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将军的细作小娇妻(44)38

  自打盖子掀开,他便警惕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之前见他都是深夜,看不清楚,如今再看,他的眼有些奇特,眼窝深陷,眸子依稀还有点泛蓝,鼻梁也比常人高挺些,不似中原人。

  这么明显的特征,带着面巾又有何用,反而更引人注意。

  她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出来,又挑开一丝帘缝张望了两眼,这才探手去揭他的面巾。

  “摘了它,太显眼!”

  那人下意识的向后撤了撤身,低声吐出一个“不”字。

  “外面有人,你若这样出去太引人注意,万一传扬出去,我死便死了,可如今到处都是官兵,你重伤在身,又能逃出去多远?”

  那人沉默了片刻,这才抬手摘掉了面巾。

  面巾除下,余小晚不由一怔。

  一块像是从□□上剪下来的皮革,自那人右侧唇角一直覆盖到右耳根,遮住了小半张脸,那皮格虽接近肤色,可毕竟不同,看着十分别扭,不过,若离得远,打眼一看,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那人明显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抬手遮了一下,随即又放开,突然探手,猛地拔出了一直别在绑腿上的短刃。

  短刃迎着扑簌的车帘,映着那人墨蓝的眸子,划过一道凌冽的寒光!

  余小晚骇然,本能的后退了一步,不等她伺机逃走,却见那人手腕微动,竟拧开了刃柄!

  刀柄并非完全中空,只空了一小截,顶多能塞下个药丸、纸团之类。

  那人反手倒出一枚黄豆大小的药丸,递给她。

  “解药。”

  余小晚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

  大哥!谢谢你还记得给我!

  我就知道解药肯定在你身上!

  余小晚就差没掬出两行热泪了。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他反水不给她的思想准备。

  不管是把他交给时晟,还是护送他离开,其实都是赌,只不过护送他赌成的几率更高些罢了。

  拿到解药,余小晚迅速塞进嘴里,另一只手还不忘勾过身后的半盏茶灌下。

  “多谢!”

  事不宜迟,余小晚又挑帘张望了两眼,见那唯二的两名车夫已坐到不远处一枝繁叶茂的杨树下,相互攀谈起来。

  他俩侧身而坐,注意力都在庵门,若这刺客迅速从马车内侧跃下,顺着一旁的小树林下去,大抵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余小晚刚想开口指明路线,却见那人突然撩开了内侧窗帘,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几乎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天呐天呐!

  重伤之下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余小晚简直难以置信,赶紧趴到窗前向下望去。

  那人单膝跪地扶着伤处接连喘了好几口气,这才勉强站起。

  马车挡着,那两个车夫绝对看不到他,余小晚松了口气。

  那人转头看向她,突然伸过手来,趁她不备,迅速摘掉了她头上的海棠珊瑚钗。

  余小晚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你这是作甚?怕盘缠不够?”

  那人将钗塞进袖筒,压低了嗓音吐出两字,“保身。”

  余小晚瞬间意会,他这是担心他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报官抓他,有了她私人之物,总归是个威胁。

  余小晚还真没这想法,她不由莞尔,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戏精附体,突然冒出一句。

  “是保身之物,也是信物,你这一路可千万小心,我等着你来接我。”

  那人本要走,明显僵了一下,缓缓回头,墨蓝的眸子幽暗深沉,凝视了她片刻,才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若你,还在,我,定来,接你。”

  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余小晚倒是看出来了,他是个极为讲信用且有义气之人。

  大约,是个江湖中人。

  见他还望着她,墨蓝的眸子晕着碎光,煞是好看,余小晚忍不住带着几分挑衅般地笑问:“敢留下名讳吗?”

  那人动了动唇,缓缓吐出两字:“莫,非。”

  “莫非?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门前是与非……好名字!”

  余小晚趴在窗棂,微微歪头望着他,山风拂过,撩起那飘摇的窗帘不住地翻飞着,忽隐忽现着她隐在帘后的美丽水眸,还有那含着一丝笑意嫣红如海棠般的唇角。

  莫非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不为她的美貌,只为那瞬间绽放的无邪笑颜。

  “你,不怕,解药,有假?”

  余小晚摇头,依然笑的眉眼弯弯,“不怕,我信你。”

  信他?

  莫非又是一怔,微微握了握拳,转身消失在小树林中。

  又等了片刻,喜儿才从庵堂出来,两人一同赏了会儿山景,等来了高德带回的金凤簪,这才进了庵堂上香。

  凤凰庵不愧是供着金凤娘娘,院中除了菩提便是梧桐,再无其他树。

  上香岂能不求签,姚氏上完香便过去求了个签,求家宅平安,是个上签,姚氏心中欢喜,又多给了些香油钱,还催促余小晚快些抽。

  余小晚心情不错,便上前抽签。

  师太问她:“施主想求什么?”

  余小晚本也不信这个,就是好玩,便随口道:“便问近日吉凶吧。”

  遂抽了一签。

  【崑山暖玉掌吉凶,行人问卜各不同,诸君自有千般意,尔等却是要落坑。】

  竟是个下下签!

  余小晚是不信的,可姚氏却大惊失色,赶紧询问破解之法。

  不待师太说,余小晚又道:“短时吉凶无碍的,我再抽一签好了,这次便问……一世吉凶。”

  遂又抽一签。

  抽完她便笑了,竟又是个下下签。

  【鹬蚌相争渔翁利,螳螂捕蝉黄雀啄,鹬蚌螳蝉何不同,终究他人果腹中。】

  姚氏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师太!可有解法?”

  师太微叹,“宁造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施主这签,贫尼不好说。”

  不好说也说了,不就是要她离开时晟吗?

  姚氏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颓然的软了身子,若不是翠儿搀扶,只怕都要软到椅下了。

  余小晚见状,笑道:“如此说来,我倒还要再抽一签,看我还有没有姻缘了。”

  说罢,又抽一签。

  整个签筒,统共也没几支下下签,却让她倒霉催的接连抽到了三支!

  【溯洄逆流阻且长,溯游逐之艰且难,日日思,夜夜想,到头不过空茫茫。】

  签文之意大抵是说,她的姻缘很难,需费尽千辛逆流而上,可即便如此,也未必能得到他,他就像在水中央,似乎离的很近,却怎么也游不到身边。

  这下余小晚是彻底不信了。

  姻缘?

  不存在的。

  她是个任务者,可以怜悯,可以有亲情、友情、主仆之情,却独独不会有爱情。

  有谁会傻到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

  她又不是那种才十几岁年幼无知为了爱豆疯狂的小女孩。

  第47章 将军的细作小娇妻(46)(捉虫)

  接连三个下下签,姚氏的眼圈都红了。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余小晚安抚地拍了拍姚氏,“不若,我帮将军也抽一签吧。”

  她的用意很简单,多抽几签,更容易看出破绽,如此也好宽慰姚氏,说这签文不准。

  按规矩抽出签来一看。

  【花落无需空蹉叹,来年春暖复又还。】

  竟是个上签!

  虽说不信,可余小晚瞬间就有点心理不平衡了。

  凭什么她连抽三支下下签,时晟却一抽便是上签!

  难道真是她时运不济?

  时运这个事,有时候还真不好说。

  毕竟这世上都有鬼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余小晚有些动摇了。

  想了想,她又道:“九殿下在将军府上养伤,权当帮他祈福,不如也求上一签吧。”

  说罢,不由分说又抽了一支。

  【伯牙碎琴为子期,君苦相思为知己,今日踌躇错一步,明日坟前悔当初。】

  又是下下签……

  果然不准!

  册封太子大典,只剩区区半个月,大典结束,各国使节都会返国,玄睦必然也不会多留,即便再养上几日,无论如何也等不到她炮灰掉那天,又如何会伤心?

  况且,她与玄睦不过处了这么十多日,哪有几分情分,何至于伤心。

  她不觉有些好笑,随着翠儿一起搀扶起姚氏,冲那师太颌首告辞,转身离开。

  一路上,姚氏都郁郁寡欢。

  余小晚安慰道:“娘,不必担心,你求的家宅平安可是上签,我也算是咱们上官家的人,即便抽到下签坎坷一些,终究也是平安的,母亲又有何担心的。”

  一语中的,姚氏总算宽了心。

  来时时间充裕,还算悠闲,回时却怕误了时辰,紧赶慢赶,赶在城门关闭前半个时辰,入了城。

  先送姚氏回了家,这才慢悠悠返回将军府。

  将军府华灯初上,一进府门,余小晚便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将军府虽然一向守备森严,却也没有今日这般格外的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竟跟守着玄睦的安冬阁似的。

  余小晚心中诧异,刚下了马车,便见一侍卫匆匆上前,先行了个礼,遂立刻附到高德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高德瞬间一凛,转头看向余小晚,神色复杂。

  “夫人,将军在寿秋堂等你,让你速去。”

  余小晚心中咯噔一下,不露声色地颌首,携喜儿一同去往寿秋堂。

  路过安冬阁时,远远便见长生在院门前翘首张望,神色有些焦急。

  她微微敛目,迈入寿秋堂。

  平日里空无一人的小院,此刻却聚满了侍卫,他们一个个神色冷穆,一言不发,满是人的院子,却静的只有风过枝叶的沙沙声,还有火把窜跳的呼呼飒飒。

  小院随着那数柄火把忽明忽暗,廊影驿动,青烟斜摇,莫名肃杀。

  余小晚不由更紧张了几分。

  她打眼一扫,便见时晟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映着跳动的火把,眸光幽暗,面若寒霜。

  再看,就在他身侧,一张方桌四腿朝天翻倒放着,旁边还有一条暗红的桌布。

  那不是祠堂的祭台桌布吗?

  余小晚暗道不好,强装镇定的上前一福。

  “妾身见过将军。”

  话音未落,时晟猛地一拍石桌!

  啪啷啷!

  饶是那般结实的石雕圆桌,依然被震的颤了三颤!

  浮尘簌簌,瞬间落了满地。

  “跪下!”

  陡然一声高喝,炸雷一般!

  惊得余小晚与喜儿俱是一颤!

  余小晚短促地吸了数口气,缓缓跪下。

  喜儿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赶紧随着她一同跪下。

  时晟冷眼望着她,狭长的眸子忽明忽暗,如腊月寒冰,冷的几乎没有一丝的温度。

  “你可知罪?!”

  余小晚不卑不亢,虽跪着,腰身依然挺得笔直。

  “妾身不知。”

  “不知?呵!”

  时晟冷笑一声,将那桌布猛地掷到了她脸上。

  “你倒与本将军解释解释,这布上的血迹是怎么一回事?”

  血迹?

  余小晚眼神微一游移,俯身捡起那桌布抖落开,细细看了看。

  就在桌布边缘,的确留有一溜不太明显的血迹。

  大抵是莫非藏在里面时不小心蹭上的。

  看这位置,许是桌角附近,她之前虽检查过,毕竟匆忙,又是晚上,只大致看了下,并未发现。

  不管怎样,打死不认!

  余小晚抬头,眸光坚定,“妾身也不知这究竟为何?”

  时晟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她近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声音暗沉,几乎没有一丝的阴阳顿挫。

  “那祭台桌角,也蹭有数块不甚明显的血迹,你也不知?”

  “不知。”

  “公主府潜入刺客,吏部尚书遇刺,那刺客重伤在身,一路逃到这附近便没了踪影,你猜,他会躲在哪儿?”

  余小晚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依然面不改色地回道:“妾身,不知。”

  “好一个不知。”时晟抬手,掌心朝下,轻轻抖开一缕布屑,“此物,想必你也不知吧?”

  那是一缕沾着暗红血污的云白布屑,很是眼熟。

  余小晚只略一思索便猜出了那物的来历。

  那是……那刺客莫非撕开用来绑伤口的袭衣布缕!

  是她的袭衣!

  余小晚心中大骇,面上却不动如山。

  “妾身不知这是何物。”

  “当真不知?”

  “不知。”

  “好,好得很!”

  时晟冷冷地注视着她,漆黑如夜的眸子,寒冰利刃一般,一刀一刀狠狠扎在她身上,像是恨不得立时便将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那浓浓的憎恨即便余小晚再怎么强装镇定,依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时晟依然盯着她,可出口的话,却是对着旁人说的。

  “福伯,你来说!”

  一直垂首立于一旁的福伯,赶紧上前俯身跪下。

  “回禀将军,这后院配给,都是老奴做的。夫人是嫡妻,自然最为金贵,这袭衣料子用的大多是蚕丝,比姨娘们用的普通棉缎要好上一些,尤其是这云缎,是前阵子皇上赏赐的,府里仅有两匹,将军用了一匹,夫人用了一匹,再无其他。”

  余小晚暗自苦笑,不过是件袭衣,竟还是这后院独一份,这是天要绝她吗?

  不,是那辣鸡系统要绝她!

  时晟:“你还是不知吗?”

  认了是死,不认兴许还有活路。

  “妾身不知。”余小晚挺直脊背,又道:“既然是皇上赏赐,又是这后院独一份,必然是极其珍贵的,妾身又怎会随意损坏。”

  言下之意,就算她上官锦做了什么,也不可能拿这种明显会暴露身份的袭衣冒险。

  时晟何等固执之人,如何肯听她辩解,额角的青筋暴突了几下,再度冷笑出声。

  “不见棺材不落泪!”

  话毕,突然扬声呵令,“将她柜中衣物全都拿出来!”

  两名侍卫立刻进了内室,不大会儿便抱着大堆衣物出来,里面竟还有她的贴身衣物!

  女子贴身衣物是绝不能为外人所见的,尤其是已出嫁的妇人。

  时晟竟当着满园兵丁的面如此,看来,已是认定她是帮凶!

  即便余小晚说出实情,证明自己是被迫为之,也是无用的,窝藏朝廷要犯,即便再无辜,顶多给个全尸。

  喜儿吓得脸色惨白,不停给时晟磕头。

  “将军开恩,将军开恩!那可是夫人的贴身衣物,万不能被外人看了去!求将军护夫人清白,求将军,求将军!”

  喜儿一个个响头磕的实打实的,听得余小晚不由有些感动。

  她俯身抱住她,道:“不必求他,他是我的夫君,他都不在乎,我们又在乎什么,终归,他是不信我的。”

  时晟冷眼看着,高高在上,冷酷无情,仿佛那日午后紧紧的相拥,全是假的一般。

  “搜!”

  一字令下,侍卫低头一件件抖开那些衣物。

  从襦衣到长裙,从袭衣到足衣,再到那绝不能为外人所见的精致肚兜,虽说军令严明,那些驻守一旁,身板挺直的侍卫,还是忍不住一个个转眸偷窥。

  古代男女大防,他们又是穷人家当兵的,能娶个家世清白眉眼顺溜的媳妇儿就不错了,何曾见过多少女人。

  这可是将军夫人的贴身衣物!

  且不说将军夫人有多美,单她那高高在上的身份,便足以引他们遐思。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看悔半生!

  他们那些心思,余小晚如何不懂,时晟又如何不懂,就连喜儿也是懂的。

  可时晟依然屹立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衣物一件件被抖开。

第45章 将军的细作小娇妻(4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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