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沈含月直到过了午膳时间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教习刺绣的绣娘都已经过来了。

　　沈含月回来先主动向长公主告了罪，说是因为自己掉的簪子是母亲送的，很重要，这才寻找的耽搁了时间，长公主正对着手里的丝线犯愁，随意关心了一句：“那找到了么？”

　　沈含月点头，“谢公主关心，找到了。”

　　“找到了就好，回绣台上去吧。”

　　沈含月点头称是，起身往自己的绣台上走去。

　　既然作为伴读，公主要学的她们也要陪着学，上书房的内容虽然沈含月和沈未雨都熟悉，但是这刺绣两人以前都接触的不多，所以何贤妃便让人准备了三个绣台，刚好一起学学。

　　三个绣台从前往后依次是长公主，沈未雨和沈含月，沈含月回自己的绣台时，路过沈未雨身边，瞥见沈未雨手里正绣着一个白色的物件，好奇问道：“大姐姐，你这是……在绣荷包？”

　　黎朝女子原本就有为心上人绣荷包的习俗，沈未雨原本就有学刺绣的打算，如今有这个机会正合她意。

　　但是这东西很私人，沈未雨平常只会在晚间无人的时候自己绣一会儿，昨晚绣到接点处怎么也绣不好，这才带过来请教绣娘。

　　沈未雨专注着手里的东西，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

　　沈含月原本还想试探两句，见沈未雨明显不想多言的样子，识相的闭了嘴。

　　但是从那时开始，只要沈未雨一在刺绣课上拿出荷包，沈含月的眼神便一直有意无意的盯着沈未雨手里的荷包，沈未雨早就注意到了，却也并没有收起来，她要看就让她看好了。

　　过了两天，那个荷包便没有再出现过。

　　下午下了刺绣课，沈含月拿着一块帕子进了沈未雨的房间。

　　“大姐姐，我这帕子有一块儿总是绣不好，你能教教我么？”

　　沈未雨手里正拿着一个快要完工的荷包，似乎是没有预料到沈含月会进来，神色有些慌乱的将荷包攥进了手里。

　　“咦，大姐姐手里的荷包就是上次绣娘授课时含月看到的吧？看着好生精致，大姐姐的手好巧，含月也早想绣一个了，大姐姐能否借与含月瞧一瞧？”沈含月半是恭维半是询问的道。

　　沈未雨动作有些不自然的将手里的荷包收进了袖子里，“不过是一个荷包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沈未雨冷冷瞥了一眼沈含月，“不是说要向我请教怎么绣帕子？有问题就快说，我没那么多闲时间。”

　　沈未雨看上去若无其事，但之前的动作和语气落在沈含月眼里分明就是有些闪躲和恼羞成怒。沈含月回想了一下刚才匆匆瞟了一眼那荷包上的图案，貌似有点像鸳鸯。

　　沈含月默默压下嘴角扬起的阴冷弧度，不在纠结这事，将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指着帕子上锦雀羽毛的交接处道：“就是这里，总是绣不好。”

　　沈未雨低头看了一眼，接过帕子将原先的几针拆了，拿过一旁绣篮里另一种颜色的丝线绣了几针，然后递了回去，“你看这不就行了，颜色没选对而已。”

　　沈含月接过，看着帕子赞叹道：“果真比含月之前绣的要好看多了，大姐姐真厉害。”

　　沈未雨对她的赞美毫不领情，淡淡道：“好了，要请教的也请教完了，回你的屋子里去吧。”

　　沈含月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识相的不再多说，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出了沈未雨的房门，沈含月正好与低头匆匆进屋的唤秋擦肩而过，唤秋手里拿着的纯黑披风稳稳的落入了沈含月眼里。

　　沈含月眸中一动，脚步微微停顿了一瞬，然后加快步伐回了自己的屋子。

　　沈含月走后，沈未雨原先眼里的慌乱和遮掩尽数褪了个干净，一双黑眸漆黑发亮。慢慢将袖子里的小荷包拿出来，随手丢在了绣篮里。

　　见唤秋进了屋子，沈未雨低声道：“看见了么？”

　　唤秋点点头，将披风放在一边的柜子上，走到沈未雨身边担忧道：“小姐，咱们这样能行么？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没事的，沈含月那个人我还不了解她，她早已经恨我入骨，只要有一点点打击我的机会，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抓住，既然如此，对付她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计就计。”

　　唤秋听完沈未雨的话，眼里的担忧明显平复了不少。

　　“唤秋，你怕吗？”沈未雨轻声问。想到今晚要做的事，沈未雨最担心的还是唤秋，要不是唤秋和沈未雨身形最相近，沈未雨又临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她是决计不愿让唤秋去的。

　　唤秋笑着摇头，“奴婢不怕，能为小姐做事奴婢也很开心，而且奴婢相信小姐会保护好奴婢的。”

　　沈未雨笑了，忍不住捏了捏唤秋的脸。

　　唤秋嬉笑着躲过，转而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沈未雨，“小姐，其实我很早就觉得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啊，都死过一次了，当然不一样了。

　　沈未雨眼神有些黯然，看着唤秋道：“是不是觉得你家小姐变得越来越不择手段了？”

　　唤秋摇摇头，脸上的认真表情没有半分作假，“不是，是觉得小姐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厉害了，而且唤秋知道，小姐不过是对想害自己的人才会反击，但是对其他人，小姐还是那么好，而且特别可靠。”

　　“那你觉得我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呢？”沈未雨追问。

　　唤秋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好了，这样小姐以后就再也不会被别人欺负了。”

　　沈未雨被这番话说的暖了心，不禁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唤秋对自己永远没有二心。

　　想到前世唤秋为了护自己被沈含月残忍虐杀，沈未雨心中一痛，不禁伸出手抚了抚唤秋的脸，“唤秋，你放心，小姐一定会让伤害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

　　是夜，月黑风高，沈含月和沈未雨的住处刚好对门。沈含月早早熄了灯，从窗边支起一个小缝观察着沈未雨那边的动静。

　　一柱香之后，沈含月看到沈未雨那边的灯也暗了下去，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人影轻轻的掩门出去，很快融入了夜色。

　　沈含月眼中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得意表情，交代了自己的丫鬟两句，自己则偷偷跟了出去。

　　沈含月跟着黑衣人一直走到御花园拐角处的一个被桃花树环绕的小凉亭里，黑衣人绕着小凉亭慢慢转着圈，不一会儿，便从暗处出现了另一个人影。

　　沈含月眼含阴狠，转身飞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沈含月想起白天与六皇子订好的计划，幻想着等除去沈未雨之后等着自己的好日子，嘴角高高扬起。等过了今晚，就再也没人与她作对了。

　　此时，秦玦早已事先借着赏花的名头陪着王贵妃和圣帝在御花园中散步，听到两声若有若无的鸟叫声后，秦玦轻吸一口气，朝着暗处准备好的人做了个手势。

　　圣帝和王贵妃正边走边说笑，旁边的草丛中却突然传来细细碎碎的响声，接着一个黑色人影一闪而过。

　　王贵妃大惊，失声叫到“有刺客，皇上小心！”

　　由于是临时散步，除了圣帝王贵妃和秦玦外，只有几个宫女太监陪同，王贵妃这一声，宫女太监顿时慌乱起来。

　　秦玦上前挡在圣帝面前，轻声喝止乱成一团的宫女太监，转身对圣帝道：“父皇莫慌，宫里守卫森严，刺客没那么容易进来，待儿臣前去看看。”

　　圣帝毕竟在位多年，没那么容易惊慌失措，此时还算冷静，沉声道，“朕随你一起去。”

　　“皇上，龙体要紧，还是让玦儿去看看吧，”王贵妃阻拦道。

　　圣帝考虑了一瞬，点了点头道：“皇儿小心。”

　　秦玦拿过宫女手里的灯笼，缓步往前查看，王贵妃和圣帝站在原地，看着秦玦往前走了几步，拐了个弯，身影渐渐隐没，没过一会儿却又脚步慌乱的跑了回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玦儿，怎么了这是？怎么这副表情？”王贵妃率先问道。

　　秦玦看着圣帝脸上同样疑问的表情，似是有些难以启齿：“父皇，儿臣看到，大哥他……与沈大小姐在御花园中幽会。”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