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魔潮
“冷静, 克里斯蒂娜。”魔王殿下明明那么纤细，却能让克里斯蒂娜感受到磅礴的力量。这种程度的力量只属于永不言弃的王者吧？
她这样想着, 便真的冷静下来。
只要待在这位大人身边, 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在克里斯蒂娜心绪好转之后, 梦境中的血色浪潮迅速消退，从风平浪静到蒸发殆尽只用了数十秒。
克里斯蒂娜深深的在浮现的花海中吐息, 酝酿情绪。
片刻后, 她郑重地行礼：“魔王殿下，事情不妙，包括红宝石群岛在内的多个领地出现魔物异动。”
“哦？”一无所知的芙罗莉亚无意识地张口。
“殿下，这是您做的吗？”
“当然不是。”
“殿下，可是有传言说, 这是魔王即将复活带来的魔潮。”克里斯蒂娜的眼前蒙上一层阴影：“因为传说中的魔王就有驱使魔物、毁坏农庄的历史故事。”
那倒没有出乎芙罗莉亚的意料, 传说中的魔王肯定是魔物之主, 邪恶魔物们不去毁坏农庄，难道去种地？
“你不要想太多。”芙罗莉亚先安抚住属下：“实在担忧, 就在下次的梦境中向本王叙述所有你担忧的事情。”
“是，殿下。”说下一次, 肯定是要我理清楚思绪吧？克里斯蒂娜有些感动。她虽然聪慧，也看不出魔王殿下如此行事的用意。
不, 不应该妄自猜测。
魔王的身影散去，克里斯蒂娜独自一人留在赤红色中，还好有一大片彩色的花海围绕着她，一切都不一样了。
“巴巴托斯。”
“在, 殿下，现在是深夜。”
“我知道，时间对我没有意义。”芙罗莉亚一伸出手，裙子便被巴巴托斯拿过来，套了上去。
穿好之后，芙罗莉亚发现这件裙子相当薄，平时还好，现在可是冬天。薄纱笼罩在身上轻若无物，魔王确实不怕冷，贵族小姐穿这身实在异常。
注意到芙罗莉亚皱起的眉头，巴巴托斯展开柔软的毛斗篷，将小小的她笼罩在内。她裹得那样紧，只有眼睛露在外面，长发都被完全盖住。
巴巴托斯抱起芙罗莉亚向窗台走去：“属下是不会让您的肌肤受到晚风损伤的。”
皮靴借助窗台的基点发力，魔鬼张开双翼。魔力涌动在身周，为她们的夜行护航。
“殿下想去哪里赏月？”巴巴托斯明知故问，芙罗莉亚并非她表现出的那样任性，说要夜晚出去，绝对有事要办。
“去森林那边看。”芙罗莉亚想伸出手指，可是裹得太紧，只在毛皮下鼓起一个小包包。
“是，殿下。”巴巴托斯的速度骤然加快，不多时就停在森林中最高的树梢上。从这个角度，芙罗莉亚能轻易得看到森林中魔物们的动向。
一开始还没有注意，现在魔王算是发现，她的魔王身份有着很多附加的便利。比如夜视，再比如对魔物的感知。
她隐约觉得，只要自己变得更强大，迟早能够驱使林中的魔物。克里斯蒂娜的担心不无道理：若是来到这个世界的不是她，而是其他魔王，很可能已经爆发大规模的魔潮了。
芙罗莉亚闭上眼睛，让精神如水波扩散。
捕捉到了，那些魔物…暂时没有办法判断是否出问题了，它们的行动轨迹应该是什么样的？芙罗莉亚对这些没有概念。
“殿下，要不要试试看命令它们？”巴巴托斯提出建议。
命令？怎么命令呢。芙罗莉亚没有回答，她的意识正在寻找答案，不多时，精神的波动发生改变。
辐射到的魔物们全部在瞬间停止动作，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殿下，您可以命令它们为您带来财宝。”魔鬼继续低语，旁边就是王都，有太多地方能够获取财宝。
她怀中的王者没有给出回应，魔物们开始躁动。
在巴巴托斯冷漠的表情中，魔物们快速奔跑，接着全部汇聚到大树旁边——
叠罗汉！
大型魔物站在底下，小型魔物一个踩一个，攀爬着叠好，比最高超的杂技演员还要灵活。听从魔王命令的魔物们，多了几分憨态可掬。
“殿下…”巴巴托斯这一次的声音不免迟疑。
芙罗莉亚睁开眼，得意地开口：“怎么，驱使魔物攻击这种小事，本王肯定做得到，不如试试看更有意思的。”
巴巴托斯似笑非笑的表情向笑意扩散，她慢慢低下头：“殿下。”
“以后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殿下、殿下地乱喊。”芙罗莉亚瞪了她一眼，有话快说。
“您的命令刚刚失效了，那些魔物在恢复，很快就会攻击这棵树。”巴巴托斯用情人般暧昧的语调说着正事，心情大概好到不行？
“什么？！不早说？”看到巴巴托斯加深的笑意，芙罗莉亚气不打一处来，她重新闭上眼睛，想靠精神波动再次控制住魔物们。
在波动向外扩散时，能够接触到的光点猛然减少，星辰一时之间黯淡，直至不剩一颗。
芙罗莉亚惊讶地睁开眼，立刻发现了原因。
巴巴托斯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刚刚放下，周围是一圈魔物的尸体。
“属下没有早说，是因为这件事一点也不重要。”仿佛故意般的，巴巴托斯在芙罗莉亚耳边轻轻拖长语调：“殿下。”
晚风没有穿透毛皮，但芙罗莉亚确实感受到了某种寒意。抱着她的，是魔鬼，极为强大的魔鬼。现阶段，即使她才是魔王，也不可能击败巴巴托斯。
用人不疑是她的理念，但魔鬼真的能够信赖吗？巴巴托斯对她献上的是【忠诚】，索要的又是什么呢？
疑惑刚刚升起，就被芙罗莉亚按下。
不需要，她不需要怀疑巴巴托斯。因为怀疑也没有任何益处，弄不清楚，就等以后再看清。
“巴巴托斯，我们回去吧，这里变得太无聊了。”芙罗莉亚安然地放松，享受毛皮带来的温暖。
现在，还不是打开魔盒的时机。
“是，殿下。”毛皮紧了紧，忠诚的魔鬼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这一夜依然平稳。
芙罗莉亚第一次接触到魔潮，是春日临近的时候。
安然的日子一日一日翻过篇章，终于到平稳表层破碎的那一天。
“领主大人，请恕罪。”跪倒在地的男子两鬓斑白，说要恕罪，却看不出多少惭愧或惊慌。
“说说看，你交上来的粮食怎么混了杂草？”坐在椅子上的芙罗莉亚面无表情，脚下堆着几只破麻袋，里面洒出的全是不能吃的草叶。
在她多日的努力后，附近的村落逐渐归顺，等【伯爵未婚妻】的假大旗竖起，琉璃城邦将不存在敢于对抗她的家族。
可是，就在她势如破竹的气势之下，依然出了这种事。
用杂草袋子混在粮袋子里抵税，真是命不要了。
“因为没有口粮了，每家都是。您要是强征，大家都会没命。”男子匍匐在地，语气听上去并不像求饶。
“哦？我记得今年可是丰收的年份，就算要给我来这套，嚷嚷魔潮什么的，也要到明年秋收吧？”芙罗莉亚还没有生气，她很想知道真相。
“早就开始了。”男子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死的决意：“我们村靠森林太近，当时就派人求援，可是不管是佣兵，还是贵族大人们，都没有过来。”
“你说得早就开始是亨利那个时候？”芙罗莉亚没有避讳，看到男子点头的动作后陷入沉思。
也就是说，现在才开始蔓延吗，那就麻烦了。
“来人，把他暂时关起来。”芙罗莉亚抬抬手，卫兵把沉默的男子拖了下去。
过了片刻，芙罗莉亚转过头嘱咐马克：“和底下人说好，别为难他。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就无罪。”
“是，小姐。”
芙罗莉亚的效率很高，她已经拆换掉所有官员，换上愿意做事的人。心恋会在每个夜晚抽查一部分梦境，看看是否有人不够忠诚。
道理很简单，办实事的人多了，她这个管事的才能休息。
所以当领主大人表态之后，第三天清晨便赶到了森林边的小镇。
空气很凉，没有炊烟，倒有一点衰朽的气息。
其实夜晚巴巴托斯就查看过粮仓，确实没有多余的粮食，这些家庭的储备粮只够他们过冬。
至于春天和夏天，还没有着落。
特意来这里，除了表明对这件事的重视，还有就是看看最早触发魔潮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变化。
“其他人先在村子里查看，我和巴巴托斯去林子里散散步。”芙罗莉亚径直向林中走去。
有些卫兵想劝说她注意安全，可这里所有人都是新人，没有谁有资格开口，只好苦涩地对视，接着当做看不到一般任由任性的领主自己行动。
“巴巴托斯，有感觉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么？”芙罗莉亚扬起脸，林间的气息很湿润，好像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有的，存在异空间，殿下。”巴巴托斯轻描淡写地继续往前走。
“哦…异空间？”芙罗莉亚延迟了几秒，猛地抬头。
“是的，殿下。”魔鬼侧过脸颊：“属下打听过，这座山脉中，存在隐居的施法者。”
“就像林间女巫一样？”
“不一定，在传说时代魔王陨落之后，施法者们与教会分裂，战败并转入异空间。”巴巴托斯踩在叶子上也不发出声音。
“听上去很有趣，难怪魔法物品溢价那么多，原来是施法者稀有啊。”芙罗莉亚感叹：“真想看看。”
“殿下，请您稍等。”巴巴托斯托住芙罗莉亚的腰，将她抱起，飞向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