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后半夜被迫渴醒, 蒋新罗迷迷糊糊地从他身上挪开四肢,人越过他身体, 爬到床边拖鞋, 倒了杯凉白开,一口水下肚后她浑身被激得清醒, 着手去揭窗帘, 发现屋顶的雪已经在融化阶段,怪不得这么冷。

  她哆嗦着牙齿,人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越过他身体后滚到墙边,随后利索地钻进热乎乎的被子里, 奇怪的是, 这么一连串的动静根本没把他弄醒, 蒋新罗有些好奇地撇头看向他,想起他说的那句“我睡得浅”, 她纳闷地想想, 他现在睡得也不浅啊。

  蒋新罗伸手碰到他鼻子, 又轻轻摸了摸他嘴边的胡渣, 对方还是没反应,胸膛此起彼伏,两手交握置在胸前,连睡觉都是这样规规矩矩的。她偷偷乐起来,说实在的,阿罗从来没和男性同床过, 除了童年喜欢抱着父母睡。

  阿罗慢慢打了哈欠,计划下午坐车回主城,立马识相闭眼,准备再眯一小时,忽然想起自己前半夜以八爪鱼姿势抱着刘湛,觉得这样甚是不妥,这次阿罗很自觉,身体离了他一个拳头远,结果一小时后,五点半按时睡醒的刘湛,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她右手右腿压着。

  刘湛把她手脚放回原位后轻轻下床,替她压好四周被角后,转身穿上外套,最后走出房间的前一刻刘湛忽然发现,这是他为数不多、睡得很沉的一个晚上。

  白日初升,零下十度的清晨,外面的街道车水马龙,蒋新罗睡醒后爬起来洗漱,随后去了隔壁房间敲门,准备喊谢源来着,结果门一开,一个栗色头发的漂亮姑娘从谢源房间里走出来,玛莉亚朝她打量了几眼,问她是谢源什么人。

  蒋新罗微微挑眉,回了句朋友,又问玛莉亚,是不是谢源的女朋友。

  玛莉亚笑起来,得意地昂昂下巴说当然。

  随后蒋新罗感慨声这家伙终于有个像样的女朋友了,紧接着是谢源光着身体从屋里冒出脑袋,他表情微妙地盯着玛莉亚说谁是你男朋友,当时蒋新罗脑袋里冒出“真渣男”三字。

  玛莉亚脸露震惊,直到谢源笑眯眯地伸手揽住蒋新罗肩膀说:“She is my fiancee。(她是我未婚妻)”

  玛莉亚被气走后,蒋新罗面无表情地伸手狠狠拧了他手臂:“放开。”

  谢源吃痛叫起来:“你真狠。”

  蒋新罗呸声:“渣渣。”

  谢源套上衣服后马不停蹄地追上她。旅馆后院是个自助餐厅,虽然只供应早中两餐,但里面的美食应有尽有,谢源坐到她对面后,啃着面包沾了沾玉米汤,说:“我不打算回国了,阿罗。”

  蒋新罗抬头看他:“前几天你答应我的。”

  谢源说:“是,我在电话里和我爸谈过,会晚一段时间回去。阿罗,有件事你得知道。”他靠过去低声说,“伊兰现在的局势也不太乐观,就在昨天,那位阿克拉长官被人暗杀当场死亡,要不咱晚几天出发?”

  蒋新罗认真看了他三秒:“你记者精神呢。”继续捣汤喝,随后不管谢源说的什么她都是随口敷衍,直到莉薇头疼地从楼上走下来,昨晚她似乎喝得最多,谢源两只手五花八门地对她摆弄,莉薇就朝他使眼色,两人眼神不言而喻传达着什么,蒋新罗视若无睹,直到莉薇凑过来问:“维恩昨晚是不是和你睡在一块的。”

  就算是一直保持淡定的蒋新罗也免不了呛一声,她拿纸巾擦擦嘴说:“莉薇,你之前还说别在公众场合谈论私事。”

  莉薇说:“我只是好奇。”

  蒋新罗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声音这么大是想让全餐厅的人都知道吗。”

  莉薇额声,随后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还真有那个打算。”

  旁边的谢源作势看腕表,叹息声:“不早了阿罗,你陪我去趟汤姆老先生家里。”他把手机拿出来给她看,“约定时间快到了,你昨日不是一直说想早点回伊兰吗。”

  蒋新罗说:“我什么时候说过。”

  谢源哈声:“我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你说你没说过?蒋新罗,你该不会想和你男朋友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蒋新罗说得面不改色:“别说我,谈谈你,老大不小了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

  谢源挑眉:“合着你是我亲妈呗,到哪都问谁谁是不是我女朋友。”

  于是谢源脑袋被她狠狠抽了一下。

  下午两点,冷阳高照,蒋新罗沿着这条繁忙的街道步行回到旅馆,周边的雪都被踩成黑色,吵杂的巷道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她买了瓶苏涞迩,满脸喜滋滋捧着,准备回到伊兰后一醉方休的打算,结果一个高高的男人,身材壮实,戴黑色头巾,穿着厚实的白色袍子迎面和她撞上,瞎子都知道那人是故意的。

  高大的男人脸色愤懑,嘴里嘀咕着瓦尔达语,口语激烈地指着她,蒋新罗微微挑眉,直到围观指点的人越来越多,蒋新罗看着男人:“Can you speak English(会说英语吗),Sir?”

  男人怒视冲冲,回了句no。

  原本就没有协商的打算,话说到一半手就对着她指指点点,伴随着推搡,蒋新罗力气小,根本禁不住,两次站稳脚跟,脾气也上来了,啪地拍掉男人左手,她眼底冷意增生,拿手机准备喊人,白袍男人抢过手机气势汹汹地又准备推她。

  此时她身后伸出一只手臂,迅速擒住男人手腕后狠劲反方向掰扯的同时,那人握住阿罗肩膀,将她整个人反转方向抱进怀里后,大手遮住她眼睛,只听见男人惨叫一声。

  她视线短暂地黑了一阵,并没有看见刘湛冰凉的表情。

  白袍男人已经被他整得膝盖跪地,面色痛苦地拍拍自己肩膀说疼死了快松开。

  刘湛说的瓦尔达语,说这姑娘是我未婚妻。

  白袍男人立马辩解可能是我弄错了,求求您了快松开,手膀子要断了。

  刘湛没松,继续说感情这种事应该找当事人。

  白袍男人快哭了,连说了几个是是是。

  刘湛冷不丁松手的同时夺走手机,白袍男人狼狈地倒在地上。

  蒋新罗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听着,刘湛出手帮她,让阿罗再次尝到了英雄救美的滋味,刘湛把她带回旅馆,碰上正巧在装行囊的谢源,他立马招手向他们打招呼:“嘿快点吧,要不然今天赶不及回伊兰了。”

  蒋新罗不分由说直接踩了谢源一脚:“还好意思回去,你的桃花一大堆,现在找麻烦都找到我头上来了,能不能处理处理。”

  谢源吃疼,纳了闷说谁找麻烦。

  原来那位白袍男人是玛利亚的哥哥,上午听闻玛莉亚被订婚男人抛弃。玛莉亚哥哥肯定不能不闻不问,立马向人打听谢源所在位置,结果当场有人指认出站斜对面的那姑娘就是和谢源订婚的人,所以白袍男人故意找她麻烦,所幸被巡逻的刘湛看见。

  谢源被她说得头大,赶忙跑到楼上去躲着。蒋新罗嘴里嘀嘀咕咕两声,却发现他脸上脏兮兮的,她止住情绪:“去洗把脸吧。”阿罗带着他进房间,刘湛其实很想解释,就算现在洗了之后还是会脏。随后想想,还是算了,他嘴角微微弯起来,瞧见她端热水的模样。

  刘湛洗完后,发现她正在削苹果,阿罗切成小块放在碗里:“没有牙签,你就这样拿着吃吧,都洗过手了。”

  却发现刘湛正微妙地看着她,刘湛说:“什么时候学瓦尔达语的。”

  蒋新罗说:“在家的那段时间,勉强学了点。”

  刘湛歪歪脑袋,问:“所以你听得懂。”

  蒋新罗慢慢咀嚼着苹果,朝他眨了眨眼:“大部分听得懂,我聪明吧。”

  见她这样喜滋滋的模样,刘湛适当称赞一声:“聪明。”随后又顿了半秒,“我当时以为你听不懂。”为了避开矛盾,还解释说是她未婚夫……刘湛掩嘴轻轻咳一声,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以为是。

  蒋新罗咧嘴嘿嘿两声:“我当时听见你说我是你未婚妻,哎,虽然是借口我也挺开心的,毕竟过了这么年还是第一次别人说这种话,当初谢源死活不同意我们的婚事,结果闹得整个学校都知道,他们都笑话我是没人要的姑娘,啊,当时赵北秋还帮我狠狠揍了笑话我的同学,听说那位同学的门牙掉了,医疗费是我们当时兼职的工资。”

  刘湛没说半句,只是吃苹果,安安静静听她的声音。最后蒋新罗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问他:“我是不是太吵了,你不说话,是不是觉得这个话题很无聊。”

  “没有。”他摇头否认,仔细考虑一番,“我以为你不会兼职。”

  蒋新罗点点头:“刚开始我也觉得自己不会搞那些,结果我爸断了我银行卡,说我整天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逼得没办法只能自己搞工资。”

  刘湛说:“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什么。”

  蒋新罗说:“除了女孩子应该买的衣服化妆品,滑翔翼,家里现在好像还摆着潜水设备,我跟着冒险大部队体验了天空海里山林,纪念品都在家里藏着,但我爸总想着怎么扔掉它们。”

  刘湛笑了下:“阿罗,我以前不了解,你还是个会享受生活的姑娘。”

  蒋新罗赞同地点点头:“当然啦,说不准哪天意外死啦,提前体验一把。”她站起来,从大包里拿出半瓶苏涞迩、一包辣鱼片,继续靠着他旁边坐下,忽然想起什么,“阿湛,你是不是还在值班呀。”

  刘湛接住酒瓶,替她倒了杯:“刚刚结束。”

  此时被晾在路边边驻守的杰森一干人等满脸懵逼地盯着路口,说好了十分钟归队,这都半小时了……算了算了不等了,我们回军营。

  她笑眯眯地撕开包装袋:“我刚买的辣鱼片,合着酒尝尝味儿,我最近把西北城逛得精通,现在知道哪家红酒最好喝。”蒋新罗敲敲酒瓶,非常神秘地和他讲,“以后去汤姆先生那里,就是山坡坡上头。”

  刘湛扭头望住她,说:“别喝太多,一会儿不是要回伊兰吗。”

  蒋新罗摇摇头,忽然想起昨晚她喝醉大睡的事情,要不然刘湛抱她回了旅馆,她肯定会被晾着大半天,阿罗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昨天晚上多谢你,关于留宿这件事,长官没骂你吧。”

  于是刘湛想起一大早回到军营后,被杰森他们轮番问话,你昨晚上去了哪里为什么喝到一半人都没影了是不是睡在大马路上没出什么事吧昨晚是不是和阿罗待在一块的。刘湛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嗯。”

  众战友满脸懵逼地盯着刘湛离去的背影。

  马库斯好奇地问杰森:“维恩回答的是哪个问题?”

  刘湛倒是没想到她会这样正经答谢,看来形容别家姑娘“清秀”这件事算是过了……为什么他到现在还在纠结这件事,刘湛微微抿嘴,回答:“不用谢,你是我女朋友,这是应该做的。”

  蒋新罗微微挑眉,倒也没料到刘湛会这么正经说出“你是我女朋友”这句话,她觉得有些疙瘩又有些甜腻,这种感情说不清,蒋新罗扭头瞧着他笑:“赵北秋说过我醉酒会胡言乱语,没给你添麻烦就好了。”

  那晚她把手伸进他脖子里捂热这件事,还有抱着她的时候,嘴唇轻吻住他脸颊伤疤这件事,该怎么说,刘湛沉吟片刻,打算和她卖关子:“不怎么麻烦。”

  说到“不怎么”三个字眼,可提起了她的好奇心,蒋新罗脑袋凑过去正对他的脸,脸上淌着笑意问:“我是不是打你了。”

  他收拾掉在桌上的鱼干渣子。

  阿罗继续问:“难道骂你了。”她挪挪位置,结果屁股挪到沙发边缘,导致整个身体从沙发上滑下去,刘湛眼疾手快地伸手撑住她两处胳肢窝,这种姿势保持了两秒,刘湛也懵住了,因为他左手碰到了某处柔软的地方。

  蒋新罗迟迟开口:“……多谢,我痒。”

  刘湛把人迅速提上来,他松手后,蒋新罗抬手挠了挠左窝,扭头去看他,发现他耳根子微微地红,阿罗没多想,说:“以后还是坐端正吧,要不是你扶着,这就算是第三次坐摔在地上了。”

  刘湛恢复常态,说:“前两次是怎么回事。”

  蒋新罗靠住椅背:“此时说来话长,你真要听我唠叨?”

  刘湛说:“我现在挺喜欢听你唠叨。”

  也不知道是褒义还是贬义,蒋新罗大概地接受他说的应该是褒义,于是她轻轻拍了拍膝盖:“第一回 赵北秋喝醉了我扶她回家,结果被重量压倒,我被沙发绊住脚直接摔倒地上,那玩意儿疼得我手肘几天抬不起来,赵北秋给我赔礼道歉,把最新款的L包送了我,刚开始我还挺开心的,还想过北秋那孩子哪来的钱买这么贵的,直到我给行家看了看……他说这包高仿的。”蒋新罗面无表情地提起这件事,刘湛觉得她不是因为高仿包而面无表情,而是因为现在她手里没酒了。

  刘湛说:“别喝了。”

  蒋新罗点点头:“那我不喝了。”她想了想第二次,“第二回 是因为谢源,当初谢源和我们读的同一所大学,肖昜和他一块打篮球,然后谢源邀请我去看他们的篮球比赛,他们打得超烂……”说到这里她不得不吐槽这一句,然后接着说,“比赛结束后他俩还在玩儿,结果谢源一个力道没收稳,篮球直接砸到我这边,当时我就坐在长椅上吃冰棍,最后冰棍掉了,我鼻子被砸出了血,鼻根差点断了……然后我骂了谢源三天,他向我赔罪,说请客一个月,医疗费全包,兼职一个月男朋友。”

  刘湛抬眼瞧着她,皮笑肉不笑:“你和谢源关系挺好。”

  蒋新罗摆摆手:“按年龄他应该喊我声姐姐,你看看今天的情况,是不是也是他坑了我,噢你别误会,一个月男朋友这件事我没答应。”

  刘湛赞同地点点头:“为什么不答应。”

  蒋新罗说:“不想成为他迷妹们的眼中钉。”

  刘湛说:“挺好。”

  蒋新罗咦声:“按平常套路你应该醋意横生并且禁止我和谢源继续交往。”

  刘湛微微挑眉:“我看现在是你自己不想和谢源继续来往。”

  蒋新罗平静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吧。”

  刘湛说:“以后禁止你和谢源来往。”

  蒋新罗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犯这种错误,但谢源他是我弟弟,不能直接断绝关系,你看能不能别说禁止这种事。”

  现在的刘湛显然搞不懂她的套路,说:“好。”

  蒋新罗明白了,觉得他有点憨憨,这种套路玩不了,为什么又说“好”,她往后昂昂脑袋,眼皮子忽然打架,她说有点困:“等你回了伊兰我们再聊。”

  刘湛轻轻应声,直到姑娘脑袋习惯性地靠住他肩膀,男人扯过旁边毛毯盖在她身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刘湛抱她上床,掩好被角,以防万一给她设置闹钟,刘湛往后退了半步,碰到脚边散乱的几本小书籍,他一本一本拾起来,装进包里,摆好鞋子。

  他扭头望过去,蒋新罗已经大大咧咧地睡在床上,刘湛嘴角微微弯起来,弧度逐渐加深,眼睛也黑黑地亮。

  接着凑过去盖好被角,有几秒非常靠近她的脸庞,他看了瞬,脑袋慢慢低下去,直到鼻尖轻轻触碰到她的鼻尖,黑眸轻轻望着她的脸,他嘴唇轻轻吻住了阿罗眉心,虔诚,平静。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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