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个澹澹

  傍晚时分,雪下的密起来,高仲瑾带着高庭渊入宫赴宴,正旦节女帝都会邀他们入宫一同过。

  因是自家人一齐同食,少了许多规矩,殿内只余了几个宫侍伺候,杯盏交酌间有了寻常人家年夜饭的味道。

  高庭渊食了半盅汤便不再动箸,女帝见了,关心道,“澹澹,吃的这么少?”

  高庭渊的嘴角微不可见抽动了一下,语气亲和道,“日夕时多食了几盏茶,还未觉得饿。”

  女帝擦了一下手,别过眼,赵承治贴着案,一口口往自己嘴里送甜枣,她瞧了觉得可人疼,推过手边的肉羹与宫人,让她放过去,“承治别吃太多甜食,把那羹喝掉。”

  “哦,”赵承治便乖乖捧着碗吃。

  女帝又道,“你每日躲在府里,怎不去找你表哥玩?”

  赵承治偷偷瞅一眼高庭渊,道,“回陛下,表哥任了执金吾使后,日间都空不出来。”

  高仲瑾却笑道,“奕王殿□□贴,岳峙平日虽琐事繁忙,但是若两位殿下过来寻他,也是有时间的。”

  “说起来,澹澹过完年二十四了,婚约之事也得早做安排,”女帝说。

  高仲瑾瞟了昭华公主一下,“儿女之事最是急不得,岳峙母亲去世的早,微臣自然要把紧些。”

  女帝嘴边的笑微有停顿,俄顷道,“执金吾使确实担的过重,既要警惕内宫,外宫也得巡查。”

  高仲瑾道,“岳峙即任了职,无论轻重,总要他扛,陛下不必担心他。”

  女帝摇首,“朕的侄子,朕不关心谁关心?朕近日想了想,这合宫内外众多事宜都让他一人撑着,总怕累坏了他,朕打算要把内宫和外宫分出来。”

  高仲瑾大觉不妙,“陛下!宫中巡卫一直是岳峙熟悉,这若交出去,谁能做好?”

  女帝欸了一声,把手放到昭华公主方向,“璇玑也是大人了,朕把内宫交给她,还是放心的。”

  高仲瑾张了张嘴,看向昭华公主,她笑得很是腼腆娇俏,“舅舅,便给本宫个机会,也好让本宫熟悉内宫环境。”

  高仲瑾萎顿,“既然陛下心中有了计较,微臣也不敢多说什么。”

  女帝放了心,笑得分外明艳,“兄长多虑,朕将内外宫分出来,这样澹澹便有了空,往后若是地方上出了什么事,朕还得倚仗他去办。”

  高仲瑾恍恍然,心里到底不得味,语气难免有些僵,“陛下说的,微臣自然不敢不从。”

  女帝收回了内宫的防卫权,心中大呼自在,也不介意他的冷淡,“来年朕一定替澹澹觅得佳妻。”

  高仲瑾敷衍谢了恩,如此,一场宴下来,有人欢喜有人愁。

  待宫门落了锁,高仲瑾一进了马车就发了怒,“圣人这分明是在诛我的心!”

  高庭渊也不拦他,等他气顺了,才道,“圣人多疑,父亲早该知晓。”

  分了内宫,往后这管辖权就失了大半,把内宫交到昭华公主手上,明显是更看重昭华公主,王储本就没定,昭华公主得了禁卫权,得储把握又大了几分,可是他高家就等于失宠了。

  高仲瑾一拳打到窗帘上,“你若是有心,多与殿下走动走动,将来还愁其他?”

  “父亲总这样以己度人,我若真的亲近了殿下,不会招圣人生疑吗?”高庭渊道。

  高仲瑾吁着气,“如今形势,圣人将我们往外赶,看来谁都不信了。”

  高庭渊闭了声,他揭开窗帘,外面的雪大的铺天盖地,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看不见其中的污黑。

  年初一,宫里传来消息,更改了宫中羽林军职责,一部分换名为北尉军,下设八校尉,校尉之下又设丞、司马,北尉军统领称作中尉,还是由高庭渊担任,外宫北地及皇城周边是其统辖的范围,抽调出的其他翊卫组成了禁军,负责内宫巡查和防护,昭华公主任殿前都指挥使,协了统领权。

  昭令下来的时候,高庭渊正同陆鹤吾在玩陆博。

  “哎呦!岳峙你这下和我不都成守大门的了?”陆鹤吾挖苦他。

  高庭渊没多在意,他掷了采,将旗子移了两步,刚好能入水吃鱼,得了两筹,“那不挺好,没什么活计,多自在,该你了。”

  “我那南衙卫还是比不过你的,怎么说也算你升了官,”陆鹤吾也掷采,可惜没吃到鱼,他敲了一下棋盘,“正月初一就这么倒霉!”

  高庭渊撂下采,踢了他一脚,“这就输不起了?”

  “哪儿的话?我便是输,那也要输的敞亮,”陆鹤吾也摊了采,向后边的侍女招手。

  那侍女托着捧盒过来,然后轻手轻脚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两盅白色乳汁,闻着还有点腥。

  陆鹤吾舀了一勺进口,“这是羊乳,只有塞北产,你尝尝。”

  高庭渊不喜腥味,蘸了一小口,就不碰它了,“味儿怪的很,你倒爱吃。”

  “不识货,那胡人个个长的人高马大,可不就是羊乳喂出来的,”陆鹤吾道。

  高庭渊望着他笑,笑得他停了勺,“你个子高,那也是金樽玉食养出来的。”

  “你也是金樽玉食养着的,”高庭渊刺他。

  陆鹤吾立刻捂着胸膛,揉了几下道,“岳峙,你饶了我行不?我还想多活几年。”

  “之前在殿上,大将军说塞北缺粮,你这羊乳怕不是陆虎师省下来的,”高庭渊道。

  陆鹤吾说,“陆虎师还没穷到吃不起羊乳。”

  连羊乳都能吃得起,却在圣人面前哭穷,高庭渊用清水漱了口,起身道,“我先进宫了,太常寺那边估计已经准备妥当。”

  陆鹤吾也起道,“我也一道吧,祭祖是大事,怠慢不得。”

  元朔日天子祭祖是从前朝就延续下来的,女帝对此事极重视,祭祖不仅是向祖辈祭奠,帝王还需祈求祖辈庇佑,以保来年社稷太平,风调雨顺。

  帝陵位于京郊以东,位置向阳,是整个燕京最早照到太阳的地方,陵墓四周有护卫队,墓内常年灯火通明。

  帝王銮驾出行,百官随同,禁军出动,南北军伴驾,沿边街坊都禁止百姓出来,以免惊动圣驾。

  聂珏同周筱妤在百官最后,她们身后是北尉军,高庭渊骑着破虏跟在旁边,面容肃静。

  “坐轿子颠的难受,”周筱妤头伸到外面,对高庭渊的破虏表达了一番艳羡,“你这马可惜了,该驰骋在草原上。”

  破虏明显很兴奋,撅起前蹄长鸣,引的前面都回头观望,高庭渊勒紧了辔头让它安静下来,“往后要是有机会,定要与小将军你比一场。”

  周筱妤对他抱拳,“好说。”

  那破虏忽地似闻见了什么味道,鼻子嗤了好几声,随之拧过头竟一头探进聂珏乘坐的那顶轿中。

  高庭渊想阻止已来不及,破虏一口卷走了聂珏手中的糕点,顺道还伸出舌头舔了聂珏的手。

  两人之间难免尴尬,高庭渊干巴巴道,“抱歉。”

  “没事,”聂珏回道,她亦从怔愣缓过神。

  周筱妤往马头上打了两巴掌,嬉笑道,“刚夸过你,没料到你好吃又好色。”

  高庭渊夹住破虏的肚子,迫使它朝前行去。

  到了帝陵将近午时,众官皆已饥肠辘辘,祭祀大典开始之前,都会禁食,好在聂珏在路上垫了一下腹。

  女帝由奉礼郎引入天坛,她着了祭服,头戴大裘冕,数根珠坠挡住了她的脸,使得底下朝官看不清她的表情。

  右边奉礼郎递香柱于女帝手上,待女帝把香插入鼎中,倏忽四周有人声唱辞,“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于乎不显,献帝之德之善。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骏惠我献帝,众生笃之。”

  口口称颂献帝的德善,令听者都不得不赞叹当今圣上之贤德。

  女帝双臂平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全身对着献帝的灵位拜倒,三叩首后,沉吟道,“蒙献帝厚爱,朕承天命入紫微,幸有神顾,我大齐泽披四方,献帝有灵,惟愿保我家国永享太平!”

  是时,底下传出一声惊呼,“殿下!奕王殿下!”

  女帝竖起秀眉,扬声道,“何故喧哗?”

  “陛下!奕王殿下晕倒了!”

  女帝这才看向坛下,赵承治已被人团团围住,她哪里还在乎天家威严,边往下走边颤声高呼,“太医!快叫太医!”

  场中乱作一团,祭祖仪式被迫暂停。

  外场的官员只得等在祭坛边缘,周筱妤拉着聂珏避开了乱涌的人流,周围无人有心注意到她们这边,那中心早成了一锅粥,几位重臣都急得要掉眼泪。

  “奕王这一晕倒,吓坏了不少人啊,”周筱妤作弓腰状,她放低嗓音与聂珏道。

  聂珏握紧双手,她喉间发紧,勉强压制下慌乱,仿似无意道,“为何这么说?”

  周筱妤努嘴,“你看牧太保。”

  牧甫双膝跪在地上,两只手握着赵承治直发颤,连带说话声都在抖,“殿、殿下………”

  “估计他儿子晕了也没这么紧张,”周筱妤讥诮道。

  聂珏收回了视线,“牧太保忠君爱国,如此也是情之所急。”

  周筱妤抖了一下,“你可别被他骗了,他惯于作伪,我爹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于乎不显,献帝之德之善。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骏惠我献帝,众生笃之改自《诗经》中的《周颂》一篇《维天之命》——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骏惠我文王,曾孙笃之。

  另外在第三章提到过女主是锦瑟年岁,按现代说法,就是十八岁,过完年十九岁,男主比女主大五岁。

  第15章 十五个澹澹

  “陛下请放宽心,奕王殿下只是饿过头,昏过去了,”太医替赵承治把完脉,松了口气道。

  女帝稍有定心,先对牧甫说,“牧爱卿,不用太过担心,承治没事。”

  牧甫由杜修彦搀起,一手贴着心口连吸了好几口气,方才冷静下来,“陛下仁慈,老臣失态了。”

  “爱卿关心则乱,不妨事,”女帝体贴道。

  赵承治被妥善置于陵墓旁供女帝休憩的偏殿中,众臣也都被安抚住,后半场祭祀直至结束也没再出什么事。

  可天坛祭祀发生的事终究让女帝心里埋了阴影,于夜间睡梦中,侵袭进来。

  她似乎又回到了佳芙宫,献帝拥着她在窗前作画,窗外的兰花伸了一半在屋里,光线照在桌上,形成了晕,无一处不美。

  “阿烟,朕此生若能一直和你这样,也算无憾了,”献帝放下画笔,握住她的手,神色间皆是缱绻缠绵。

  女帝脑中倏然炸了一下,是了,她叫高茹烟,可已多年没听到别人叫她的名字了,她恍惚起来,手指不自觉描摹着献帝近在咫尺的脸,“陛下,阿烟也是这般想法……”

  余光里,那盆盛开的兰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他们又换了地方,这时两人躺在床上,献帝的眼睛里缓缓流出血泪,一张口,便有血水涌出,“阿烟,下来陪朕吧。”

  女帝看着他一点一点匍匐着身体爬过来,床上都沾了他的血,她慌张下地,口中大叫道,“我不下去!凭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

  她赤着脚跑出宫殿,外面下着雨,打在她身上,染了红,她尖叫一声又退回进宫里,身后响起贾士道的怒骂声,“毒妇!你不得好死!”

  她慌张转头,地上全是血,贾士道的尸体躺在血泊中,他的头颅被砍下来扔到了一边,瞪着她口中不停的重复,“灭我满门!欺我小女!我不会放过你!我要永远缠着你!”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女帝的身体不停的哆嗦,她哈哈大笑,“朕,朕是真命天子,老天会庇佑朕,你就是做了鬼也杀不了朕!”

  “高氏!你伙同陆瀚窃国,上天不会容你!”

  谢中亓出现在雨中,一步一步走近她,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头,走近了,女帝才看清那是她的头,“杀齐复魏!杀齐复魏!杀齐复魏……”

  女帝的气力彻底消散,她瘫软在地,那三人越来越靠近,隐隐约约间,整个佳芙宫站满了人,那些人都是她屠戮的亡魂,她不停的后退,恐惧的喊叫,“不!不!你们杀不了朕!朕才是皇帝!这天下是朕的!”

  “陛下,陛下,”谁在唤她。

  女帝骤然睁眼,猛地抓紧近在咫尺的手腕,“你要杀朕!”

  贾子兰就势跪在地上,“陛下被梦魇住了,微臣只是想叫醒陛下。”

  女帝放了她的手,重新仰躺下来,“你可知朕做了什么梦?”

  贾子兰默然,女帝并没想听她回话,“朕梦到了一些老熟人。”

  她又坐起身,眼中藏着阴沉,抬起一只手捏住贾子兰的下巴迫她仰起脸,“昔日,你父亲处处针对朕,想的是让献帝将朕打入冷宫,然后送你入宫。”

  女帝啧啧两声,手指划过这张木然的脸,笑起来,“好一张美艳绝伦的脸,你父亲不是想让你入宫为妃吗?朕便满足了他的心愿。”

  “脱衣服,”她说。

  “是,”贾子兰听话的除了外衣,动作娴熟的不知做了多少遍,她没什么表情,像是已经麻木到了骨子里。

  女帝扯掉她内衫的腰带,露出里面的春光,轻笑着伸手将她拉进了帷幔中,殿中的烛火摇摇晃晃,终于被外面吹进来的风打灭了。

  正月里最有盼头的就是上元节,这一日官家明令解了宵禁,坊间可以通宵达旦的玩乐,各家门前都会挂上花灯,民间还会自发办花灯会,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猜灯谜,得奖励,横穿燕京的荭河上漂满了华丽的船舫,是世家贵族附庸文雅的好去处。

  聂珏在府中用了饭,闲来无事带着骁骁和瑞禾出门去赏花灯。

  天还没黑透,街头的灯笼点着了不少,这些花灯样式多,色彩斑斓,看的他们三人眼花缭乱。

  骁骁寻着灯面,被他找到几个灯谜,“大人快过来看!”

  “半放红梅,”字的的四周还有梅花点缀,别致的很,聂珏问他们,“你们猜猜,是个什么字?”

  瑞禾一脸迷糊,左瞅右瞅瞧不出个所以然,骁骁得意洋洋道,“这是个繁字!”

  聂珏目中带笑,问他,“何解?”

  “半放红梅,取放红梅各一半,得一个繁,”骁骁道。

  聂珏看向瑞禾,“可听明白了?”

  瑞禾还是不甚明白,聂珏没再解释,转过另一个灯笼,读出,“顶破天?”

  “这个我知道!”瑞禾叫道,“这是夫!”

  骁骁道,“我也知道!”

  聂珏笑,“你们都厉害,行了吧。”

  他们开心了,蹦蹦跳跳跑去小摊上挑东西。

  聂珏走到瑞禾身边,她手里捏着一柄木梳,那梳子的背上雕了许多花纹,样子小巧,很讨小姑娘喜欢。

  “这个怎么卖?”

  瑞禾的手仓皇的松开,她望向聂珏,“大人……”

  聂珏弯起眼,点了点摊上的两只布老虎对摊主道,“这两个也一并买了。”

  她站在那里,轻轻浅浅的笑着,万千灯火夺不走她眼中半分辉光。

  得了心仪的玩意,骁骁和瑞禾心满意足,一人提着一只布老虎往人多处走。

  “阿珏!”

  周筱妤从后方蹿出来,扑到聂珏肩膀上,“到你府上扑个空。”

  “我道你要去寻萧继庆,没想到竟来找我,”聂珏道。

  “不巧,今日奕王殿下邀煦毅去玩,”周筱妤嘿嘿一笑,“也邀我了。”

  聂珏微一怔,“奕王殿下也出来了?”

  “殿下设宴于画舫中,不少人都受了邀,”周筱妤说着停歇一下,勾住她的一缕发道,“竟把你给忘了。”

  聂珏抢回自己的头发,“即是接了殿下的约,如何还在这里逗留?”

  周筱妤说,“那宴没什么意思,阿珏,要不你同我一道过去吧。”

  聂珏推开她的手,“我去凑什么热闹?”

  “画舫比一般的酒楼好看,左右没事,你不去?”周筱妤勾她。

  聂珏无甚兴趣,喊住前面的骁骁和瑞禾,道,“还有他俩,我也走不开。”

  周筱妤走到卖兔子灯的摊边,随手买了两个灯笼,往他俩一人手中塞了一只,“你们去玩吧,今晚你家大人晚点回家。”

  “两只灯笼就想贿赂他们,你也太小看他们了,”聂珏摇头。

  周筱妤才不管能不能贿赂到,扯着聂珏就跑,“走了!”

  天暗了,荭河边行人越聚越多,河上的画舫都点亮了灯,船身四周还围着漂浮的河灯,如梦如幻,似入仙境。

  “你还真不去啊,”周筱妤半身在软垫中,耳边船娘呢喃软语的歌声环绕,使得她有些靡靡懒怠。

  聂珏倚着栏,望着前面的巨大画舫缓慢的行进,“我贸然过去,便是不请自来,岂不坏了他们的雅兴。”

  “你素来顾人,我便不会这么想,”周筱妤扔了个蜜饯到嘴里,“无趣的很。”

  舫在水中行驶多少会有摇晃,聂珏从前未下过水,乍坐船,人都是晕乎乎的,她放下帘,人靠到凭几上,抿了好几下花茶道,“我自是羡慕你,顾虑太多本就不是好事。”

  一船娘送酒进来,周筱妤喊道,“姑娘,留下来陪我们说说话吧。”

  那船娘热络的很,坐到聂珏旁边,打量着她,“这位小姐晕船吧。”

  周筱妤惊奇道,“她晕船了?”

  “你看她脸煞白,喉间有吞咽动作,便是晕船了,”船娘跟她说。

  周筱妤当即愧疚不已,过去要扶聂珏,“为何不告诉我?这就回岸上吧!”

  “没那么严重,姑娘夸张了,”聂珏拦住她,忍着晕眩立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可算信了?”

  周筱妤将信将疑,“不会是逞强吧?”

  “你还不走,不怕迟了?”聂珏轻飘飘道。

  周筱妤往前面画舫看去,岸上已有不少人乘着小舟过去了。

  “叫我怎么安心?”

  聂珏嫌她婆妈,“被人看见你在这墨迹,周小将军的名头估计保不住了。”

  “得,我走了,”周筱妤甩了甩手,她看见萧继庆了,尽管对方一如既往地给了她一记白眼。

  她还是不放心的与那船娘道,“姑娘,若她有什么事,我就在前面的画舫中,可来寻我。”

  聂珏推她,“殿下还等在那儿,你如何担待的起?还不快走!”

  周筱妤咬了一下牙,这才让船夫把船划到大舫边,自己登了上去。

  聂珏一等她走,卸了力,人也缩了起来,胸口那股想吐的感觉压制不住,她试图转移注意力跟那船娘说,“姑娘,你们平日要劳作到几时?”

  那船娘替她新倒了茶,苦道,“自然是一整天,其实挣不到多少,也就像这样的日子,能多得些银子。”

  聂珏头晕的厉害,她半眯着眼,道,“为何不试试做其他营生?”

  “小姐说的容易,女子出来做事多有不便,能靠这维持生计已是不易,”船娘回她。

  聂珏没力气再与她对话,那种反胃感使得她昏昏沉沉,她倦顿的点着头,人却往椅中退进去。

  “哎呦!茶水没了,小姐我先出去烧水,您在这里歇会儿。”

  那声音让聂珏疲于应付,她连睁开眼都觉得艰难,半仰着头嗯了一声,随后听到窸窸窣窣声,再一会儿什么都听不到了,她便陷入昏睡中。

  不知过了多久,聂珏听到有人叫她,那人道,“姑娘,喝点茶缓缓吧。”

  她点了一下头,那人扶住她的身子,把杯盏放到她嘴边,她张开嘴由着水流进来,不知是不是她晕的太厉害,她竟然从这茶水中喝出了一丝酒味,再想细细品究,茫然的困倦铺天盖地席过来,她彻底失去了清醒的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半放红梅,顶破天,都是百度来的。

第14章 十四个澹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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