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刘湛把手臂架在眼睛上, 白色窗帘随风飘动,他微微眯着眼睛, 风声涌动, 很熟悉的黑影站在旁边,姑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笑起来:“还疼不疼, 路易斯说你肚子中了抢,腿上也有,是不是很疼。”

  他迅速紧紧抓住了那只手, 拉到嘴唇上轻轻吻着:“可疼了。”刘湛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蹭了蹭,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安慰, “今天天气好, 要不要出去转转。”

  她抬手敲了他脑袋:“好好养着, 等你好得差不多了才能出去。”久了,姑娘摸着他的脑袋, 微微叹息一声, “阿湛, 你在做梦。”刘湛抓住她的手, 只是那瞬间,她不见了,他站在绿色平原上四处张望,天上悬着巨大的月亮,还有很多星星,五颜六色的, 在白日里闪耀着刺眼光芒,他抬手捂住眼睛,只是希望梦境能长久一些,就算是做梦也想和她待得长一点。

  巴基特袭击事件结束后短短三小时,刘湛睁眼猛然惊醒,他坐起来,脑袋虚无缥缈地厉害,把所有事情回想了一遍,心脏钻疼,他拔掉针管,走出病房,身体各处枪伤已经更加严重,护士告诉路易斯的时候,他正在办公室书写文件,路易斯想,他还是头一遭看见刘湛那么落魄的样子,这种程度就像是再度经历了乌林那战。

  刘湛苍白着张脸,问他蒋新罗在哪里,冷汗浸湿他额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路易斯不敢告诉他真相,路易斯担心他知道后,这次真的会一蹶不振,但刘湛又是势必问出话的固执性子。

  刘湛揪住他衣领,眼神冰冷地问:“蒋新罗在哪里。”

  路易斯咬牙:“她死了。”

  刘湛将他甩到墙壁上,他重重喘着气,眼睛半半睁得老大:“胡说什么。”说完,他手劲忽然松了力气,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几乎要栽下去的时候,杰森及时抓住他胳膊,莉薇也在这里,她手里捧着一盘子药物,脸色不好,眼睛红肿,刚刚哭过。

  路易斯一直盯着刘湛:“我不想胡说。”红了眼,“但这是真的,你清醒点吧,维恩。”

  他再次睁开眼睛,病房里开着灯,现在是凌晨两点,刘湛爬起来穿鞋,套了件外套,从窗户往外赶,他现在有个地方要去,是蒋新罗遇难的地方,他一直在质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是做梦还是现实,总得来讲,他现在的脑袋确实有些混。

  杰森得知他逃出医院在事发地点疯狂地找东西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他立刻把刘湛拽了回来,杰森说我们里里外外都搜寻过,没有发现别的东西。接着杰森从兜里拿出八粒小黑木珠子,有些珠子差点被烧毁,杰森递到他面前说:“我们只找到阿罗手链上的珠子,也就这么点东西,至于其他,谢源先生在电话里告诉我们,他早已经把阿罗带回国安葬了。”

  刘湛木讷讷地握住珠子,平静地问杰森:“她的行李呢。”

  杰森道:“昨天莉薇寄了回去,收件人是赵小姐。”

  所以到头来也留了这个东西给他念想念想,刘湛眼神沉默地盯着别处,水雾占据眼睛,但硬是没掉。“……我没事,回去了。”他嗓音颓废、沙哑,独自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向后面摆摆手,“回去歇着吧。”

  谁都不知道刘湛心里是怎样想的,也不敢去猜测。随后他恢复的两个月,对待别人的态度一如既往,似乎蒋新罗从未在他生命里出现过一样,要不是他左手腕上串着那几颗坏珠子,是个人都会猜他已经忘了旧情吧。

  差不多半年的时候,杰森曾向他介绍对象,杰森说那位高记者似乎对他有意思,当时刘湛坐在一块石头上擦枪把,他自个倒没说什么,吸了两口烟,丢了烟蒂,把旁边匕首抛给杰森,杰森手足无措地接住:“大哥,这么抛,当心你脑袋。”

  刘湛站起来拍了拍臀,走下坡,马库斯他们正在烧火吃军粮,个个堆在一块,明亮的火照亮每个人的脸,此时圆月高照,万里无云,万里塞北荒漠只有他们这里亮着火光,搭建完帐篷,有人就准备睡了,还有两个人守夜,高记者和她的助手小李在旁边交谈工作,最后工作交流完毕,高采青才终于撇过头说:“哎维恩,小李说我上次百花节穿的裙子很丑,你说丑不丑。”

  刘湛闷闷喝了口水,杰森拿手臂怼他,他才慢慢说了句:“不知道。”

  高采青并没有生气,反而笑起来:“刘先生对待女孩的态度还是不太好,你说是不是杰森。”

  杰森哈哈笑着点头:“是啊,一直都这幅臭脾气,别见怪,高记者。”

  高采青笑着:“你也别见怪,我们都认识半年多了,怎么还喊我高记者,该改口了哦。”

  杰森说:“那是该喊你采青还是小青。”

  高采青说:“都可以呀,我朋友都习惯喊我阿采,我不是做记者的吗,就一直采访采访,所以他们直接喊我阿采,还有时候开玩笑地直接喊我采访。”

  杰森恍然大悟地说:“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高采青嘿嘿笑着,取下照相机的前一秒忽然想起什么,她吐吐舌头,有些歉意地对着刘湛说:“维恩,我记得是不是不能拍你们的,不拍脸行吗。”

  刘湛道:“高记者随意。”

  高采青弯着眼睛笑:“以前禁止我们拍照的时候,老脸往上一搁,我想就算是多漂亮的姑娘拍照也对你没办法,怎么现在喊我随意了。”

  出于礼貌,刘湛回答:“别拍我就行。”

  第二天是九月的最后一天,为期半年的长时间住院治疗总算在今日落下帷幕,谢源为了纪念今天,特意定做了蛋糕,还有好多她喜爱吃的菜,今日,爸爸也从繁忙中抽出时间,特意将她接了回去,还送给了她一个软绵绵的,手感特别好的玩偶,爸爸说:“这是《疯狂动物城》里的狐狸先生。”

  她继续摸了摸,纳闷地说:“狐狸先生有这么胖吗。”

  蒋琛岳回答:“你爸亲自做的,手艺烂死了。”

  恼羞成怒的爸爸打了蒋琛岳一脑袋,最后又折回来安慰自己的小姑娘:“我做得没错,狐狸先生结婚后,被他太太喂了很多萝卜,肚子肯定变得圆滚滚了。”

  于是姑娘伸手摸了摸亲爸的圆肚皮,感慨:“爸,你做得没错。”

  蒋父沉默下来:“你同意我的看法是没错,但你为什么要摸我的肚子。”

  赵北秋信誓旦旦地来到蒋家后十分激动地抱住她:“阿罗,你丫终于好了,来来,你看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烤鸭,两个鸭腿全归你噢。”

  蒋新罗拍拍她肩膀说:“我好像不太喜欢吃烤鸭。”

  赵北秋纳闷:“你不喜欢吃烤鸭那你喜欢吃什么。”

  蒋新罗回答:“你忘了吗,我喜欢吃的是鱼。”

  赵北秋坚持己见:“不不不,你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鱼,因为你经常卡喉咙啊姐姐。”

  赵北秋的话让她深入思考了下,这看起来虽然是个小问题,但其实问题大了,既然赵北秋说她最不喜欢吃鱼,那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最喜欢吃鱼,最大的可能是和某段记忆混合了,哪段记忆,她思前想后,最后还是算了,费得脑壳疼,她摸摸桌子,问赵北秋:“你看见我戒指了吗。”

  赵北秋沉默两秒,只见那枚戒指安安静静地躺在蒋新罗眼前,赵北秋眼底一阵酸楚,忍着没哭出来,她把戒指安安稳稳地交到阿罗手里:“在这里。”

  蒋新罗伸手过去,摸住她脑袋安慰说:“没事啦,医生说以后还是有可能看得见的。”

  但最近让蒋新罗反复思考的是另外一件事,她确实在瓦尔达待过,但居住在那里的记忆少之又少且混乱不堪,噩梦经常伴随着炸.弹声把她清醒地打回现实,她状态飘忽不定,甚至不清楚那边是梦。阿罗拽住赵北秋的手,小声地问:“我问你一件事,谢源他们不肯告诉我。”

  赵北秋:“你说。”

  蒋新罗张张嘴:“刘湛是谁。”

  现在她只记得名字,记得某某些些链接不起来的片段,她经常喊他阿湛阿湛的,在想她和刘湛的关系是不是特别好,刘湛是谁,他现在是不是还在瓦尔达,蒋新罗非常苦恼地向她求助,见赵北秋也不想开口,阿罗开始撒娇:“赵老板,你最好了。”

  赵北秋慢慢地说:“阿罗,自从你受伤被谢源紧急送回来后,我就不打算让你和瓦尔达那里的人沾上丝毫关系,那边太危险了,你这次救了回来,下次呢,下次要是有什么危险,你怎么办,蒋叔叔怎么办,蒋琛岳怎么办,你舍得让他们难过吗。”

  蒋新罗沉默很久,心里沉沉地压着石头:“你说得对。”她不停地点点头,直到谢源敲门进来,他说晚饭准备好了,赵北秋站起来:“我们这就过去。”

  两人再看蒋新罗的时候,她再次恢复到平日里轻松愉快的状态,阿罗赖着赵北秋说赶紧背我下去背我下去吧。

  深夜她睡熟后,隐隐约约梦见以前某场相亲,刚开始眼前模糊不清的男人会无奈地提醒她那是起子,声音很好听,这是她的第一印象,至于长相,她确实是看不清。接着男人又说:“结婚需要共同语言,我觉得你们挺合适的。”蒋新罗会反驳他:“你觉得我和谢源哪里有共同语言。”最后两人提起双方有什么共同语言,男人说他喜欢吃鱼,而她最不喜欢吃鱼,因为卡喉咙,男人还特意当着她的面点了一份鲫鱼汤……想想都知道肯定是故意的。

  最后蒋新罗说:“我看不见你,我眼睛瞎了,你是谁。”

  男人回答她:“你知道我是谁。”

  蒋新罗说:“我忘了你,你不怪我吗。”

  男人缓缓回答:“……我不怪你,你能活着就好。”

  你能活着就好……蒋新罗大梦初醒,她呆呆地坐起来,抬手掩住脸颊,又将被子掩住嘴巴后,遵循泪液分泌以及大脑情感崩溃的原因,她哭了起来,蒋新罗觉得心里很难过,空荡荡的,像被不断放大的黑洞,她张嘴狠狠咬住手臂,眼眶里不断流出眼泪……阿湛,阿湛是谁。

  站在卧室外的蒋琛岳沉默很久,最终没有进去安慰她,蒋琛岳想,如果就这么忘记了是最好的,对他来讲,对爸来讲,对谢源来讲,都是最好的,但他们是不是自私了,把忘记瓦尔达的蒋新罗带回来,她还会是蒋新罗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章还是存着以后看比较好,但你们已经看完了(蜜汁脸红)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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