人生。

　　谭湘知道他是开玩笑，像他这种自持相貌好的男人，哪能轻易定下来。

　　“我说那个小妖女是不是缠上你了，她在这里都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家？”公输云闲一提起离离就头疼，那个小丫头就好像是上天专门派下来折磨他的，自从来了阆中就处处跟他作对，没一天消停。

　　“她家中好像出了事，他哥哥拜托我照顾她一阵子，说是等家中太平了再接她回去。”谭湘也搞不清楚离离家中到底出了什么大事，父母兄长居然放心将她一个小姑娘放在自己身边。

　　“估计那三族人又闹了起来，他们那里地处偏僻，长在那里的人天生野蛮好斗，咱们过去的时候不是还遇上了一场！”回忆起在革步乡的遭遇，他浑身都觉不自在。

　　“或许是吧。”谭湘认同他分析的同时，也郑重叮嘱，“花孔雀，这次救我父亲危险重重，你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先保障离离的安全。”

　　“知道了。”公输云闲有几分不耐烦，嘲讽地回应，“那小丫头命大得很！”

　　两人沿着江边走了一段，见天色已晚，便回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