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捧沙做雕

　　那天的试戏并非一无所获。

　　虽然错过了刘诗铭的民国戏, 但在试电竞戏《巅峰》时，安静超常发挥, 得到了战队领队韩世界的角色复试资格, 女二。

　　如此之高的番位，简直算是安静演员生涯中的巅峰了。

　　但凡是常有意外, 《巅峰》作为中等成本剧, 资本总能盖过创作，在复试时，平台方的大佬将安静的角色拿掉, 给出的理由是：

　　“女二就不要试了，直接试女三的戏吧。”

　　安静坦然接受, 不要试的意思就是已经有了内定人选, 再试只是浪费时间, 并平添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幸运的是，女三萧悦的角色被安静顺利拿下, 剧方很快地便发来了合同, 身为经纪的苏絮开始了从业以来最忙碌的时期。

　　敲片酬、敲酒店、敲交通, 反反复复, 提出的条件大了吧，制片方无法接受，可能随时换人，提出条件小了吧，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女三的番位，不能自降身价、委曲求全。

　　苏絮深刻理解了伟大领袖说过的那句话：与人斗, 其乐无穷。

　　每天回到家，苏絮恨不得化成一滩水，所有行动都靠流淌，起码比抬腿舒服。

　　她拍在床上，翻身望着天花板放空，将一条腿甩上床，另一条腿却耷拉在床边。

　　韩暮云在床边坐下，把苏絮的身子摆正，总算让她躺好。

　　苏絮又一翻身，双臂环住了韩暮云的腰，撒起娇来：“哥哥我能不能不上班了？”

　　“好，综艺的酬劳还剩下不少，够养你。”

　　“那才多少？你的合同我也看过，不多的。”

　　“那我卖酒养你。”

　　“虽然剌嗓子，但卖了多可惜。”苏絮还是不许，“看来只能继续当社畜了。”

　　韩暮云默不作声，伸手搔着苏絮的颈后，像是逗弄一只撒娇的小猫。

　　“哥哥你什么时候能营业啊？再不营业，我感觉我这个粉头都快失业了。”

　　“你上班不是很累吗？怎么还有精力做粉头那些事。”

　　“这不一样，”苏絮用手撑起身子，一本正经地直视着韩暮云说，“上班是为了生存，而做粉丝是为了信仰，生存是信仰的基础，但失去信仰的生存毫无意义，会更累的。”

　　被她这么一说，韩暮云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将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就快了。”

　　什么就快了？

　　苏絮瞳孔逐渐放大，目瞪口呆地看着韩暮云，心中的惊喜冲到喉头，就怎么也冲不出来了，只顾干张着嘴，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言语表达自己的心情。

　　“哥哥你这是要接戏了吗？是那个民国戏吗？”

　　韩暮云摇头：“刘老师本来选我来演的角色被更合适的人抢占了，今天上午来的电话。”

　　“哼，那个刘老师简直老眼昏花，还有比你更会演戏的人吗？不存在的。”

　　苏絮抿着嘴，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仍然有些遗憾，若真的接了那个民国戏，凭借着刘诗铭的资历和韩暮云的演技，总会成为爆款，那时韩暮云回归顶流必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是我答应了一个师兄去演他的戏，都市剧，周期短，离开你的时间也不会太长。”韩暮云惯用的哄小孩语气。

　　苏絮一下子怔愣住，她只沉溺于韩暮云营业的喜悦，却忘记了任意一部戏，最少也要几个月，这几个月她都无法见到韩暮云了。

　　除了委屈，还是委屈，虽然这是她盼望已久的好消息，但一想到她要与韩暮云分隔两地，嘴角就不自觉地撇成了一条线。

　　“你拍戏要去哪儿？和谁搭戏？什么时候回？回来还爱我吗？”

　　“还不知道，明天去谈合同。”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说，到底是师兄的戏还是师姐的戏？”

　　韩暮云被逗得直乐，他知道苏絮也不是故意要闹，只不过是内心的委屈难以发泄，干脆就让她闹个痛快。

　　“你看你又笑！被我识破了吗？故意用笑掩饰？”苏絮眼眶直往外冒着泪花，却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韩暮云问。

　　“我没笑。”苏絮一抹眼泪，扭头不看韩暮云。

　　就是那么倔强。

　　“你笑得这么好看干什么？”是质问的语气。

　　“诶？”

　　这算什么态度嘛？笑得好看也惹到你了？

　　苏絮瞪大眼睛，故作微怒地表情看着韩暮云：“笑得好看怎么嘛？不服气吗？”

　　“不服。”

　　说完，韩暮云迅速地单臂搂住苏絮的脑后，向前一送，吻住了她的唇，而后整个身子将她扑倒在这不大却柔软的床上。

　　一吻结束后，苏絮娇羞地红着脸，眸子游离开来不敢直视他，声音也变得软糯：“还没吃饭呢。”

　　“不急，先吃你。”

　　*

　　韩暮云收拾行李的时候找到以前跟组时的一面镜子，在镜子中看了眼自己，就笑了起来。

　　苏絮种下的吻痕，竟然几天都没有下去，还似乎很偏爱在同一个地方重复攻击。

　　搞得前几天谈合同时，师兄一个劲儿地问自己是不是最近吃辣吃得太多，导致返老还童，下颚线处都长了青春痘。

　　师兄真的不愧是单身30年纪录保持者，一点常识都没有。

　　由于韩暮云是临时救场，以特出的身份进组，剧本中大量迎合之前演员身份的梗全部删去，就连角色名都要修改，所以暂时还无法收到完整剧本，他只知道自己演的角色是一名搞投资的富二代，角色故事与主线互相影响，又基本独立于主线之外。

　　嗯，这是个演好演坏都会招黑的标准加戏角色。

　　进组前一天晚上，韩暮云无论如何也睡不下去，尽管心中清楚，明天清晨的航班要求着他很早就要赶紧起床。

　　是因为太久没有演戏了吗？

　　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如今已沦落到非主角的位置？

　　都不是，让他迟迟不眠的原因，只不过是身边少了一个人而已。

　　需要彻夜加班的苏絮为了不打扰韩暮云早些休息，将他赶回了对门，认为这样能确保他睡个好觉，却事与愿违。

　　韩暮云回想起了在酒店与苏絮的初次偶遇，竟然还误会她是和男朋友苟且，吵得自己彻夜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

　　你瞧，你不和你的男朋友“苟且”，才真正会影响我的睡眠。

　　韩暮云将拳头握起，向身后的墙壁使劲敲了三下。

　　咚、咚、咚。

　　没有回音。

　　咚、咚、咚。

　　卧室的后面好像是……电箱，有回音就出怪事了。

　　韩暮云再次看了眼手机，和苏絮的对话框里，还是一个半小时前的那句互道的“晚安”，怀着失落的心情，他闭上了眼睛，说不定就能睡着呢。

　　怎么可能会睡的着呢？

　　韩暮云烦躁不安地又将眼睛睁开，抓狂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又将手机按亮，调出微信收藏列表里暗自收藏起来的语音，随便点开一条，侧耳倾听。

　　“你是不是又登我游戏了？”

　　“你是不是又吃零食了？”

　　“你是不是又没健身去？”

　　天，这哪里是“女友粉”？活脱一个操碎心的“妈妈粉”。

　　夜的静谧被一条条苏絮的语音揉碎，抛回了九霄云外，那个女孩神奇的地方，应该就是能够把玩着时间，可以将一枚吻的时间无限延长，也可以将整个漫长的夜剪至一瞬。

　　天光乍破，清晨来临，浴室水帘至下，韩暮云总算熬过了一整个晚上。

　　他听到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声音先是走向卧室，又来到浴室门口，敲了几下。

　　“哥哥你还有多久？快到时间了。”

　　“马上就好。”

　　韩暮云从浴室出来时，看到苏絮安静地趴在餐桌上，桌子上摆着包子豆浆，在阳光的映射下热气一缕缕地飘散着。

　　他小声地走向苏絮，却发现她竟不小心睡着了，便也没再打扰她，回到房间换好衣服。

　　本以为她只是稍作休息，可韩暮云将一切打理好后，苏絮还是没醒，依旧将头埋在交叉的两臂之间安睡着。他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细微到无声，拎走一份早餐，并在离开前，在她的发丝间留下了一枚亲吻，随后走至客厅拖起行李，走出门外。

　　早餐的热气渐渐无力，飘到一半便拐了弯，直直地散落在苏絮柔顺黑亮的发丝上。

　　她还是没有起来，却始终未曾睡去过，只是将手臂牢牢地环住头，不愿抬起看向这间没有韩暮云的屋子。

　　*

　　韩暮云去往剧组的第二天，苏絮被程爽通知跟着安静进组，同时进组的还有艺璇和沈渊。

　　安静试镜成功之后，沈渊也成功在这部电竞剧中通过了一个小角色，电竞战队中最喜欢撩妹的小鲜肉，倒是符合脾气秉性。

　　他们乘坐着高铁，赶往一个东南沿海的城市——鹿城。路程长达九个小时，苏絮下车的时候险些不会走路。

　　一行人来达剧组事先订下的住处时，已经夜间九点。和主演们或者剧组重要成员住的不同，这是一家常年特价打折的宾馆，条件设施也只能算是勉强达标。

　　“大静静，你番位不是挺靠前吗？怎么不住旁边那个五星级去？”沈渊问。

　　安静没好气地反问：“番位够了，咖位不配，你说我能怎么办？”

　　沈渊点点头，摸着下巴：“是不配。”

　　“狗渊我看你是想挨打！”

　　安静话音未落，沈渊早已一溜烟地逃走，她立马追了上去，将自己的行李甩在了一边。

　　苏絮见状，只好一手拖着一个行李箱，向酒店走廊深处走去。

　　为了工作方便，苏絮被安排和安静同住一个标间，艺璇和制片方的宣传住在一起，沈渊则和剧照一屋住在艺璇对门。

　　收拾好一切，安静直接躺在床上，问起苏絮：“你说肖以他们住的那个大酒店什么样啊？床肯定比这个软。”

　　“肖以？”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睡过的苏絮精神有些恍惚，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这个熟悉的名字究竟是谁。

　　“对啊，本剧男一呢，不还是你告诉我的吗？”安静起身盘腿坐在床上，冲着苏絮的眼睛挥了挥手，“絮姐你怎么了？”

　　“这几天没睡好。”

　　“是不是这两天姐夫知道你要跟组，就…..”一脸坏笑的安静伸出双手，用力拍了三下。

　　“没有，你这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啊？”苏絮连忙否认。

　　“嗨，姐夫不也是这个行业里的嘛，总会理解的，说不定哪天就飞过来探班了呢，到时候我给你们让房间……不行，你到时候让姐夫出点血，在隔壁大酒店开一间房去，那多舒服。”

　　安静自顾自地说着一大串的话，根本不知道她的口中的这个“姐夫”究竟是谁。

　　不过说来也是，由于这些天太过忙碌，苏絮根本没时间过问韩暮云所在的剧组究竟在哪儿，若碰巧都在东南，说不定还能偷摸摸地见上一面，解一解相思之苦。

　　苏絮拿起手机，想要询问一下韩暮云的状况，却不成想手一卸力，竟将手机摔在了地上。

　　“絮姐你没事吧？”安静紧张地问道。

　　“没事没事，”苏絮弯腰捡起手机，掸了掸灰尘，“我下楼买个咖啡去。”

　　“要不你赶紧睡吧？”

　　“不了，一会儿说不定程总监还得找我，我暂时还得待命。”苏絮说着打了个哈欠，摸着墙壁便向门口走去。

　　东南小城的夜晚带着潮意，黑色的柏油路湿漉漉的仿佛才下过雨不久，苏絮强撑着走在路上，嘴里还不断叨念：“可别下雨，可别下雨。”

　　于是，细雨如约而至。

　　苏絮慌张地看看身后，自己已经离开酒店一段距离，再折返回去这次出行必然有点吃亏，但24小时便利店虽然不远，但这场雨绝对会在她进入便利店之前给她浇个透心凉。

　　总不能坐以待浇。

　　苏絮调动起全身的力气，闭着眼睛冲向身侧的五星级酒店，只是避雨而已，他们应该不会收费的吧？

　　她用力地蹦上酒店门口处的台阶，终于逃脱了雨水的袭击，不知道是被雨淋清醒了，还是她收获了胜利的喜悦，苏絮看着金灿灿的屋檐竟有些开心，憨憨地笑了起来。

　　房屋的发明绝对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呀！

　　“你笑什么？”他声音从身侧传来。

　　苏絮忙地转头，眼眸中露出喜悦和不敢相信的神情，呆呆地说：“我，我没笑。”

　　“你笑得这么好看干什么？”

　　是久别重逢的语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苏絮：你是不是又登我游戏了？

　　韩暮云：（深情）你看着我的眼睛，里面有什么？

　　苏絮：有...有星光。

　　韩暮云：没错，这都是我打排位掉的。

　　苏絮：...你信不信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