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捧沙做雕
碧空澄澈, 偶尔掠过一只鸟，才会让人发现, 这并不是一张平铺于三万英尺上空的湛蓝油画, 它清澈得不染纤尘，就连几片稀薄的云朵也不忍打扰, 缓缓地消失在目所不及之处。
那首很有年代感的歌怎么唱的来着？
[下了一整夜的雨/早起就是好天气]
成年人的快乐之一：今天是个好天气。
而让苏絮更快乐的是歌的下半句：
[又在昨晚梦见你/我们快乐地游戏]
具体是什么游戏, 苏絮不想告诉任何人，这是她私有的秘密，一定要藏好, 就算只是被自己翻出来回忆一番，也会让她的脸红到爆炸。
她走入人群, 站在稍微靠后的位置, 听着三五成群的女孩子们围在一起, 谈论肖以更帅一些、还是韩暮云更有魅力。
人们显然对肖以接男主更有兴趣一些，并开始吃瓜他曾经在ins发布的“新世界”一词, 就是在指自己会正式向演员转型。
“也是啊, 爱豆是做不长久的, 毕竟也不可能永远年轻。”
“就是, 你看韩暮云当时出道多火，现在不也是来演了个男三？”
你们咋说着说着肖以，又开始嘲讽我哥哥了？
苏絮撸胳膊挽袖子，刚想要正式参战，就听到另一边有人说着向着韩暮云的话：“韩暮云这次是特出，在海报上都是要独立打出名字的, 这番位绝对能和肖以并肩，只是……”
咋还有只是？
那女孩叹了口气，继续说着：“肖以绝对有机会成为韩暮云，韩暮云却没办法变回肖以了。”
“他为什么要变为肖以？”苏絮质问道，努力克制着内心的不悦。
“哪个艺人不喜欢流量啊？能带量的艺人才能赚钱。”女孩的解释不无道理。
“若是说流量，韩暮云还是顶流的时候，那种热度是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并没有变回一说，而且他经过了自购打磨和沉淀，现在已经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演员，不需要再用卖弄青春来博取好感了。”
为了维护韩暮云，她有必要跟这群将要合作很久的人们据理力争，哪怕就此划清界限，在今后的工作进展中被她们使尽绊子，苏絮也在所不惜。
苏絮像是拥有着一腔孤勇的战士，准备迎接来自这群人的言语攻击，而这时韩暮云如同带着一束追光，向仪式现场缓步走来。
方才还在说韩暮云坏话的姑娘，突然拽住苏絮的胳膊使劲摇晃，兴奋大喊：“他好帅啊啊啊！”
这不是你说我哥哥人老珠黄流量少的时候了？
但是我原谅你。
韩暮云穿的是一件纯白色衬衫，袖口整齐地挽至双肘，结实的小臂被显露出来，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和田玉般光洁无暇，下身是运动型剪裁的蓝黑色西裤，甚是减龄。
他这一身装扮，说是隔壁鹿城大学跑出来的学生都有人信，还得是学生会的那种温柔学长。
苏絮瞬间脑补出一万篇校园同人来。
“嗷嗷嗷，我上学的时候怎么没有这样的学长？”身旁的女孩依旧激动着。
所见略同了。
*
开机仪式正式开始，一众主演和导演制片最先上香，然后才是小演员和剧组的工作人员。
苏絮记得昨晚和安静闲谈时提到过，新剧开机时的上香至关重要，姿势要正确，插香的力度和位置也有讲究，一步有差，后面的工作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当时苏絮还在说自己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深谙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些牛鬼蛇神通通都不会信，但真的轮到她，手里的香都开始发起抖来。
四方拜，深鞠躬，表情虔诚，在防止火焰烫到手的前提下，将香如投掷标枪一样扔进被塞得满满当当的香炉里，才算完成任务。
苏絮像是逃走一样匆匆地离开香炉前，庆幸着终于圆满完成了这套动作，丝毫不亚于自己被强行试戏时的紧张程度。
“你说的让三炷香齐头并进根本做不到啊，能塞进去我就已经突破人类极限了。”苏絮对安静说。
“没有吧，你瞧我的那三炷香烧得多旺。”安静指着香炉的方向。
大静静，你真的确定你能在那个被插满的香炉中，寻找到自己的那三炷香吗？
这功力简直不亚于我在人海中只需一眼，便可看到我哥哥。
不过总算完成一件具有仪式感的事情，下面的环节才是苏絮苦苦等待的。
导演、制片、主演，当然也包括韩暮云这个特出演员，手中握的全都是散发着诱人气息的硕大红包，远远望去让人着实眼馋。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里面的数额不会太多，一般也就十几二十块，大制作按理也不会超过一两百，但只要是未拿到手，就还是应该有所期待的。
安静是小咖，自然被归为领红包的一众人当中，和苏絮形影不离，组成二人小分队。
苏絮一开始还羞于这种直接拿钱的行为，若是在微信里，她至少还可以领完之后，顺手发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以示感谢，但如果面对面，她就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对待给她红包的人。
安静宽慰道：“不要在意太多，拿出你当面指出刘诗铭剧本问题的魄力来。”
说完，就拽着苏絮在人群里横冲直撞起来。
一来二去，红包是领了不少，但就是里面的钱略显可怜，总共加起来也没有达到三位数。
“不对呀，咱们好像比别人都少一个。”
安静虽然不在意数额，但该有的绝对不能少，她又仔细数了一遍，抬头张望一周，发现所有陌生人的红包都被自己收入囊中，却唯独忽略了老师韩暮云。
“嗨，我总想着他是男三，忘了他也是个大咖。”安静一拍脑门，又拖着苏絮跑向韩暮云。
“韩老师！给你女朋友发个红包呗！”安静笑得灿烂。
“好。”
韩暮云点点头，抽出手中的一个红包，动作自然地递向苏絮。
安静明明说的是自己啊？剧中让你追妻火葬场的女三萧悦啊？
苏絮被韩暮云这番举动吓到，立马将他拿着红包的手推至安静的身前：“韩老师直接给安静就好，我这个小经纪就不过手了。”
安静伸手想要把这份红包取走，却不成想韩暮云又将手一转，让安静扑了个空。
“我给剧中女友的红包，怎么可能用零钱呢？”
零钱？
苏絮取走红包，捏了捏，好像是比别的红包厚实很多，而且还有点儿硬。
该不会是塞了一串硬币吧？这手感也不像啊。
好奇心驱使，苏絮向红包内看了一眼。
这是……张卡片吗？
苏絮脸腾地红了起来，赶紧将红包口捏合，塞进了口袋里。
安静并没看到苏絮的神情，自顾地看着手中红包里的灰色钞票，故意装作很失望的语气打趣道：“啊？老师你搞了那么动作，还以为会给我放一张房卡呢，起码也该是张红票票吧？你说是不是啊絮姐？”
苏絮没有作声，安静不由得放好红包，看了一眼身侧的位置，却发现苏絮早已不知身在何处，就连韩暮云也跟着不见了。
*
苏絮见开机仪式的背景板之后空无一人，便带着韩暮云来到了这里，把刚刚的红包从口袋里取出，扔给他，问道：“这是什么啊？”
“开机红包，每个人都有。”
韩暮云故意将重音放在了后半句，忍不住地扬了扬嘴角。
“每个人都有？里面的！”苏絮忽然降低音量，“里面的房卡也是每个人都有的吗？”
“当然——不是。”
哥哥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让我以为你呼吸不畅，很是想把你推倒人工呼吸。
苏絮像只拨浪鼓一样，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要想一些乱糟糟的事情，继续问道：“你拍过那么多戏，不会每次都会给女孩子房卡吧？”
“也不是，得看这个女孩子好不好看吧？”
韩暮云单手捂住嘴角，笑意却欲盖弥彰，让苏絮看得真切。
苏絮又急又气，觉察出了韩暮云是有意调戏自己，又觉得在这里逗留过久总会让外人发现，留给韩暮云一个愤怒的表情，甩头就走。
韩暮云向前一步而后转身，刚好挡在了苏絮的身前，女孩脚步来不及刹车，硬生生地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你都给女孩子房卡了，我还有必要问下去吗？”
“你不想知道我都给过谁的吗？”
“我才懒得知道她们是谁。”苏絮赌气地看向一边。
“没有她们，只有你。”
韩暮云慢慢靠近苏絮，只给她留下了一个狭小的呼吸空间，目光低垂地凝视着她，语调轻缓且温柔：
“你说我生得好皮相是因为这双眼睛，你还说过好看的原因是星辰坠进了我的眼睛，现在你仔细看，我眼睛里有什么？”
他细长的手指滑进了女孩柔顺的发丝间，动作柔和地驱使她的视线锁定自己。
她凝望着这双眸子，如黑耀石般闪烁着晶莹的光泽，清晰地映出她的脸庞。
“星辰，是存在于宇宙中无数颗星球的的总称。而你，即是星辰，也是我的宇宙。”
“我的眼睛里，住了一个很好看的女孩。”
女孩将头低下，不敢再看想去，声音糯糯地说：“别在这儿说啊，会被人看到的。”
“去哪儿说？”
苏絮没有回答，只是一伸手，便将韩暮云的红包又取了回来。
因为动作，往往比语言要更直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