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马车上,沈未雨手里抚摸着触手温润如意纹玉佩,回想起太子说送给她时的躲闪的眼神,越想越觉得太子殿下表面越严肃,内心就越别扭。

  或许可以说是比较害羞?沈未雨轻笑,真是个闷葫芦。

  若不是他这么闷,自己前世也不会到死都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对自己怀着这样的心思,甚至不惜搭上性命与伤害她的人为敌。

  将握着玉佩的手紧了紧,半晌珍重小心的放入贴着心口的衣袋。

  沈未雨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思绪回到回来的这几天她一直在考虑的事。

  如今二夫人和沈含月虽然已经暂时没了威胁,可人还是活的,短期内恐怕没法彻底除去,以后难保不会有什么变故。

  想起前世母亲被贬为侧室,表面上看是因为沈含月的上位,但追根究底还是没有嫡子的缘故。

  没有嫡子,已经成了丞相府的一块心病。

  前世娘亲疏远父亲,一半是因为二夫人,还有一半是因为自己的不懂事,主动疏远父亲。如今这两个缘由都没有了,她得尽快让娘亲和父亲重归于好才行。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天她可能要入宫一段时间。

  回到相府,沈未雨亲手炖了两份莲子羹,一份让唤秋送去了丞相所在的书房,一份则亲手端去了大夫人的沉香院。

  “娘亲,女儿亲手给您做了莲子羹,快来尝尝味道如何。”

  柳氏正在对着墙上的一幅美人图出神,闻言回过神来,掩去了眼中的落寞神色。回头惊讶道:“这……这真是清儿亲手做的?”

  “当然。”沈未雨放下汤盅,揭开盖子给柳氏盛了一碗。“女儿昨日听知夏姑姑说娘亲进来有些上火,特意让唤秋交我做的,娘亲快来尝尝,要是不好吃可不许笑话女儿。”

  柳氏眼中的惊讶转为惊喜,一向端庄大方的人此时开心的像个小孩子,伸手结果汤碗喝了一口,入口软硬适中,甜而不腻,清香扑鼻,柳氏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嗯,味道不错,我们清儿果然长大了,都知道关心娘亲了。”

  沈未雨往柳氏的怀里凑了凑,不满道:“谁说长大了才会关心娘亲?清儿明明一直都很关心娘亲。”

  “是是是。”柳氏笑着答应,拿自家女儿真是没办法。

  沈未雨视线移到刚刚柳氏看的画儿上。“娘亲刚刚是在看爹爹送您的那幅画儿吗?”

  墙上挂着的是一幅水墨美人图,画的正是年轻时候的柳氏,执笔人就是沈丞相。自沈未雨记事以来,这幅画就一直挂在这里,经常能看到柳氏对着画发呆。

  柳氏刚嫁过来时,和丞相也是恩爱和睦过一段时间,甚至用浓情蜜意来说也不算过分,这从画中的线条饱含的情意就能看出来,只是如今却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柳氏也看了看那幅画,没有出声。

  “娘亲,我听说前一段时间父亲每次想来看您都被您拒之门外了,是不是。”沈未雨问道。

  柳氏眼神暗了一下,否认道:“没有的事,你父亲公务繁忙,娘亲是想让他安心处理公事。”

  沈未雨歪了歪头,“娘亲还想骗我,娘亲明明就是还在生父亲的气,气她宠爱二夫人,还气她疼二妹妹比疼女儿多,是不是?”

  柳氏被猜中了心事,没有再继续否认,只是摸了摸沈未雨的头,“清儿,你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懂。”

  沈未雨从柳氏怀里出来,看着柳氏的脸认真道:“娘亲,女儿已经不小了,从女儿认清了二妹妹的真面目避免同她来往后,女儿就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女儿还知道,娘亲和爹爹心里其实都有对方,只不过以爹爹的性格不肯软语讨好,而您表面上是因为二夫人,其实是因为女儿和父亲的关系僵硬而不肯给父亲台阶下,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女儿说的对不对。”

  柳氏没想到一向不谙世事的女儿会说出这一番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开口道:“这些,都是谁同你说的。”

  沈未雨乖巧一笑,“没人同我说,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沈未雨接着道:“娘亲,对不起,其实我知道您和父亲关系变坏,很大原因都是因为我,女儿以前太任性了,总是将父亲对我的关心曲解,让他寒心,而二夫人又最擅长说话哄人,这才让她钻了空子,都是女儿的不好,让娘亲难过了这么长时间。”

  柳氏摇摇头,“傻孩子,不是你的错,别多想。”

  沈未雨抱着柳氏的手摇晃,“不过现在好啦,二夫人已经被关了起来,女儿也决定不再和父亲闹别扭,其实这莲子羹我还送了一份给父亲呢,所以娘亲也别再生父亲的气了,正好父亲这几天因为二夫人的事有些低落,正是和好的好时机呀。”然后又凑到柳氏耳边小声道:“女儿还盼着娘亲早日再生个小弟弟给女儿玩呢。”

  柳氏点了点沈未雨的头,“小姑娘家家的,不害臊!”嘴角却慢慢现出微笑,眼中满是欣慰,她的女儿果真已经是个懂事的大姑娘了。

  沈未雨嘻嘻笑道:“女儿说的是真的,我可早就等着了,如今这相府里就缺个男孩子了。”

  柳氏看着沈未雨虽是半开玩笑,语气却是认真,听懂了话里的含义,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晚间,沈未雨坐在自己的卧房中等消息,半晌后,唤秋终于满面笑容的回来报告道:“小姐,成了,今日老爷喝了您送去的莲子羹,处理完了公事就去了大夫人的院子,大夫人也没赶人,如今院子里灯都熄了。”

  沈未雨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如此她便放心了,希望很快就能传来好消息。

  ******

  第二日,朝堂之上

  圣帝端坐于龙椅之上,手里拿着一本昨日送来的关于西城水患的折子,扫视着底下低声交谈的文武百官们。

  西城位于黎朝最西边,位于黎朝境内两条主要河流的交界处,由于地势偏低,一到雨季便会引发水患。

  先帝在时曾经大范围治理过,取得了不错的成效,至此一直没有出过大问题,可今年不知怎么的又卷土重来。

  圣帝头疼的捏了捏鼻梁,“好了,现在众位爱卿跟朕说说商讨的如何吧?”

  圣帝话一出,堂下顿时鸦雀无声。

  圣帝眉头紧皱,“怎么?都一柱香过去了,这文武百官就没有一个有法子的吗?”

  圣帝如今虽已年过五十,但眉宇间丝毫不见疲色,说话声如洪钟,此时语气带着一丝愠怒,吓得底下人心中俱是一抖。

  半晌,工部尚书王大人上前一步道:“皇上,臣以为水患之治,筑坝堵水才是根本,先帝当年正是修了镇洪坝才压住了水患,臣认为应当重修堤坝。”

  “非也,筑坝只是治标不治本,要想永绝后患,修渠疏水才是正道,臣恳请陛下调工挖渠。”户部尚书张大人反驳道。

  “张大人,你这意思是说先帝当年的方法是错的了?”王大人不服。

  张大人面不改色,“臣并无此意,先帝当年水位与此时并不相同,筑坝即可见效,可如今与当年已不可同日而语,臣只是依实际情况而言。”

  “你……”

  圣帝看着底下又开始就疏还是堵争吵起来,而且话术都没怎么变,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一年年的俸禄就养出这么一群饭桶,不由火大,正要开口训斥。却见一旁一直垂首默立的太子忽的上前了一步。

  “父皇,儿臣认为,不论是堵是疏,都不是绝对之法,既堵又疏才是可行之法。”

  底下再次鸦雀无声。

  众人脑海里都出现了同一句话,见鬼了这是?一向对政事不冷不热的太子殿下竟然主动参政了?

  连圣帝都觉得有些意料之外。

  “你继续说。”

  秦深缓缓道:“水患究其根本不过是雨水水量超过河流所能承载的量,不论是筑坝还是开渠都属于扩大河水承载量,但是不同的地方适用方法不同。据儿臣所知,西城地势其实西高东低,不如将百姓先转移至西城以西,然后西筑坝东疏水。”

  圣帝略微思索了一下,“这法子可行是可行,只是……”

  “父皇可是担忧西城以西地势虽高但人烟稀少,因为其土地贫瘠的问题?”

  圣帝微一点头,正是因为如此那里的百姓才宁愿忍受水患也不愿去城西。

  秦深的语气还是和以往一样冷淡,可却字字掷地有声,“西城东部土地肥沃不过是因为河泥沉淀而成,只要在东部修渠时将水渠与西部的大罗河沟通,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了。”

  圣帝眼神一亮,抚掌大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太子,不愧是朕的儿子啊!”

  圣帝龙颜大悦,他一直知道自己这儿子聪明,从小对他寄予厚望,只可惜皇后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这么多年一直自我放逐,以往都是他点名才会说几句,没想到今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来就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圣帝越想越高兴,连称呼都变了,“皇儿啊,那你心中可有人选?”

  “儿臣确有人选。”

  这一句话再次让百官目瞪口呆。他们本来还以为太子只是刚好有了主意所以才说了自己的想法,却没想到人家连人选都想好了,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太子这是要崛起了?以往明里暗里站在六皇子一边给太子试过绊子的人恨不得回到过去给自己两巴掌。

  “是哪位人选,皇儿说说看。”圣帝道。

  “回父皇,是礼部员外郎的一名主事江丞。儿臣曾在茶楼无意遇见过江丞,此人祖籍便是西城,对水患颇有研究,儿臣关于水患的看法一部分也是与江大人的交谈中得出的。”

  此言一出,再次在百官心里刮起一阵飓风。

  朝野谁不知道这江丞原本是西部府尹举荐上来的人,曾经被六皇子看中,劝说归附不成便暗中将他调入了与他志不相符的礼部,做了个连朝都没资格上的小主事,其他人因为怕得罪六皇子也有意疏远,以至于一直埋没至今。

  太子此举是要与六皇子作对了么?

  此时站在秦深身后的秦玦早已经将牙咬的嘎嘣响,怎么也没想到他这大哥以往闷不做声的,今天居然出了这么大的风头,还敢抢他要打压的人,更可恶的是自己还敢怒不敢言。

  本来他这段时间在母妃的帮助下已经颇得皇上宠爱,现在一看怕是要功亏一篑了。秦玦恨恨的盯着秦深,恨不得将他身上烧个洞出来。

  圣帝略一思索,当下排板道:“好,就依太子所言,传旨下去,礼部员外郎主事江丞即日起升为西城布政使,明日启程前往西城治理水患,若有成效,朕定重重有赏。”

  散了朝会,众官三三两两出了殿门。

  秦深还是和以往一样独自走在前面,后边跟着他的舅舅兵部尚书陆大人以及吏部尚书林大人。可是和以往不同的是,以前众官都不甚在意,现在却都不约而同的偷偷打量,毕竟今日朝堂上的事实在太出人意料。

  以往和太子井水不犯河水的人惊讶虽惊讶,却不怎么担心。而以前给太子使过绊子的官员就不一样了,个个愁眉苦脸吓破了胆,生怕太子记着以前的事收拾他们,想去探探口风卖个好吧又不敢,毕竟那张冷脸太吓人,生生把脸都憋紫了。

  以往围在秦玦周围的人也不凑上去了,这皇宫看来是要变天了,还是别急着站队了好。

  最高兴的莫过于秦深身后的两人,两人的腰杆都挺直了许多,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秦深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半个眼神都没有扫过去,唯有沈丞相从他身边经过时点头示意了一下。

  ******

  暂时解了西城水患这一心病,圣帝心情舒畅无比,饭都多吃了几口,连带着对太子也越看越满意。

  这日番国刚好进贡了三筐新鲜的樱桃,黎朝不产樱桃,且这东西又娇贵,新鲜的更是只有每年进贡的这么几筐,放在以往都是自己留一筐,剩下的赏给后宫受宠的妃子。

  可是圣帝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太子终于“复活”了,为了表示他的喜爱,除了自己留的一筐外,剩下的全都送去了太子府。

  第二天这两筐樱桃又原封不动得出现在了丞相府,丞相和柳氏看着这皇室才能吃到的稀罕东西,面面相觑。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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