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许司延是九点钟回家的,进屋里换了鞋, 他先是打开电视, 随便选了个节目加大音量播放, 而后到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踱步进了卧房。

  许司延的卧室里养了一堆植物,满室清幽淡雅的气味, 搞得好像在家里供了个生态园。房里气温不高, 但即便是这样的大冷天里, 那些植物也好像活在了不同的季节, 滋润又安逸。

  除此之外, 这间看起来空间不大的小卧室显得莫名怪异。例如中间放置的大双人床,白色的床上四件套平整而洁净, 几乎看不见任何褶皱;橱柜的门紧闭着,若是打开看一眼, 会发现里面挂着一整排连商标都没拆的新衣服……

  虽说这种小户型房子容纳不了太多家具, 但他的房间总给人缺乏生活气息的空洞, 仿佛那些东西只是摆在那里,就已经发挥了它们最大的作用, 仿佛影视剧中过分艺术的拍摄场景, 免不了虚假。

  许司延打开牛奶, 分别浇在花盆里,白色的液体被泥土稀释,花花们冷得打了个哆嗦。做完这一切,他把空盒子扔进垃圾桶里, 伸了个懒腰,卧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中。

  他扫了一眼抗议的花花们,悠然地吹了个口哨,“知足吧,有得喝就不错了。”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夹杂着鬼泣般的狂风怒号,客厅里的电视发出某综艺节目主持人的声音,那种统一的幽默腔调与此刻的气氛格格不入。男人专注地欣赏着雨夜,嘴角抿起的弧度淡淡的,分不清是开心还是什么。

  不知不觉,他闭上了眼睛,眉心的疲惫随着放松一点点显露出来,逐渐的……呼吸越来越浅。

  客厅里开着灯,墙上的挂钟跳动着指针,一秒、两秒……

  电视机里映出的人脸慢慢卡住,微笑的嘴角像是被一瞬间拉了下去,然后,屏幕“呲”地闪了几下,猛地关闭了。

  客厅里处于封闭状态,门和窗子紧闭着,可窗帘却莫名地,以一种诡异的像呼吸一样的频率飘动。

  “砰——”

  许司延只觉得自己刚睡着,就被一阵巨响吵醒了。男人狠狠地皱起眉,脸罩在阴云里,一双血红的眼睛缓缓睁开。他的起床气有些大,整个表情都不好了,察觉到屋里莫名下降的温度,花花草草们缩紧了身子,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许司延起身,冷眸望着正对自己的门,眼底的暴戾不加掩饰。有那么一瞬间,植物们觉得,他会冲出去活拆了外面的人。

  许司延打开门,看见外面的东西,他的起床气消了大半。

  那是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看起来约有十三四岁,披散着头发,脸色白的像纸,她瞪着一双灰白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嘴角还咧着渗人的笑。

  就这样和她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男人漫不经心地转身,怕会打扰到他的花草似的,顺手带上房门。然后,他后背抵在门上,双手抱胸,表情阴鸷地继续凝视着小女鬼。

  鬼也有虚荣心,发现自己已经吓不到人的时候,鬼也会变得不安。小女孩歪着脑袋,灰白的眼珠对着他,企图从他眼里看到恐惧。

  然而,并没有。

  男人只是淡淡地和她对视,不论她做出何等让人恐惧的表情,或摘掉自己的头颅,或将嘴巴咧到耳根,或七窍流血,或伸长了手抓向他……

  男人始终面不改色,用那种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盯着她。

  折腾了半天也没把人吓死,反倒是自己像个傻逼。小女鬼终于失了耐心,仰头张开血盆大口哀嚎了一声,满嘴利齿就像动物的獠牙。她的双脚慢慢离地,身体逐渐漂浮起来。

  之后,小女鬼活动着自己僵硬的脖子,骨头“咔咔”的声音从她身上传来。她再次望向面前的目标,只是这一次,直接向着他扑了过去。

  许司延镇定自如,不躲不闪,她的速度极快,带着一阵阴风迎面而来,刺骨的阴气令男人皮肤上起了竖了一层汗毛,他终于抿起唇,淡淡的笑了,同时抬起自己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手指相交,结印!

  小女鬼咧开嘴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尖细嘶哑的笑,却陡然的,飞行速度慢了下来。她瞪大了眼睛,爆裂的眼球几乎就要从眼眶里脱落,一双灰色利爪拼命地挥向许司延。

  有什么东西正在缠绕着她,一点一点地捆绑住她,越捆越紧。

  她抓了几次,见是徒劳,终于放弃了进攻,扭着脖子去看自己的腿。

  不知是哪里来的藤蔓缠住了她的下半身,它们像蛇一样爬上了她的腰,然后是肩膀、手臂……就在藤蔓锢住她的脖子,马上要吞噬她的时候。

  许司延忽然皱了下眉头,十分不悦地说:“真遗憾,貌似做不了本君的晚餐了呢。”

  话音未落,他迅速收了手,藤蔓们像是得到某种命令,凭空消失在了空气里。小女鬼失去束缚,身体立即失控地朝着前方栽去,与此同时,男人一个闪身避过,任她穿入门内。

  这时,听见动静的梵嘉择才赶过来,怪异地扫了他一眼,许司延站在原地惊魂未定,颤着手指了指卧室方向,“里面有……”

  梵嘉择没等他把话说完,冲过去推开了门。

  “小心!”

  安静的空气里,男人的提醒足以让气氛紧张,梵嘉择回头睨了他一眼,无所畏惧地进了卧室。

  许司延似乎惊慌之余,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往卧室凑了几步,朝里面喊了声:“小心我的花。”

  里面的人听倒是听见了,但脑子和身体依旧没能连上线,心里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手已经不听使唤挥了出去。许司延闭上眼睛,只听“轰”地一声,那一刻,他觉得脚下都跟着镇了镇。

  隔着门缝,令人耳鸣的惨叫声像是无数细小的针钻进耳朵里,许司延捂着耳朵,心头的暴躁瞬间被点燃,眸子红的像滴了血,他克制地贴在墙上,手指紧紧扣住门框,竟把门框捏得凹陷了下去。

  大概过了几分钟,里面才安静下来,此刻气温已经开始回升了,许司延低下头,整个人显得有些虚脱,额头上蔓延着一层细汗,格外的狼狈。

  他推了推半掩的门,见梵嘉择拿着一只小瓶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好像在低头看地上被打碎的花草。

  大概是察觉到他进来,梵嘉择扭头看向他,却发现男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抱歉。”梵嘉择压低了声音,诚心诚意地对他说:“我没想到你会在卧室里养这些。”

  许司延从他身边经过,兀自蹲下身收拾起地上的残骸,过了一会儿,才好似想起什么,忙起身,挤出一抹劫后余生的笑容:“没事,只是……刚才那是什么东西?鬼吗?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了。”

  梵嘉择:“……”

  梵嘉择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大概能在凉锦舟的内心深处读出,她对这个人类有着非同寻常的情感,虽然那也许仅仅是萍水相逢的惺惺相惜之情。

  梵嘉择并不反对这种情感,至少现在,她有她的想法。

  自从千年前那件事后,凉锦舟就变得越来越陌生了,她永远在做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毫无意义。她对生死看的很轻,甚至于消极,有时他会觉得,她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活着。

  这次过来,最大的安慰就是,她似乎有所改变了。她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味地鲁莽行事,直接而又愚蠢。

  “你怎么了?”许司延见他出了神,以为他是在为自己打坏东西而过意不去,不禁也有些尴尬,“哦,没关系的,明天重新添置几个,不过几盆花而已。”

  “不……”梵嘉择回过神来,发现他似乎误会了什么。男人的话很少,更不知该如何和人类沟通,低着头费脑筋的想了一会儿,到底没想出个所以然,他吞了吞有些发干的喉咙,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司延没有跟过去,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梵嘉择会来。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厉连沉会笃定自己一定会答应,因为厉连沉知道,这是一场避不开的劫。

  许司延握紧拳头,地上的植物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驱使,绿色长叶缠上了他的手指,轻轻缠绕在他的手腕上,柔软而撒娇似地蹭了蹭他的皮肤。

  凉锦舟回来后,听梵嘉择说了所有的事情经过,在听到梵嘉择砸了人家的东西后,她突然有点后悔找他帮这个忙。凉锦舟无奈抚额,好在许司延并不知道砸东西的是她亲舅舅,不然明天说不定就会找个借口要求这要求那。

  像他那种人,大概是宁愿他欠别人,也不愿别人欠他的。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大半夜,眼看天就要亮了,凉锦舟趁着剩下的时间,搞定了自己的5000字检讨,然后关灯休息。

  连着两天两夜没合眼,她很快就睡了过去,这也是第一次,她能睡得如此安心,连早上的闹钟都没听到。如果不是梵嘉择及时敲门吵醒了她,5000字检讨大概会上升到50000字……

  “那东西跑了。”

  刚出卧室,视线就撞上了梵嘉择那张臭脸,凉锦舟只是挑了挑眉,兀自往厨房里走,边走边问:“是吗?”

  她的反应太过淡定,就连一点担心也没有,让人很怀疑是不是她放走的。

  梵嘉择跟她到厨房,“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提醒我?”

  “提醒你有用吗?”凉锦舟添了水,打着火,“你今天如果没什么事,就去找一个叫宋恬的姑娘,询问一下关于姜翰的事,如果能查到姜翰和其他几个受害人的联系那就最好。”

  梵嘉择站在她身后,盯着她的背影,没有应声。半晌,等水开了,凉锦舟拿出面条下锅的时候,他才闲聊似的问:“你……对隔壁那个人类,是否有想法?”

  凉锦舟先是怔了一下,错愕地回过头,对上他试探的目光。她有点无奈,又有点头疼,“舅舅何时关心起这个了?”

  梵嘉择:“只是随口问问。”

  凉锦舟拿勺子搅动着锅里的面,回答的心不在焉:“真可笑,我……怎么可能。”

第18章 Chapter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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