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仁心医馆的小隔间里,简妍坐在一旁,一眨不眨的盯着医童小心翼翼地给邵启包扎。

  他被砸的脑后已经充血肿胀,一条血口开在了后脑上,拨开头发后看着骇人,简妍看着那骇人的伤口,只觉得心里又升起了怒气,和浓浓的心疼。

  医童被简妍盯得心慌,哆嗦了好久才颤颤巍巍地给邵启包好伤口,快速叮嘱了几句不能沾水,忌生冷的话后,抱着药箱就跑了出去。

  没有人在了,简妍这才带着几分小心地碰了碰邵启额上缠绕的的绷带,“疼吗?”

  “不疼。”邵启面不改色,他脸上的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只余下一些青淤,只是心里还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一看简妍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又不忍心,只道:“别担心,他们力气不足,打的也不算严重。”

  “是我的错。”简妍垂下手,敛了眉,有些丧气,“若非我故意瞒着纪幸,他也不至于大庭广众对你发难。”

  “你是有错。”邵启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被打到胀痛的胳膊。

  简妍闻言头埋的更低了,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浑身的尖刺都敛了下来,像一只丧头吧脑的委屈小刺猬。

  邵启看着简妍这模样,却莫名高兴,刚才的不爽也丢了出去,他压了压嘴角,故作严肃,“不过不是这件事。你在太学门口还教导我说莫要惹事,怎么转眼就扇上了纪二公子的巴掌?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可他让人打你!”简妍倏的抬头,那模样很明显,再来一次,她照打不误!

  邵启语塞,她脸上的维护让他动容,或者说,从简妍为了她甩出第一巴掌时,他的心境就已经不平静了。

  虽不赞同她的做法,然而他的语气不由温柔了下来,“可是你怎么没仔细考虑考虑,我有武功傍身,他们打我打的怎样的程度我心里有数,让他们伤了我,我也还了回去,不算的吃亏。又是他们先动手,理亏在他们,对咱们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的确,对于邵启来说,打那几个家丁就和砍瓜切菜一样容易,可他不能一点伤都没有,否则被人瞧见,拿来说道,照旧会说邵启伤人在先,那几个家丁反倒是受害者,他受点伤于他们更为有利,也更好息事宁人。

  可她那几巴掌扇出去,就让邵启所做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等于白白挨了打。

  虽说冷静下来想到了这些事,可简妍觉得当时那样她还是咽不下那口气,今日那几巴掌,简妍得承认,除了为邵启,也为了她自己憋屈的前世。

  知道自己理亏,简妍还是没开口说一句话,俨然一副不认错的模样。

  邵启:“……”他从来不知道简妍还有这样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邵启气的声音拔高一些,也没了刚才的耐性,“小不忍乱大谋,这些道理你不懂?”

  简妍不说话,气势却弱了下去。

  见状,邵启心里不自觉的就生出了愧疚之心,简妍也是为了维护他啊。

  这么一想,他出言就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安抚,“不过还好今日运气好,五皇子恰好在楼上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是不会有大事。”简妍知道自己的冲动造成的后果还是严重的,但有五皇子压着,他们不会在明面上对邵启怎样。

  可再细细一想,明面上不行,那暗地里呢?肯定会针对邵启的吧。

  她又开口慢慢分析,“可皇子们毕竟常常在皇宫内上课,并不常来,日后你在太学,得罪了纪幸,你的日子不会有多好过。”顿了顿,她咬着唇,红了眼眶,“这样看来,今日,是我的错。”

  这歉道得突然,那双含着泪的眼睛里带着对自我的厌弃和怀疑。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即便邵启真的在太学里受了欺负,她却什么也做不到,本来没觉得自己有错的简妍,这一刻,真的感觉自己实在太过蠢笨!

  被那双满含歉意的红彤彤的眸子注视着,邵启也多了几分不自在,他偏过头,不是很熟练的安慰,“没事的,”顿了顿,他又强调,“真没事!”

  “不然,阿启你别去太学了吧。”简妍忍着眼中泪水,声音带着哽咽,“我不想你去受人欺负。”话是这么说,可这入太学的荐送机会,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就为了给邵启争取一个更好的积攒人脉、获取学业资源的机会,可因着她今日的任性,邵启不得不放弃这一切。

  邵启怎会猜不到简妍在想什么,他侧过头看她,“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虽说本想着在太学低调行事的计划行不通了,可发生了这么件事,再想低调也不可能了,不是躲着就能解决的,事到如今,倒不如争取一把,赌一把,或许还能有所转机。

  五日后,皇宫。

  年迈的老公公微弯着腰进了御书房,轻声启禀,“皇上,五皇子求见。”

  “晟儿?”年过半百的皇帝批折子的朱笔一顿,随即脸上露出了笑容,“快让他进来。”

  五皇子赵晟是皇后的唯一的亲子,深得皇帝喜爱,若非皇后拦着没让那么快立储君,恐怕五皇子早就是太子殿下了。不过五皇子确实自小学的都是帝王之学也就是了。

  穿四爪金丝皇子服的五皇子迈步进来,颇有几分君临天下的气度,他一拱手,单膝跪下,“儿臣见过父皇。”

  “哈哈,晟儿快起来。”皇上显得心情很好,“这几日在外体察民情,体察的如何了?给朕说说你的感想。”

  “回父皇,”赵晟毫不扭捏地站起来,侃侃而谈,“儿臣在外,瞧着百姓虽然比不得王孙贵胄过的富贵,但也衣食无忧,京城百姓安居乐业。不过——”适当地恭维几句后,赵晟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皇帝配合的问。

  “不过,儿臣只是略走远了些,就瞧见有些村子凋门敝户,颇为荒凉。”

  皇帝听闻并不生气,叹一口气,问道,“那晟儿觉得原因为何?”

  赵晟一拱手,“依儿臣分析,恐怕是朝廷某些大臣在这些村子剥削太过,令人愤恨!”

  皇帝脸上意味不明,饶有兴致,“那晟儿觉得当如何解决?”

  “儿臣以为,”赵晟想也不想答,“依律处办!”

  皇帝闻言有些失望,摇摇头,“罢了,你还小,是朕操之过急,此事,容后再议吧。”

  赵晟瞧自己父皇的样子,知晓自己的答案不让皇帝满意,他有些懊恼,可确实不知该怎么办。

  瞧他的模样,皇帝也知晓他被打击到了,有些不忍心,便出言提醒,“晟儿,朝政之事,不比书中简言,需得好好琢磨。”说完他又板起脸,“说吧,最近让你看的学的朝廷政事的册子是不是又没看?”

  赵晟羞愧低头。

  皇帝被气笑了,“圣人书固然眼看,但治国之策也不可落下,这几日你就跟着朕上朝听政!可听见了?”

  犯了错的赵晟老老实实拱手:“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行了,你真是得时不时给朕找点气受。”这意思就是赶人了。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禀报。”

  皇帝刚才被气到了,表示不大想和这个成天老想着偷溜出宫的皇子说话,他敷衍的摆摆手,意思是赶紧说,说完赶紧走。

  赵晟见此很是委屈,很有几分想直接走人的冲动,可毕竟正事要紧,他还是说道:

  “父皇,儿臣前几日去太学,碰见一个学生,经过儿臣查探,发现他是曾家遗留的小儿子,曾正。”

  闻言,皇帝正色了起来,“遗留?此话怎讲?”

  “听以前在曾府当丫头的人说,曾家主母一向不受宠,”曾老将军打仗确实勇猛非常,而他宠妾灭妻的名声也同样很响亮,“于是曾夫人生下的孩子反而是曾家最小的孩子,曾正长到五岁,曾夫人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的孩子被妾室欺负,便硬是请了命在娘家的帮助下把曾正送到了普陀寺,一待就是九年,直到曾家出事,他才下了山。”

  “原来如此,那和简家那丫头订婚的不是曾家的小儿子?”

  “不是。”说到这儿赵晟觉得好笑荒谬,“曾大将军早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嫡幼子。”

  绕是见多识广的皇帝闻言也觉得一阵无语,停了一会儿,他又问,“那你觉得曾家那遗留的罪臣之子如何?”

  这才是今日的重点。

  赵晟将自己斟酌许久的话说出口,“儿臣觉得,曾正虽为罪臣之子,但他与他父亲并无多少亲情,报仇之事恐怕并不可能,何况,儿臣至今觉得不大相信,曾老将军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将军他虽在女色上看不大开,但杀敌报国之心却也真切,不如就给这曾正一个机会。”

  “晟儿,这叛国罪名可不是小罪,在朕看来,那是宁肯错杀,也不可放过,万一这曾正对他父亲尚有一丝父子之情,对我们都是祸患。”

  对这样的论断,赵晟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皱眉,“父皇,可那曾正并无错处!”

  “此事不必再说,朕会派人去解决。”皇帝起身要走。

  “父皇!”赵晟拦在皇帝身前。

  “晟儿,你这是作何?”皇帝明显不悦了起来。

  赵晟垂下头,“父皇,您常教导我要爱民如子,曾正其人,现在说来也只是一个普通庶民,且也没什么过错啊。再说,您知道他最后更名为何?邵启,邵为他母亲的姓氏,启是他母亲为他取的小字,这样看来,他对他的罪父是没有情谊的。”

  皇帝直直看着赵晟,不知该骂他优柔寡断,还是该欣慰他记得他对他的殷切教导。

  父子俩对峙一会儿,皇上最终退了一步,“想留他一命也可,那你给朕说说,他有什么价值让朕留下他。”

  赵晟噎住,苦思冥想,最终勉强想了一个,“儿臣觉得,曾正既然是曾老将军的血脉,或许他在战事方面有天赋,塞外鞑子这两年不是又不安分了吗,留下他,或许能成为战场一大助力。”

  “……”皇帝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嘴角,这么牵强胡扯的理由都能想出来,看来他这儿子还真是绞尽脑汁了。

  无语片刻,皇帝最终还是疼爱儿子的心占了上风,妥协道,“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赵晟欣喜:“谢父皇。”

  作者有话要说:

  邵启:认不认错?

  简妍:不认!

  邵启一挥马鞭:认不认?

  简妍哭:你个不孝子,你还要打我!

  邵启:……我错了。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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