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公主的质子小驸马(57)

  果然,纸包不住火, 露馅了。

  余小晚早有所感, 倒也没觉得意外,或者说, 自打她做了那些亏心事便时刻做好了被揭穿的准备。

  她微吐了口气, 这种时候, 解释比承认更残忍。

  耶律越恨她,才是最好的结果。

  她强压下心头的苦涩, 使劲扯了扯手臂,没扯开,转头冲着耶律越冷声一笑。

  “侯爷聪慧过人, 既然已猜到了又何必再问?”

  耶律越一言不发, 兜帽遮住了他所有的神情,仅能从他攥在她手腕上那越收越紧已不能再紧的手, 揣测出他的怒意。

  “如此说来, 是皇上让你撮合我与公主?”

  目前的情形来看, 她确实像极了苍帝的细作。

  “是又如何?”

  “当日你哄我教你习字,写给公主的信中口口声声说我心悦公主,也是皇上授意?”

  “是又如何?”

  “也便是说,当日你盗令牌, 中禁药, 受重伤, 看似是在助我逃走, 其实不过是皇上授意。你虚与委蛇, 步步设计,就是要帮皇上铲除端亲王,再毁了我的退路,让我背负叛国骂名,这辈子再回不得西夷?!”

  耶律越依然一动不动地立于原处,看似波澜不惊,可那微颤的声音,攥紧的手,却早已出卖了他!

  余小晚深吸了口气,勉强压抑住险些破口而出的哽咽,强迫自己的声音冷硬如铁。

  “侯爷足智多谋,年仅十三便助西夷不费一兵一卒破了西甲关,圣上自然是不喜欢你活着,可又不好明目张胆地杀了你。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相信侯爷比我懂,北有玄国,南有朱国,它们一个两个都虎视眈眈的,圣上自是不能给任何一国借口拉拢西夷挥兵大苍。”

  正说着,耶律越陡然转身!

  氅角微扬,露出一抹白衣,仅一瞥,眨眼便又消失在那一片乌黑暗沉之中。

  “我且问你,至始至终,你可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余小晚下意识地躲开他的视线,垂眸望着手中雕着云纹的灯笼挑。

  “侯爷说笑了,奴婢方才说的不就是真话吗?”

  “呵呵呵……”

  耶律越突然一阵低笑,笑声阴冷诡黠,在这一片鬼影重重的暗夜,莫名的让人毛骨悚然。

  “好,真话!既然今夜都是真话,那便敞开了说,一句假话都不要有!你敢吗?”

  “有何不敢?”

  耶律越不再多说,攥着她转了个方向,朝着暗夜深处径直而去。

  望着前面大步流星的背影,余小晚远不如表面那般镇定,她心乱如麻,不知究竟该循序渐进慢慢让他知晓所有真相,还是今夜一股脑全都说了?

  到底怎样才是对他最好?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或许都说了,让他一下子恨得彻底!恨的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才是最好的……

  恨永远比爱容易。

  从未听说有谁恨一个人恨到痛不欲生,只有为爱痴狂生死相随。

  耶律越一路疾行,余小晚踉跄地跟着,他不说去往何处,她也不问,随着他,不管哪里都好。

  却不想,耶律越一路带她回了竹园进了竹林!

  望着满院幽篁,她的心越发乱如麻。

  “侯爷,你这是要去往何处?”

  耶律越不语,直拽着她在那竹林中行来走去。

  “侯爷?”

  耶律越已带着她绕了两圈了,却始终没寻到他满意之处停下。

  直到余小晚忍了许久又唤出第三声“侯爷”,耶律越才终于停住了脚步。

  “就是此处。”

  余小晚一怔,挑高了纸灯照了照。

  此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如果硬要说有的话,大抵是不远处有两支歪斜的枯竹,临近根部处已折断。

  折断?

  余小晚突然灵光一闪。

  难道这里是……

  她又四处照了照,似乎的确是那雨夜癫狂之处!

  “你,你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惊愕之余,她甚至忘了尊称贱称。

  耶律越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你以为呢?”

  余小晚垂眸,“我,我不知。”

  “不是说今夜不说谎的吗?果然是恶习难改吗?”

  “……”

  耶律越终于松开了攥了她许久的手腕,转眸望着那断竹,缓声道:“情诗是你写,梅图是你送,这接连两次撞见公主沐浴,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可对?”

  第一次是,第二次不是。

  可那又如何?

  余小晚将那纸灯随手挂在一处枝杈,抬手揉搓着被他攥得隐隐发麻的手腕。

  “对,没错,公主并不知情。”

  耶律越转过身去,缓步走到那断竹旁,竹叶沙沙踩在他的脚下,他抬起修长的手指一节一节的描绘着竹节,画竹画骨一般。

  “你既是为了撮合我与公主,为何那日要湿衣而去,还要在那林中抚掌长泣?早些引我见了公主不是更好?”

  “我……”余小晚狠了狠心道:“我怕公主责罚我,自然要让你怜悯我,如此才能帮我说情。”

  描绘竹节的长指微顿,继续若无其事地描绘,兜帽遮住了耶律越所有的神情,只能听到他平静的不带一丝涟漪的凉薄嗓音。

  “你当年时常跑来寻我,还口口声声说心悦我,可也是皇上的旨意?”

  他说的分明是那穿越女,没想到连她的锅也得她背着。

  “是,皇上早有密旨,要我多与你亲近,早晚都是有用的。”

  “如此说来……你对我,从头到尾都是虚情假意?”

  余小晚故作轻松随意答道:“是。”

  “所以你才能这厢说着心悦我,那厢却与李忠暗度陈仓?”

  又是穿越女的锅!

  余小晚忍不住辩解了一句:“与李忠,那是公主的旨意。”

  “可我还是有些不明。”耶律越握着那枯竹,淡淡道:“当日,你为了博取我的信任,假意说那令牌难偷,我懂,可为何你偏偏不用迷药要用禁药?你不知晓中了禁药是何后果?”

  还是穿越女的锅!

  余小晚暗自苦笑。

  “我知与不知,又如何?横竖都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

  “即便你不中禁药,当日你假意为我偷令牌,又为我重伤,我同样信任你,你为何要多此一举?”

  余小晚滞了一下,终究还是替那穿越女背了口巨无霸大锅。

  “还有什么比妻子更能得你信任?我失了清白无妨,只要能得你全心信任,一切都值得了。”

  咔嚓!

  话音未落,突然一声脆响!

  那本已折断的枯竹,二度遭殃,依然毁在了当日折断它的耶律越手中。

  耶律越不发一言,若无其事地将那断裂的半竹丢在地上,一时间,枝摇叶晃,簌簌沙沙,当日卡在幽篁之间不曾倒地的枯竹,最终还是被耶律越强硬地拽下,倒在一片枯枝败叶之间,自立坟冢。

  “我倒不知,你竟对皇上如此忠心耿耿。这般说来,那夜在这竹林之中,你所作所为,也是为了皇上旨意?”

  那夜……

  余小晚想起那个仿佛还带着耶律越滚烫体温的雨夜。

  她甚至还记得他炽烈的亲吻,还有那忘记点离魂的三两分。

  心撕裂般地痛着。

  她清楚,每说一句,耶律越便会离她远一些,待这字字句句全都说完,她与耶律越之间便只剩下难填的仇恨!

  可即便什么都知晓,她还是要说,且要说的狠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并照着最惨烈的方式去说。

  要恨,便让他恨个彻底!

  “对,那夜你身中绕指柔,我下的,不止下给了你,还下给了公主。我本想早早促成你俩好事,却没想过你竟逃了。我怕你扛不住药效再有差池,只得……委身帮你解药。”

  耶律越背身而立,望着满地枯叶平静的可怕。

  “女子清白在你眼中,竟如此不值一提?”

  余小晚抬手抚上纸灯暖罩,冰冷的掌心总算稍稍有了些温度,却完全暖不到心里。

  “清白只在一瞬,横竖我已失身与你,一次两次又有甚差别?只要能不辱皇命,其余都是小事。”

  耶律越沉默了,沉默了许久,两人都不曾言语,林密阻风,深夜的幽篁林静的诡秘,甚至连那微拂的夜风都潜不进来,当真是落叶有声。

  “为我险些丧命,为我失了清白,还口口声声说着心悦于我,甚至这些年来所有的亲近,全是假的?”

  耶律越的声音十分冷静,静得一如这一片幽篁,仿佛泰山压顶他都能一笑置之。

  余小晚只淡淡“嗯”了一声,便再未开声。

  她垂眸望着脚下松软的枯叶,那看似干爽的叶子之下埋藏的却是腐烂恶心的潮湿败叶。

  “你今夜所说,可全是真的?”

  耶律越转身朝她行来,清冷的嗓音染着些许沙哑,踏着竹叶沙沙。

  余小晚艰难地应了声:“是。”

  话音未落,耶律越已行至近前,竹林无风,帽檐却在微动,他缓缓抬手,将那兜帽取下。

  帽落眼张,他幽幽抬眸,冷冷地望着她,迎着纸灯飘渺的烛火,他那一贯温润如水的眸子,凌冽诡异,眸中血丝密布,猩红的一如鲜血浸染过的一般!

第129章 公主的质子小驸马(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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