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屋顶上离离听到梅雨对公输云闲的评价，无声地冲他一笑。公输云闲白了她一眼，见听到不少有用信息，正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谁料离离脚下一崴，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他暗叫不好，嗖嗖的声音破空传来，他抱着离离侧身一滚，手臂却是一痛，几根长达六、七厘米的针刺中了他。

　　“什么人？”梅雨喝问一声，同其他三个冰傀儡交换了眼神，开门向外冲去。

　　离离看到另一个屋檐上趴着一只猫，急中生智，同时使出新学的隔空探物之术，那只猫不由自主地朝她飞了过来，她拔下几根刺针插到猫的身上。那只猫瞬间炸毛，叫了一声，正好掉在奔出来的梅雨脚下。

　　公输云闲见她这一串动作干净利落，难得对她刮目相看，趁机搂住离离隐匿身形，靠着屋檐的遮挡，迅速从结界的缺口处逃离宅子。

　　“原来是只猫。”梅风松了一口气。

　　梅雨却跃上屋顶，环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人影后，才跳到院子里。

　　“主人，没发现有人闯入，只有一只猫。”梅雨弯身抓起猫，返回屋内禀告唐落山。

　　唐落山瞥了瞥猫身上的针，阴恻恻地对她下令：“你的计划要提前，我不想节外生枝。”不管是否有人闯进来，他都要速战速决，无论如何不能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出问题。

　　那边公输云闲带着离离逃出宅子，迅速拐进一条巷子里，仗着对古城街道的熟悉，他们躲到一个角落里。

　　离离抓起他的胳臂，借着附近灯笼发出的光芒，看到他胳臂中刺针的地方已经变成黑色，立时明白那刺针上淬了毒。

　　此时公输云闲已经感到手脚发麻，双腿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后背贴着墙坐倒在地上。

　　离离见状也顾不上呼喊，迅速扯下自己斜挎的包带，紧紧扎在他的右臂上方，俯下身去吸伤口处的毒液。

　　公输云闲没料到她会这样做，嘶哑着说道：“你做什么？会中毒的。”

　　离离不管那么多，吸出了几口毒液吐在地上，直到伤口处的血变成红色，她才坐到他身旁，抹了抹嘴角，从包里掏出一块鸽子蛋大小类似翡翠的东西，在口中含了几分钟，才吐出来重新收好。

　　毒液被及时吸出，公输云闲的手脚渐渐恢复知觉，只是仍然感到四肢酸软，他有气无力地问她，“你刚才含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我们各族的传家宝——避毒驱瘴珠，由历任圣女保管，据说可以解百毒。”离离如实相告，他们寨子里经常有蛇虫出没，难免有人不小心被咬中毒，因此一位祖先结合众人之力，炼制了这颗避毒驱瘴珠，供族人解毒和驱除瘴气之用。

　　“难怪你肯帮我解毒，原来是有这么个好东西。”他明明心存感激，可是一开口就是毒舌般的话语。

　　离离早就了解他的为人，懒得同他再争辩，何况若不是自己脚下失误，他们也不会暴露行迹。

　　“姓唐的真够恶毒，居然在刺针上抹毒，也不怕伤害到无辜的人？”她虽然没见过他本人，光听声音就觉得毛骨悚然。

　　公输云闲望了望自己胳臂上的伤口，比一般的针眼要大，“你是什么脑回路，坏人还在乎什么无辜，就拿我中的刺针来说，应该用的是豪猪身上的刺，这种刺带倒勾，你刚才拔针的时候我差点疼得喊出声。”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刺针上带倒勾。”离离有些愧疚的道歉，当时情况紧急，她根本没想那么多。

　　“算了算了，看在你帮我吸du的份上，小爷就原谅你一次。”他摆摆手，不想再跟她计较这点小事。

　　“花孔雀，你现在能不能走，我想赶快回去把你的伤口包扎一下。”离离心知今晚自己闯了祸害他中毒受伤，难得好脾气的征求他的意见。

　　公输云闲想了想，一直坐在这里确实不像话，万一被熟人看见又是一番议论，倒不如先回家。

　　“你先扶我起来。”

　　他在离离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压在她瘦弱的小身板上，离离没有抱怨，一路咬牙坚持，终于将他弄回家。

　　公输云闲身心俱疲，一到家沾上床就睡了过去。

　　离离找来药箱，先用碘伏给他的伤口消毒，又拿纱布包扎好，担心他半夜发烧，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守夜。

　　天明时等公输云闲醒来，见到的就是她坐在那里打瞌睡的模样，初升的日光透过窗户打在她的脸庞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分外安详。

　　这平和的一幕让他心中一动，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这样关心自己，这种感觉真好。

　　他躺在床上不想动，望着头顶已经泛灰的天花板，想起昨天接到的那个电话，玉虫和神石都已到手，眼看珍珑骨人马上就要被激活，他得抓紧行动才行。

　　同样躺在病床上的谭湘接到了离离的来电，得知公输云闲受了点小伤不能出门，她也不想在诊所里住下去。

　　周医生给她输了几天的抗生素，见她伤口恢复得比平常人要好得多，便同意她出院，只是叮嘱她回去再继续服用几天的头孢。

　　谭湘本想自己打车回去，可程亦早接到她要出院的消息，直接将车开到了诊所门口。

　　“我住在古城里，那里汽车进不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板着脸拒绝他的好意。

　　“那我更要送你，你的伤刚好，哪能提重东西。”程亦笑着抢过她挂在左肩上的背包，转身就往车子走去。

　　她的背包轻的不行，只有几样洗漱用品和内衣，根本算不上什么重东西，他摆明是睁眼说瞎话。可是包被拿走，谭湘只能亦步亦趋跟上他。

　　程亦绅士地给她开好副驾驶的车门，她却视而不见，绕过他径自上了坐到了后排。

　　他不在乎她的小脾气，反而心情极佳地坐到驾驶位上开车。谭湘从右后方望着他的侧脸，想起昨天谢青柠避开程亦，悄悄来看她时说的一番话。

　　谢青柠声称，在程亦的潜意识中并没有忘记她，她的身影不断在他的梦中出现，说不定有一天他会重新想起她。

　　谭湘没有接她的话，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烦恼。她和程亦彼此之间保持距离，甚至永不相见，或许才是更好的。

　　程亦偶尔侧头瞥她一眼，却并不多话，之前他已跟公输云闲确认过地址，因此将车直接开到古城边的状元牌坊停车场。等他停好车，谭湘说了声“谢谢”，拎着包就下车往古城里走去。

　　程亦将车锁好，快步追上她，还要帮她拿包。

　　“这里离我住的地方很近了，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拜托你别再跟着我，好不好？”谭湘面对他越久，坚定的信心就越容易动摇。

　　“我只想送你进门，没别的意思。”程亦充分发扬了男人的厚脸皮，赶都赶不走。

　　谭湘头一次见到他的这一面，愣神之时包已被他背在肩上，身子突然腾空，已经被他用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中。

　　“你干什么？”她刚想挣扎，反而被搂得更紧。

　　“你还未完全恢复，走起来会牵痛伤口。”程亦扬起嘴角笑笑，专注地给她解释。

　　此刻她忘记了挣扎，被他灿若星子的眼眸所吸引，他的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温柔与呵护，好似视她若稀世珍宝一般。

　　她傻傻的模样取悦了他，他勉强腾出一手将她的左臂环上他的脖颈，重新将她抱好后就朝着公输云闲的家走去。

　　这时正值上午，古城里的游客很多，大家见到这一幕，纷纷侧目，再加上程亦身材高大、相貌英挺，吸引了不少人指指点点，等谭湘回过神时，除了埋头在他胸前别无选择。

　　听着男人怦然有力的心跳，她的心瞬间柔软，如果她不是谭家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那该多好，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享受他的宠爱。

　　程亦挺直身板不惧路人惊诧的目光，旁若无人地抱着谭湘，她身上散发的幽幽花香，填满了他自从失忆后愈发空落的心。

　　他们就这样穿行在古城的大街小巷上，虽然没有眼神的交汇，却真切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两人不约而同地暗暗期盼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仿佛这样抱着她就能找回失去的过往。

　　可惜公输云闲的家终于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程亦拐进那条小巷子后突然驻足不前，谭湘奇怪地转过头，就见四叔谭玟立在门前，看见二人搂抱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即展颜。

　　被亲人撞见二人亲密的模样，谭湘赶紧挣扎地下地，程亦顺势放下她。

　　“四叔，你终于来了！”谭湘慢慢地走到谭玟身前，她没料到他居然这么快的速度就赶过来。

　　“事关你父亲，我自然不能怠慢，等会进去再详说。”谭玟见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但他为人一向沉稳，并没有着急询问，转而礼貌地向程亦问好，“程老板，好久不见。”

　　程亦并不认识眼前的人，可还是点头回应。内心更加确信自己与谭湘肯定关系匪浅，她身边的人都对自己非常熟悉。更何况这位还是她的家人，能如何和善对自己说话，摆明认可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办。”谭湘从他手中接过背包，硬下心肠赶他走。

　　“好，我有空再来看你。”程亦没有过多纠缠，向谭玟点头示意后就径自离开了。

　　“谭湘，你和程老板到底怎么回事，前几天我听三侄媳说你们分手了，你现在又同他和好了？”

　　谭玟本来不想过问她的私事，但因怜惜她自小无父无母，难免担忧她被男人欺骗受到伤害。

　　“四叔，我们进去再说吧！”

　　谭湘拉着谭玟进了院子，先去探望了公输云闲，见因为他那点伤就躺在床上处处让离离伺候，她就十分无语。好在公输云闲还算有分寸，见到谭玟之后总算不再赖在床上装死。

　　谭玟关切了几句公输云闲的伤势，便找了借口要去谭湘所住房间里坐坐。谭湘心知他有话要对自己说，特地将门关好。

　　“谭湘，你到底哪里受伤了？”他坐在椅子上，神色郑重地问道。

　　“前几天别人捅了几刀，好在有灵力护体，已经好多了。”谭湘轻描淡写，一下坐到他身旁，“四叔，不用担心。”

　　谭玟听说她被人用刀捅了，心都揪到嗓子眼，见她若不在乎的样子，更是焦急，“你这孩子太大意了，若非有灵力减轻了伤势，一刀就能让你致命。”

　　“四叔，这次真的是意外，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万事小心。”谭湘举起右手发誓，不想他刨根问底，如果被他知道因为救程亦才受的伤，又要牵扯一堆麻烦。

　　谭玟无奈地摇头，拿她没辙，毕竟隔了一层，有些话他还真不好多说。

　　“四叔，你亲自过来，是不是找到给我父亲解咒的方法？”谭湘一脸期待。

　　“接到你的电话后，我立马派了家中的亲信去了凤凰，通过关系尽快联系上了唐家人，但没有人愿意管这件事。直到昨天上午，有一位唐家人主动找上我，提出只要把珍珑骨人交给他，他就愿意为你父亲解咒。”说到这里，他眉头锁紧，“可当我提出见面详谈，他却只肯电话联系，声称等我们拿到珍珑骨人后，才肯跟我见面。”

　　按说做他们这一行的大多都有自己专门的渠道，往往不愿做陌生人的生意，行事更是低调，不轻易抛头露面也能理解，但这事关亲人生死，谭玟不得不谨慎行事。

　　“真想不到，像珍珑骨人这么邪气的东西，还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谭湘实在不能理解这些人如此在意骨人的原因。

　　“所以我想，这个珍珑骨人的背后，应该还隐藏了一个秘密，懂得秘密的人才了解它的真正价值。”谭玟毕竟行走这行多年，阅历丰富。

　　“四叔，其实珍珑骨人只是三圣器中的一种，我们也是偶然间从塔尔人口中得知三圣器即将现世。”谭湘稍作犹豫，还是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

　　谁料谭玟听完之后却直勾勾地看着她，沉声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家里的玉虫不见了？”

　　“怎么会？”她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前几天我还让大嫂去我家查看，她说封存玉虫的青铜小瓿就放在壁橱里，没有人动过。”

　　谭玟心中暗叹，谭湘还是太年轻，中了别人投石问路之计尚不自知，她让霍可心去查看玉虫，就等于帮别人引路，让人有可趁之机。

　　“昨天来之前我专门去你家确认过，那个青铜小瓿已经被人拿走了。”谭玟不想她太激动牵动伤口，安抚她坐下，“你先别急，好好想想都有谁知道玉虫放置的地方。”

　　谭湘捂着发痛的伤口，颦眉仔细回想，“我封存玉虫时，程亦和花孔雀都在我家，可他们并不知道我具体收藏的位置，前几天我才把玉虫的事告诉大嫂，这样算下来，除我之外，只有三个人知道玉虫在我家。”

　　“花孔雀是谁？”谭玟好奇。

　　“就是公输云闲。”她称呼习惯了他的外号，随口就说了出来，难怪谭玟对不上号。

　　“这三个人你怀疑谁？”谭玟想先听听她的推测。

　　“程亦因为中蛊已经失去那段记忆，肯定不是他。大嫂是受我委托才去我家，之前她根本不知道玉虫的存在。至于公输云闲——”她不由一段，猛然记起，那晚要不是他主动提醒自己保管好玉虫，她怎么会让霍可心去家里查看。

　　“你怀疑公输云闲？”谭玟刚刚见过这个年轻人，只觉得他举止轻浮，为人有点夸夸其谈，可惜接触时间太短，他也无从判断。

　　“我和他认识了半年，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虽然他是靠行骗为生，但为人也算仗义，如果真的是他，只能说我一直信错了人。”谭湘流露出失望，在她心底一直把公输云闲视作朋友，被朋友出卖的滋味当然不好受。

　　“你之前说，通灵神石已经在他手中？”谭玟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想起了什么。

　　“是的，我们离开万峰湖时，他对神石特别感兴趣，程亦不想留这种东西在身边，便把神石交给他保管。”经他一提醒，谭湘忆起公输云闲当时还跟他们开玩笑，准备集齐三圣器，准备卖个好价钱。

　　“我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在收集三圣器。”谭玟终于理清思路，想通前因后果。

　　“你说是公输云闲？”谭湘不太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和野心。

　　“不。”谭玟断然否定，“他只是台前的人，想用三圣器换钱而已，幕后应该还有其他的主使者。”

　　“他们收集三圣器做什么？”谭湘先后接触过这三样所谓的圣器，每个都诡异万分，跟“圣”字一点都不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