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公主的质子小驸马(71)150

  “怎么不答?怕了吗?”

  余小晚抿了抿唇,也随着他的冷笑,轻笑了一声。

  “我有何怕?横竖嫁进这将军府也没我好果子吃,死了倒也干净。只是……我能不能证明上官锦的身份,全靠将军一人一张嘴评断,若我分明已证明了,将军也信了,却偏咬死了不肯承认,那我岂不是稳赔不赚?”

  “那你想如何?”

  余小晚平了平剧烈跃动的心跳,云淡风轻道:“很简单,无论我能不能证明,将军都要出手救回耶律越,区别便是,我证明了,我不用死。我证明不了,我必须死,还得死的干干净净,与将军半点关系没有。如何?”

  此言一出,时晟缓缓眯起了墨瞳。

  “说来说去,竟是来求死的。”

  “不,是求生。”余小晚淡淡一笑,“以我之命为赌,求耶律越之生。”

  时晟冷嗤:“你凭什么以为你的命就这般值钱?你死了固然省了我的麻烦,可你若不死,嫁进这将军府中软禁起来一样动不到我分毫。而我若救了耶律越,却的的确确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手腕压得发麻,余小晚不由自主地又挣扎了一下,依然没能挣开。

  “将军怕是误会了,我并未说我是来送死的,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我是要还将军一个真正的上官锦。将军这般推三阻四的不敢答应,莫不是怕我真还了你一个上官锦,你却根本无脸见她?”

  话音未落,墨瞳瞬间冰封!

  时晟抬手,一把掐住了她的咽喉!

  “贱婢!再敢胡言,我必拧断你的脖子!”

  咽喉被制,余小晚自然不得言语,手脚偏又动弹不得,干脆连眼都闭上。

  习惯还真是可怕,被掐的次数多了,她竟已有些适应,耳鸣也好,如擂的心跳也好,甚至是那喉骨的钝痛,窒息的难受,仿佛也没有当初那般难以忍受。

  她静静躺在桌上,死人一般,时晟掐得也没了意思,怒意渐熄,终于松了手。

  余小晚这才咳嗽出声,拼命呼吸着仿佛能割伤喉咙的粗糙空气。

  她咳得眼泛泪花,却还嘶哑着嗓音冲他道:“将军不信我能还你一个上官锦,我能理解。我区区贱命自然换不得耶律越,更换不得将军的牢狱之苦。

  可我若死了,上官锦的正妻之位便保住了,将军也不想我玷污了她的位置吧?

  以我贱命加之正妻之位,将军以为,可值得你赌上一赌?”

  当日时晟还在与她玩替身游戏时,曾专门因不能给她正妻之位道歉,当时她并未细想,如今想来,他是压根就没打算让任何人占了上官锦的位置。

  不然,他连抗旨拒婚都敢,若真想娶她为正妻,有如何会没有办法?

  虽然她不想承认,不过,时晟确实对上官锦极为愧疚,从他无论如何也不准她踏足扶春院便可看出。

  只是这份愧疚到底有多深?时晟又愿意为这愧疚付出多少?余小晚并不十分清楚。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赌他对她的愧疚足以让他出手去救耶律越!

  可她不敢当真证明自己便是上官锦,想当初,玄睦不过帮她求了个情,他便怒发冲冠,若他得知自己心心念念的锦儿竟与旁人有了牵连,只怕别说帮她,不再掐死她一次,算她命大。

  当日她养伤之时,他虽原谅了她的不贞,可那也只是因着她是替身,替身与原主在他心中天差地别!

  若是旁的事,或许她敢孤注一掷,可这是耶律越的命!她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冒险!

  她绝不能轻易承认自己便是上官锦。

  时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飘忽的烛火忽明忽暗,跳动在他深不见底的墨瞳深处,似怒非怒,变幻莫测。

  余小晚微吐了口气,又道:“不过是打个赌,堂堂镇国大将军,竟也要斤斤计较这其间那微不足道的一点得失?将军可是要想清楚了,若我赢了,你可是还有那么一丝丝希望能得回爱妻的。”

  “希望?呵!”时晟冷笑一声,“不过是些无稽之谈。”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放开了她,旋身坐回了一旁的太师椅。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证明,开始吧。”

  他倒是轻巧,衣冠规整,余小晚被压了这般久,衣衫不整不说,手酸背麻胳膊僵,腰还险些没硌断了,本就胯骨有损,挣扎了好半天才勉强翻下桌子,掩好衣裙。

  时晟再度冷笑,“别掩了,稍后还是要脱。”

  余小晚僵了一下,也不言语,将那衣裙悉数整好之后,这才一跛一跛走到一旁,自行坐下。

  “将军……喜食……”

  刚说了几字,时晟便不耐打断。

  “这些当日李忠给你的《饮食起居录》里便有,根本证明不了你是上官锦,换旁的。”

  余小晚动了动唇,抚了抚额旁碎发,又道:“旁的都可假扮,我身上气味却是装不了的,小呼呼只认得我,这还不足以证明吗?”

  小呼呼确实是时晟想不明白之处,可他依然不信。

  “巫族秘术虽已绝迹,可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人习得,便是你那情郎的妹妹。”

  是说,怀疑她身上的气味是耶律月搞的鬼?

  余小晚乐得他如此想,也不争辩,杏眼游移了一下,继续道:“我认得喜儿,也认得秀娥,还认得门房张平,还有茯苓,她脸上的伤可是我划的。”

  时晟睨了她一眼,神色晦暗不明。

  “你既是皇上所派,必然是做足了准备,这些稍稍打听便知。”

  余小晚又沉吟了片刻,“我曾与玄九皇子不清不楚,我俩还……”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时晟拍案而起,下手之重,人已到她近前,身后那震颤的木桌依然未平!

  “贱婢!”时晟一把揪住了她的前襟,“不必再证!你必不是她!”

  生时何其践踏,如今人不在了,他倒觉得她玉洁冰清好的不能再好,容不得旁人说她半句不是。

  余小晚想笑,冷笑,可不等她弯起唇角,时晟突然扛起她,朝着卧室疾步而去!

  轰咚!

  粗暴地把她丢在榻上,惊醒了塌边熟睡的小呼呼。

  小呼呼眨巴眨巴麻雀黑豆眼,歪着小脑瓜,一见竟是自个儿娘亲,当即眼前一亮来了精神,扑棱着小翅膀照准她的左肩就冲了过去!

  还未冲到跟前,眼前黑影一晃,土肥圆便落入了一双宽厚的大掌之间。

  “锦儿,看清楚了,她并非你的娘亲,不过是个贱人!”

  余小晚摔得头晕脑胀,心凝形释也屏蔽不了的不适。

  她撑起身子,忍不住嗤道:“既是贱人,将军这又是要作甚?”

  时晟放好小呼呼,转回身来,面若冰封,形如冷刃,一步步走到榻边,随脚的软履蹬掉,翻身上榻,毫不客气便将她压在身下。

  “原本,我不过是想让你再做一夜替身,眼下,我却是想让他同我一样。”

  余小晚自知争不过,也不挣扎,只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此话怎讲?”

  他探手伸进她的裙摆,连衣裙都懒得给她褪掉,只粗暴地扯掉了她的里裤。

  “同是夙世缘结,只我一人生死两隔痛不欲生,如何可以?”

  余小晚微微睁大眼,脑中一热,拼命推拒着他,怒道:“你什么意思?莫不是想出尔反尔?”

  时晟冷笑一声,压下身形,几乎与她没有一丝缝隙的紧紧相贴。

  “我堂堂镇国大将军,自当言而有信!明日一早,我必会亲自出城救他,可同样的,待我回转之时,要听到满城百姓都在议论,时大将军未婚妻忠肝义胆,为公主投池自尽!”

  余小晚一心只顾救耶律越,方才不曾细想,此时才恍然大悟。

  谁说时晟蠢笨?

  这一招一箭双雕,何其聪明。

  她的忠义之死,不仅能为他的先斩后奏寻了个最好的借口,更是能抵消他所有罪责!

  苍帝非但不能罚他,还得体恤他痛失新妇。

  如此一来,他既摆脱了她这个麻烦,还不必招致牢狱之灾,更有了新借口屏退那些觊觎将军夫人之位的人,确实妙哉。

  “明日子夜,你留下遗书,投湖自尽,后日一早,我的人便会全城散布消息,听明白了吗?”

  “不行!”

  “不行?”

  “当然不行!”余小晚冷声道:“我会在这将军府等将军凯旋而归的消息,午时得了消息,午时三刻我必死在公主府!”

  时晟略一思索,沉声道:“好。”

  说罢,时晟毫不客气便扳住了她的腿,身下竟已是蓄意待发!

  对着自己厌恶之人还能有这般高的兴致,余小晚也是无语了。

  她赶紧推住他的胸口,急道:“且慢!我还有话要说!”

  时晟蹙眉:“说!”

  “薛大人你认得吗?就是那个身量与耶律越相似,长脸厚唇,肤色较黑那人,大约刚过而立,他爹似是什么高官,尚书之类的。”

  “薛怀峰?”

  余小晚略一思索,“好像是这名字,就是那日围着耶律越灌酒,打头的那个。”

  “是他。然后?”

  余小晚咬了咬唇,此刻也由不得她瞻前顾后,无论如何,先找回耶律越再说!

  “我或许知晓耶律越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的了,是人|皮面具。那薛怀峰今夜刚发现溺死在公主府荷塘,府中众人都以为那是耶律越,其实不过是乔装的,我猜测,他那被剥下的面皮,此刻就贴在耶律越的脸上。”

  那夜耶律越在房中候她,身上带着古怪的血腥气,脸上的冰冷有些太过,摸上去也没有平日幼滑,尤其是她第一个吻,吻在了唇角,唇温与脸温明显不同,当时还不觉得,此刻再想,必然是刚刚贴上的□□!

  时晟许久不语,半天才冷冷道出一句:“旁人都以为那是耶律越,怎的你立时便知道不是?还知道他是薛怀峰?”

  余小晚僵了一下,直接无视了第一问,答了第二。

  “今日薛怀峰的家丁专程来公主府寻过他,门房说他昨夜走的,可他却并未回府,方才我来时专程让马夫绕到薛府门前望了望,他们府上灯火通明,还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显然还未找到。”

  “好,我知道了,说完了吧?”

  “欸?”

  不等余小晚再开口,时晟陡然按住了她的腿。

  午夜梦回被打扰,正是相思入骨偏又生死两隔求而不得最最痛苦之时,她自动送上门来,带着他梦中方才嗅过的熟悉暖香,这让他如何忍?又怎么去忍?

  时晟时大将军,热血铁汉,最是忠于欲望,自然不会委屈自己,他哪里管她是否愿意,只顾得自己猛地扯下自己的里裤,不有分说,径自而来!

  咻——

  余小晚比他更快!

  她察觉不对之时,立马便点了离魂,一秒都没敢停。

  时晟并未发现她的昏厥,抱她抱得紧紧的,墨瞳紧闭,仿佛在臆想着怀中之人便是他梦中之人,暧昧银靡的响动充斥了整间卧房。

  余小晚并未停留,径直穿过房梁,飘了出去,心中五味杂陈。

  那是曾经独属于耶律越的身子,她曾说过,他是她唯一也是最后一个男人。

  她本以为,她骗了他那么许多,至少这一件事一定能做到。

  却不想……

  呵呵……

  耶律越指责的一点不错,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她对他,终究是从未有过一句实话,一句也没有……

  ……

  时晟果然言而有信,第二日一早,天尚未亮,他便带着高德匆匆离去。

  他前脚刚走,她后脚便醒了。

  挣扎着起身,唤了丫鬟备了水,她独自一人洗浴,洗了整整一日,换了数桶水,直洗的皮肉皴皱,再也不复平素的细滑,这才结束,却不穿丫鬟备下的干净新衣,依然穿着原本的里衣,还有那条月白的襦裙。

  时晟出去了一日一夜,没有消息。

  余小晚洗了一日的澡,不愿再碰时晟那床,窝在椅子上枯坐一夜。

  时晟出去了两日两夜,依然没有消息。

  那没来得及赶走的茯苓,几度过来寻她,都被侍卫挡了回去,她又洗了一日的澡,枯坐了一夜。

  时晟出去了三日三夜,依然没有消息。

  公主府传来消息,驸马大丧,公主几度哭晕,诵经的和尚整整敲了三日三夜的木鱼。

  时晟出去第四日。

  余小晚恹恹地趴在桌边,这几日没有食欲,吃的少,精神自然也差了许多。

  望了一眼纸窗外明晃晃的日头,快午时了吧,昨日沐浴沐的有些晚,今日早些吧,即便洗了这么多日,她还是觉得自己好脏,脏的恶心。

  她刻意穿了她最素的襦裙,本是想干干净净的离开的。

  该死的时晟!该死的!

  想起耶律越那无论怎样沾染都同样如雪的白衣,她越发心情烦闷起来。

  去沐浴,现在便去!

  她起身,摇了摇微有些晕的头,径直到了门边,不等开门,便听门外传来一阵急走声。

  叩叩叩!

  “琉雀公主可在?”

  余小晚滞了一下,立时拉开了门!

  高德根本没料到她就站在门口,这突如其来地开门,倒是吓了他一跳。

  幸而他反应机敏,面上并未显出诧异。

  “琉雀公主,将军让在下快马加鞭赶来给您递消息,此事已成,明日一早,必能回转,还望公主遵守承诺,莫要误了时辰。”

  余小晚大喜过望,杏眼游摆着,竟不知该往哪儿放。

  “那那,那他如何了?有没有受伤?”

  高德滞了一下,抱拳道:“受了点小伤,无关紧要,公主大可安心。”

  余小晚不过随口一问,哪曾想他竟真的会受伤!

  安心?她如何安心的了?!

  “伤在何处?严不严重?”

  高德抬手,轻轻点了点肩窝。

  “是他妹妹所刺,女子力单,并未刺穿,且又是肩胛,诊治又及时,真的是无碍。”

  妹妹?

  “耶律月?!”

  高德颌首,即便一路风尘仆仆而来,依然身形板正。

  “没错,西夷大公主。”

  耶律月,怎会是耶律月?!

  余小晚踉跄了一下,耶律月之于耶律越的重要,甚至远远高过了他的阿爸阿妈!

  怎会是她刺伤了他,怎会是她!

  刺得偏还是左肩,难不成,竟真是想要了自己双生哥哥的性命?

  她有些站不住了,勉强扶着门框,垂眸喘了许久,才抬首冲高德道:“劳烦高侍卫,可否给我笔墨纸信?”

  “稍等。”

  高德转身离去,不大会儿复又回转,明明一路赶来,疲惫的很,却并未吩咐下人给她送,依然是亲自交到她手上。

  余小晚接过笔墨,转身重回房中。

  细细地磨了墨,先写下一封遗书,内容与时晟所说不无二致。

  将那遗书晾干了墨迹,折好装入信封,再封好封口,信封之上也不忘题下“敦贤公主亲启”几字。

  一切准备妥当,她却并未离开,又摊开一张纸,垂眸细细描下数语,依然是晾干装入信封,这次封皮所书却是……时晟亲启。

  揣好遗书,她再度开门而出,高德竟然还在,大约是在等她回公主府吧。

  余小晚苦笑一声,将那信递给高德。

  “劳烦高侍卫了。”

  高德望了一眼那信,再度挑眸望向她,眸光复杂。

  “让在下送公主一程吧。”

  “好。”

  几日不曾出门,一出府门,险些被那正午艳阳晃花了眼。

  余小晚抬手遮了遮眼,骄阳似火,明明该是暖的,她却冷得打了个冷战。

  明明都到了夏日,为何还这般冷?

  是因着她这些日子缺吃少睡,身子虚弱才会如此吗?

  那耶律越呢?

  他受了伤,流了血,身子定也是虚弱的,那他冷吗?

  他的心……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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