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那天的废墟探险不了了之，因为宋小巧认为，如果宋致行真的感受到害怕或者不舒服的话，没必要为了要陪伴她而强求自己。恋爱这件事是相互达成的。所以她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提前退场了。社长还在嘀咕呢，说小巧你身体真的不好，得多锻炼锻炼。上次大家组织看电影活动的时候，宋小巧就因为身体不适提前退场了，现在又出问题了。宋小巧只好连连道歉，并保证下次一定会认真参与社团活动。社长放他们走，郭煜还想送送宋小巧呢，被宋致行一口回绝。

　　两个人回到车上，看到准备好的一堆防护用品，顿觉好笑。

　　当天晚上，宋致行还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被困在工厂里，有人追杀。他心绪不宁，一觉睡醒后缓了很久，才从梦中的恐怖剧情里解脱出来。早上起来看到自家女朋友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出来，忍不住上去抱住她。宋小巧被突然其来的拥抱搞得一头雾水，问宋致行怎么了，宋致行闷声不说话。两个人干脆就这么相拥着，在这静谧的清晨组成了和谐的音谱。吃完早饭，恰逢周末，两个人商量着出去约会的事情。看电影当时必须项目，宋小巧还追加了个网红甜品店的探店活动。她知道宋致行喜欢甜食，又怕他不好意思自己说，便自作主张地声称这是自己的爱好。

　　宋致行开车杀去时代广场，得先停车，时代广场人很多。两个人慢悠悠拉着手晃着，绕过繁华的街道，往小巷深处去。宋致行觉得这种体验很新鲜，是前所未有的。该怎么去形容才最贴切？该怎么拿你做比较才算特别？光是和你牵着手，做着这种普通的情侣都会做的再普通的事情，也会认为是生活里的一种独特的浪漫了。

　　“阿行？”女孩这样轻轻唤他。

　　宋致行收回自己的思绪，给了女孩一个没事的眼神。两个人往甜品店去，那店的名字叫早安。宋小巧对甜点没什么兴趣，走进去就发现宋致行的目光聚焦在一块奶油歌剧院上挪不动眼了，内心偷笑，跟吧台的女孩说，想要一块奶油歌剧院。女孩记下了，又问宋致行，想要什么。

　　宋致行抬眼看她。

　　女孩说：“你妹妹刚刚点了餐，先生你呢？”

　　宋小巧脸色一变，刚要挤出一句，不好意思小姐，那是我男朋友。就听到后面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是郭齐跟他们打招呼。回头一看，柳聘婷也在，她表情有些奇怪，似乎不太乐意被人发现她与郭齐一道而来。

　　宋小巧硬生生把那一句话吞了回去，只疏离地笑着说：“不用了，谢谢。”

　　郭齐很激动，“哟，老宋，没想到你周末还会出来玩。”

　　宋致行扫了眼站在一边只装傻的宋小巧，嗯了一声。

　　“来约会？”他问。

　　郭齐笑得特灿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今天心情很好。

　　“是啊。”郭齐说，“好不容易请动女朋友跟我出个门，出来逛一圈。”他打量着宋致行，又看了眼宋小巧，问，“妹控，陪你妹出来玩呢？”

　　因为答应了宋小巧要隐瞒，所以只好点头。

　　“一起呗？”郭齐热情地说。

　　于是两个人的约会变成了四个人的尴尬，甜点上来的时候，宋小巧推到宋致行面前，宋致行不动声色又推回来了。宋小巧算是懂了，他不想当着郭齐的面吃这可可爱爱看上去就甜腻的点心。宋小巧没法，只好舍命救君子，自己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味道意外地好。巧克力和奶油相融，酥脆绵软夹杂，一口下去，就是味蕾的盛宴。她这样不爱吃甜点的人，都觉得还不错，更不要提宋致行了。宋小巧自然地把舀了一勺递给宋致行，宋致行还没反应呢，柳聘婷就说话了。

　　柳聘婷：“你哥有洁癖。”她轻飘飘地说。

　　宋小巧这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还去看郭齐的面色，郭齐笑着玩着桌上的等候器，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古怪和别扭。她在心中叹气，终于做下决定要收回了，宋致行攥着她的手腕，自己吃了上来。柳聘婷惊讶极了，宋小巧怕他们看出问题，马上说：“哥哥，味道怎么样？”

　　宋致行听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还行。”简短的评价，但却已经算是不错的答案了。后面再问他吃不吃，他却不吃了。宋小巧只好一个人把甜点吃完，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一份。

　　郭齐笑她，“哪里有那么好吃。宋家妹妹，这甜点吃多了，小心长胖。现在的男孩子都挑，会找不到男朋友的。”

　　宋小巧不甘示弱地笑起，“会长，不劳您操心。”

　　宋小巧心想，她可不是给她自己吃的，再说了，男朋友已经找到了。

　　见宋小巧还在跟郭齐掰扯，宋致行不耐烦地皱眉，喊，“小乔，走了。”

　　郭齐听了还觉得奇怪，笑宋致行，“说你聪明呢，你也没多聪明。怎么把你妹妹的名字都喊错了？”

　　宋致行：“没错。”

　　宋小巧跟郭齐道别，小跑到已经站在不远处的宋致行身边。郭齐扯着嗓子问，你们等会去哪儿啊。宋致行来不及阻止，宋小巧就已经天真地说了自己的去处。时代广场的电影院。郭齐哎哟一声，很兴奋，说自己也是去那。宋小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听郭齐说要去看什么电影，立刻傻了。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样的缘分呢？看同一部电影的同一场，再一对位置，发现还是连号的。

　　绝了。

　　宋致行一路上环绕着低气压，郭齐问他说错什么了吗？宋小巧笑着说没有，心里却想着，今天你的存在就是错误。两个人的约会彻底变了个味道。进了电影院，宋小巧到最里面的座位，宋致行坐她右手边，柳聘婷看着要进去，被郭齐抢了先，挨着宋致行坐了。

　　在电影院的灯光下，柳聘婷看到郭齐的眼神，那眼神很危险，但她也能看出其中的脆弱。她抿了抿唇，沉默地在郭齐身边坐下。

　　这是个爱情片，名字叫什么都忘了，反正宋小巧当时买电影票的时候就没打算认真看电影。现在不得不认真看电影了，却感受到了绝望。正崩溃的时候，宋致行的手牵了上来。

　　宋小巧眼神示意他放手，宋致行却拒绝。他们的手藏在黑暗的椅子下，紧紧相牵着。宋小巧嘴角藏不住笑意，宋致行也是。郭齐觉得电影太难看了，转头一瞅，发现宋致行居然笑了。

　　他在影院里压低声音，问，“你觉得好笑啊？”

　　宋致行根本不知道电影演了个什么，懒得回答郭齐。郭齐又去瞄宋小巧，发现她也在笑。完蛋，郭齐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大脑，是不是跟不上现在的电影审美了。怎么都觉得好笑呢？他再去看自己的女朋友，柳聘婷冷着一张脸，明显在神游天外。

　　郭齐暗了神色，想要去牵柳聘婷，却被柳聘婷躲开了。他的手僵住，最后握上了摆在手臂边的，买来的盛放奶茶的杯子。

　　这时候去看大荧幕，发现这电影讲的就是舔狗追爱的故事。电影里的男主角，在下着暴雨的那天晚上，在喜欢的人窗前站了好几个小时，结果房间里灯光影影绰绰，叫人一看就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这故事很老套，情节很狗血，大概就是什么陪着女生去堕胎，最后喜当爹，靠感动让女生爱上了自己。

　　郭齐看得发怔，觉得这故事让他感到恶心。

　　靠感动得来的爱他真的想要吗？

　　黄伟文写《犯贱》，说，我将毕生威武放低，做块台阶给你垫底。现在想来，倒是跟他贴切。

　　他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柳聘婷一点也不喜欢他，却还是执意和她在一起了。当初说好的事情，自己却又做不到了。难道真的是他率先违背了诺言？郭齐找不到答案，他冲着柳聘婷说，“我肚子有点痛。”

　　柳聘婷皱了皱眉，问，“什么？”

　　郭齐一字一顿地说，“我不舒服，我肚子痛。”

　　柳聘婷嗯了一声。

　　郭齐也沉默了。

　　过了很久，郭齐听到柳聘婷问，哪里不舒服？

　　他在黑暗里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来。

　　他听到自己说，没事。

　　的确没事，全身上下都是铠甲，唯一碎掉的东西，也只是那一颗什么都不值得心脏罢了。郭齐觉得自己好像想通了什么。

　　那天看完电影，宋致行和宋小巧先走，回家去。

　　柳聘婷还疑惑，问，郭齐，他们俩是住在一起的吗？

　　郭齐理所当然地说，人家两兄妹，又不睡一张床，有什么问题？

　　柳聘婷直觉意识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找不到原因。她问郭齐，一会去哪。

　　郭齐笑了下，说，聘婷，我们分手吧。

　　电影院人来人往，情侣更是不在少数。柳聘婷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郭齐，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郭齐拿出手机，看了眼，“我帮你叫了车回学校，车牌号发给你了，他一会给你打电话。”郭齐看着柳聘婷，“我先走了，再见。”

　　柳聘婷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郭齐的背影，忽然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

　　他真的要离开她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