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阮廷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径直走进了温峋家的卫生间,等到他真进去的时候,除了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硬着头皮上,别无他法。

  卫生间里十分逼仄,既简陋又破旧,里面只有马桶,洗漱台和一台小洗衣机,连浴缸都没有。

  阮廷不禁想到了自己家的水晶浴缸,他的浴室里是清一色的白色家具,典雅而温馨,墙壁上装有电视,可供泡澡的时候解闷儿,洗漱台上永远有新鲜的插花,清香在房间里自由穿梭,流连涤荡。

  阮廷闭着眼睛开始脱衣服。

  打开淋浴,他终于明白了温峋说的有点问题是指什么。

  淋浴的水温永远调不到一个正常的温度,要么过热,要么过冷,仿佛洗澡的人天生皮糙又肉厚,你自己选吧。

  阮廷选了水温低的那一档。

  但凉水不仅不灭火,反而把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阮廷草草冲了一下,然后敲了敲门,朝门外喊:“有内裤吗?借一条。”

  身体的惯性是难以阻挡和抵抗的,他刚刚脱衣服的时候随手把内裤扔在了地上,明显不打算再穿的样子。

  门外很快给了回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阮廷最终没有接受温峋的提议,不是他不出钱,他只是担心温峋递给他一条十块钱的洗脚布,话说回来,十块钱的洗脚布他都不用,他用的都是经典高奢的牌子。

  阮廷捏了捏眉心,先穿好了身上的其他衣服。

  他走出卫生间,身体仍受习惯支配很自然地伸出手,却发现平日里给他递擦发巾、身体乳和精油的人并不在这里。

  他刚收回手,只觉温峋踹了他一脚。

  “头发没擦干,不要在屋子里乱跑,水都淋地上了。”

  “你是暴力狂吗?”阮廷咬着牙悻悻然退了回去,忽然一把抓住温峋的胳膊:“你家的洗衣机怎么用?”

  温峋莫名其妙:“衣服不都穿在你身上了么?”

  阮廷尴尬地指了指扔在一旁的内裤。

  温峋尴尬地扫了一眼,“你不会手洗吗?”

  阮廷像接触了什么新事物似的问:“手洗?”

  这话温峋听着就很无理取闹了,他往门边一靠,皱着眉看温峋:“不会吗?”

  那目光复杂而深沉,嫌弃是占大多数的。

  阮廷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说:“不会只是一种短暂的状态,而且在非人类宜居环境的推动下必然会发展成相反的状态。”

  温峋的脸色有点摸不清阴晴,但忽视似乎是他和阮廷的最佳相处模式,准备离开的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朝阮廷身下看了一眼问:“你现在没穿?”

  阮廷内心os:歪?有事?

  他一只胳膊搭在了温峋肩上,毫不慌张地回视他,嘴角一提,笑道:“穿或者不穿,又不影响我的尺寸。”

  说罢,阮廷朝温峋抬了抬下巴,贱兮兮的目光和冷眼旁观的目光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在男人看来,这样轻佻的语言是两个雄性间的挑衅,温峋突然用膝盖提了阮廷一脚,并甩开了阮廷的胳膊,漠然离开。

  “啊……”痛感从小腿传来,阮廷忍不住爆粗口:“我他妈……”他回头看见温峋正准备换衣服,结实的后背,紧窄的腰身,富有力量的手臂上有一道浅淡的疤,看上去……看上去很能打的样子。

  对阮廷这种利己主义者来说,打不过就闭麦是最佳选择,他一瘸一拐地晃到洗漱池前,开始进行从不会到会这两个状态的伟大实践。

  阮廷次日中午醒来的时候,勤劳的小蜜蜂温峋已经工作了半日,他中午回家睡午觉,发现日上三竿,睡眼惺忪的阮廷才从沙发的被子里钻出来。

  温峋忍不住隔着被子又踹了他一脚。

  “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阮廷脸色很差,托木头沙发的福,他前天晚上没睡,昨晚失眠到凌晨三点,好不容易才进入睡眠,其实睡到中午也没补回来。

  “开口是钱闭口是钱,钱是你的命根子吗?”阮总说完,自己在自己心里答了一句:是的,是我的命根子。

  自己是这个鬼样子,于是乎,他败下阵来,没脸再去骂温峋。

  温峋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还生动形象演绎了什么叫欠钱的就是大爷。温峋看了看天花板,撸起了袖子,开始转动脖子,活动筋骨和手腕。

  阮廷高度警惕起来,主动议和:“我从来没说不还你钱,只是需要时间而已,况且只要是合理的利率我都接受,甚至我将来可以给你十倍赔偿,是你先拒绝我的提议的。”

  温峋慢慢弯下腰来,和坐着的阮廷直视:“诈骗犯,你该不会是想蹭三个月房子住吧?”

  阮廷:“……”

  哥,也不看看您这房子是什么货色吗?

  阮廷:“知道为什么富人越富,穷人越穷吗?”

  丝毫不给温峋开口说话的机会,阮廷继续说:“因为你不仅总是和机会擦肩而过,还不断不带脑子的猜测幸运女神的想法。”

  “你欠我一万,每天有最低还款额度。如果当天没有还清债务,我立马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温峋又颇具威胁意味地添了句,“那地方你知道,我就不点名了。”

  如果此刻阮廷的面前有镜子的话,他会发现他的眼里喷着火,每一簇火苗都能把温峋烧的灰飞烟灭,魂魄散尽。

  那愤怒不仅来自于被威胁的不爽,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温峋大概也感受到了从阮廷身上冒出来的戾气,重新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问他:“既然自己骗术不精,请你扎扎实实从一份小工作做起,你上过学吗?在哪个层次毕业的?大专?高中?初中?小学?”

  温峋看着阮廷脸上毫无波澜,当他猜完小学的时候实在猜不下去了。

  阮廷一脸冷漠,他是伦敦商学院的商科毕业的,在他从小到大的学术生涯中,当第一和跳级是家常便饭,各种奖项和荣誉拿到手软,多次创下全学科A+的成绩记录,几乎所有不服他的人最后都成了老二,他太有权利为自己辩解:“伦敦商学院听说过吗?世界五大商学院之一,在商学和管理学方面的地位不可撼动。”

  温峋认真听着他说话,听完后直接走了:“算了,我去热一下粥。”

  “我是那所学校的优秀毕业生。”纵使温峋已经走掉,只剩背影,但阮廷坚持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对着空空的墙壁。

  温峋中午好像没什么胃口,也不怎么想开火,他把早上煮的小米粥热了热,后来又给自己煮了一袋泡面,十分钟为自己准备好午饭,端到客厅的餐桌上开动。

  垃圾食物总是香气远扬,温峋津津有味的吃着泡面,阮廷嫌弃的摇了摇头,为自己拆了一颗巧克力续命。

  温峋做饭的时候,阮廷走到了窗边活动身子骨,他小心翼翼地拉开窗户,不至于让飞尘扬起,其实温峋家里的干净和整洁度超过了百分之八十的宅男,阮廷从起初的碰门和窗势必要以一根手指打头、坐任何地方要先让半个屁股开路,变成现在晚上睡觉接受了温峋的毛毯不是没有道理的。

  除了不和自己过不去之外,温峋的毛毯上有阳光的味道,健康而干爽,他在抗拒中接受了。

  温峋家里的地板和窗台上也是干净的,没有任何宠物,绿色植被只见窗台上摆着一排的仙人掌,再无其他,大概是因为好养,不怎么折腾人。

  看着温峋在厨房里忙碌的可恶背影,阮廷换了个思路,也可能是因为养仙人掌省钱。

  懒得看债主,温峋侧着头看屋外的风景。屋外其实没什么风景,低矮的房屋,脏乱的街道,小巷又深又长,一眼望不见头。

  他探了探脖子,一眼便看见了莱康大厦,果然是不管在这个城市的任何角落,哪怕在最阴暗潮湿、苔藓暗生的地方,都能看到莱康集团的身影,他抬头看见高耸入天的摩天大楼似要冲入云端,巨大的落地窗上映着烈阳灼灼的剪影,溢彩流金。

  既然还能看见莱康的身影,那大厦所处的位置离这里貌似也不远,但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

  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钱包里仅剩的一丁点零钱,这点钱都不够他两天的饭钱,就算他真想在温峋家里蹭三个月住的地方,别的生活开销也是一座沉重的大山,他必须要有收入来源,不然将寸步难行,于是他又不自觉地把手伸向了钱包里另一侧的那张黑金卡。

  至尊奢华的贵宾卡,几乎是不限制消费和透支的,阮廷的手轻轻在那光滑的卡面上摩擦,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这张卡里的钱他不能动,一动就被阮耀抓到了死把柄,他留着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的,此刻的他,仅仅只是享受卡面光滑的触感。

  “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能赚钱的活儿?”阮廷突然问温峋,那晚出租车一路往南开,开到这个地方,他被命运的漩涡拉进了温峋的世界,一个陌生的、和自己先前的生活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听阿斗终于要扶起来了,自己的钱包即刻迎来入账,温峋放下筷子仗义起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说:“去工地上搬砖,去饭店里洗碗,去街上送外卖和快递,或者去商场里给人当保安,你想干哪个?”

  “You're joking.”阮廷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温峋。

  “说人话。”温峋说。

  “我、不是、可以、做这些事情、的人。”阮廷严肃地看着温峋,语气放的缓而重,“我现在需要现金……”

  阮廷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温峋打断了,“我知道了,你想干那种当天能现结的工作是吧,去街上发传单吧。除了这个,别的工作,几乎没人给你现结。”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阮廷再度尝试给温峋解释,然后被温峋第二次打断,“你扭扭捏捏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要是有本事自己上街去找啊。”

  阮廷想着自己每天的最低限额,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温峋,陷入沉思,没再吭声。

  作者有话要说:

  阮总:回想上次洗衣服,还是在、在什么时候来着?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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