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咕咚”
——沐南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大概是成寒的嘴唇也很好看的缘故。
成寒显然也听见了这个声音，他哑然失笑。
“饿了？不是刚吃过饭？”成寒脸上现出了一丝戏谑。
“没饿！”沐南虚张声势地喊了回去，“你才是小傻子，我一点都不傻。”
成寒这次不再是轻笑了，而变成了大笑。他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行行行，你不傻，一点都不傻。”
而等各自回了房间，沐南一拍大腿跳起来。
他明明是要问成寒到底用什么方法才赶走柏文彦的，可是为什么乱侃了一通，还是把最关键的问题忘了。
“我莫不是个真的傻子？”沐南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
几天后，国内首档大型实景恐怖真人秀《绝对恐惧》官宣嘉宾名单。
嘉宾共六人，海报中间是沐南和成寒两人。旁边是两个女嘉宾，一个是苏灵，她也离开了《实习律师》剧组。另一个是艾芊芊，是走可爱温柔邻家女孩路线的女演员，也算是一线小花。
最边上的两个人，女生叫段诗，是去年出道的偶像歌手。男生叫崔志行，是唱演主持跨界的多栖艺人。
这档真人秀是目前国内最大的视频平□□家出品的，财力雄厚，资源充足，无论是给嘉宾的薪酬，还是布景的投入程度都毫不吝啬，一副老子就是有钱的架势。
沐南的粉丝此前还在担忧沐南失业，但转眼就看他上了这样一个综艺。
【我抬头看了看日历，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沐南上恐怖综艺了？我还是不敢相信。】
【要不是看到了官博，我还以为这是溜粉。众所周知，沐南怕鬼怕得要死。】
【崽崽不要去啊，妈妈捡垃圾养你，咱不用受这种罪！】
但当他们的视线移到了另外一个人脸上时，又纷纷目瞪口呆：
【成……成寒？我瞎了？】
【这两人一起上恐怖综艺？怕不是大型坑队友现场？】
【我有理有据地怀疑，节目组是为他们创造公报私仇的合适机会。】
沐南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在有生之年竟然会上一部恐怖综艺。
现在他的微博评论和私信充满了让他小心成寒的叮嘱，甚至有的粉丝想给他送防狼神器，就怕他被成寒坑了，沐南也是哭笑不得。
说来，他答应参加这个节目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成寒也去，毕竟和熟人一起上节目，能稍微感觉有些安全感，尽管这个熟人是反向熟人，但也聊胜于无。
海报公开后两小时，官博上线了第一期的实景视频。
节目组斥巨资租下一栋大型鬼屋场景用作节目拍摄，并且进行了改造。
这栋鬼屋原本是民国时期的一座学校，经过战火和时光的摧残，早已经破败荒废。在被改造成鬼屋后，向来有着国内最恐怖鬼屋的称号。
斑驳的教学楼，翻倒的桌椅，布满灰尘的书籍杂物，在灰白的灯光下散发出诡异的味道。
呜咽的风声，随风飘飞的窗帘，偶尔飘过的黑影，这些让场景变得异常真实，也异常恐怖。
沐南正在自己原来的公寓里收拾东西，行李箱中装了一些行李。
而当他点开这个视频并看完时，瞬间像只刨坑的兔子一样，把装好的行李都扯了出来。
“不去了，不去了，老子要毁约。”光是看着这个场景，他就已经吓得尿频尿急了，要是在节目上吓尿，那他是不是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当众小便的明星。
他丢不起这个人。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是节目组的人到了。
为了节目预热，他们特意在官宣后开了一期直播，直播内容就是去到各个嘉宾的家里，拍摄大家出发前的准备。
沐南是开场第一个，很多观众已经在直播间里等待很久了，见主持人按响沐南家的门铃，都激动得搓起手。
“来啦！”沐南从门后探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他穿着普通的宽松T恤，衣服上印的图案是粉丝为他家木瓜和画的Q版漫画。
【哇！南南皮肤好好，不化妆也这么嫩。】
【太可爱了，还把自己两个崽穿在身上。】
主持人也一眼注意到了他的衣服：“哎，你的宝贝宠物没在家吗？”
“放到朋友家寄养两天，它们需要人照顾。”
镜头跟着沐南的脚步走进家里，然后就看见了散落一地的行李，地板都快被占满了，节目组团队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这是……才开始收拾？”
沐南也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巧，只能尴尬地把衣服先塞到箱子里：“马上……马上就好。”
【主持小姐姐帮帮南南嘛。】
【不帮他！孩子都这么大了，该学会独立了。】
【多大都是自己的孩子，当然要惯着。】
主持人也在实时关注弹幕，看着一群粉丝的聊天觉得十分好玩，“你的粉丝们让我帮你收拾哎。”
“不用了，谢谢。”沐南闷头整理，把衣服一件件叠好铺底，用的瓶瓶罐罐装到化妆包里。
突然，沐南的视线扫到了一个蓝色的方形矮瓶。
他瞬间头皮发麻，冷汗一下子就冒了一后背。
这是成寒代言的高端护肤品条线，而他在从别墅收拾东西回家的时候，居然错拿了成寒的面霜。
而让沐南慌张的，一方面是他身上有竞品条款，不能在公开场合使用其他品牌的竞品。同时，也是因为这个蓝色瓶子的设计非常有特点，一看就知道是谁家的品牌。
沐南爆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快的手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瓶子塞进了衣服的最下层。
但即便这样，还是被有些人注意到了。
【刚刚沐南是不是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了？】
【我也看到了，好像是个蓝蓝的小东西。】
【我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会不会是某种不能让我们看见的东西呢？】
【我用尽全部力气截屏，还是只截到了一个残影。但我觉得有点像E家的顶级面霜？】
【你出现幻觉了吧？那可是成寒代言的东西，沐南会用成寒的代言，就像是司马懿抱着诸葛亮的羽毛扇，懂吗？】
主持人看了一眼弹幕，她没有被镜头的视角限制，自然看到了沐南藏起来的是什么。但她还是帮沐南遮掩了一下，自动将这个话题忽略过去了。
“哎，你还自己带了老干妈？”主持人指着问道。
“啊！是啊……”
在摄像头照不到的角度，沐南悄悄给了主持人一个感激的眼神。
剩下的的行李整理环节，沐南始终提心吊胆，生怕再出来个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好不容易熬到这一环节结束，进入了采访，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沐南来说说参加这个节目的想法吧？”主持人亲切地问。
沐南握着话筒的手微微攥紧：“就很期待呀，哈哈。”
但他的笑声过于僵硬，这让看直播的粉丝笑得比他还大声。
【哈哈哈哈南南吓得脸都白了，还逞强说不害怕，真的太好玩了。】
【怕就别装了，不丢人哈。】
“但我听你的粉丝们说，说你特别怕鬼？”
沐南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不可能，怕鬼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粉丝：【哈哈哈哈哈，一听鬼故事就捂耳朵的是谁啊？】
【敢不敢现在点开鬼片，给我们当场证明一下？】
【来了来了，我带着证据赶来了，大家快去评论区看，这是沐南拼命抗拒听鬼故事的表情包！】
沐南：“你们还是不是我的粉丝？干啥啥不行，拆台第一名！”
但到了最后，他还是被逼说出了心里话：“就希望，一起录节目的嘉宾，摄像大哥，followpd老师，如果你们看到我吓晕过去了，一定要把我抬出去好吗？”
“提前给您鞠躬了。”沐南一脸的情真意切。
主持人听到最后也破功了，弹幕更是被“哈哈哈”淹没。
沐南的部分结束，直播很快切到了第二位艺人的家里。
成寒是采访的最后一个，沐南这边一结束，立马给成寒打了电话。
“你看看你拿的是不是我的面霜，我拿错了，刚刚差点吓死！”
“哦。”成寒有些心不在焉。
沐南反复催促着他：“你再检查检查有没有别的东西！”
“知道了。”
挂了电话，成寒顺手将手中把玩的东西扔到了行李箱上层——正是沐南使用的黑色瓶身的面霜。
沐南以为嘱咐完就结束了，但没想到，当晚，在长达四个小时的直播结束后，#面霜#这个词条火速窜上了热搜。
众所周知，微博热搜榜的第二和第三向来是广告位，因此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哪个品牌新做的广告。
但当热搜又是飞快地升到了第一的位置上，更多的人点了进去，他们这才发现，这个热搜不该叫面霜，而该叫#沐南成寒互换面霜#。
【昨日《绝对恐惧》预热直播中，沐南行李中出疑出现了成寒代言的面霜，而成寒家中疑出现沐南代言的面霜。】
【这是否意味着这两个娱乐圈的死对头将达成世纪大和解，又或者两人之间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关系。】
【就是个高糊的截图而已，看不出来什么吧，是不是面霜都不确定呢。】
【再说了，就算真的是对方代言的，也更加证明了这两款面霜本身好用吧，就连对家都想去用。】
一时间，大家对面霜的来源猜测纷纷。但是没有一个人想象到，出现在直播里的面霜就是对方用的那一罐。
沐南一边暗自庆幸，一边贱兮兮地在心里吐槽网友的想象力不够丰富。
第一期的录制地点在某沿海一线城市，沐南和成寒买的是同一班机票，两人各自乘车脚前脚后到了机场。
一到机场，就被早有准备的狗仔围住了。
沐南和成寒都不太喜欢粉丝接机，但这种公开行程，又免不了行程信息泄露。小金和野格一边一个护着他，但还是护不住往他脸上怼的话筒。
“沐南能回答一下吗？直播中出现的面霜是怎么回事？”
“你在直播中公开展示竞品，你代言的品牌方是否有意见。”
“你和成寒私交究竟是怎样的？”
沐南不耐烦地闭着嘴，他向来没有惯着这群狗仔的习惯，该黑脸的时候就黑脸，不然人人都以为他好欺负了。
但在一片喧闹中，他突然听见一个问题：“据说你和成寒实际是情侣关系，请问是这样的吗？”
这个问题过于天马行空，甚至让一圈的狗仔都愣了一下，纷纷侧目而视。
沐南的视线从棒球帽下面看过去，然后他竟突然开口回答：“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趁着狗仔们怔愣的片刻，沐南成功溜走。
但后面的成寒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同样被塞了无数问题，自然也同样听到了震惊沐南的那个问题，他和沐南是不是情侣关系。
“空穴来风。”成寒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不得不说，在这点上，他们两个还是挺像的。
在飞机上，沐南的小腿肚子抖了一路，即便是头等舱，隔着不远的距离，成寒都觉得自己的座椅在跟着颤。
“艾嘉，”成寒唤了一声自己的助理，“待会给航空公司反馈一下。”
艾嘉问：“反馈什么？”
成寒似笑非笑地看了沐南一眼：“就说，让他们别在飞机上设置按摩座椅。”
沐南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瞬间扭头，怒目而视。
“你不嘲笑我能死！”
成寒笑笑，不再说话了。
但沐南被他这一气，反而没那么紧张了，甚至小憩了一阵，睡到飞机降落才醒。
《绝对恐惧》的录制周期是共四次录制，每次录制剪辑成上中下三期播出。而每次录制，嘉宾们都要在场景中待上整整一夜，这对体力、精力、甚至是意志力，都是极大的考验。
沐南觉得他要是能坚持着把这四期节目录制下来，他都能去参加铁人三项了。
在酒店休整一天，嘉宾们都旅途劳顿，谁也没互相走动。
当日晚些时候，天色已经擦黑，节目组叫嘉宾们集合做造型。而沐南甚至想素颜上了，在那么恐怖的地方过两天，谁知道出来的时候还会不会有个人样了。
六个人终于见到了面，其中苏灵沐南已经很熟了，他给苏灵和成寒互相介绍了一下。
剩下三个人也都和和气气的，表面上看一派融洽。
但沐南知道，这些也都是表面现象，娱乐圈没有简单的人。
简短的开场过后，他们就坐着大巴来到了节目组设置的场景中。
到达鬼校时，天色已经是漆黑一片。四层高的建筑孤零零地耸立在一片荒野之中，风吹起评残破的白色窗帘，发出诡异的沙沙声。
从窗口透出几缕说不清什么颜色的光，让气氛平添了许多惊悚。
即便在视频中看上去已经很吓人了，当来到实地时，扑面而来的恐惧感，还是让沐南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成寒只听身边传来一声痛苦的“哎呦”，他连忙看去，只见沐南突然蹲到了地上，表情狰狞，一只手还捂着小腿。
“怎么了？”成寒问道。
“抽筋了抽筋了。”沐南痛苦地吸着冷气。
成寒：……
大家发出一阵友善的哄笑，沐南凭借一己之力将恐怖的气氛驱散了一大半。
而等到黑衣人给他们戴上眼罩，将他们分开带进鬼屋时，沐南的腿是真的下软了。
“我不去，我不要蒙眼睛，我不要自己走哇！救命啊！我要回家哇啊啊啊！”
他的惨叫声比女嘉宾还要凄厉上几分，成寒实在听不下去了，让身边的工作人员停下，摘下眼罩问导演：“让他跟我一起吧，再这样怕是根本没法录。”
导演也没见过这么怕鬼的人，只能点点头：“行吧。”
沐南这时候也顾不得面子了，他立马将手搭在成寒肩膀上，两人开火车一样进了鬼屋。
因为蒙着眼睛，所以其他感官变得特别敏锐。
一进门，沐南就觉得阴风阵阵，连空气都凉了起来。
他捏着成寒肩膀的手逐渐收紧，嘴里不停碎碎念：“阿弥陀佛阿门耶稣保佑，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观音菩萨救命啊。”
摄像大哥实在是憋不住了，从喉咙中泄出了一声轻笑。
但这声笑落在沐南耳朵里就像是谁在他耳边吹气一样，他神经已经崩到了几点，冷不丁受到这种刺激，当即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
“啊——”
沐南叫了一声，也冷静下来，但身体离成寒更近了。
而下一秒，他听见成寒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镜头面前爆了粗口：“我tm死也是被你吓死的。”
沐南有点尴尬：“呃，不好意思啊。”
“两位可以摘下眼罩了。”黑衣人退出去后，followpd说道。
“你先摘，看到什么告诉我。”沐南哆里哆嗦。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成寒摘了眼罩。几秒钟后，他说：“我的建议是，这两天你最好都不要摘眼罩。”
沐南原本就害怕，现在被他一吓，当场就蹲在了地上。
“我现在不录了来得及吗？我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我就不该听你的。”
“真的不打算摘了？”成寒语气带着调侃。
沐南颤抖的手试探地伸向眼罩：“摘，还是要摘的。”说着他摘了眼罩，但当成寒没听到意料之中的尖叫时，他才发现，虽然眼罩摘了，但眼睛还是闭着的。
沐南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然后试探地睁开眼睛。
紧接着——
“啊啊啊啊！！！”响彻云霄。成寒早有准备，已经捂上了耳朵。
只见，沐南和成寒正处在一间教室的中央，他们周围坐满了密密麻麻的“人”，这些“人”坐成了几个同心圆，将他们围在中间。它们无一不是咧着鲜红的嘴唇，眼眶里被黑色眼仁占满。
这个场景之诡异，就连成寒在摘下眼罩的瞬间，都被吓得不轻，更何况沐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