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另一个世界【别买】

　　从南明堂出来后, 秦天就带人手上山收尸去了。

　　百无聊赖的莉莉丝，凭着记忆独自往秦家走去。中途她四处张望热闹的街市, 而街市里与她擦肩而过的人, 一个个都在偷偷地张望她, 念叨着这是打哪来的美娘子？

　　“我找到你了！”娇俏带点微喘的嗓音陡然喊住杂货摊前的莉莉丝。一抬眸，只见秦天的妹妹秦雨双手叉腰地出现在自己的身侧, 莉莉丝扯起迷人的笑容：“这不是秦雨妹妹嘛, 你来接我回去么？”

　　“谁来接你回去，我是怕你把我哥哥拐跑了！”秦雨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昨个不好当着哥哥的面发脾气，此时秦天不在, 秦雨就无所顾忌地放开声道：“我劝你最好死了那条心, 我哥哥可不是你这种来路不明的女子能染指的！”

　　“染指？什么意思？”莉莉丝歪了歪头，不解地反问。

　　“你少给我装。”秦雨双颊发烫道, “你会不懂么？”居然佯装不知，还想让她回答那种羞人的话，秦雨生气地握紧纤手。

　　“好好好，你说不染指就不染指。”莉莉丝敷衍地挠挠耳朵，即便她不懂含义, 但看这小姑娘的反应，她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喂, 你别应付了事，你今天就给我搬……”秦雨追上莉莉丝往前迈的步子，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人从后面捉住肩头。

　　“哟，这不是秦天的妹妹嘛, 怎么一个人在街上逛，你哥哥呢，没陪你吗？”几名流里流气，打扮得像地痞的男子围住孤零零的秦雨。

　　周遭人一看领头的是南明镇有名的恶霸，人送外号“小老虎”的甄剑仁，于是纷纷避走。连附近几个摊子的摊主，都赶忙推着手推车远离这是非之地。

　　“甄剑仁，你想干嘛？”秦雨戒备地盯住不断逼近的甄剑仁，她强作镇定地警告，“我哥很快就回来了。”

　　“没那么快，小爷我听说啦，他带着南明堂的一帮人上山收尸去了。”甄剑仁笑嘻嘻地贴近他那张脂粉味甚重的脸，“南明堂好几个星修者都死了，唉，真可惜。”

　　“呸！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秦雨往甄剑仁那张可恶的脸上吐了口唾沫，“布布他们不在了，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也不怕有人见义勇为。”

　　“秦雨妹妹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们，原来我们能为所欲为啊！”甄剑仁擦擦脸颊，不怒反笑道，“秦雨妹妹，改天小爷我就上门提亲，把你娶进门，做我的小娘子可好？”

　　“甄剑仁，你做你春秋大梦去吧！我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嫁给你这混球！”秦雨怒不可遏地指着甄剑仁的鼻子，嗔道。

　　甄剑仁抓住秦雨的玉指，将她的手高举过她的头顶：“秦雨妹妹，话别说太满，小心咬到舌头，还是说你想让剑仁哥哥我替你咬咬？”

　　“无耻！下流！放开我！”秦雨奋力挣扎，奈何力气敌不过甄剑仁，只得受制于他手中。

　　这时的莉莉丝则倚靠在不远处的柱子前，直到甄剑仁的小跟班瞥见她：“老大，快看那儿！有个比秦雨还美的娘们！”

　　甄剑仁顺着跟班指的方向，瞅了莉莉丝一眼，然后扬手就赏给跟班一颗板栗：“你眼瞎啊！哪个女人有我秦雨妹妹好看！”语罢，就伸手去摸秦雨的小脸。

　　跟班委屈地抱住挨揍的脑袋，他哪瞎，那女人真长得和天仙似的嘛！

　　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莉莉丝，靠！这乡野恶霸有没有审美啊？他调戏姑娘就调戏，竟然说她不如一个黄毛丫头好看？士可杀不可辱！

　　莉莉丝快步上前，一手拍掉甄剑仁的咸猪手，一手搂住秦雨拽入自己的怀里。

　　她不悦地瞪视着甄剑仁，朱唇微启：“你没听人小姑娘让你放开么？”

　　“你是谁？小爷我和我家秦雨妹妹说话，有你这娘们什么事？”甄剑仁眉宇紧蹙地盯着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瞧着脸生的女子。

　　“我是谁？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的……”莉莉丝还没把“魅魔姐姐”这四个字吐出口，秦雨却抢先替她回答。

　　“甄剑仁你别为难我表姐，这事和她无关。”虽然秦雨对莉莉丝并无好感，但她冲出来解救自己这个恩仍要还，秦雨不想欠她人情，“你有什么事就冲我一个人来。”

　　秦雨的话，令莉莉丝为之侧目。没想到这小姑娘恩怨分明，性子也刚烈要强，明明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却故作镇静地直视对方。

　　“表姐？”甄剑仁来回扫视了一圈莉莉丝和秦雨，“你们长得可完全不像。”

　　“远房表姐，不行吗？”秦雨装腔作势地警告道，“我表姐可是从花都来的，你别看她年纪轻轻，早加入朱雀楼本部。你若敢胡来，便是与整个朱雀楼为敌！”

　　闻言，甄剑仁果然有些迟疑地缩回手。

　　朱雀南明堂，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分堂，他先前尚且看着布布高升他们的眼色行事，更何况朱雀楼本部，那好家伙全是一等一的星修者。眼前这女人若真来自花都的朱雀楼，那他断然不能小觑她。甄剑仁暗忖道。

　　甄剑仁尽管好美色，可他不傻，犯不着得罪疑似朱雀楼的人。再说这南明镇，他的眼线不少，这女人究竟是不是像秦雨说的来自朱雀楼，他日后再打探打探便可。

　　“既然秦雨妹妹都把话撩这儿，那小爷我怎么也得卖个薄面。替我和你家哥哥问声好，祝他早日摆脱小喽啰的身份，像你这位表姐一样飞黄腾达，上朱雀楼本部。”甄剑仁的嘲讽，秦雨听在耳里，她只是冷冷地回道：“这就不劳甄大少爷操心。”

　　“早晚有一天小爷我会让你心甘情愿从了我！我们走！”语毕，甄剑仁领着他那伙跟班转身浩浩荡荡地离去。

　　见甄剑仁走远，莉莉丝松开秦雨，后者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发颤的手掌，泄露了些许情绪。

　　“害怕了？”莉莉丝语气凉凉地问。

　　“怎么可能。”秦雨嘴硬道：“我只是生气。我哥哥比这个贱人好一万倍，他凭什么嘲笑我哥！”

　　莉莉丝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她并不想戳穿秦雨的伪装。

　　其实方才她可以帮秦雨教训那个甄剑仁，可她没有出手。

　　一来秦雨并未开口央她帮忙，二来她能帮秦雨一次，却无法一直帮她。按她以前的做法，早把那个甄剑仁丢出去喂双头犬了。但这是人类的世界，除非有必须动手的理由，她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当街弄死一个人吧？

　　最最最关键在于她莉莉丝是魔，长得再人畜无害，那也是魔。

　　叫她惩恶扬善，除非对方惹到她，否则她才没那个闲情替人出头。

　　“啊，肚子饿了，你们几点吃午餐啊？”莉莉丝摸着开始“咕噜噜”作响的肚子，抬脚往前走，“快点回家吃饭，你会做饭吧，秦雨妹妹？”

　　“我会做饭……别喊我秦雨妹妹！”秦雨气愤地抗议，追上莉莉丝的脚步，“我不是说让你今天就搬走吗！”

　　“吃完再说啦！”

　　“你这女人！”

　　两个人的对话声，随着她们的身影渐行渐远。而躲在阴影处盯梢的人，继续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跟了上去……

　　几个时辰前还放晴的天，忽然昏暗了下来。

　　山上的秦天，和南明堂的兄弟们，好不容易将那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身，就地掩埋，并且草草地立了墓碑。

　　这些小弟，和秦天相似，大多无父无母，成为星修者，即便只能和低阶星灵融合，那也是一种生存方式。

　　至于布布高升，温文如玉的尸体则要他们抬下山。

　　“堂主说，温文如玉的尸首得送回温家堡。”高胖瘦的三人对着秦天告辞道，“我哥仨先往北光镇走了。”

　　“好，那我们就回南明。”秦天一走，那哥仨里的瘦子，像想起什么的，来到那名面目全非的傀儡师身旁。

　　他忍着欲吐的冲动，弯腰搜了搜傀儡师的衣服。

　　“这是？”果真被他搜到一块玉佩，玉佩上雕琢着“冬至”二字。

　　“瘦子，你愣着干嘛？快来抬尸！”高个和胖子催促道。他们还得趁天黑前翻越山头。话说温文公子身首异处倒不稀奇，怎么如玉姑娘穿的衣服会变成他们从未见过的服饰？高个和胖子纳闷地面面相觑。

　　“马上来！”这厢瘦子不动声色地将玉佩藏进怀中，匆匆朝自己的兄弟跑去。

　　殊不知，他侵占的这块玉佩，今后会带来恐怖的血光之灾！

　　她又一次从悠长的噩梦里惊醒。

　　人类视作英雄的男人明明已消失。

　　为何被穿透的触感，仍然如此清晰？

　　清冷的月，娇羞地躲进厚重的云层，黏稠的雨顺着夜风的脚步，送入屋檐下的石阶，绿色的青苔摇晃地想要避开雨的侵扰，可最后还是无一幸免地湿了身。

　　莉莉丝独自站在台阶上，望着连绵的雨丝，不知想些什么。

　　秦天踏入院落，见到的便是这样恍惚的一幕，莉莉丝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般，静静地倚靠着屋檐下的门柱，神情落寞得令他心里泛起难以自控的疼惜。

　　“厉姑娘。”注视了莉莉丝半晌，秦天才出声唤她。

　　“你回来了。”莉莉丝望向被雨打湿的秦天，“你妹妹等你呢。”她指了指秦雨还亮着烛火的屋子。

　　可秦天哪有心思管那些，他上前一步捉住莉莉丝的柔荑，动情地说：“厉姑娘，你能不能……”可“留下来”这后三个字，秦天涨红着脸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是怎么了，他和厉姑娘认识不过几天，他只知道她的名字，和故乡，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可他为何有种难耐的冲动，希望厉姑娘她能一直留在这里。

　　莉莉丝端详着俊脸红透的秦天，心想这年轻人该不是对自己动了情？

　　身为魅魔，她的魅力值高是不假，但由于她以前面对的异性，比如勇者，比方魔王，都对她魅力有抗性。以至于她快忘了自己还能魅惑众生，真造孽。

　　刚刚在屋内待着闷，她只想出来透透气，结果雨落芭蕉没让她看得入迷，反倒教秦天瞧她瞧得失魂。

　　伤脑筋地轻蹙细眉，莉莉丝不着露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她不想招惹秦天，并非她多善良。

　　感受到秦雨屋子里射来的灼热视线，莉莉丝只觉得背脊发凉。冲今天中午和晚上，秦雨边碎碎念边煮的饭菜，味道实在不错的份上，她不能不厚道地染指秦天。否则，搞不好她明天吃的饭菜就会被加点料。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莉莉丝干笑地转移话题。

　　秦天这才从怔忡中恢复理智：“回南明堂后，高叔又交代我一些事。”高叔说，现在布布高升都走了，南明堂的年青一辈元气大伤，群龙无首。所以高叔想着重培养他。说实话秦天有些受宠若惊。以前他在南明堂连个末位都排不上，如今堂主却说要栽培他。这也是秦天方才升起底气，欲留下莉莉丝的原因之一。

　　若他今后成为南明堂的骨干，再娶像厉姑娘这样的娇妻，岂不是锦上添花的事儿？

　　不知秦天细想的莉莉丝，只道他一时迷了心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嘛，她懂的。

　　漫不经心的寒暄一番后，莉莉丝借口困了要歇息，转身跨过门槛，在秦天不舍地目送下步入屋中。

　　她和秦雨的房间面对面，中间隔着一间不大的内堂，摆着几张木椅，木椅旁搁着几箩筐草药，药筐后边的墙上挂的画听秦天说是秦雨画的。因为父母早逝，只留下这处宅子。秦天又一心扑在修炼上，盼望着有朝一日能成大器。这家里的生计几乎落到秦雨一人肩上。

　　除平常帮药房干些杂活，上山采药外，绘画天赋极高的她还会托朋友卖自己的字画。

　　莉莉丝的目光没在画上停留多久，一阵轻咳声便唤走她的注意力。

　　抬眸一瞧，秦雨披着外衣，抱臂斜倚着房间的门板，脸色阴沉。

　　见状，莉莉丝无辜地举起手：“我可什么都没干。”

　　“你喜欢我哥吗？”秦雨忽然开门见山地问。

　　莉莉丝仔细斟酌后回道：“不讨厌吧。”

　　“什么叫不讨厌？喜欢就是喜欢，那我这么问，你有喜欢的人吗？”看来这小姑娘不得到答案就不肯罢休。

　　轻叹一声，莉莉丝缓缓开口：“没有，我以前和人相处得都不是很愉快。”在她的记忆里，人类只要知晓她是魅魔，便掏出刀枪棍棒地伺候她。人类心中的大英雄勇者，更是杀了她千百回。她和人类就没有过友好的时光。

　　“你是迄今为止对我最好的人。”莉莉丝望进秦雨微微诧异的黑眸。秦雨虽然嘴巴上一直想赶她走，但不曾伤害她，还做饭给她吃。

　　听完莉莉丝的话，秦雨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地说：“你以前日子得过得多惨啊。”

　　“还好啦，你该不是心疼我啦？”莉莉丝勾起柔媚的笑，凑近神色趋于缓和的秦雨。

　　“少贫嘴，谁要心疼你？别离我那么近！”秦雨伸手去推莉莉丝，反被她捉住双手。

　　“你！”秦雨正欲发作，莉莉丝投给她一记噤声的眼神。

　　室内顿时安静，屋顶细微的响动传入秦雨的耳中，她看向莉莉丝，后者的红眸却闪烁着妖冶的潋光。

　　“是谁？”秦雨悄声问。

　　“反正不是客。”是客会走正门。熄灭屋中的烛火，莉莉丝假意就寝地打开秦雨的房门。

　　“你干什么啊？”秦雨酡红着脸稍稍挣扎一下，“回你自个屋睡。”

　　“别闹，小点声。”莉莉丝推着秦雨进入房内，反手阖上门，“我来你这，才好知道对方的目标是你还是我。”

　　侧耳贴在门板倾听了一会儿，果然有人跳下屋顶，走入内堂。秦雨紧张得手心冒出冷汗，会是贼吗？可家中也没什么值钱的宝贝。

　　透过门纱，莉莉丝隐隐约约地看见对方在两扇房门间来回张望，接着选择走向她的房间。但此人并未进入房中，而是扒开门缝，边捂住口鼻边点燃一根细香，将香搁到门边。然后这名身著黑色夜行衣的家伙便蹑手蹑脚地踏出门，如同他来时那般小心翼翼。

　　“你的仇人？”秦雨扯扯莉莉丝的衣角，问得小声。

　　“我刚到这哪来什么仇人。”她的仇人都在另一个世界呢。而且按勇者的个性，会使这些下三滥的小手段？他早提剑踹门，直接干了……

　　确认外面没动静后，莉莉丝走出秦雨的屋子，走到自己房门口。

　　“小心有毒。”秦雨远远地提醒。

　　“没事。”她毒抗比普通人强得多，一脚踩灭那根细香，莉莉丝弯腰捡起它，细细地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花香？”听见莉莉丝的描述，秦雨心下一惊，忙出声阻止，“快扔掉它，这香是软骨香！”

　　软骨香，对普通人并无奇效，常被青楼女子当作香料使用。但对星修者而言，此香堪比剧毒。它会一点点蚕食星修者的灵力，且教吸食者对香味上瘾。

　　秦雨在药房帮忙的时候，曾接待过身中此香的星修者。

　　听完秦雨的叙述，莉莉丝抬手摸摸下巴，状似深思熟虑地说：“星修者不是你哥吗，若那人要使坏，也该把这香往你哥哥房里送才对。除非……”

　　“除非那人以为你也是星修者，而且道行比我哥高得多，他没自信对付你，所以就用这种歪门邪道。”秦雨接过莉莉丝的话茬，分析道。

　　莉莉丝颔首，注视秦雨的瑰丽红眸流泻出几许赞赏：“说得不错，那你觉得最有可能这么干的人是谁？”

　　“你心里不是有人选吗？”秦雨斜睨了莉莉丝一眼。

　　“我想听听你的答案嘛！”莉莉丝故作撒娇地摇着秦雨的胳膊。

　　“你这女人真是的……”秦雨无奈地按住莉莉丝不安分的玉手，她怎么有一种比起哥哥，莉莉丝更喜欢自己的错觉？思及此，秦雨打了个寒战，她可不喜欢女人。

　　瞅见秦雨阴晴不定的表情，莉莉丝恶作剧地轻吐香舌。谁让秦雨总觉得她要勾引她哥哥，还凶巴巴赶她走，虽然没赶成。

　　她只想逗逗这个小姑娘而已。不过有一点，秦雨猜对了，比起秦天，莉莉丝自认为更喜欢秦雨。

　　为什么？因为秦雨烧得一桌好吃的饭菜呀！

　　幸亏秦雨不会读心术，她若探得到莉莉丝的念头，估计不用等明早，此刻就把这只魅魔轰出家门。

　　咦？她都还没轰她呢，她怎么就自觉出去了？眼见莉莉丝抬脚便往外走，秦雨忙不迭地喊住她：“喂！你大半夜去哪儿？”

　　“当然是……”莉莉丝回眸，盈盈一笑，“找人算账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