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 透着一种令人困倦的压抑。
风格简洁到清冷的房间里， 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身影微微动了动。
少年慢慢睁开了眼，起身拉开被子下了床， 走至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好看的眉微微皱着。
以往的总是缠身的梦魇，来到这个世界后，似乎，轻了些。
每日起来头痛欲裂的那种感觉， 也减轻了不少。
而且，以往梦里的那些画面，有些被模糊的画面给代替， 只是醒过来， 却记不大清楚了。
一两次以为只是意外， 但一直如此，似乎就变得不是那么简单了。
全郗看了看桌上的闹钟，快指向六点的时间昭示了他确实睡眠确实长了的事实。
有些奇怪。
萦绕在心间的疑惑挥之不去，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遗忘了。
想到这里， 全郗抬起眼， 望着窗外的天空。
阴云密布， 看来今天是个阴雨天了。
白园起来的时候，全郗已经把早餐吃的差不多了，他拿着书包正要出门， 却被白园急急的叫住。
往日在公司职场上雷厉风行的白园，面对这个孩子时总是温和而慈爱的，此时此刻她走到全郗面前，帮他理了理领口，笑着道：“早上让季姨给你煮的鸡蛋，吃了吧？”
全郗点了点头，不知道今天为何会多了对鸡蛋，而且做菜的那位季姨还满脸笑容的叮嘱他一定要吃完。
见全郗面色平淡，白园有些心疼：“小郗，今晚早点回来，阿姨帮你过生日。”就算父母不在了，但是她想让这个孩子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会和他的父母一样，为他的出生而感到欣喜，为他的这个日子而庆祝。
全郗这才了悟，看着白园的神情，他心里涌出一种奇怪的情绪，他不去细想，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过生日？
有多久没有做过这件事了？全郗坐在去学校的车上，没有在意身边若有若无的那些视线，微阖眼回想着。
生日这两个字之于他，似乎已经十分陌生了，陌生到忽而听到白园这样提起，让他心里都没有任何波澜。
明明是关于一个生命诞生之初的重要日子，更何况还是他的，但他听到，却好像听着什么不相干的事情一样，毫无感觉。
然而，没有波澜的人也许只是他自己而已。
来到学校后，全郗只是从校门口走到教室就收获了不少生日祝福，让全郗心头不由得泛起一阵疑惑。
什么时候在这个学校，有这么多人认识他了？
因为都不认识，全郗都只是回以点头致谢，而只是受到这样的回应，不少人都已经显得有些惊喜和意外了。
看着穿着校服却好看的不像话的少年虽然神色清冷，走过接受祝福时却会点头致谢的样子，不仅女同学的心都控制不住的碰碰直跳，一些男同学也有些移不开眼。
只是在学校认真上课的全郗，全然不知道他早就在短短时间以各种形式闻名于这个学校，和颜湛并肩齐驱于学校第一名人。
虽说就算他知道了，大抵也不会对此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一路走到教室，全郗脚步微微一顿，看着站在自己教室门前，硬生生让一群人绕开，身边几乎成真空地带的人，开口：“颜湛？”
“学长！”见到全郗，颜湛眉目间的那份桀骜都瞬间退散，化为纯然的喜悦。
那一瞬间，全郗有一种在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疯狂摇尾巴的生物。
不过只是几秒，他便将那点感觉从脑海里撇开。
颜湛上前几步：“学长，你昨晚怎么不接电话也不回我信息？”
他掐着零点就给这人打电话，就为了做那个第一个说“生日快乐”的人，结果他打了压根没人接，发信息也没人回，他颜大少爷头一回这么在乎别人的生日，蠢兮兮的做了不像自己风格这种掐零点祝福的事情，结果人压根没接！
不过与其说生气，颜湛觉得自己心里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他的眼里反映出他的情绪，让全郗有些不解，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看了看，对着颜湛道：“抱歉，没有看手机。”
颜湛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但心里还是感觉挺那啥的。
他忍不住嘀嘀咕咕：“本来想第一个和你说生日快乐的。”
“谢谢。”全郗听到了，愣了愣，心里有什么感觉一闪而过。
听到他的这句话，颜湛笑了笑：“算了，不是第一个就不是吧，生日快乐学长。”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全郗抿了抿唇。
“学长打算怎么庆祝吗？”
“庆祝？”全郗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别人提起，他压根就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对今天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庆祝？这种事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没有做过了。
见全郗依旧冷冷淡淡，对今天这个日子没有半分波澜的样子，颜湛微不可见皱了皱眉。
怎么觉得，学长并不开心呢？
虽然全郗的脸色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但莫名的，颜湛就是能够感觉，对于自己的生日，全郗的并不怎么在意，隐隐的，还有一种冷淡的抗拒。
颜湛怀着这样的疑惑回到教室，就听到那群总是跟在他身后的人在窃窃私语，他没在意，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懒洋洋的靠着椅背。
却见一个走到他旁边，小声道：“湛哥，你听说没有啊？”
“嗯？”颜湛发出一声轻哼，漂亮的桃花眼半阖睨着对方，示意对方说下去。
对方继续小声说道“就全郗学长啊，听说他父母就是去年这个时间去世的，所以他休学了一年，今年才转来这里上学的。”
颜湛脸色一变，原本半阖的眼也睁了开来，他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这事你哪里知道的？”
被颜湛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吓的心脏一颤，咽了咽口水对方道：“就学校那个关于全郗学校的贴吧挺火的，很多别校也有来围观的，就有之前和他同校的说的。”
颜湛松开手，拿起手机去看那帖子，看到最新的那些关于外校爆的全郗的“过去”，还有一些什么心疼的评论，冷着脸把手机一丢，喊道“陈宇。”
被叫道的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年跑过来，问：“怎么了湛哥？”
他瞥了眼旁边的人，眼神示意对方这是怎么了？总觉得湛哥现在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一大早的，谁又惹这个祖宗了。
颜湛面无表情，下巴微微点了点：“那些说学长的帖子，全都给我删了。”
陈宇就是学校贴吧的管理，删个帖子分分钟的事，他不疑有他，赶紧去删帖子了。
没看湛哥眼神都要吃人了吗？
颜湛现在心情非常不美妙，他一想到全郗的“过去”翻来覆去被一群人拿来当谈资，心里就止不住暴虐的火气。
他初听到这件事，心里也是一揪，从未有过的感觉，但他知道，像全郗那样的人，绝对不会愿意自己的“过去”被人反复提及，然后面对一堆同情的目光。
越想越光火，那种不知名疼痛的感觉和火气交织在一起，让颜湛忍不住起身，狠狠地踹了下桌子。
巨大的声响让方才还都在议论的教室里瞬间变得安静。
颜湛抬起眼，嘴角微勾，却不带一丝笑意的冰冷目光环视一周。
“再让我听到和那帖子有关的声音…”他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只是那眼神分明透出了某种让人不敢反抗的凶戾。
这段时间看惯了颜湛对着全郗亲切的样子，他们都要忘了他原本有多可怕。
听着那些烦人的言论都停止了，颜湛的心情却并没有变好。
他坐下，拿起笔握在手心，想到全郗今早的样子，脑袋里关于对方的神情好像慢动作回放般。
那样无动于衷，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他还傻乎乎的跑去说什么生日快乐？
要是有人在这种日子和他说这个，估计他一拳就上去了。
快乐？谁快乐的起来？
想到全郗那总是没有一丝重量，却幽深的让人忍不住陷进去，想进一步探索他内心的眼眸。
颜湛握紧手心的笔，微微一动，油性笔在他手里被折断。
为什么越是靠近，却越是感觉难以接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