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喝醉

  二人双双望着裤子上的洞,无语。

  沈刻组织语言:“你……抽烟?”

  季意:“偶尔……啊不,这是第一次!真的。”

  季意努力挤出一个纯良的微笑,可信度十分低。沈刻皱了下眉,朝他摊开手掌。

  “?”

  “烟。”沈刻言简意赅。

  季意不情不愿掏出烟交给他。

  “打火机。”

  打火机也被没收。

  沈刻将两样东西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回来说:“进去。”

  季意蔫头耷脑地跟着沈刻进门。

  进了房子,沈刻给他倒了一杯水,解释说:“刚才我在洗澡,没听到手机响。”

  季意捧着水杯点头。

  沈刻又问:“为什么抽烟?身上的衣服怎么回事?”

  季意还穿着服务生制服,他张张口,却不知如何解释才好,或许怎么解释都解释不好吧。

  “能不能……不说?”季意低声问。

  沈刻抿了抿唇,换了个问题:“要不要吃点东西?”

  季意摇摇头,“不用……”话音刚落,肚子存心跟他作对似的咕噜噜响起来。

  沈刻:“你先去洗个澡,过会来下来吃夜宵。”

  季意干巴巴憋了句“谢谢”,上楼去洗澡。

  镜子里的人脸色憔悴,就像饿了八百年。季意面无表情盯着这张脸,什么都不想考虑,考虑得越多,烦恼越多。

  洗澡,吃饭,睡觉,多好。

  洗完澡,季意套着沈刻的衬衫,晃着两条腿下楼,那衣服堪堪遮住重要部位,沈刻眼一抬,就什么都瞧见了。

  沈刻:“……”

  季意犹自不知春光乍泄,问道:“吃什么?”

  沈刻默了半晌才不自然地移开眼睛说:“面。”

  两人相对吃面,沈刻不说话,季意蛮别扭的,随便找了话题聊,沈刻却神游天外,眼神躲闪,偶尔答一两句。

  吃完面,沈刻找了新内裤,让季意穿。季意也不客气,虽然尺码比较大,但总比光屁股好。

  季意问:“有没有针线?”

  沈刻:“???”

  沈刻;“你要针线做什么?”

  季意一指服务生制服裤子上的洞,“缝一下。”

  沈刻:“……”

  针线盒子比季意想象中的要大,打开才发现,里面不止有针线,还有各种各样的补丁。沈刻说,都是他妈妈用的。

  季意如获至宝,选了块红艳艳的小花补丁,开始补裤子,也不管颜色配不配。

  沈刻:“……”

  季意补完裤子,见沈刻还在,说:“你先去睡吧。”

  “……嗯。”沈刻站起来,“你也早点睡。”说着走出客房带上门。

  季意自然是睡不着的,将制服叠好了放在床头。夜总会的工作肯定是泡汤了,虽然只做了三个晚上,但也不能白干,季意给廖句发微信:帮我结一下工资。

  此时已经十一点半,廖句还在加班,已经给季苒打过招呼今晚不去睡。酒喝得多了,尿就多,他解决完生理问题,靠着洗脸池放空脑袋,哪怕只有十分钟也是珍贵的,这样才有精力应付后半夜的客人。

  季意发来的消息成功让他失笑,想起某人像只小猪被抬走的场景,问:你没事吧?

  季意:没事,明天去季苒家。

  廖句:你去季苒家干什么?

  季意:见你。

  廖句:……

  季意:我肯定没法去上班了,制服给你带去,工资记得帮我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廖句:……哦。

  就这么几句,季意的话简直比解酒药还管用,廖句半点倦意都没了。他有种坐过山车的感觉,好像每次跟“邱鹿”说话都是飘着的,永远不知道“邱鹿”下一句会说什么。

  季意抱着薄被翻来覆去睡不着,空调冷气开得足,露在外面的脚丫子冰凉,又嫌枕头不舒服,反正怎么着都难受。

  他坐起来,掐着枕头想给整蓬松了,忽然发现枕头下露出一角纸张。

  抽出来,是张对折的信纸,对着床头灯展开,季意一愣,认出那是季苒的笔迹:

  沈刻,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看到这封信,因为不好意思当面感谢你,所以就写在这里吧。

  谢谢你,在我最无助难捱的那一个月里,无条件帮助我,还让我住到你家。

  说点心里话,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是我叔叔将我拉扯大的。他那个时候也才十八岁,我现在也快十八了,我简直无法想象,如果这时有个五岁的小孩需要我养,我该怎么办。

  好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其实那时叔叔已经准备出国留学,但因为我父母过世,为了养我,他留了下来,在本市一边上大学一边兼职,还要照顾我。他真的很辛苦,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就这么突然走了,我甚至想,跟他一起去得了,那边有爸爸妈妈,还有叔叔,挺好的。

  如果没有你陪着,我恐怕真会想不开吧。

  真的谢谢你,沈刻。

  ……

  短短几百字,季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眼眶渐渐湿润,终是再也憋不住,泪珠断了线似的掉下来,模糊了视线,再也看不清写的什么。

  他不敢想象,如果季苒真想不开,他如今的“重生”又算什么。也许上天就是看季苒太孤苦伶仃,才让他回来的吧。

  花十分钟收拾好心情,季意擦了擦眼睛,拿上信去敲沈刻的门。

  沈刻打开门,疑惑地看着他。

  “这是我在枕头下发现的。”季意说。

  “?”沈刻接过信,并未先看,而是攥住了季意手腕,“你哭了?”

  “没有。”

  “你哭了。”这次是陈述句。

  “……”季意恼羞成怒,“哭怎么了?我还不能哭了?”

  “你……”

  “我去睡觉了。”

  “邱鹿。”沈刻叫住季意,“一切都会好的。”

  季意不置可否,他现在还活着,有什么不好的呢?唯一不好的,就是成了别人。不过这也怨不得任何人,活着就得拿出点代价。

  至少,他年轻了,努力一把,生活总会朝着好的方向前进的。

  ……

  关掉嗡嗡作响的吹风机,夏知礼戴上眼镜,从浴室走出来。

  客厅落地窗边的落地灯亮着,邱旻支着两条长腿,纯黑丝绸睡袍包裹着精悍颀长的身躯,姿态闲散地擎着一只高脚杯,望着窗外的城市灯火,不时抿一口红酒。

  灯光柔和,邱旻硬朗英挺的侧脸如同月光下的古希腊雕像,某一刻充满神性,远离红尘。

  夏知礼心脏重重跳了下,愕然问:“邱总,你怎么还不去睡?”

  邱旻侧过脸一笑,举了举酒杯,邀请道:“过来喝一杯。”

  夏知礼说:“快零点了。”

  邱旻沉默地一饮而尽,又倒了满满一杯,夏知礼劝道:“邱总,别喝太多了。”

  “怎么,心疼你的好酒?”邱旻笑,“放心,会赔你的。”

  夏知礼走过去,“我不是这个意思。”见邱旻喝光一瓶酒的架势是阻挡不了了,只得自己取了一只酒杯,帮忙分担一点。

  邱旻挑眉,似乎满意秘书的识趣,“叮”一声与夏知礼碰了下杯,“Cheers.”

  又说:“你这里不错,待着很舒服。”

  夏知礼笑了笑,“还好。一个人住,随便弄。”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夏知礼言语温和、妥帖,让人如沐春风,似乎与寻常无异。邱旻一开始还很淡定,风度翩翩,渐渐地,他意识到夏知礼与平常还是有差别的。

  夏知礼头发放了下来,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西装革履也没柔软的睡衣面料代替,暗淡的灯光下,一张脸就像静静绽放的昙花,洁白如瓷,低眉浅笑的时候嘴唇嫣红,尤为动人心弦。

  邱旻看着他,心想如果这张脸长在女人身上那该有多好……却又想,即便有人跟夏秘书长得一样,也不会有他的气质吧。

  “……邱总?”

  邱旻回神。

  夏知礼放下酒杯,“喝醉了?”

  邱旻笑着耸肩,“怎么可能,才这点酒。”说着看向酒柜,“再拿一瓶吧。”

  “……”

  生意场上混,那必须是海量。邱旻与夏知礼喝到一点多,才有了微醺的意思。两人共事多年,除了感情生活,聊什么都投机,自是相谈甚欢。邱旻甚至觉得,自己的秘书太会做人了,让他有时会产生那么点不满。

  究竟不满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就想……就想看看夏知礼儒雅斯文的外表下,究竟还有什么是他没发现的,就像寻宝一样。

  夏知礼收拾了酒杯,开放式厨房水声哗啦作响,他边洗边说:“邱总你睡吧。”

  邱旻没作答,夏知礼便以为他去睡了,谁知水声一停,他转身便对上一具睡袍半敞,胸肌分明的身体。

  夏知礼:“……”

  也不知邱旻什么时候靠近的,眼神如同猛兽,睨着自己的猎物,也不说话,紧蹙着眉,似乎在考虑怎么下口。

  夏知礼反手扶住水池边沿,迫使自己镇定,“邱总,你怎么不去睡觉?都一点多了……”

  邱旻蓦地展眉,忽然说:“我要跟你算账。”

  夏知礼一愣:“什么帐?”

  “我的等身海报是你弄的吧?”

  “……嗯。”夏知礼承认,一张嘴早已想好如何辩驳,“她们不喜欢?”

  “喜欢。”邱旻理所当然地说,表情又颇为意兴阑珊,“她们敢不喜欢?”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只要是他追求的女人,没有不上钩的。成就感固然是有的,女人对他而言就像战利品,但再漂亮的战利品,数量一多,也就那样了。物以稀为贵,女人在他这里大约也是如此。

  除了解决生理需求,其他时间邱旻根本就不喜欢跟女人腻在一起,通常都是送点礼物打发。

  “喜欢就好。”夏知礼顺坡下驴,淡然揭过这个话题。

  邱旻却不放过他,着了魔般盯着夏知礼能言善辩的嘴,遵循本能低头靠近,喉结滚动,嗓间滑出低沉的两个字:

  “调皮。”

  “……”

  夏知礼瞳孔收缩,下意识抬手推拒,却被捉住,腰亦被揽住——

  这个吻不沾半点色气,反倒因为微醺的酒意,夏天的夜晚,蔷薇盛开的季节,远离喧嚣的此刻,凭添浪漫。

  如同渴想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

  让人沉醉,让人沉迷。

  这个吻为什么会发生已经不重要,它已经发生。

  但当这个吻渐渐热烈、勾缠着欲望的时候,就该结束了。

  夏知礼猛地推开邱旻,两颊酡红,微喘着沙哑说:“邱总,你喝醉了。”

  邱旻定定看了夏知礼半晌,被酒精熏迷糊的脑袋终于从意乱情迷的状态中抽离。以他现在的智商,实在无法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轻薄自己的秘书,还是个男人。好在一丝理智尚未崩断,下意识运转处理目前乱七八糟的信息量。

  邱旻捏了捏鼻梁说:“好像……是有点醉了。”

  夏知礼的话仿佛说尽了,再多说一个字都能要他的命,沉默地看着邱旻进了客房,才骤然松懈身体,倒下之前狼狈奔到自己卧室关上门,随即如同被漏气的气球贴着门跌坐在地板上。

  缓了许久,久到身体被冷气吹得发凉,他才抱着膝盖,低头埋入其间。

  完了。

  他早就知道的,从十五年前遇到邱旻开始。

第42章 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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