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白绵绵望着眼前人,心中颇有些疑惑。

  她们这厢欢天喜地筹备了十多天,念渔那厢总算回来,不但脸上一点喜色没有,还说不跟她们一起成亲了。

  念渔已经尽量掩饰自己的神情,可白绵绵还是敏锐地发现她不对劲。

  白绵绵很快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你跟齐鸣吵架了?所以你才一个人回来,才说不一起成亲了?是不是?”

  念渔咬着下唇,看了眼白绵绵,勉强挤出点笑,“是有些别的事。你们好好办喜事吧,我和齐鸣以后再说。”

  说罢她就要消失,白绵绵却把她拉住。

  念渔连留下来看她成亲的意思都没有,急匆匆就要回去,她跟齐鸣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白绵绵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念渔强忍着,仍不想说。

  她跟白绵绵之间,一直是白绵绵有事来找她帮忙,她不习惯在白绵绵面前流露无助的姿态。

  白绵绵两只手拉住她胳膊,让她转向她,“念渔,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事连我都不能说呢?”

  念渔被那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望着,终于有些忍不住情绪。

  低下头,她弱声道:“齐鸣出事了。”

  “什么?”白绵绵惊讶不已。

  齐鸣道行并不低,平日在小青山并没有人敢找她的麻烦,她如何会出事?

  白绵绵满腹疑惑,却也不想追着情绪低落的念渔问,闪身去找贺离说了这件事,几人便一起回了小青山。

  贺离仔细察看一番齐鸣的情况,道:“她灵根被封、灵力现下也枯竭,所以才昏迷不醒。”

  白绵绵看看一旁的念渔,她正茫然地望着桌上那只雕了一半的玉石小猫。

  白绵绵心中叹息,问道:“那现下怎么办?”

  “灵根我可以帮她恢复,但灵力一时不能复原。”

  白绵绵急问:“没有灵力,那不是永远都要这副人事不省的模样吗?”

  贺离摇头,“有法可救,我渡灵力给她便可。”

  闻言,念渔收回看着玉石小猫的视线,哑道:“用我的灵力。”

  白绵绵忙道:“我的也行!”

  贺离道:“你们道行不高,轻易授人反而会伤及自身,这件事交给我。只是,齐鸣现在身体太过虚弱,一次不可接受多少灵力,我会每天都来一趟,直到她恢复为止。”

  她既如此说,念渔也没什么好再反驳的,只能恳切说了句“多谢”。

  念渔平日里都是一副张扬模样,现在这般低眉顺眼、对贺离如此友好的样子可谓极为少见,可白绵绵却宁愿她像之前那样。

  念渔现在这样,只让她心里也难受得紧。

  连续过了半月,每天贺离都去齐鸣念渔那里,眼下,齐鸣的情况已经大有好转。

  贺离察看齐鸣内息运行情况,道:“她现下已无大碍,应该很快就会醒转。”

  话音刚落,床边站着的念渔便见齐鸣睁开了眼睛。

  念渔忙扑上去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齐鸣,你怎么样?”

  齐鸣脸色仍是苍白,但很快便察觉自身灵力修为竟比之前反倒高出不少,眼见贺离站在床边,她一下子明白了原委。

  定是贺离给了她灵力,救了她。

  齐鸣望向贺离,郑重道:“多谢你。”

  白绵绵也凑上去,“齐鸣姐姐,你现在好些了么?”

  齐鸣视线从白绵绵脸上扫过,又移向面前的念渔,见念渔一脸担忧,她牵出一个笑容,覆上念渔手背,“我没事了。”

  念渔反覆住她的手,“齐鸣,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把你害成那样?”

  闻听此言,齐鸣淡了笑意,抿唇不答。

  见状,白绵绵道:“齐鸣姐姐,你快说出来吧,别让念渔担心了,她这些天愁得一个好觉都没睡过,你就体谅体谅她吧。”

  齐鸣看她一眼,神色有些纠结,终于还是慢慢把那日的事情说出口。

  *

  念渔这一去人间,齐鸣独自一人待着,很有些不习惯。

  抬头看看墙边那幅小猫偎在山鸡旁边的画,她笑了下,拿出一块璞玉,仔细雕刻念渔原形的模样,待念渔从人间回来,便送给她。

  眼下这玉已经雕了近一半,这是往日她趁着念渔睡觉的工夫刻的,只待完工之后给念渔一个惊喜。

  也不知怎么的,今日颇有些心神不宁,手上一下就被刻刀划了道口子,齐鸣起身去清洗包扎,目光不期然又看到那条绸带。

  陡然间,同族被害的那些事又浮上她心头,她一时间无法静下心来再去刻玉,转而出了门去。

  她始终不知,那绸带的主人是谁。

  这个问题十分关键,只要弄清这一点,她就能知道,同族的那几个山鸡精究竟为谁所杀。

  一路想着这些事,她也没看方向,不自觉地开始往平时她少有涉足的那片地方走。

  再一抬头,有什么东西忽然入眼。

  齐鸣惊讶地看着那地上的绸带,发现竟跟她保留着、当年束缚在同族脖子上的那条一模一样。

  而且,眼下不只是一条,前面不远处还有一条,顺着那路径,齐鸣很快来到一处地方。

  她对这地方有轻微印象,那时小青山忽然多了个成形的蛇精,她曾来看过一眼。

  见那房中也有几条断裂的绸带,齐鸣瞬时间明白了她仇人的身份。

  是单怜,单怜杀了她的同族!

  她早知这蛇精心术不正,却不想单怜竟残忍至此。

  霎时间怒火冲上心头,齐鸣只想马上找到单怜为同族报仇。

  可眼下这房中根本空无一人,齐鸣离开那间房子,怒火冲天地一路寻找单怜的身影。

  遍寻不得,她终于有些失去理智地吼着敌人的名字,“单怜,你给我滚出来!胆敢做下那等孽事,怎么不敢现身?”

  “单怜,你杀害我的同族,我齐鸣不会放过你!”

  逐焰一来到此地,便听到如此叫嚣。

  听闻此人是齐鸣,她唇边溢出冷笑。

  那时,她以为经了弥天幻境,贺离定会对狄星仇恨不已。却没料到,鼠精居然来报,说贺离白绵绵要成亲。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要风平浪静地过日子,也得先看看她的脸色。

  眼见那些人和睦亲善,鼠精也是气得一阵牙痒,她本就仇恨白绵绵念渔,怎么能让她们轻易痛快了去,当即在一旁煽风点火。

  “尊上,那山鸡精齐鸣乃是贺离白绵绵的好友,也是那猫精念渔的相好,我得知现下那山鸡精齐鸣一人留在小青山,不如……”

  她的话不必说完,逐焰已经明了她的意思。

  若是齐鸣遇害,贺离那婚事还能继续吗?

  逐焰眼风扫过鼠精,掌心对准她额头,送了些法力给她。

  鼠精感觉到自身变化,连声道:“多谢魔尊。”

  收回思绪,逐焰幻化成狄星的样子,走至齐鸣身前。

  齐鸣察觉动静,一转身,见此人眼生,但身上却有极强的威势,拧眉问道:“你是何人?”

  逐焰神色严肃,“我只问你,白绵绵贺离在何处?”

  齐鸣立时会意,“你是狄星?”

  逐焰冷笑一声,“可见你认识她们,识相的就快招出来,本尊饶你一条性命。”

  齐鸣心知怕是不能善了,索性先下手为强,一道法术便冲“狄星”面门而去。

  逐焰魔功臻至化境,尽管齐鸣出手极快,可那动作看在她眼里却像放慢了一般。

  冷冷盯着齐鸣,逐焰一瞬间控制住她的攻势,随后掌心一抬,便吸走了齐鸣的全部灵力。

  “不识抬举。”逐焰把戏做了个十足,转身消失。

  回到魔宫寝殿,魔侍前来禀报,“尊上,妖王在外等候多时。”

  逐焰抬眼,“让她进来。”

  单怜入内,先是行了礼,又道:“尊上近日未交代属下任何事项,属下惶恐。”

  逐焰微微眯眼。

  一段时间以来,但凡涉及贺离,单怜总少不得要说些让她不高兴的话。

  若是旁人,她早杀了。但单怜究竟是她一手培养,她并不想杀她,于是这些日子只不理睬单怜,外出办事、一些小事项常是带着鼠精、吩咐鼠精去做。

  所谓蛇鼠一窝,如今看来,这鼠精倒是比蛇精会逢迎得多。

  逐焰看向单怜,“如此说来,你是要继续效忠本尊?”

  单怜道:“属下对尊上从无二心。”

  逐焰看她一眼,“算你有些良心,不枉本尊培养你一番,还帮你解决了仇敌。”

  单怜一时未反应过来。

  仇敌?魔尊指的是谁?

  “不知尊上所指何人?”

  逐焰道:“本尊方才去小青山,那山鸡精齐鸣喊着你杀害她同族,要取你的命,本尊解决了她。”

  齐鸣?

  单怜脑中回忆一番,倏然间明白这其中缘由。

  当初她还在小青山时,每每修炼遇阻,心情便不畅快,常有屠戮生灵之举,那生灵中不乏山鸡。

  齐鸣说她害她同族,这么说,那些山鸡竟已是化了形的?

  单怜下意识把逐焰的“解决”理解成杀戮,一时心情复杂,没有应声。

  从前她向来性情阴狠、行事不顾后果,若是那时的她听了魔尊这么说,心中定然无甚波澜。

  可自从做了那个梦,她不知不觉地开始发生变化。她仍讨厌虚伪之人、仍用心修炼,但论及滥杀无辜,她却开始有些做不出这样的事。

  潜意识里,她排斥这样的行为。

  就好像她在意的人曾经受过如此苦楚。

  可是她在意的人又是谁呢?

  脑海里那袭白色衣角到底出自谁人?

  是贺离?还是其她人?

  逐焰见她神态游离,神情阴了些,“妖王似乎对本尊的举动有所不满?”

  单怜回过神,忙道:“属下不敢,多谢尊上。”

  逐焰冷厉盯她一眼,总算没有多加追究。

  *

  白绵绵面前放着一杯茶,直到那茶没了热气仍没动过一口。

  自打几天前听到齐鸣那一番话,她这几天脑子里一直在反复回想。

  几天下来,对前后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已经没有什么不明白。

  她中毒、她和贺离进了那弥天幻境,还有齐鸣重伤,这种种事情,都是狄星的手笔。

  回想着那天念渔听完原委的神情,白绵绵心情简直糟透了。

  念渔神色明明已经极为难看,但却顾虑着她的心情,紧咬牙关,直到最后也什么都没说,甚至还一副平常的样子送了她们出门。

  可她又怎么能装作这一切没有发生,这些事跟她无关?

  是她,她非要拦着贺离,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以为让贺离跟她一样龟缩在平静的表象下不去面对就能逃过灾祸。所以这一切才会接连发生。

  可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证明她的想法是多么愚蠢。

  就算贺离能放下仇恨,狄星却不会善罢甘休。

  正是因为她想法幼稚、又一意孤行要贺离不去面对,逼着贺离放下血海深仇,事情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白绵绵终于意识到,单方面的放下,并没有意义。

  可她又十分迷茫,难道她要放手让贺离去面对仇恨吗?万一贺离有个好歹该怎么办?

  她心里如同乱麻纠缠,站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贺离察觉她心情有些不好,拉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白绵绵摇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说罢,白绵绵从贺离眼前消失。

  白绵绵特意挑了个僻静的地方,独自想着这些事情。

  她到底该如何抉择?

  她可以拿自己的性命逼迫贺离就范,可贺离的仇人那边又该怎么办?

  她能佯装不知,佯装什么都没发生,高高兴兴跟贺离成亲吗?

  贺离不久前人事不省的模样、齐鸣枯槁苍白的神色、念渔强忍担心的面孔反复徘徊在白绵绵脑中,良久,她终于做出决定。

  不能再这样下去。

  继续这样,贺离、念渔、齐鸣只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她不能再这样。

  当初她劝贺离放下,是想让贺离躲过那些伤害,可如今看来,反而适得其反。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让她跟贺离一起面对。

  不管结局如何,只要能与贺离同生共死,她就已经知足。

  捋清这些思绪,白绵绵心中像是卸下重担,转身就要回去。

  这时,背后忽然传来声音。

  “识相的,就把贺离交出来!”

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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