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七年期(五)

  “随她们,爱买不买。”宁钊站直身往里走,口气淡淡:“等我没价值了退圈就是了。”他说得半真半假,李辉霍然变色,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

  自从两年前他拿了亚洲TOP级的唱作奖后就变得越来越倦怠,像被抽了精气神,发歌的频率降低,玩得却疯,私生活糜烂不堪。

  如果说他刚入圈那几年是朝着梦想走,现在就是到达顶峰的空虚。

  李辉脸色凝重,紧走两步追上宁钊,拽住他手臂问:“你说真的”

  宁钊笑着转头说:“开玩笑。”然后打掉他的手,往沙发上一坐就低头开始玩手机,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微博上吵个不停,之前的评论更新换代,热评都是各种猜测。

  [emmmmmmmmm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宁哥为什么以前不说?这都七年了才说是初恋,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他是不是最近见到了人才这么说的?]

  这条被顶到最上面,底下盖起了无数楼。

  “我看宁钊说初恋时周围人都傻了,估计没台本,他临时说的。”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宁哥走到时候好像不太高兴,都摔门了……”

  “楼上新粉不知道他脾气么?宁钊出了名的脾气坏,颁奖典礼都敢甩脸子,在自家银星摔个门算什么?/狗头/狗头/狗头/”

  “我说一个细节,你们别炸啊……宁哥模仿敲琴键的动作你们注意了吗?我发现正好对上了他两年前的一首单曲,叫《Moon》。那几个调对应的歌词是:‘水雾笼罩下,玫瑰与丁香环绕的地方,我在等你。’所以他到底在表达什么?是在求复合吗?”

  这条评论一出所有人呼吸都滞上一滞,周欣如也看见了,轻蔑道:

  “怎么可能?巧合罢了。哪有我们宁哥求人的份儿?不就是个初恋嘛,都过去不知道多少年了。再说了,初恋都是自带美好滤镜的,现在再看指不定有多嫌弃呢!”

  是啊,高高在上的宁钊哪有求人的时候?自私透顶,傲慢自负的一个人。许明茵笑笑,继续做手上的文件。他也许知道了,也许不知道,那又能怎样?

  宁钊不在意,可他的团队比谁都紧张,第一时间下场引导舆论,往突发奇想那方面引。

  李辉刷着他的评论区皱起眉,隐隐觉得粉丝说准了,抬头看他问:“你真遇到初恋了?”

  “嗯。”宁钊头都没抬。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他声音散漫。

  听他这么说李辉更紧张了,自己从宁钊出道一直陪他走到现在,见证了过他以前为了成神有多拼命,也知道他有多偏执任性。

  宁钊出道就踩在同辈头上,一路压着人往上爬。天赋固然可贵,可多的是人嘲他野路子,不入流。他爬得越快,别人越是等着看他笑话,直到近两年他国际封神才堵了那些人的嘴。

  枪打出头鸟,宁钊却是这一代的领头凤,顶住了无数讥讽嘲骂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宁钊这个人,他要是有想法还好,没有想法那就是一颗隐形炸/弹,谁都不知道他下一秒能干出什么来。

  他也是苦过来的,李辉叹了口气,毕竟是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一时间也不想再苛责什么了。坐到他旁边问:“你在哪见到的人?”

  宁钊没答。

  李辉又问:“她叫许……,许什么茵是吧。”

  他见过那个女孩子,十七八岁年纪,身量纤细,又白又纯,抿唇笑的时候像朵百合花。

  “许明茵。”宁钊说。

  “哦哦,许明茵许明茵。”李辉跟着念叨两句,隐隐觉得刚听过这个名字,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什么,“你说谁?许明茵?公关部把陆嫣捞起来的那个?”

  “嗯。”宁钊收了手机,抬起头。

  这也太巧了吧,初恋跟前任碰了头,概率低到该去买彩票,李辉瞠目结舌,好半天没说话。

  宁钊也是久久不曾开口,半晌后李辉说:“她知道你在这吗?”

  “你说呢?”宁钊反问。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她想干什么?”

  鬼知道她想干什么,既然来了银星为什么不来找他。

  宁钊顿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不耐烦,眼里翻滚着戾气。不是惶恐,而是深陷迷局找不到出口的急躁。“你去问她!”说完又甩门出去了。

  不顺心就砸东西,李辉朝地上啐了一口,暗骂他这都什么臭毛病。

  以前的事怎么说都是宁钊对不起许明茵,如果她现在站出来说话,光是网络舆论就能把宁钊骂得狗血淋头。

  陆嫣的事完美解决,上头给许明茵包了个大红包,保守估计她一套房的首付是有了。

  “谢谢王姐。”许明茵笑笑,正准备出办公室又被叫住。

  王霞看着她说:“总经理给我打了电话,要借调你。”

  许明茵点点头问:“去哪里?”

  王霞没说话,而是仔仔细细地打量过她,鹅蛋脸,细致的眉眼,前天来的银星,今天就走了,不知道是不是背后有人。

  许明茵迟迟等不到王霞开口,刚要询问就听见她说:“宁钊的工作室。”

  “这样啊……”许明茵的声音比思维快,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先出了声。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扯扯嘴说:“王姐,我能不去吗?”

  宁钊那边点名要了哪有不去的道理,银星里的资源不都是先紧着他先用?

  “借调一段时间而已,不是转过去。宁钊虽然脾气不好但不会乱发火,你不用担心,很快就回来了。”

  许明茵练习无数次的微笑快要崩掉,最后说:“那好,谢谢王姐。”她像提线木偶,一板一眼道了谢。转身走的时候王霞补充道:“宁钊那边要的急,你最好明天就过去。”

  许明茵没回头,径直带上了门,把她的话关在那一头。

  终于来了呢,她想。

  许明茵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回到公关部,收拾东西的步骤依然稳妥。

  第二天去他的工作室,前台连问都没问就给她指了路,推开门的那一刹那许明茵有些迷蒙。

  房内空旷,靠窗摆着一架钢琴,墙壁地板天花板都是特制的,隔音效果极佳,不像七年前,他连套好点的设备都没有。

  静得可怕。

  宁钊坐在钢琴前,低着头,侧脸冷淡。撩起的眉像三月春,在峦白的山上抹开一点青黑。

  “来了。”他说。

  许明茵的心骤然落地了,像是苦苦等待多年的故事终于能有一个结局。它未到底时还有千万种可能,等真见了,所有虚无都凝成实体,最终指向一个方向。

  这一切都无趣极了,痛苦并不能被掩盖,而是化作厌倦,连呼吸都累。她回:“宁钊。”

  声音平淡,没有情绪,宁钊却被瞬间攥紧神经。抬头看着她,眼神一瞬不瞬,问:“你当初为什么走?”

  那是李辉打电话来找他签合同,他交代过了让她在家里等自己回来。可当宁钊回来后,家里空无一人,只有她留下的一张纸,上面写着分手,落款姓名和日期,然后再无其他。

  许明茵分手分得没有任何预兆,像是一首歌刚起了个头就被人掐断。宁钊当时不明所以,给她打电话,占线,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拉黑了自己的一切联系方式。

  以前都是许明茵主动来找他,当宁钊想找她时却发现自己除了她的姓名年龄电话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在哪个学校上学,什么时候生日,家住哪里,宁钊一无所知。

  这段关系起于玩笑,靠她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许明茵把心捧上去,因为他一句话跌进深渊,可笑连无疾而终这样的结局都不配得到。

  她听着笑开了,轻声说:“我该走了啊。”

  不走等着干嘛呢?等你开口说分开吗?那岂不是更难看?

  姑且自己走好了,把所有的一切都扔进那间屋里落上锁,权当过去了。

  她或许还可以留有一点点脸面,转身走得干净,不至于那么难堪。从此不会有人知道她曾经非常非常喜欢一个人,非常非常受委屈,以及……非常非常下贱。

  可不是下贱么?他说要,她就给,送上门去给他糟蹋。再后来,也一直都是她在小意讨好,怕他忧怕他恼,一天不见就怕冷着他。

  许明茵不禁抬手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指尖是干的,没有水渍。她忍不住翘了翘唇,或许是以前哭多了,现在竟连眼泪都没有了。

  这间房是落地窗,大片的玻璃,窗帘没有拉紧,阳光随着云飘风吹变幻着角度露进来,偶有那么几丝照在他脸上。

  许明茵抬头看着他,还是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可惜心太冷,怎么都捂不暖,还将自己冻得遍体鳞伤。

  她的神情安静得过分,宁钊设想过很多种情形,原以为她会哭,哪怕不是哭得撕心裂肺也会低低呜咽。

  可她从进来就一直是笑的,一点点浮在脸颊上的笑意,不浓,却一直存在。像是在说,你不值得。

第34章 七年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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