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校园篇5
9、
除了陆择衍外, 四个人都陆续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等大伙到教室之后，徐小冉好不容易逮住了个由头, 自然不会放弃损他的机会：“陆择衍，你的呢？”她还指望这个在成绩上处处压她一头的人能说出点什么新颖的玩意来。
陆择衍轻飘飘看了她一眼：“我没想法。”
对他而言，他一向都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想要追求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 更不会对别人有偏见，虽待人冷漠，但也能做到平等和尊重。所有的事物在他眼里，就像是一道数学题，他只需要客观理性地解题，而不用花费什么感情。这样的人, 就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当然不可能提出什么走心的想法, 而那种大众的、普通的，陆择衍又不屑提。
话已如此, 组员自然也不会过分强求。
倒是平时在陆择衍面前怂的一批的许弈川摆起来组长架子, 指着他道：“陆择衍，你怎么回事，别人都有想法，就你没有？你不是很聪明吗？”
陆择衍眼神如霜，直直地看向对方，藏着无声威胁。
许弈川察觉到可能会挨揍的危险，立刻收了声, 不敢再多说什么。
徐小冉在一旁撺掇怂恿：“许弈川，你怕什么，你现在可是小组长啊。”
许弈川哪还敢再在他哥面前摆谱，咳了一声：“我是很亲民的组长，不会随便批评组员。”
慕甜被逗得笑出了声，适时转移话题，好给这个又怂又要面子的许组长一个台阶下：“那我们现在四个想法，该选哪一个呢？”
许弈川摸了摸下巴：“抓阄吧，抓到谁就选谁的主题，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
“ok。”徐小冉干脆利落地撕了几张纸，写上几个人的大名。
最后抓阄的任务落到了陆择衍头上，慕甜是这么说的：“就你一个人不提想法，给你一次参与选主题的机会。”
“......”陆择衍竟是没发火，随意地抽了一张，一打开，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许弈川。
周围人聚过来一看，把许弈川得瑟地尾巴翘上了天，说：“老天有眼，都知道我的提议好，这大概就是本组长的风范吧。”
确定好主题之后，大家都觉得短视频的形式会让效果看起来更好些，又一块儿做了个策划，好在有陆择衍在，一切都完成得很迅速。
紧接着便需要着实操作起来。
许组长发话：“行吧，就这周双休日见个面，早拍完早了事。”说完，还自言自语地接了一句：“我不会就此发现我有什么当导演的天赋了吧。”
宋超极其狗腿地捧场：“那必须的啊。”
陆择衍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你想太多了。”
慕甜想到了个事：“咦？那我们是用手机拍吗？还是想办法去借个单反？”
许弈川立马接话：“我和我哥家里都有，小问题。”
慕甜自告奋勇：“让我拍让我拍！”
这没什么可以不可以的，许弈川正准备开口答应，就听见他旁边的陆择衍先应了一声“好”。
许弈川：？？？
总感觉他哥哪里怪怪的，就好像...有点不同寻常的热情？
10、
许仪清昨晚刚才国外出差回来，本打算推了各个应酬把白天的时间都留给儿子，虽然陆择衍这个小没良心的也不需要她陪，但她还是想多陪陪他。结果刚吃完早饭，她就听见她宝贝儿子说今天有事要出门。
“什么事呀？”许仪清问。
“跟同学有事。”
许仪清瞬间变得又惊又喜，问题一个接一个：“哪个同学？叫什么名字？男的女的？”
她之所以问这些，不是想控制儿子的交友，实在是这种场景太难得了。
许仪清的社交圈里，有不少朋友家的小孩年龄跟陆择衍差不多，她每每听起友人们的抱怨，无非是“我儿子心太野了，成天出去玩，见不着他人影”，又或者是“我儿子今天又带朋友来家里玩，又要辛苦保姆收拾房间了”这种话。
再看看自己，陆择衍几乎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要和朋友出去玩的话，更别说把同学带到家里来，孑然一身孤傲得很。
以至于许仪清当初还担心地问：“儿子，你在学校里是不是没朋友？”她还记得陆择衍无语又觉得可笑的表情，甚至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儿子鄙视了。
总之，她这儿子眼高于顶又缺乏共情，让她难以放下心。
但是今天，她竟然破天荒地听见她儿子要出门找同学！
陆择衍对他妈一向算耐心：“做个小组作业，有男有女，小川也在。”
“哦哦哦，那有空把同学带到家里来嘛，我给你们做好吃的。”许仪清很是热情，她也想体会一下招待儿子同学的感觉。
陆择衍反问：“你会做饭？”
许仪清摆了摆手：“哎呀，我是说让阿姨帮忙做嘛，我就负责打打下手。到时候给你们做一大桌好吃的，零食、水果、蛋糕都有，你们要是喜欢开个party也可以，但要记得提前说一声，我好早点做准备。”
陆择衍要笑不笑地扯了扯唇角，不再听他妈的那些“待客之道”，直接留下一句“你想太多”便走人。
许仪清不死心地在他身后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喊道：“有机会带同学回家玩啊！要是有好看的女孩子更要带回来啊！”
好看？
陆择衍嗤笑一声，下一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道，可爱又爱脸红的倒是有一个。
......
大家约好了九点见面，时间一到，除了许弈川之外都准时到齐。又等了近二十分钟，许弈川仍然迟迟未出现，途中宋超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徐小冉打了个哈欠：“组长迟到，过分了啊。”
慕甜蹙着眉，有点担忧：“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自己表弟什么性格，陆择衍相当了解，开口道：“估计睡过头了。”他掏出手机拨打许家的座机，被保姆接了起来，一问，对方果然还在床上呼呼睡大觉。
“嗯，把他叫起来。”陆择衍留下这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冲眼前三人说，“大概要再等二十分钟。”
许弈川从车里下来，手上还拿着个三明治在啃，边嚼边摆手让司机回去，又跟大伙解释：“打游戏打到半夜，没听见闹钟声，这我的锅，等会儿请大家吃饭赔罪。”
徐小冉开玩笑地说：“许弈川你迟到了唉，你要是再迟来一分钟，我们可就要撤你职了。”
许弈川将牛奶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道：“我靠！幸好没让你们得逞！”
抛开组长一开始迟到了快一小时这事，之后的每一个步骤都进行得非常顺利，许弈川也说话算话，中午请大家一起吃了顿饭，下午又接着拍了两个小时，便完美收工。
为了庆祝大功告成，宋超和许弈川又相约去网吧开黑，而徐小冉则要赶回家补课。
“甜甜，你等会直接回家了吗？”
慕甜摇摇头：“我还要去一趟书店。”
徐小冉遗憾地撅了撅嘴，一脸郁闷：“我也想跟你去逛逛，可是我已经跟家教老师约好时间了。”
“我也想你陪着我，一个人去好没意思的，”慕甜这话说完又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对方：“不过没事，我们下次再一起去逛街，你补课重要，早点回去吧。”
“嘻嘻，对，下次约。”徐小冉看了眼手表，说，“那我先走了。”
“好，拜拜。”
此刻只剩下陆择衍和慕甜站在原地，慕甜扭头问他：“陆择衍，你也要回家了吗？”
鬼使神差般的，陆择衍口中的话硬生生地转了个弯：“我正好也要去书店。”说出口的那一瞬他便后悔了，甚至萌生了说谎后的懊恼，但很快又荡然无存，心想自己只是看慕甜一个人太可怜才会这么说。
“那我们一起吧！”慕甜原本落寞的表情瞬间鲜活生动起来，散发着熠熠光芒，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似一幅江南水墨画。
陆择衍掩盖心中的异样，冷淡地应了一声，在转身的那一瞬微不可闻地扯了扯唇角。
双休日的书店往往是热闹的，不同年龄段的学生分散在各个楼层，在寂静的空间中偶尔飘过来几句很轻很轻的说话声。
慕甜极具目的性地直奔高中教辅那一块，陆择衍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看见她站在书柜前拿着几本化学必刷题比划来比划去。
看见她纠结的模样，陆择衍也不上前，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果不其然，慕甜最后转过头来向他求助：“陆择衍，我该选哪一本啊？”
陆择衍往前走了一步，从她手中拿过书，随意地翻了翻，浏览了具体题型，指了指中间那本。
慕甜在这方面很信任他：“好，那就这本了。”
在教辅区待了十几分钟，慕甜一共选了五本书，而陆择衍这个学霸则两手空空，原因无他，这儿的题对他来说已经过于简单和老套，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去刷题了。
慕甜拿着书本去收银台结账，结果陆择衍快她一步，先替她把钱付了。
她一头雾水：“你干什么呀？”
陆择衍这也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这会儿听到对方的质问才察觉这么做好像是有些奇怪，他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没回答。
负责收银的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小姐姐，揶揄道：“这是你小男朋友吗？那他很贴心哦。”
慕甜迅速红了脸，立刻反驳：“不是！”
由于害羞，语气反而听起来有些生硬，落在敏感的人耳里，比如陆择衍，听起来倒十分像是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陆择衍的脸色微乎其微地沉了几分，冷着脸开口：“我们不熟。”
慕甜：“......”
11、
自那天书店闹了一处不愉快之后，慕甜和陆择衍陷入了冷战。说冷战其实也不准确，毕竟陆择衍这人一向话不多，生气和不生气也没什么区别，但两人之间的气氛的确是降至了冰点。
不对劲到宋超这个粗线条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偷偷问徐小冉：“你有没有觉得陆学神跟慕甜有点怪怪的？”
徐小冉当然意识到了，不过她才懒得管陆择衍心情如何，况且她也问了慕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慕甜说只是小事不用在意，那她也就体贴地不再追问。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陆择衍跟幼稚的小学生似的，完全忽略了她的好朋友也是当事人之一。
......
陆择衍是学校的校草，外貌、成绩、家世样样都出众，不夸张地说，从高一学妹至高三学姐，他的爱慕者数不胜数。
每个月的十四号，都是小女生口中的情人节，正好就是今天。趁着午休时间，也趁着陆择衍本人不在，好几个别班的女生打打闹闹来教室给他送礼物。跟约好了似的，一波接着一波，桌子上摆满了，便将主意打到了慕甜的课桌，反正信封上明晃晃地写着“to陆择衍”，这些女同学也不怕会被不长眼的误拿。
慕甜和徐小冉从餐厅回来，映入她们眼帘的，便是堆满了礼物的两张桌子，那场景不可谓不壮观。
其他人羡慕地吸了一口气，幽幽感叹：“不愧是陆择衍。”
“怎么就没有女生给我送礼物啊？我也想要！”
“还不是因为你长得丑！”
“我下辈子一定要当个帅哥！”
徐小冉嫌弃地甩了甩头发说：“咱们学校女生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太好，怎么就喜欢陆择衍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个女生在门口喊：“徐小冉，生物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哦，来了！”徐小冉和慕甜打了声招呼，便跟着那女生走了。
慕甜独自走回座位，把桌上的东西一个个放回陆择衍的位置，塞进他的课桌肚里。以前类似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但她也不怎么在意，今天确实有些不开心了。
她在心里嘀咕：“哼，跟我不熟，跟别的人就熟了是吧，人家还熟到给你送礼物呢！”她的桌子才不要给陆择衍放东西呢。
礼物层层叠叠，宋超不过是站起了身动了动手臂，轻轻一碰就把那堆成小山的礼物给撞得掉到了地面。
他看了一眼，撒开步子边往外跑边说：“我尿急先去趟厕所，我等会回来马上捡！”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慕甜第一反应是弯下腰帮忙把礼物捡起来，可在手指触碰到礼盒的那一刻，突然耍小性子的想：“又不是我碰掉的，我才不要帮陆择衍捡。”
在她直起身的那一刻，又有个小礼盒从桌上掉下来，正好砸中了慕甜的额头。礼物虽然不重，可礼盒却是精致的，那又直又硬的角磕在慕甜的额头，产生的痛意也丝毫不能令人忽视。慕甜苦着脸躲开礼盒，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倒像是刻意把别人的礼物丢掉一般。
陆择衍、许弈川，还有厚着脸皮跟在他们身后的韩梓璎，就是在这时候走进教室的。
许弈川看了看他哥的，又看了看他自己的，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你怎么又比我多？！”
韩梓璎今天也想送陆择衍礼物，更是抛下面子缠了他一路，没想到陆择衍这人软硬不吃，任她如何撒娇卖惨，对方压根就不搭理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给。现在看见他桌面上成堆的礼物又更是来气，但她知道送礼物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毕竟那些人在陆择衍面前毫无存在感，还不如眼前的慕甜难搞。
她便揪着这个小小的动作不放：“慕甜，你随便丢人家送的礼物，不好吧？” 声音好听，可话里藏着刀。
慕甜脾气虽好，但也不代表没有生气的时候，这会儿正不开心着，听见韩梓璎阴阳怪气的话，懒得解释。
韩梓璎见对方也把自己当空气，怒意更盛，也更来劲了：“你难道不该把这些东西捡起来然后给陆择衍道个歉吗？”
慕甜看了她一眼，气冲冲地说：“又不关我的事。”
韩梓璎想找陆择衍帮腔：“你看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陆择衍根本不在乎礼物不礼物的，他的重点一直是慕甜捂着额头的手。他走回座位，也不纠结两人之前闹冷战的事了，低下头主动开口问：“怎么回事？”
慕甜还以为在问礼物的事，没好气地回：“不小心碰掉了。”
陆择衍伸出修长的手指，拨开她额前的刘海，放缓了声音：“我是说，你的额头怎么了？”
韩梓璎表情大变，瞬间青了。
这个举动在旁人看来是有些亲密的，许弈川甚至还故意干咳了一声提醒他哥，结果两个人“打情骂俏”忘乎所以，仿佛把别人都当成了空气。
一听到对方关心自己，慕甜不争气地心软了，不过嘴上还是要强地说了句不太好听的：“不用你管。”
陆择衍也不跟她计较了，盯了她几秒，开口道：“红了，我带你去医务室。”
“不要。”
“会肿起来。”
这话倒是戳到慕甜的点了，女孩子毕竟都是爱美的，谁乐意变成额头凸起的银角大王。她哼了一声：“你不是说跟我不熟吗？不用你带，我自己会去，我认识路。”
想起两人这几天幼稚的行为，陆择衍突然觉得好笑，难得勾了勾唇角，也是破天荒地跟人服软道歉。
“是我说错了。”
韩梓璎及众人：什么情况？？？他们在说什么？？？
许弈川差点惊掉下巴，这还是小时候那个宁愿被家法处置都不肯跟陆致铖低头的他哥吗？
慕甜撇了撇嘴，含糊地说了一句：“知道就好。”
“嗯，那可以跟我去医务室看看了吧？”
“噢。”慕甜瞥见地上躺着的四五个礼盒，说：“先把东西捡起来。”
“不用，”陆择衍喊了一声许弈川，指使道，“你捡起来，我带慕甜去医务室。”
许弈川：凭什么？？？
等两人出了教室，陆择衍再次道：“还生气呢？”
“是你先说跟我不熟的！”慕甜反驳他，并不想被倒打一耙，搞得她很小心眼一样。
“我道歉。”
慕甜低着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那、那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在那之后，慕甜和陆择衍再也没闹过不愉快。陆择衍话虽依旧不多，但对慕甜来说还算有耐心。
日子平淡而又忙碌，时间在笔落于纸面的刷刷声里流逝，变成了一摞摞的测验卷子。是窗外黄了又绿的银杏，是某人变了质的心意和暗藏的情愫。高考在六月落下帷幕，拍毕业照、谢师宴、同学聚会，欢声笑语夹杂着即将分离的悲伤，十八岁的青春画上了句号。
两年的时间，慕甜从初来A市的不自在到融入当地生活，还在这里结识了几个好朋友，她觉得非常满足。
高考先出分，后报志愿，除了和家里商量外，慕甜还打算问问陆择衍的意见，毕竟在这两年里，陆择衍是她的朋友，也是会板着脸骂她笨又忍着脾气教她做题的“老师”，她很信任对方。
“你觉得我这个分数报X大稳不稳？但是我好纠结专业啊。”编辑好了内容，点了发送，却显示已被对方拉黑。
慕甜看着那一行字，难以置信，以为陆择衍被盗号了，最后才发现并不是。
她只是，单纯地被对方拉黑了。
对方只是，不想理她了。
委屈、失落、难过、不解，复杂的心情交织。明明考了还算不错的分数，可慕甜在那几天里却偷偷躲在房间里哭了好几次，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她不是没去重新添加过对方，可陆择衍依旧拒绝了，像是狠了心要跟她断了联系。
她甚至想，陆择衍可能早就嫌她烦了，只是碍于同桌的身份给她面子，等考完了试便迫不及待地想摆脱她。
慕甜趴在床上，手上拿着的是他们班的毕业照。照片中，陆择衍就站在她身后。四十个人，却没有一个人能长得像陆择衍那么好看，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她拿手指戳了戳陆择衍的脸，轻声骂道：“过分！”
后来又从别人口中听说陆择衍要出国，挣扎过后，尽管舍不得失去这个朋友，慕甜还是选择了不再联系。
那时候她以为，他们大抵不会再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