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黑暗浪漫（四）
「依她看法，这些信都如出一辙，不外乎最深的爱慕和最悒郁的忧烦。——司汤达《红与黑》」
“又有人死了。”
依旧是布兰登打过来的电话，“不过这一次，他并不符合前几位受害人的特征，未婚，单身。”
“好，我现在过去。”
蓝斯见到了这一次的受害人，然后听到布兰登开口，“看来你们确实激怒他了，这让他慌不择路，甚至连尸体摆放的样子都没有之前那么有仪式感。”
“虽然这很残忍，但是我相信他已经失控了。他会去找我，或者找莫辞。”
“所以你真的失身了？”布兰登问，“莫辞在这个圈子可是出了名的能撩拨，你不会也没扛得住吧？”
“我喜欢他。”
“哈？你认真的？”
“嗯。”蓝斯点了下头。
“说实话，”布兰登处于震惊之后的麻木，“这简直比你告诉我你其实才是凶手还让我震惊。”
当天晚上的时候蓝斯往莫辞家走，忽然有一个人从后面扑上来，手中拿着一根绳子想要去勒蓝斯的脖子，然后就被扭住了手腕握住，手铐拷了上来。
光照在他的脸上，是那个酒保的脸。
“先生，你这是袭警，需要跟我走一趟。”
被带到警局之后，酒保就一直沉默不语，无论布兰登怎样提问都得不到对方的一句回应，直到蓝斯开口，问他，“你想要怎样？”
酒保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蓝斯的目光充满憎恨。“莫是我的。”
“他不是你的，从来就没有过。”
“我不管，我要见莫，我要见他，不然我一句话都不会说。”
“唔，我真没想到会是他。”莫辞一边开车一边跟蓝斯通电话，“毕竟他看起来是那么一个清纯无害的好孩子。不过这好像也对的上，家庭背景，外形特征，还有性格特点，看来我是一个优秀的推理者，或许我应该去拍一部相关的罪案电影。”
“你觉得他那么好，居然没有把他拐上床？”
“上帝啊，你这是吃醋了吗蓝斯，”莫辞笑得很愉悦，“我不喜欢那样的长相，我不怎么爱那种柔弱的，可爱的，像是一朵小白花一样会激起保护欲的类型，我喜欢英气，俊朗，充满男子气概并且身材挺拔高大的，这样才会让我充满征服的欲望，并且想要跟他们进一步发展。”
“我也是你的狩猎成果之一？”
“别这么说，”虽然是去警局见一个连环杀手，可是莫辞依旧语调轻松，甚至有闲情雅致和蓝斯调情，他想起他亲吻过的他的腹肌，线条流畅的双腿。“你不一样，你不是我的猎物，你是上帝赐予我的宝藏，是我灵魂缺少的那一部分，是我身上缺失的那根肋骨，我不可遏制的被你吸引，哪怕只不过是惊鸿一瞥。我注定要看到你，得到你的，我不能拒绝和反抗这种深刻的预示。”
“这次案件结束，我可不可以邀请你来尝一尝我的威士忌，在我的床上尝，我会把它淋在我的身上。你肯定愿意去尝一尝的。”
“我没有办法拒绝这个邀请，可我也同样不想呆在下面。”
“男人之间的性/爱是一场战争，蓝斯，既然这是一场战争，那我们当然要靠能力来决定胜负。”莫辞依旧笑着，“如果你能做得到，我也不介意被你压在床上操，唔，也可以是其他地方，比如我现在在开的这辆车。哈，好了，我们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不然我会忍不住想要跟你来一场phone sex，可是我还在开车，而且一会儿要做正事。”
蓝斯被他脑海中的艳情画面撞了一下，然后道，“其实我也一样。”
莫辞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他挂了电话，笑着开始哼那首他自己编了调子的《乌鸦》。
“那柔软，暗淡，飒飒飘动的每一块紫色窗布
使我心中充满前所未有的恐怖/我毛骨惊然
为平息我心停跳/我站起身反复念叨
‘这是有人想进屋/在叩我的房门——
更深夜半有人想进屋/在叩我的房门——
为此而已，别无他般’
......
凝视着夜色幽幽/我站在门边惊惧良久
疑惑中似乎梦见从前没人敢梦见的梦幻
可那未被打破的寂静/没显示任何迹象
......
我猛然推开窗户/心扑扑直跳就像打鼓
一只神圣往昔的健壮乌鸦慢慢走进我房间
它既没向我致以问候/也没有片刻的停留
而以淑女绅士的风度/栖在我房门的上面
栖在我房门上方一尊帕拉斯半身雕像上面
栖坐在那里/仅如此这般”
他确实喜欢爱伦·坡。
莫辞这样想。
“他要求只和你一个人谈，没有录音没有监控，只有你们两个。”布兰登这么说，“莫先生，你当然可以拒绝，这不是你的义务。”
“我来就是愿意见他，”莫辞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中像是有碎了的星辰在闪烁。“我真的没想到......”
布兰登觉得莫辞现在的反应才正常，就算是再冷漠的人经历了身边人是连环杀手而且还是以爱自己为名义的事情都应该有些冲击的。并且站在他个人的角度，他觉得莫辞这样子比之前那种狡猾又放浪的样子要顺眼的多。
“没事，你放心，我们都在外面。”
莫辞点了点头，然后在进去之前问道，“真的没有监控和录音吗？”
布兰登那一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说“没有录音。”
那就是还有监控。
莫辞微微勾起了些唇角，然后道，“谢谢。”
“嗨，朋友。我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你。”莫辞坐在对面，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才开口，嘴角依旧带着笑。“事实上，我也有些问题想问你，只有你能为我解惑。”
“你问吧，你知道的，我根本不舍得拒绝你。”
“你父亲是你杀的吗？”
“你说那个男人？不，不是，是我妈妈亲手杀掉的他，当着我的面，用一根绳子。”
“你母亲怎么知道的？我想他就算不避开你，也应该会避开你母亲的才对。”
“我告诉她的，”酒保咧开嘴笑，“我拍了照片给她看，她本来不相信，直到她亲眼见到那个男人和他的情人胡搞完之后对方离开，连衣服都没穿就那样脏地躺在床上才相信的。我替她准备了那根绳子，只是我没有想到她居然在杀掉了那个人渣之后就疯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睛看着莫辞，“你其实能猜到的不是吗，毕竟早就知道了那么多。”
“什么？”莫辞挑了下眉。
“你早就知道我在杀人了，你看到了我手上的勒痕。而且我向你倾吐过我的经历，我的人生太阳的熄灭，我本来以为你是我新的太阳，但是你却......”
“我不知道。”莫辞打断了他，就那样看着他，眼神其实挺温柔的，“我只是个导演，不是警察也不是行为分析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莫辞说到这里撩了下头发，眼波动人，“而且，就算我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你觉得我会戳穿你还是会报警？我对别人的事情向来漠不关心。再说了，那些人活着也没有什么价值不是吗？死了就死了，说不定你真的做了正确的事呢。我没有什么同理心，但是这并不犯法。”
“你明明和他们......”
“那又能怎样？”莫辞眨了下眼，“我身边的人估计都能凑出一百，这没有什么特殊的。”
“可我是为你杀人的，那些人渣，他们怎么配和你在一起？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这样做。”
“我很感动，可是你出现在这里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你被警察抓住，仅仅是因为你蠢而已，你失控了，所以你只能出现在这里。”
“凯文·曼斯不是我杀的。”酒保说，“还有别人在做和我一样的事情。莫，还有人在把你当太阳，他甚至比我还要嫉妒能够拥有你的人，毕竟他挑选了最近的，他会杀了那个你喜欢的警察的，或早或晚。”
“没有对公众披露的作案细节的完美复制和受害者选择，你觉得我会信......”莫辞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毕竟除了凶手知道这些之外，还有警察，还有警察知道。嫉妒和太阳。
这两个词语真的是绝配。
莫辞忽然站起来，走到酒保的身后，弯腰伏在他的耳侧笑起来，他用手捂住了唇，但是那笑意还是从眼睛中流露出来，是那种秾丽的，暧昧的，勾人的笑，他往往将此用于调情的时刻。“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没有跟路易·吉文斯做/爱。”他说的是第二个死者。
“什么？”
“我们去酒店只不过是聊电影的投资而已，但是我确实不喜欢他对我电影里面的男演员下手。我讨厌他，所以我才约他在酒吧见面然后再去酒店的。”
莫辞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被对方反手按在墙上，用一只圆珠笔狠狠抵住脖子，“你利用我！”
莫辞继续笑，“是啊，我故意的。我明知道是你，所以才去的。”
警察冲进来，莫辞被劫持，脖子被划破流出鲜血，酒保高声喊要和他的太阳一同熄灭，然后枪响了。
莫辞身上染着鲜血被蓝斯抱住，然后反手抱了回去。“结束了，蓝斯，这件事彻底结束了。”
“我知道。”
在疑似太阳的星体升起之后，
乌鸦永不复还。
——如果那真的是太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