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阮廷被气得肝儿疼,但他感到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只是自己好像很久没被气到了。

  他在阁楼上揣着兜儿走了几个来回,给李立打了一个电话。

  李立不知身在何处,电话那边传来一阵音浪翻涌的声音,接到阮廷的电话后以一种探询而新奇的口吻问:“阮董,有事?”

  阮廷不和他寒暄,开门见山地问:“温峋,不是,温霆昭给你们公司拍的广告拍完了吗?你们平时还怎么合作。”

  听到温霆昭,李立的疑虑烟消云散,他磕了磕手里的烟灰,推开身边的人,和阮廷说:“广告还没拍完,明天老地方,要来啊。”

  “你觉得呢?”阮廷问。

  “明天我让人准备好茶点,恭候阮董驾临。”李立没有犹疑,飞速下了结论,如果阮廷没心思,他连电话都不会打,一旦他打电话了,这事儿不成也得成。

  他以为阮廷丢失的两年记忆,不痛不痒,可轻可重,没想到那被迫消失的时间,并不代表不存在。

  第二天上午,同样在员工活动中心,阮廷推了自己公司的事物坐在离拍摄地极近的咖啡桌旁,边喝咖啡边看着不远处认真工作的温峋。

  仿佛眼里加了滤镜一般,别的明星摆拍他觉得假,温峋微动的眉眼却让他视线寸寸不落的追了过去。

  温峋也看到了阮廷,隔着几米远平平静静地望了过来,阮廷手边放着一本杂志,他轻描淡写的给温峋递了个眼神。

  恰逢一个镜头拍完中途休息,温峋拿着水杯朝阮廷走了过去。

  阮廷看着温峋一步步朝自己走了过来,心骤然不安分的在胸腔里乱撞,准备翻页的手也停了下来。

  温峋每往前走一步,他的心跟着跳一下,温峋的步伐轻快,他的心里惊慌,思绪错杂无比如同乱麻,瞬间连开口的招呼都不知道该怎么打。

  所幸不用他主动,连主动开口的温峋都被人拦在了身后。

  大熊从半路杀了出来,提着自家的豆浆和肉包张开双臂挡在温峋面前,跟大鹏展翅似的。

  温峋当年离开家乡去娱乐圈闯荡时只跟大熊提了一嘴,他的决定做的仓促,并且不想和大熊说太多东西,那些艰辛孤苦的时光是他一个人度过的,等到人红了事业走上正轨后才问大熊要不要当他的助理。

  大熊答应了,兴奋了一整晚,他峋哥成了大明星,还这么讲义气,自己吃肉不忘让他喝汤,以后走路可以横着走了!

  大熊就这么成了温峋的助理,并跟着他混上了风风光光的日子。

  昨天家里有事,他请了一天假,今天复工刚好给温峋带了家里的特产,鲜肉小笼包。

  大熊把早餐递给温峋:“峋哥,没吃早餐吧,专门从家里带的。”他看着温峋的视线一直越过自己的肩膀看向身后,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大熊转过了身。

  “巧克力精!”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兴奋的喊了出来。

  阮廷的目光围着他上上下下转了一圈,又转头朝自己身边和身后看了一眼,发现巧克力精这个名号无人认领后,才意识到他喊的人是自己。

  大熊盯着阮廷眼里发亮,身价不菲的灰色西装,雪白的立领在喉结处敞开了第一颗扣子,手腕上的表盘精致奢华,是熟悉的配方。

  大熊要冲上去给阮廷一个熊抱。

  阮廷眼疾手快的侧过了身,大熊扑了个空,拥抱了空气的他听见耳边传来冷淡的声音。

  “你是……?”

  大熊哀怨地回头问温峋:“他记忆还没恢复吗!”

  温峋漠然吸着豆浆:“要不你陪他聊聊,说不定他还能想起一些什么。”

  温峋说完,被经纪人叫走了,阮廷眼睁睁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大明星又拐弯去了另一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准备追过去。

  “哎哎哎,峋哥在谈工作上的事儿呢,你别打扰他。”大熊拦在了阮廷面前,拉着椅子坐在了阮廷身边。

  阮廷单手把自己的椅子往后撤了一下,冷着脸也坐了下来。

  工作狂最烦别人打扰他工作,换位思考将心比心,阮廷安静了下来,只是他的注意力仍放在温峋身上。

  大熊看阮廷的后脑勺看了半天,忍不住说:“喂,巧克力精,我也是你曾经的好小伙伴啊,你看看我呗。”

  阮廷不为所动,后脑勺上仿佛写着几个大字:我们不熟。

  “卧槽你该不会真的什么都没记起来吧?”大熊感受到了阮廷的冷漠,不是先前那种嫌弃式的不想搭理,纯粹是面对陌生人的疏远冷淡。“你没有心,当初我们三个天天混在一起,饭一起吃,天儿一起聊,等你呼啦一下施魔法变回莱康少爷,只记得成了大明星的峋哥,不记得当小助理的我是吧?”

  阮廷是真不想和他不知道的人浪费口舌,尤其是曾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不过他听完大熊的独白后,颇感兴趣的转过了头:“我们三个,当时很熟?”

  大熊狂点头。

  阮廷伸手指了指温峋:“你的意思是,我和他之间当时发生的所有事,你都知道?”

  大熊郑重的点了头。

  阮廷把身子也转了过来,让服务人员为大熊倒了一杯饮品,以认真的口吻说:“我想问你一些过去的事情,你不介意告诉我吧?”

  “当然不。”大熊也很上道,喝着阮廷送的水,和阮董心平气和的忆往昔。

  尽管大熊看上去傻兮兮的,阮廷依旧对他不信任,他说:“我希望听到真实的答案。”

  大熊心里一咯噔,“你怎么知道我想美化咱俩的关系啊。”

  “……”阮廷拿起了杯子,“我其实更想知道,我和温霆昭先前的关系好不好。”

  “当然好了。”大熊说,“每天睡一张床,关系能不好吗?”

  阮廷把刚喝的一小口快吐了出来,“我们……这么亲密吗……不应该吧……”

  大熊看着阮廷发白的脸色哈哈大笑了起来,整阮廷真让人心情愉悦,他故意继续说:“这可是事实啊,不信你去问峋哥。”

  阮廷石化了,一个临时电话打了过来,原本他把上午的事情推到了下午,但秘书给他发了一个紧急事件,不得不立即处理。

  这件事要追溯到他失忆前,当时阮廷以小职员的身份入职到一家家具公司,等阮廷出车祸康复出院后,将这码事忘记的干干净净,直到有一天,公司的前台和秘书联合起来把当初的家具公司老板带到了阮廷面前。

  从踩在公司大厅里的白色大理石地板上那一刻起,老板感受到了莱康的壕气和魅力,见到穿的衣冠楚楚的阮廷后,双腿哆嗦的差点站不稳。

  这他妈真是财神爷啊!

  老板坐在真人沙发上喝了两杯不知产地是哪里的红茶,生动形象的讲述了阮廷隐藏身份在他司努力工作、可歌可泣的故事,并把他的公司狂吹了一顿,添加了些员工相亲相爱、上下级和睦如友的杜撰情节,讲到动情处,自己的眼眶都快湿了,结果温峋冷冷的下了一道令:把这个我不认识的诈骗犯请出去。

  老板的脑子终于转过了弯,察觉到阮廷失忆了,万般无奈下,他拿出了阮廷当初写给他的小字条。

  阮廷看了一眼小纸条,是他的字迹没错,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重新了解了一遍,实地考察过后,在此基础上创办了依附于莱康的大众家具品牌,经过近一年的发展,品牌小有成就,规模越来越大,数字销量也越来越漂亮,这是几乎是阮廷一手扶起来的公司,倾注了他大量的心血,现在到了发展的关键期,经常耗费着他的心神。

  秘书给阮廷来电说今天有著名家具设计师和一名长辈的午宴,事发突然之前没有任何消息,挖优秀的设计人才一直是阮廷的心愿,接到电话后,他立即吩咐秘书做好出席的工作。

  挂了电话,大熊歪着头看他。阮廷抿了抿嘴,自己漠然站了一会儿,说:“你告诉他,我一会儿有事,先走了。”

  大熊还等着看阮廷的尴尬反应,他拦住阮廷:“不是,你这么忙啊,我们仨好不容易重逢,中午不一起吃个饭吗?”

  “改天我请。”阮廷说完,离开了这里。

  温峋第一时间发现了阮廷的离开,他问大熊:“阮廷呢?”

  大熊自己给自己续了一杯饮品,“人是董事长,日理万机忙着呢,回去了,不过他临走说改天请我们吃饭,峋哥,莱康的董事长请吃饭,该不会满桌都是鲍鱼龙虾吧,天啊,祈祷我们下次相遇。”

  温峋看着大熊一副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打断他的幻想,“除此之外,你们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逗了他一下。”大熊说。

  温峋:“?”

  大熊心慌了一下,毕竟玩笑里的另一个主人公是他峋哥,他摆了摆手,“一个小玩笑而已啦,对了,我发现他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后遗症也太强了,反正他是一点不记得我了,他还认识你吗?”

  温峋顿了顿,“好像不怎么认识了。”

  大熊看着温峋,有那么一瞬他似乎感受到了浓烈的悲伤,可是温峋的神色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忽然问:“你之前想和莱康合作,是不是因为可以碰见巧克力精?”

  温峋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谁告诉你我想和莱康合作的。”

  大熊:“你和经纪人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不是偷听的哦,是不小心迫不得已听到了。”

  温峋没和大熊计较,他说:“可是,碰见他,他不记得我。”

  这是一个悲伤的话题,大熊把它放到一边,又对温峋说:“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爷爷的房子,或许我们有机会买回来了。”

  温峋眼睛一亮:“买那房子的人,不是说多少钱都不卖吗?”

  大熊扬起嘴角:“我昨天又查了一下,其实不是多少钱都不卖,那破房子哪儿能值无价啊,卖家可以卖,但有条件,必须是房子的前主人。”

  “前主人不就是我吗?”温峋问。

  大熊一脸求夸的表情:“对呀,所以我们有希望把房子买回来了,我已经跟那个声音甜美的小姐姐约好了,只要她上司同意,谈判立刻进行。”

  午宴结束后,阮廷回了公司,处理了堆积的事务后,他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降下了落地窗的帘子。

  帘子不厚,仍有光线偷渗进来。

  每当在这种放空的时段,阮廷心里的那一片海,总是被他自己一览无余。

  阮廷感到大脑一阵眩晕,在昏暗的视线里,自己眼前全是绽放的一簇又一簇的烟火,短暂而璀璨,在他抓不到的头顶上方。他试图从哪五彩缤纷的幻影里找出某个具体的实体,脑子便开始疼了。

  想到上午大熊告诉他的话,阮廷更加迷茫起来,没想到他和温峋之前竟然是那么亲密的关系,每天晚上睡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受累,阮廷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想偏了,可温峋这个人,哪里好呢?

  他哪里好呢?长得还行,别的一般。这是阮董深思熟虑后的评价。

  秘书的内部专线打进来一个电话,阮廷按下了免提。

  秘书:“董事长,您名下的安庆路7号的房子有人想协商购买。”

  阮廷:“不是说了吗,除了原主人,其他人出多少钱都不卖。”

  秘书:“买家自称是房子曾经的主人,姓温名峋。”

  秘书:“喂?请问董事长您还在听吗?”

  阮廷缓缓出声:“知道了,你联系面谈吧。”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曾有好几个人要买这套房子,以不同的名义,但买房里就是没有一个叫温峋的。

  阮廷身体康复出院后,时不时会做某些离奇的梦,让他心神不宁,记忆的碎片一片一片的切割着他的大脑和身心,像一个个极具攻击性的光点,在他眼前肆意的跳跃。

  阮廷被折磨的差点神经衰弱。

  他凭着破碎有限的记忆找到安庆路7号,做了身前最让人匪夷所思的一笔投资,买下了这间小破房,从左邻右舍那里知道,房子的主人曾经叫温峋,和一个叫阮廷的疑似诈骗犯的人一起住了一段时间。

  阮廷要来了温峋的照片,四处查找这个人,温峋却如同平地蒸发一样,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里。全中国名字叫温峋的人就那么几个,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阮廷一直寻他无果,吩咐给助理只有这房子曾经的主人才能从他手里买走它,别的人不管出多高的价格,通通免谈。

  阮廷明白了一切。他苦找温峋无果,因为温峋去当了艺人,艺名为温霆昭。

  他忽然想起,曾经有一个买家,叫温霆昭。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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