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

　　计算机比赛的结果出来了，陌然拿了第一，肖楠拿了第四，乔云约上舍友和陌然在学校附近的85式咖啡馆聚聚。

　　一行五人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就比赛剽窃一事聊了起来。

　　乔云：“可亏了陌然人帅心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刘邢：“早知道他们心眼这么坏，我当初就该多揍两拳。”

　　陈枫：“话说回来，他们为什么会选择陌然？”

　　乔云：“这还用问，全校谁不知道有个计算机大神叫陌然，再说陌然平时不爱说话，人家觉得他好欺负呗。”

　　陌然：“……”

　　肖楠：“他们叫顾天和顾地，是一对被遗弃的孤儿。”

　　“什么？孤儿？”乔云有些惊讶，示意肖楠接着说。

　　肖楠扶了扶眼镜框，“有位老奶奶捡到他们，十几年三人相依为命，奶奶年纪大了，顾天便退学在工地做活儿，两个月前，奶奶病倒没钱去医院，顾天向经理预支工资不成被赶了出来。顾地听说计算机大赛的第一名有两万块奖金，所以才偷窃学长的作品去参赛”

　　“肖楠，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陈枫问。

　　肖楠看了眼陌然，“顾地因为这事被勒令退学，顾天在艾校长办公室求情，我和学长去拿比赛结果遇到了，学长还替顾天说好话。”

　　“瓦特？说好话？校长答应了？”刘邢难以置信。

　　肖楠点点头，“学长说这事他不追究，也希望艾校长不追究，临走时，学长把比赛的奖金给了顾天。”

　　肖楠说完，三人的视线齐刷刷看向陌然。

　　陈枫瞪大了双眼，“不追究就算了，你还拿钱给他们？”

　　刘邢下巴都惊掉了，“陌然何止好心，简直是圣母临世！”

　　乔云微眯着眼，“陌哥哥，说说你怎么想的？”

　　陌然淡定的扫视三人，“咖啡喝完了吗，我去结账。”

　　乔云一把拉住陌然手腕，“你别结账，让刘邢去。”

　　陌然看着乔云搭在自己手腕的右手，心中微颤。

　　刘邢瞧出点什么，赶紧附和，“好好好，我去结账，你们两坐好。”

　　乔云经刘邢这一说，才拿回搭着陌然的右手，重新坐直了身子。

　　肖楠看着陌然眼里一闪而过的欣喜，他垂下了眼睫，半晌又抬起眼眸看向陌然，“学长，我们一起回阳城吧。”

　　陌然闻言一怔，端着咖啡的手停在了空中，还没喝便放下，“不用了。”

　　肖楠愣愣的望着陌然，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却被乔云打断了，“陌然，你寒假不回家的。”

　　“嗯，我要去网吧值班。”陌然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捕捉。

　　乔云看着陌然抿唇微笑，“那我有空就去网吧找你。”

　　“好。”陌然看着乔云明亮的双眸，微微一笑。

　　忽然，刘邢的叫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乔云，你知道这家咖啡馆是谁开的吗？”

　　乔云瞥了刘邢一眼，“你妈开的？”

　　“你妈开的！！！”刘邢怒吼了一秒，又转而神秘兮兮的拍了拍乔云单肩，“走，我给你介绍。”

　　乔云跟着刘邢向咖啡馆吧台走去，只见老板一脸笑盈盈，即使穿着工作服也看得出比乔云大不了几岁。

　　乔云飞快地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确定不认识，但出于礼貌，乔云还是伸出右手，“你好，我叫乔云。”

　　“老大！”老板突然欣喜大叫起来，“没想到我们老大这么帅，我可要跟帮里人说，不然我会憋死。”

　　呵呵，这老板真热情，等等，他刚才说帮里人？乔云一头雾水的看向老板。

　　刘邢得意的拿过老板的电脑转向乔云，“我刚过来结账，见老板在玩完美世界，我就瞄了一眼，你看。”

　　乔云瞪大眼，念道：“飘渺皓月？”

　　“我就是皓月，你是云少吧！”老板开心地连连点头，开始自我介绍，“我叫齐铭浩，85年的，是这间咖啡馆的老板。”

　　乔云豁然开朗，抿唇浅笑，真是有朋自远方来，喝个咖啡也能遇到帮里人。

　　就在三人闲聊之际，陌然带着肖楠和陈枫走了过来。

　　乔云向齐铭浩一一介绍了众人，便打算告辞，“浩哥，今天大家赶着回家就不耽搁了，下次我们再过来。”

　　齐铭浩很爽快，“都是兄弟，客气什么，以后大家多来坐坐，咖啡管够。”

　　“一定，浩哥再见。”乔云礼貌的点头回答，便和众人出了咖啡馆。

　　陈枫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我得赶火车，下学期再见。”

　　“陈枫等等，我们一起吧。”肖楠叫住了陈枫，又转而对陌然说了一句：“学长若不回去，那我就先走了。”

　　陌然微微点头，没有说话，肖楠失望地转身离开。

　　刘邢眼看只剩下他们三人，也借口要溜，“我也走了，今年我要去B市看我舅，回家收拾行李去。”

　　“你舅？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在B市的舅舅。”乔云疑惑的上下打量他。

　　刘邢拍了拍乔云的肩，“你现在知道了，等我到B市给你发视频，走了。”

　　乔云看着刘邢的背影问陌然，“就剩我们俩了，接下来你去哪？”

　　陌然微微扬起唇角，随即往前走，“现在赚钱，以后养家。”

　　乔云轻笑一声，随即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乔云以前很喜欢放假，可如今真的放寒假，才发现有些不舍。

　　到底是舍不得大学生活，还是舍不得陌然，乔云也不知道，只是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去网吧找陌然。

　　所以，他隔三差五就会去海洋网吧，一来二去，和网吧工作人员都混熟了。

　　这天他又去了，一进网吧就跟前台收银打招呼，“小颖姐，开台机子。”

　　小颖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又来找陌然，你俩感情可真好。”

　　“是阿，陌然在吗？”乔云接过身份证，顺便要了两罐可乐。

　　小颖张望了一下，“刚刚还在这拒绝了一个美女的表白，这会儿不知躲哪去了。”

　　“好，见着他替我说一声，可乐，这罐给你的。”乔云完美一笑，转身朝VIP区走去。

　　乔云坐下后一边打开可乐，一边登录游戏，刚上线没多久，陌然就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乔云放下鼠标，偏头看着陌然，“ 神出鬼没的，躲哪去了？”

　　陌然微眯着眼问，“躲？”

　　“是阿，刚才小颖说有个美女跟你表白，你躲了。”

　　陌然低头浅笑，“所以，你现在是在质问我？”

　　乔云想也没想的回答：“也不是，你会拒绝在我意料之中。”

　　陌然唇角的弧度上扬得更厉害，他顺手拿起乔云的可乐喝了一口。

　　乔云顿时瞪大双眼，陌然以前不但不喝可乐还不让他喝，而且，“那个，我喝过的…..”

　　“所以呢，我不介意。”陌然喝完可乐，神情因为碳酸饮料辣喉略显出一丝不自然。

　　乔云轻笑一声，随即看向游戏屏幕，“陌然，如果你游戏伴侣时常不上线，你会不会想要离婚？”

　　陌然微微蹙眉，“不会，我的伴侣时常不在线，但我不会和他离婚。”

　　这时，小颖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陌然，你去一百八十号看看，那边好像断网了。”

　　乔云嗯了一声，“你去忙吧，我刷下副本。”

　　陌然点点头，猛地凑近乔云左耳，轻柔着嗓子，“你先玩，等我回来。”

　　低沉动听的酥软气息，顺着乔云的左耳蔓延至全身，霎时，大脑一片空白。

　　陌然瞧着乔云微红的小脸，唇角抿起一抹绝美微笑，然后起身，迈着笔直的大长腿优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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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三十晚上，乔家别墅的客厅正在播放2010年春晚，乔云吃完饭带着烟花匆匆出了家门。

　　“乔云，大过年的去哪啊？”身后传来叶芝玫的声音。

　　乔云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回答：“出去放烟花，一会儿回来。”

　　“待会儿你艾叔叔要带艾云过来放烟花，你早点儿回来….”

　　乔云启动了车子，车子的引擎声覆盖了叶芝玫的话，他左手打方向盘，缓缓驶出车库，右手拨通了陌然的电话，“你一个人在哪呢？”

　　“宿舍。”电话里传来熟悉的低沉声。

　　“你等我。”乔云挂了电话，猛踩油门，朝学校驶去。

　　一句简单你等我，像锯齿一样重新撕开陌然内心的伤口。

　　五年了，因为这句话，他等了五年，而刚才，有个人再次对他说，“你等我”！

　　一小时后，乔云推开了506的房门，陌然见到乔云那瞬间，不自觉冲了过去，紧紧抱住乔云。

　　乔云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懵了，半晌，他开口道：“这是，新年礼物？”

　　乔云说完，陌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随即松开了双手，转身瞬间，陌然不自觉勾起了羞涩的微笑。

　　乔云关上宿舍门走进去，将烟花放在桌上，双手哈气，“你一个人在宿舍做什么？”

　　陌然打开了宿舍的暖气，温柔的责备，“穿那么少，你不冷吗？”

　　一件衬衫搭毛衣，外面裹了一件奶白色大衣，件件单薄，乔云的确有点儿冷，“我出门随手拿的，谁知道外面冻死了。”

　　乔云说着探头去看陌然的电脑，竟是陌然在大赛上展示的游戏，“这游戏不是都完成了吗？”

　　陌然递给乔云一件更厚的黑色大衣，示意他换上，“一款游戏从设计到开放，需要无数次优化，就算游戏开放了也需要定期维护，这样才能保证服务器的稳定性。”

　　乔云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上陌然的大衣，瞬间温暖了许多，“这款游戏下学期可以在游戏社开放？”

　　“恩。”陌然背靠在桌上，微笑地看着他。

　　乔云在电脑前坐下，试着操作游戏里的角色，“这游戏是你一个人完成的？”

　　陌然微微点头，“认识你之后开始做的。”

　　乔云瞪大眼看着他，难以置信，一学期这么短的时间，从程序代码到引擎开发，背景故事编写到美工建模，居然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他虽然不懂程序代码，但也了解过游戏设计，别说陌然一个人，就是一个团队分工合作也不一定能在短短几月内设计出如此成品。

　　乔云撅起小嘴啧啧道：“这么短的时间，你还有空去网吧兼职？”

　　“网吧兼职只是我了解市场的一个途径。”陌然说着弯腰滑动电脑鼠标，打开了电脑上另一个软件，“这是我做的数据调研，在网吧，我了解了现在的人爱玩什么样的游戏。”

　　乔云从软件上可以清晰的看见，近几年热门游戏的玩家在线率对比图，后面还有每款游戏的设计亮点与BUG，玩家游戏体验等标注。

　　他崇拜地看向陌然，双手合十道：“大神，我求求你收我为徒吧。”

　　陌然顿时无语，他盯着乔云双眸，神情严肃道：“抱歉，我不需要徒弟。”

　　乔云“切”了一声，“要不是我爸逼我学金融，我说不定就是游戏策划师了。”

　　“你喜欢游戏策划？”陌然问。

　　乔云靠在椅背上，俊美的小脸显得无奈，“是啊，我曾梦想当一名游戏策划师，但。”

　　陌然默默点了点头，“那简单，和我在一起，我教你。”

　　乔云愣了一秒，随即问：“你不是不收徒吗，现在愿意了？”

　　陌然冷冷的盯着他，又瞥过他，语气赌气似的回他，“不愿意。”

　　乔云没好气的嘀咕，“不愿意还教我，你这么拽你爸妈知道吗。”

　　霎时，陌然被乔云的话怔住，冰冷的眼神随即黯淡无光。

　　他低下了头，半晌，陌然缓缓开口，“我爸妈，不在了。”

　　陌然的声音很低很小，但乔云听清了，他望着陌然，小声歉疚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陌然摇摇头，随即将头埋得越来越低，忧伤，失落，在乔云面前展露无遗。

　　“十七岁那年，他们为了庆祝我考上阳城市高中，坐汽车去县城买礼物，临走时，我妈说，然然，你等我！就这样，我坐在院子里，等了他们一天一夜。”

　　陌然顿了顿，看向天花板，将眼眶打转的泪水生生逼了回去，“第二天，村长带来了礼物，我才知道，回村的车辆翻下了悬崖…..”

　　乔云没想到陌然的父母在五年前就去世了，难怪他把比赛的奖金给了顾天，应该是顾天的身世让他想起了自己。

　　陌然平时总冷着一张脸，其实他把所有的痛苦和悲伤全部压在内心深处，把人性善良的一面给了他人。

　　乔云缓缓站起来，他嗓子眼被什么堵住一样难受，他知道，陌然比他更难受。

　　他走近陌然，双手不自觉的抱住陌然，陌然把脸埋在乔云肩上。

　　不知过了多久，陌然哽咽的嗓子挤出一句话，“乔云，幸好我今天等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