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夜半凄声
于苏子逸来说,在山里过夜还是头一遭。
虽然不知道有经验的人一般是怎么做的,但凭着自己的直觉,苏子逸选了一块地势相对较高的平稳河滩作为落脚地,又用碎石围成了一个篝火,并早早的升起了火焰。
在太阳彻底西沉时,他甚至已经着手烤野兔了,兔子还是他在山里随手打的,正好用来补充他消耗了一天的能量。不过,也正是因为看到这一块有着较多的小动物活动踪迹,苏子逸才真正放心的在这里扎了营。
“噼噼啪啪——”
天黑得很快,而在天黑后,夏日的深山里没有喧闹的蝉鸣,只有溪水溅落的声音,安静的很。头顶着灿烂星河,苏子逸听着木柴烧灼时所发出的声音,陡然有些不习惯,甚至开始在心里想起了卞青跟苏玉琅。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也已经吃完晚饭了吧。
虽然有些不自在,但苏子逸并没有出神太久,反而很快就醒过神来,他利索地将周围收拾了一下后,就就地盘腿打坐修炼起来了。今天晚上他也不打算睡觉,毕竟这是在山里,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外情况,并不是一个能放松的好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夜星光大盛,还是因为身处深山,苏子逸直觉周边的灵气要比村里面要更加浓上一分。这让他精神大振,很快便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修炼之中,筋脉内的灵气变得愈加浑厚。
所谓的炼气期,其实只是修士打通筋脉跟窍穴的阶段。
庆泽大陆的人,只要有灵根那么生来就会从四周吸取灵气,哪怕他们没有修炼心法不能修炼,也会有一定的修为,虽然不能使用法术,但确实也让他们的身体跟寿命比凡人强上很多倍。这跟苏子逸以前在地球上所看到的里所说的不一样,但苏子逸估摸着是因为地球上没有灵气的原因,如果有,说不定也是人人都能修炼。
而在这中间,有灵根的人跟凡人的区别,正是在于灵气改变了他们的筋脉跟血肉。
当初,苏子逸在将修炼心法传授给卞青跟苏玉琅时,曾经用灵气在他们体内探测过。从出生到现在所吸纳的灵气全部都堆在了筋脉跟血肉里,这让筋脉血肉的韧性强度得到了提高,但也因为没有修炼心法打通身体各处的窍穴,这些灵气就跟死物一样堵塞在筋脉之中,并不能起到真正的作用。
所以,十二层炼气期的目的就在于让修炼者将身体内的窍穴给打通,让原本死气沉沉的窍穴也能够储藏灵气,大幅度的提升修炼者的身体强度,同时也让整个身体里的窍穴跟筋脉真正相通,形成一个完整的灵气疏通循环。
而这窍穴的打通也是有讲究的。
人体全身总共有七百二十个窍穴,其中有三十六个是“死穴”。而修炼心法之所以备受推崇,就是因为修炼者一旦将它融会贯通,就能激活这三十六个死穴,在体内形成一个最简单的灵气运转循环,达成引气入体的目的。
而随后的炼气期,则是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打通剩余的窍穴,让体内能存储灵气的窍穴越来越多,届时,当所有窍穴都被打通后,体内的灵气也开始从量变积累达成质变,最终会在人体丹田处形成一个灵气漩涡,将原本气化的灵气进行液化甚至固化凝实,一举突破到筑基期乃至是金丹期!
以苏子逸为例,他现在是炼气六层,除去三十六个死穴之外,还打通了另外七十二个要害穴,以及部分双穴跟经外奇穴。这让他体内的灵气储量远远比只打通了一半要害穴的卞青强,更比只打通三十六个死穴的苏玉琅强上不知道多少。
但就算如此,苏子逸的修炼也才刚刚开始,越往后走,那些窍穴就越不好打通。
苏子逸闭上眼默默的运转着修炼心法,看着灵气在体内一百零八个窍穴跟筋脉里形成完美的灵气循环,并且在一个又一个周天的运转下,溢出的灵气顺着筋脉朝离的最近的窍穴一点点进行冲击,试图将对方打通开来。
在这样的灵气冲刷下,原本牢不可破的窍穴障壁有了一点点松动,随后进入的灵气越来越多,障壁间缝隙也越来越大,最终将这一窍穴冲了开来!苏子逸体内的灵气也跟着变得绵长浑厚些许,实力也增强了一分!
双掌在胸前抬起又缓缓放下,随着双手的动作,原本积郁在胸腔里的浊气也跟着上升最后被苏子逸从口中吐出,整个人瞬间都轻松了不少。结束了这一轮修炼,苏子逸睁开了双眼,平静无波的眸子注视着远方看不透的黑色景象,半天才转动了一下。
“照这个趋势下去,我最起码还得要三个月才能打通最后三个窍穴。”苏子逸微微皱眉呐呐道。
虽然,不论在落山村还是在外面,一年从炼气六层突破到炼气七层都算是不错的成绩,但苏子逸心里总是不满足,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做的更好。也是为了这个更好,他才谋求险境突破,一个人孤身来到这渺无人迹的深山之中。
下旬底夜空中只有漫天的星星,月亮只有浅钱的一弯,但仅凭这一弯比眉毛还细的下弦月的位置,苏子逸便能看出来此时怕是到了子时了。山里头夜深露重,哪怕苏子逸有修为在深,都觉得皮肤上感染了一层凉意。
为了驱赶这层凉意,苏子逸耸了耸肩膀,又再度闭上眼,打算进行下一轮的修炼。
而就在他才刚刚闭上双眼时,一阵隐隐的“呼呼”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它不似风声,带着一丝悲凉的情绪,呼啦的一下打破了原本安静无声的氛围,也让苏子逸猛地睁开了双眼,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但那阵声音似乎是一个幻觉,只出现了刚刚那一下就又立马消失了,苏子逸朝那边望了许久,也没瞧见任何的动静,甚至连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都没有。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他拢着眉回过头来,在变得有些暗淡的篝火里添了几根大柴,让火瞬间又变得明亮了。
等了许久,苏子逸再也没听见其他的任何动静,这让他原本有些犹疑的心也静静的安分了下来,理了理心思准备继续修炼。
而就在他这想法刚定下时,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呼呼”声又传了过来!
只不过这一次的“呼呼”声有所不同,不仅声音比之前的大了一些,里面还夹杂着更明显的情绪,使得它听起来更像是“呜呜”的哭泣声。这让苏子逸心里一惊,他努力的辨认一番,然后发现这声音的变大并不是因为距离近了,而是因为发出声音的声源变多了!
如果说刚刚只有一个人在哭,那么现在就是有十个人在哭!
但这哭声显然不是人类的哭声!
那么能是什么?
在这深山里——只能是妖兽!
脑子里打了个激灵,苏子逸猛地站了起来,背对山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但夜色太深,就算有星光加持,苏子逸眯着眼也只能看到山体的轮廓,知晓那声音是从山顶的那头传过来的。
但正因为如此,苏子逸心里越发的不平静。要知道,这一片无尽山林是由一座一座山所组成的,每一所山的海拔都至少有六百米以上,而那声音却能从山的背后传到这边的山腰处来,还能让他辨认出那是哭声,足见那发出声音的东西有多么的可怕。
而更骇人的是,这东西发出的声音还是“呜呜”的哭声!这让苏子逸简直难以想象让对方发出哭声的又是何等的存在!
下意识的,苏子逸吞了一口口水,额上更是布满了细汗。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这次实在是太鲁莽了,贸贸然的就跑进了凶兽的领地附近,他其实或许不该进山的。他难以想象,如果是自己碰到了那样的存在,自己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恐怕连逃跑的心思都生不起来吧。
站在原地,苏子逸通体生寒,他眼前蓦然闪过了卞青跟苏玉琅的身影,双掌不自知的握成了拳。
不管怎样,自己要活着回去。
这一次的“呜呜”声也没有持续多久,仅仅只比上一次多了几息的时间,然后便又如同上一次一般悄然消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苏子逸却不可能再次真的将之当作听错了,他挪动着有些发僵的双腿,绕过篝火坐下,眼神牢牢的盯着山顶的方向。在半天没等到反应后,又往篝火里扔了两根柴,似乎越加旺盛的火焰能增添他心里的安全感一样。
现在,他心里乱的很。
一方面是人与生俱来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让他心里甚至生出了等天一亮就回去的想法。而另一面,男人的热血以及对实力的渴望,又刺激着他去探索,想要去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自己又是否能从中获得足够的好处。
矛盾的心思让他整个人的皮肤都隐隐发烫,看向山顶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幽暗。
而就在这时,沉寂多时的夜空下,一记冲天长啸猛然从山后炸开!它“咿——”的一声,震的苏子逸耳膜都有些发痛!苏子逸本人更是瞬间跳了起来,一个越身,就跳到了溪流正中间的一块石头上,随时准备借着这溪流的声音当作掩护朝山下逃去!
但不同于之前的“呜呜”声。这一次的声音它不是绵软的,也不是妥协的,而是带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壮烈感,一种置生死于度外的悲壮情绪!好似是在一次冲锋后,为了自己生命而做的最后搏斗一般。
但这般行径显然是无用功。在那长啸声后,苏子逸先是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杂乱声,猜的出来双方应当是正在交手。但发出声音的这方实力肯定更弱,因为不足一盏茶的时间,比之前“呜呜”声更加凄惨的叫声又传了过来,“咿呀咿呀”的声音,在这深夜里一听就让人心里慎得慌,脑子里甚至都生出了疼痛的感觉。
站在山腰处,苏子逸整个人的头皮都有些发麻,尤其是在那声音里的痛感越来越明显,他脑子里都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幅妖兽要害被另一巨大妖兽给撕咬住的画面,大片大片的鲜血淋满了他整个思绪,让鸡皮疙瘩在他凉凉的皮肤上生起一层。
这样的冷意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那凄厉的叫声很快就哑了下来,只间或的传来了几声“呼”声,等到苏子逸心底都遍地寒冰时,那边彻底没了生息。
苏子逸的心里,冷得不能再冷了。
他像个木桩一样,面朝山顶,傻愣愣的站着,等着那边再传来一些响动。但这一次,他站了足足有一个时辰,那边都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山里变得跟前半夜一样的安静,除了脚下“哗啦啦”的溪水声,就再也没有其他了,好似这一切都是苏子逸做的一个梦。
他呆呆的回到火边,再次往火里添了柴,内心忐忑的猜测着,在山的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这阵仗来看,应该是妖兽才能发出的动静。但这动静太大了,对方的实力那么又会是实力呢?是三阶还是四阶?甚至是更高的?
漫无目的的猜想让苏子逸完全无法静下来心来,只能胡乱的想着,而这一想就想到了快天亮的时候。
看着天边带着丝丝紫色的云彩,苏子逸知道自己想得太多了。没在现场,如何的猜测都是站不住脚的。与其有心情胡乱想象那些,还不如好好提升自己的实力,要不然在这深山里,自己连靠近那些庞然大物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他收敛了心思,对着天边的紫气修炼了起来。
而待太阳从天边彻底跳出,最后一丝紫气也全无时,他的心境已经彻底的平和了下来。他飞快的将营地的东西整理了一番,然后将要带的东西背在背上,手上牢牢的握着青角刀,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头也没回的沿着溪流的方向朝山顶走去。
不管怎样——
他都必须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