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捧沙做雕
苏絮坐下时, 耳边感觉听不到两侧同事的祝贺言辞。
“哇你说不定会是下一个赵师兄。”
“感觉沈总真的很看重你耶，以后发达了可得罩着我们呀。”
苏絮简单应了两声, 却没法认真地思考她们的话, 她想喝点什么让自己清醒一下，便举起杯咕咚喝下一大口, 辣辣的, 好像是酒。
庆功宴还在喧闹，人们在庆贺、在预祝未来的成功，为沈露盈口中那个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成功肆意欢愉。
时间又过了不知多久, 人们的笑声小了一些，有人已经离开宴席, 匆匆退场, 还有一些本不是情侣的男女同事趁着醉意, 搂抱着走出饭店，丝毫不在意旁人怎样的眼光。
沈露盈喝大了, 每走出一步都像是踏着云彩, 身旁的助理连忙扶住。
这一扶, 让沈露盈想起了什么, 回身面向苏絮这一桌，含糊不清地说：“艺璇、絮絮，早点回家休息，明天艺人部还要开会。”
沈露盈说完，轻轻拨开一旁搀扶的助理，三步一晃地走远。
苏絮看着沈露盈远去的背影, 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本想看看正对面那桌的韩暮云，缓解一下低落的心情，却先看到了程爽。
程爽也是要离开的样子，站起身，和坐在身边本是陌生的同事简单告别。
她的脸瘦削而立体，鼻梁高挺，生得有些男相，皮肤保养得令人欣羡，彻底隐藏了她的年龄。
程爽的脸上好像是永远带着笑意的，却又不是真正的笑，更像是一种出于礼貌的习惯动作。
这不禁让苏絮想到了灵翼的大经纪方舒，可能真的能够当大经纪的人都会有这种商务特质吧？也难怪沈露盈会费尽心机从大公司将程爽挖过来，空降为艺人部总监。
没错，艺人部总监。
大概半个小时前由沈露盈宣布，并分配了两个刚刚转正的小朋友协助她工作，其中就有苏絮。
其实苏絮当不了总监是板上钉钉的事，沈露盈若是真的宣布了她就是总监，那才是真的脑子进了海。
她本就没抱任何希望，奈何沈露盈总是给她透露一些若有似无的信息，就像是跑去彩票店里刮奖，最下方的奖金栏最先刮出五百万，而后从下向上继续刮出一个像极了数字8的形状，其实明知道大概率是0，但嘴里就是碎碎念着8这个不可能的数字。
几个菜啊就喝成这样。
苏絮苦笑一下，拿起筷子打算再加一口菜，却发现身边的同事早就拿来打包盒，尴尬地盯着苏絮举起的筷子说：“你还要吃的吧？”
“不了不了，我就是喝了一口酒，辣到了。”苏絮识趣地放下筷子。
“那里有茶水，你可以喝一点，解辣。”同事边打包边善意提醒。
茶水的位置需要站起来才能拿到，可现在满脑子丧到不行的苏絮根本没有力气起身，索性作罢。
同事纷纷打包离去，行政小姐姐也开好单据走人，苏絮守着一个大圆桌，满目狼藉，如同自己的脑子一样。
韩暮云和李闯紧坐在她的两边，苏絮不说话，他们俩也不敢搞出什么动静。
半晌，李闯憋不住，还是率先打破宁静：“絮絮，你是不是没吃饱？”
苏絮摇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前面的桌子。
“听你闯姐姐一句劝，别把你的喜怒哀乐全都寄托在工作上，只是契约关系而已，犯不上。”
韩暮云伸手绕过苏絮的背后，不动神色地对李闯重拳出击，李闯被打得嗷得叫出了声，拧着细眉恶狠狠地瞪着韩暮云，结果看到韩暮云对他使了使眼色，才知自己的话可能是说得多了，便将嘴嘟起，不再说话。
苏絮深呼吸，把自己低沉的心情强制着向上提了提，嘴也变成一个虽僵硬但向上翘起的形状，对李闯说：“我很好啊，就是刚刚喝得有点多，坐着缓缓。”
“絮絮你酒量真的差诶！”李闯对此表示惊叹。
“家里有一个人酒量不差就好了嘛。”苏絮嘻嘻地笑着，而后看了眼坐在另一侧的韩暮云。
“就他？就他就他？”李闯将拳头握到自己太阳穴的位置，弹出一只食指，指向韩暮云。
“是你以前在采访里说的啊，他的酒窖我也进去过。”
“会喝酒的人有几个能存得住那么多好酒？傻妹妹。”
好像……也有点儿道理。
*
在饭店门口，李闯和二人告了别，并嘱咐韩暮云一定要照顾好苏絮，随后走向了最近的地铁站。
李闯离开后，韩暮云陪着苏絮溜达了不长的一段距离。
秋风吹拂而过，气温已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冷却，朔月高悬，估计应是怕凉，才把自己的身体藏匿起了大半。
苏絮裹了裹外套，却问韩暮云：“你冷了吧？”
韩暮云点点头，向前一步将苏絮抱在怀里：“现在好多了。”
“我也好多了。”苏絮的声线随着微风飘进韩暮云的内心。
“我们回家吧。”
“我想爸妈了。”
苏絮哭了出声，埋在韩暮云的肩头抽泣不止，自从出来工作，她还是头一次这么想家。
日常的忙碌让她忽略了心底尚有一处柔软的地方放着自己的父母，母亲发来微信她也只是一瞥而过，有时候并不能及时回复，她不理解父母为什么要在她加班的时候发来语音、打来视频，也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把捂脸、笑哭当做悲伤的表情来发，她的不理解越积攒，对父母的在意就越渺茫。
上一次苏絮跟父母通话还是半个月前的中秋，那时候月亮比现在的要大出来几倍，母亲从视频那头提醒着她，要吃月饼，要看月亮，看着月亮要许个愿，而父亲在那头一直专注地盯着电视中的篮球比赛，都没跟她说几句话。
她大概不知道，父亲万一看了她，眼泪是止不住的。
就像她现在这样。
韩暮云轻抚着她的头发，轻声说：“要不要回家几天？”
苏絮在韩暮云衣服上抹干眼泪，使劲摇摇头，勉强笑着说：“不了不了，我们部刚成立人又少，离不开的，我回去打个视频就好。”
韩暮云用拇指抹去苏絮眼角残存的泪花，哭红的眼圈边晕了妆，让人看着揪心。
两人打了个车，在回家的途中，苏絮计划好要给父母打多少分钟的视频，如果时间太长，既没话说还容易再次哭出来，维持不住自己报喜不报忧的人设；通完视频，其实还想要喝点酒。
苏絮喝酒的要求说得极其含蓄，主要是怕韩暮云不同意，谁知韩暮云说：
“好，今晚睡我那。”
此言一发，苏絮感觉车都跟着震了一下。
*
两人住在一起之后，几乎全部时间都是在苏絮家中的，韩暮云偶尔回去收拾一下，不过最多只有两个来小时，苏絮看看剧韩暮云也就回来了。
久而久之，韩暮云的家便只能充当起储物间和酒窖的作用，但的确很少看到韩暮云饮酒，这让苏絮不得不回忆起李闯刚刚说过的话。
哥哥你存那么多酒，难道只是为了做鱼的时候去腥用吗？
显然也不是，毕竟韩暮云很少做鱼。
苏絮跟着韩暮云回到了家，趁着还没有到父母的休息时间，赶紧拨通了视频，韩暮云为避免出镜，事先躲进了浴室洗澡。
视频被接听，果然第一个出镜的人还是母亲：“哈喽呀。”
看到母亲喜悦的表情，苏絮的心情随着晴朗几分，开心地回应着。
她告诉了母亲自己转正的事，下个月拿到全额工资给家里买些东西，却被母亲以“你在长身体，多给自己留点钱”为由拒绝。
都二十好几了长什么身体？但母亲总有千奇百怪的理由。
可能是太久没有给母亲打过电话，母亲在视频那头说着说着好像就开始撑不住，声音开始七拐八拐成了颤音，她好像发现了自己的变化，便赶紧把手机给了身边的丈夫。
“你闺女说想你了，你来说两句。”
母亲出镜，父亲反着光的大脑袋粉墨登场，他把手机那得很近，基本只能露出上半张脸：“哈喽呀。”
我知道你们咋能成两口子了，连出场词都一样。
苏絮有些想笑，却被父亲突然严肃的一声打断：“等等，你家里怎么有个不穿衣服的男人？”
！！！
咋回事啊？？？
苏絮慌张抬头，正好看到了洗完澡的韩暮云裹着一条浴巾从浴室走出。
“你瞪啥眼啊？问你话呢？”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得严肃。
苏絮赶忙检查是否开了后置摄像头。
没有啊？再说了，我开了后置摄像头你也看不见我瞪眼啊？
就在苏絮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韩暮云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苏絮的身后。
得到提示的苏絮向身后看去，一张巨大的韩暮云半身照正好在镜头能拍摄到的范围内，苏絮记得这张照片，那张我花开后百花杀的身材照。
“爸你仔细看看，这是照片！哪个正常人能上墙啊？”苏絮向父亲解释后，又赶紧对韩暮云本尊嘟起嘴来做出么么么的动作赔罪。
“这不是那个韩暮云吗？”父亲在视频那头已经戴好了眼镜。
韩暮云听到手机那边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险些将一句“叔叔您好”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咽了回去。
警报解除，吓得苏絮一身冷汗。
聊了几句后，父亲就将手机又还给了母亲，母亲也简单做了结语后，挂断了视频，苏絮坐在沙发上，猜测着视频熄灭后，父母在家中是何种表情。
韩暮云看出了苏絮的情绪，便问道：“想喝什么酒？”
“我能去看看有什么酒吗？”
“可以，来吧。”
韩暮云将苏絮带到酒窖，琳琅满目的红酒安放在酒架上，苏絮缓步行走，偶尔拿起一瓶酒，仔细端详着瓶身上的标签，点点头，又拿起另外一瓶，相对比地看了看，而后将其中一瓶放回原处。
动作重复几遍之后，终于选好一瓶酒：“就这瓶吧。”
“选好了？”
“嗯，感觉这瓶最适合我。”
“看来还挺懂行？说说看。”
苏絮沉思良久，说道：“这瓶最像小时候喝的玻璃瓶葡萄汁。”
瓶子上别说中文了，连个英文都没有，你让我咋说？
但一口入喉之后，苏絮就后悔了，又苦又涩，喝一口能把她七魂六魄都勾出来。
“不好喝吗？”韩暮云倒是喝得怡然自得。
“怎么说呢？”苏絮苦思冥想着该如何形容，“就像把木头榨汁那种口感一样，剌嗓子。”
“要不要换一瓶别的，我这里也有入门级的葡萄酒。”
苏絮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再次喝了一口，用力咽下。
21天可以形成一个习惯，21口能不能习惯一个酒的味道？即使不能，21口也该喝完了吧？
本着自己选的酒，倒立也要喝完的原则，苏絮连喝数口，居然能够尝到一丝回甘，越喝越起劲儿，当然也越喝越昏眩。
韩暮云几次抢夺苏絮手中的酒杯，都以失败告终，最后竟在推杯换盏之际，自己先醉倒在酒窖里。
苏絮连忙放下酒杯，推搡了韩暮云几下：“哥哥，哥哥。”
看样子是醉了，睡在这里一定会感冒的，但拖也拖不走，抱也抱不动，苏絮只好晃晃悠悠地到韩暮云的卧室抱来被子和两个枕头，一个枕头塞在他的头下，另一个给自己用。
什么艺人部，什么总监，皆是虚妄。
和哥哥大被同眠，比什么都香。
她钻进他的怀里，睡得比酒香甜。
作者有话要说： 庆祝签约！
今天双更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