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相遇
和沈曼彻底分开后, 池非物突然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他打开那个经常呆着的房间, 整理着沈曼曾经留下来的东西。
她的小提琴几年没打开, 琴盒的拉链都生了一层青色的铜锈。
获奖证书，还有十年前的照片。
海边的落日, 橘色的水天一线。
池非物还记得自己按下快门后跑到她的身边，一把把人抱起来, 笑着转了个圈。
他以为自己是被爱着的，就算沈曼不像自己爱她那样爱着，也还是有点喜欢的。
可是现实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让他发现自己也就是别人故事里的一个配角。
一厢情愿，有始无终。
“终于要扔了吗？”池睿扶着门边，跟个幽灵似的, 满脸怨气阴森森地问道。
“这个给你姐姐吧。”池非物手一扬, 把那个小提琴扔给了池睿，“琴是好琴，丢了挺可惜的。”
“很贵吗？姐姐不会要的。”池睿抱着琴盒道。
“不要就算。”池非物把相册和证书哗啦啦全扫进纸箱里，“你想清楚了, 真不和我一起吗？”
“不想出国。”池睿撇着嘴, “我还要准备中考呢。”
“太爱学习了。”池非物感叹一句，“真不像我。”
“你这次出去, 记得给我带个小妈回来。”池睿把琴盒立在墙边，按着桌边往纸盒里探着脑袋，“讲英语的那种，可以教我学口语。”
池非物看着自己精打细算的儿子, “我去的是法国，人家那边讲的是法语。”
池睿皱了皱眉，“法语好学吗？”
“你还真不亏了自己。”池非物笑着把纸箱颠了颠，“行了，如你所愿，你爸我彻底跟你妈断干净了，开心吗？”
池睿点点头，“开心！”
池非物垂眸看着自己儿子，用食指勾了勾他的下巴，还是忍不住道：“她是你妈妈啊”
“她对你不好。”池睿仰着脸，直直的看着池非物，“我不要那种妈妈。”
池非物脸上的笑缓缓消失，随后又重新浮现，他两手架着池睿的腋窝，把人给举起来抱在怀里。
“儿子。”池非物拍拍池睿的背。
池睿抱着池非物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喊他，“爸爸。”
父子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了一会儿，池非物突然叹了口气。
“还能抱你几年？”池非物把池睿从自己怀里抠出来，“儿子长大就不亲了，不如换个闺女。”
池睿一张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闺女就跟妈妈走了，谁还管你？”
池非物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池睿的屁股上，“以后去奶奶家不许惹奶奶生气。”
池睿哼了一声，“奶奶那么喜欢我，我才不会惹她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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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非物知道，池睿不跟着他，是怕耽误他给自己找小妈。
还小妈。
池非物心里发笑，抬手裹了裹自己肩上驼色的围巾，端着一杯暖暖的咖啡，一边喝着一边闻着汽车尾气。
不远处有几个黑哥在玩滑板，深秋的季节穿着个短袖，还有个女人笑着朝他吹了声口哨。
池非物唇上挂着浅淡的笑，顺着大路慢慢走着。
他最近开始学着做一些简单的美术设计，今天去一家公司应聘，结果竟然被刷了。
好歹他在国内也算个有名有姓的商人，如今应聘个小美工，倒不够格了。
唉，池非物叹了口气。
要是再不找个工作，他就要回国继续接手百万家产了。
一片鸽子从湖边飞过，白的青的灰的，什么色都有。
池非物年轻那会儿，还兴冲冲地跑去喂它们，后来被拉了一身鸟屎之后就避之而不及了。
深秋的黄昏带着萧瑟的风，池非物把咖啡纸杯扔进垃圾桶里，走进地下街道，老旧的地铁颇具年代感。
一阵悠扬的琴音传来，池非物掏了掏口袋，摸出一枚硬币来。
举着小提琴的是一个扎着脏辫的中国小姑娘。
她身后破旧的钢琴旁，坐着她金发碧眼的德国男友。
钢琴与小提琴的合奏，是池非物最爱的旋律。
他微微弯腰，把硬币放在了她身前几米远的帽子里。
这种街头的艺术在国内很少见，但池非物却在巴黎见得多，大抵是因为这个小提琴手是中国人，所以多了一份他乡遇故知的惺惺相惜。
只不过别人并不是很在意和他惺惺相惜。
一曲音乐结束，小姑娘和她的男友在街头热吻，难舍难分。
啧，年轻人。
后来巴黎下了场雪，池非物裹着厚厚的冬衣，在卖花的小女孩那里随手买了支玫瑰。
脸蛋冻得通红的卖花女朝他鞠了一躬，用一口流利的法语同他说了一句浪漫的祝福，“祝您有场爱情的邂逅。”
池非物拿着玫瑰，微笑着用同样的语言回复过去，“但愿如此。”
因为工作的原因，他许久没有再经过那一处地铁站口，今天路过，发现只有小姑娘一人在那里拉琴。
曲子婉转，不似之前奔放。
大概是分手了，池非物想。
他这次掏掏口袋，没找到硬币，小姑娘上前一步，抽走了他怀里的玫瑰。
“这个可以抵。”小姑娘抬着下巴，灵气逼人。
她说的是中文，池非物听着十分亲切。
“祝您有场爱情的邂逅。”池非物把单只手掌一抬，示意自己将那支玫瑰赠予她。
小姑娘眉开眼笑，“我叫桑恬，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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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法国的祝福对中国人并不管用，池非物浪荡了快有半年，也没什么爱情的邂逅。
反倒是工作越来越忙，他挣着那点还不够池睿买零食的钱，每天累得像条死狗。
算了，不干了，去他妈的。
池非物选了个良辰吉日，撂挑子辞职了。
他是多想不开，放着国内的满级大号不玩，跑到这个副本里从零级开荒。
浪够了就回去吧，他有点想念那些该死的钞票。
最后一次走过那家咖啡店，又遇见了卖花女。
“你的祝福不准啊。”池非物蹲在小女孩的面前，从她的花篮里抽出一束小雏菊。
小女孩抬手，摸了摸池非物的头发，“黑色的。”
“因为我是中国人。”池非物笑着说。
“祝福你！”小女孩偏过头，亲了亲他的脸，笑着跑开了。
池非物拿着那束雏菊，站起身来。
他摸摸自己的脸，心想长得帅果然全球通吃啊。
地铁站口还是那个站口，桑恬依旧站在那里拉着她的提琴。
池非物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走到老旧的钢琴旁边坐下。
雏菊被平放在了钢琴上，给伤痕累累的乐器带来了一丝生气。
他按下琴键，跟着桑恬的琴音，久违的弹起了钢琴。
一曲结束，周围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
“意料之外。”桑恬笑嘻嘻地说道。
“很久不弹了。”池非物手指还搭在琴键上。
桑恬穿着热裤，屈膝踩在了琴凳下的木条上。
小姑娘白嫩的大腿抵在池非物的手肘边上，弯腰问他，“你有女朋友吗？”
池非物一愣，转脸诧异看她。
桑恬笑得很贼，“我现在单身，咱俩试试？”
池非物收回目光，“有了。”
桑恬瞬间收起了笑容，“真假？”
“我上一次弹琴是跟她的合奏。”池非物说完，站起身来，摆摆手道，“不玩了，回家吃饭。”
桑恬看着男人缓步走进人群，回过头发现琴上躺着的那束雏菊。
“还有女朋友呢。”桑恬把花拿过来，不屑的哼了一声，“有女朋友都能把花忘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老池：我只是一个刚刚失业的社畜而已。
桑恬：我只是一个街头卖艺的贫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