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她摸索半秒, 依旧没明白他那句“好”的意思,喝完那袋玉米汁后揉了揉乱发:“你吃没吃早饭。”蒋新罗站起来, 眼神无意识瞥到桌上那瓶白花, 她心脏猛地一噔,转身迅速遮住花瓶的同时, 以一种非常自然的态度看着他, “我要换衣服。”这种明显是逐客令的意思。

  刘湛收好塑料袋餐巾纸后丢进了垃圾桶,眼睛抬也不抬:“我没吃早饭。”

  “楼下有自助早餐。”

  刘湛抬手摸着后颈,垂眼淡淡笑起来, 诚然:“阿罗,你吃的是两人份早餐。”

  蒋新罗脸颊立马滚烫, 瞪着他回答:“我帮您去拿早饭。”她转身从抽屉里拿出钱包的空隙, 刘湛已经靠过来, 他巧妙地拿起桌上的白瓶,看住那束白花的时候, 人稍微愣怔在了原地:“你当时就在教堂吗。”

  被迫夹在书桌和他中间的蒋新罗迟疑半秒:“能不能离远点说话。”

  刘湛没离开半步, 眼神紧紧盯着她:“你来这里, 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我不知道。”蒋新罗摇头, 思绪飘到她躺在重症病房的时候,那时候她确实有很多话想对刘湛说,但最后她想不起来,脑子有时候不太行,它思维广泛,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导致脑袋最后死机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阿罗抬头与他对视,“所以不要问我了,我脑袋死机,医生都拿它没办法。”蒋新罗真佩服自己到现在还能开这样的玩笑。

  刘湛顿了顿,把瓶子放回原位:“我饿了。”

  蒋新罗得令:“刘先生稍等片刻。”她迅速穿起外套下楼,总算短暂离开了他的视线的蒋新罗微微松了口气,她在楼下的小食堂拿了菠萝面包、甜甜圈、鸡蛋、热水等,于是在店主觉得她吃得也太多的表情下,付账后上了楼。

  刘湛看着满盘食物,倒像是早就料到的表情:“你再吃点。”

  蒋新罗觉得阳光刺眼,转身眯着眼睛拉上窗帘,边说:“拿来给你吃的。”

  “我看你还没饱。”

  “你哪里看出我还没饱。”蒋新罗坐在单人沙发上,抬手揉了揉眼睛,刘湛坐在她旁边的小板凳上,双腿屈着,手肘撑在大腿上,手里握着那杯温水。

  刘湛淡淡回答:“拿的都是你爱吃的。”

  蒋新罗抬眼看着他,忽然笑了:“不喜欢吃甜食?”

  “也不是。”

  蒋新罗撇头瞧着他笑:“那吃吧,早饭要吃饱,况且你的劳动力可是价值连城。”

  刘湛抬手把甜甜圈塞住她嘴巴:“你也吃点。”裤兜里对讲机却忽然响起来,是边城营地发来的支援信号:“017营地受到恐怖分子偷袭,请求救援!重复,017营地受到恐怖分子偷袭,请求救援!两名战地记者被俘!两名战地记者被俘!”

  他满脸严肃地站起来:“等我回来。”刘湛拿起外套迅速套上,离开房间,她隐约听见了不远处南北角边城的炮火声,阿罗慢慢嚼动嘴里的甜甜圈,盯着那盘子食物,拿得太多了,她一个人应该怎么解决。

  也是半天不到,敌我双方对峙之下,刘湛从他们背后突击,一个人翻墙跃进敌方基地,用一把消音枪暗杀掉七八个恐怖分子,此时杰森他们已经轮番冲了进来,个个手势暗号,借着死角迅速深入敌方阵营。

  外面炮火依旧打响,高采青和她的同事小李被迫跪在地上,她左脸红肿,双手双脚都被绳索紧紧绑着,设备被破坏得一塌糊涂,这是她第一次遭到这样严重的对待,自然有些惊慌失色,小李还安慰她别怕,一会儿守卫军就会来了,别怕。

  高采青心里燃起希望,是啊,守卫军会来,阿湛会来这里救她的。高采青抽泣着,嘴里喃喃着阿湛阿湛,她真的盼望着他能早点过来,就像之前她陷于水深火热,刘湛毫不畏惧生死,冲过来救她那样。

  敌军头目看她起了色心,上手扯破她衬衫说这女人正点,周围的士兵哄笑起来,高采青哭喊着别碰我,小李愤怒地朝他们喊叫:“别碰她!你们这些畜生!”

  头目见他不爽,拿枪直接蹦了小李脑门,鲜血溅了高采青满脸。

  她脸色煞白,疯狂地尖叫起来,她爬着过去靠住小李说你别死你别死,这个举动可把恐怖分子乐坏了,他们大笑不止,直到一枚子弹射穿了头目脑门。

  那瞬间,守卫军冲进中心与敌军开始交战,混乱之中,杰森已经救出了大哭的高采青。

  中午,蒋新罗坐在大树底下休憩,对面是莉薇所在的医院,西南角的小型战役结束后,总会有一辆护送着伤者的车经过,城内居民对此习以为常,他们继续着自己的生意买卖,大街上到处嚷嚷,只要瓦尔达国旗一直守在最高处,他们就不会离开。她旁边坐着的是那日在教堂后面遇见的三个小孩,他们似乎总是黏在一起,孩子们感谢姐姐给了面包,女孩子牵牵她的手腼腆地笑着,把一半面包递给她,意思是姐姐你也吃。

  蒋新罗笑起来,这个小女孩让她忽然想起了海蒂,她忽然想起了海蒂,阿罗摇头说:“你吃吧,我吃过了。”说着说着,眼眶泛酸,因为她想起了那个金头发的漂亮小姑娘,也逐渐意识到海蒂已经死了,是在她眼前去世的。

  她把脸蒙在双膝之间,任凭小女孩怎么晃她,都没动静。

  久而久之,她察觉到旁边靠着一个人,对方紧绷的手臂贴住她,并不是那三个孩子,蒋新罗用衣袖抹干净眼睛后慢慢撇头,只见刘湛安安静静地靠在她旁边,手指头正活络地编织干草。

  怎么每在她难过的时候来捣乱,蒋新罗拿手胡乱抹地眼泪,喉管还是疼:“打完了吗。”

  刘湛似乎专注编织:“完了。”

  蒋新罗把头瞥到另一边:“你怎么看见我的。”

  “你和我认识的孩子坐在这里。”

  她开始胡乱地问:“没受伤吧。”

  “没有。”刘湛编完塞到她手里,“给你。”

  蒋新罗看着手里的星星:“谁教你的。”

  “马库斯,他编得更复杂。”

  蒋新罗慢慢转着星星,说:“我以为你们只会打仗,没想到手艺活也挺在行的……欸,我就不行,从小到大心细的活儿一样做不来,高中有过一段织围巾的潮流,女生织围巾手套送给她们男朋友,我织着织着成了三不像,好多人笑话我。”她现在难过得只能扯话题。

  刘湛找到话题关键点:“怎么三不像。”

  蒋新罗回答:“空洞多,烂线一大堆,噢当时蒋琛岳还问我你织的是粑粑吗。”

  刘湛淡淡回答:“所以蒋琛岳不想要围巾。”

  蒋新罗沉默两秒:“你怎么觉得我送的人是蒋琛岳而不是其他我喜欢的男生。”

  刘湛看着她:“当时你情商没有开发,所以没有喜欢的男生。”

  蒋新罗注意力被他严重带偏:“谁告诉你的,你这是贬低我。”

  他笑道:“蒋小姐亲口告诉我的,你说从小到大情商就没开发过,除了逼谢源和她结婚这件事儿挺有趣的,朋友圈里其他异性就全是兄弟情了。”

  蒋新罗冷静:“我怎么没印象。”

  刘湛表情平静,却伸手捏住她鼻子恶作剧地使劲晃了晃:“因为你脑袋死机了。”

  蒋新罗大喊疼,抓住他手腕警告他:“不要乱来,男女授受不亲。”

  刘湛看着她红扑扑的眼睛,松了手,他转头目视远方大树:“蒋小姐还告诉我,你从来不把心事告诉别人,就算难过也是自己在难过。”他又望住她,在蒋新罗的眼里,刘湛的脸庞格外地清晰明朗,他继续说,“但你愿意把事情告诉我,就算是心事。”

  蒋新罗心脏咯噔一声,短时间内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两人的周围似乎都被静止了,树叶落得很慢,汽笛声音从大到小从小到无,鸟鸣声人声机器声全部消失不见,她只看见明晃晃的白光里,映着刘湛那张平静的脸……蒋新罗确实说过这句话,她也确实喜欢把心事告诉他。

  她慢慢握住刘湛的手,直到杰森过来打破两人对话,所有声音涌入大脑,蒋新罗猛然惊醒,听到杰森说起高采青的消息:“高记者精神恍惚,不肯接受治疗,她说想见见你。”

  这种情况不能迅速做出选择,不见的话,在别人眼里就是冷血不救人,相反对他来说麻烦,刘湛平静回答:“你觉得我是那种随时随地献爱心的人吗。”

  杰森慢慢憋出句:“别凶我,我只是传达意思。”

  蒋新罗站起来拍拍裤子:“我去看看。”

  见到她真去了医院,刘湛站在原地顿了两秒,最后也跟着去了,落在最后面的杰森追上去:“今晚高记者公司里的人会安排人接小李回国。”

  他道:“高采青呢。”

  杰森回答:“好像暂时没有接她回去的意思,况且她本人也不想回去。”

  高采青一直拒绝医生的治疗,她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窗户,直到蒋新罗坐在她旁边:“高记者,如果你不接受治疗,你的腿会废的。”高采青浑身一震,她翻过身来,满脸僵硬地盯着蒋新罗:“我听说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高采青嘴里喃喃,接受着她一度不愿接受的事实。

  蒋新罗说:“你似乎不太乐意见到我。”

  高采青凄凉凉地笑起来:“我不希望你死,曾经又希望你能离开刘湛,老天爷好像听见了我的话,一年前你被炸死,刘湛糊里糊涂度过了一年,我以为只要和你一样,他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但他没有。”

  蒋新罗道:“我觉得刘先生性格比较固执。”

  “是,他很固执。”

  “你知道他固执,为什么不早点想明白。”

  高采青回答:“我母亲是个痴情种,连着我也是个痴情种,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所以我在这里不仅仅是工作,还因为瓦尔达有刘湛,我在这里撑了一年多,被国内领导同事嘉奖表扬赞赏,这些我都很高兴,但让我更高兴的是,曾经连续半年我都能和阿湛在一起。”

  蒋新罗点头表示理解,问:“痴情种也会遗传的吗。”

  高采青呛了一声,忽然想到某天下午的时候,高采青找到他,说她喜欢他,说能不能做她男朋友,刘湛拒绝了,高采青不相信,激动地问他为什么:“我明明都这么努力了,我哪里比不上她,阿罗已经死了,你应该重新开始。”

  当时刘湛是怎么回答的,他面目平静,眼神却像死的一样:“你哪里都好,但你不是她,高记者,你是你。”刘湛认真地说完这句话后,高采青当场哭了出来,她脑袋一热,直接过去抱住他。

  事到如今,高采青都觉得那次是自己最为主动的一回:“蒋小姐,我跟随他的部队和他朝夕相处了半年,就在你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救过我,和我聊天对我笑过,你觉得这么长的时间,一个单身男人不会心动吗。”

  蒋新罗诚然:“会。”

  高采青顿了顿,对于她的回答似乎有些意外。

  蒋新罗继续:“所以你能接受治疗吗,要不然以后连离异男人都懒得理你。”

  当时的高采青好像注意到了刘湛为什么会喜欢蒋新罗的原因,她乖乖接受了医生的诊治,蒋新罗走出病房之后,在外等候已久的刘湛紧紧握住她手腕,语气平静地问她饿不饿。

  蒋新罗想松开他的手,他却握得越来越紧了。蒋新罗叹息口气,声音冷淡:“松开。”

  回到住所后她倒头就睡,实在是困,蒋新罗都有懒得脱衣服,结果接到谢源的电话,在他那里军官还在热火朝天地庆祝战役胜利,特别惹耳朵,蒋新罗很平静地盯着天花板,忽然问他:“你当时为什么向我求婚了。”

  谢源惊讶地啊声:“因为娃娃亲啊。”

  蒋新罗就挂了。

  过了一分钟,谢源再次打给她,这次他特意换到安静的地方打电话,谢源纳闷地问:“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是不是和刘湛有关,他欺负你了吗。”

  “没有。”蒋新罗沉思两秒,“我就随便问问,你好好玩吧。”

  “欸过两天我就回来了,注意安全啊。”

  “你也注意点啊。”蒋新罗翻出包里的药片,眼前忽然一黑,手里药瓶掉落,板凳咯吱一声,她直接跌坐在地,电话那头的谢源听出不对劲,紧张头立马起来:“你没事吧阿罗?别吓我啊。”

  “……没事。”她疲惫地揉揉眼睛,“我睡会儿。”

  房间重回安静,蒋新罗呆滞地坐在地板上,她抬手摸摸脸颊,却碰到从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她心脏开始怦怦直跳,视线从清楚到模糊,又从模糊到清楚,开始不断转换,阿罗用力地抹了抹眼泪,她挣扎着爬起来,跑出了房间。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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