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看得见吗？你心跳里的记忆。
是谁在说话。
何霖费力的睁开眼睛, 他站起身，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蓝色的星海中。
怎么回事，他刚才不是在古木村吗？
何霖只记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的声音，所以，是那个奇怪的女人引领他来到这里的吗？
——看得见吗？你心跳里的记忆。
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何霖脚边升起一片片蓝色的火焰, 在其中, 他清晰的看到了沈时心的模样。
小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笑容甜甜的女孩，长大后外冷内热的少女天师，以及……
苍白的。
苍白的颜色。
记忆碎片中的沈时心, 安静的躺在床上，床边上, 引魂铃安安静静的放置在一旁, 在他视线飘到上面的瞬间，顿时铃声大作。
那是……
何霖有些慌乱, 而女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为何而来，是吾等之召唤，还是为了……她。
何霖皱了眉头：“你是谁？”
无人应答。
脚下的路无限伸延, 看不见尽头, 何霖漫无目的的在满天星河中行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奇怪的女人声音再次响起。
——这么做，有可能你们永远都回不去。
何霖的脚步顿住。
“你是什么意思？”
何霖皱起眉头：“你到底是谁？”
他的右手上忽然闪过一道光芒，片刻过后, 原本他手中暗藏的黄符，化为灰烬，湮灭在万千星辰当中。
——执着的人类。
“我是执着。”何霖的眼睛中没有任何的恐惧，相反的他相当淡定：“我不管你是谁，最好不要阻拦我，否则到最后，受伤的人一定不是我。”
他抬起手，方才还在他身侧的星辰笼聚在他的手中，形成一道光焰。
——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已经陷入了长眠。
何霖疑惑道：“长眠？”
他认识的人之中，也有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里无限长眠。
难不成……
何霖方才反应过来她是谁，星河倏然变化，他的身边滋生出来无限黑暗，地底下无端伸出来一双双枯瘦的手，狠狠地抓住他的脚踝，试图将他扯入黑暗。
“区区孤魂也敢在此放肆！”
何霖还没动手，便见到一张黄符破开黑暗，直冲到他的脚下，霎时四下一片清净，黑暗散开，变成浓厚的雾气。
“沈时心？ ”
何霖缓过神，黄符和声音都是沈时心的，难不成她也进入了这里。
“还不快点醒过来，何霖。”
疼痛从头部袭来，何霖痛苦的蹲下身俩，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出淡黄色的光芒，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何霖清晰的听到将他带入这里的女人说了一句话。
——生死有命。
*
“呼……”
何霖从床上弹了起来，他的额头上都是虚汗，那个来历不明女人说的话让他心有戚戚，到底来到这个世界的事情还有几个人知道？
而且沈时心……
“沈时心呢？”何霖巡视了一圈，只看到了一脸担忧的青鬼，以及在一旁打瞌睡的古柯。
别说是沈时心，就连苏照风都没影了。
“我也不知道啊，她出门了，我听着好像不知道去找什么东西了，应该没什么事儿吧，老苏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找东西。
该不会是……
何霖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甚至顾不上穿鞋，飞奔到门口，和刚回来的沈时心撞了个满怀。
沈时心想都没想，上去就是一脚。
一阵巨大的声响后，古柯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吓得魂儿都快飞了：“我的妈呀。”
倒在桌上的何霖：“……”
太狠了吧小时心。
沈时心：“……”
沈时心虚咳了一声：“没事儿吧你。”
她不是故意的，她才追完虚无鬼回到这里，还没打开门只觉得有一阵风向着自己冲了过来，她还以为是谁想要暗害她，想都没想一脚就踹出去了。
结果……
沈时心虚咳了一声：“你现在好点没？”
她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何霖在挣扎，甚至还……
喊出了她的名字。
何霖捂住自己的肚子，他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还好……”
就是骨头快要散架了。
沈时心：“……”
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但沈时心是个很冷静的人，就算是动了脚也不动如山，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虚无会来找你，你梦见了什么？”
沈时心的疑问三连让何霖成功懵了。
什么虚无，什么梦？
对哦，在他失去意识之前，好像时听见了什么沉醉在虚无里吧。
沈时心一看何霖的样子就知道她是白问了，她解释道：“虚无是鬼的一种，通过操控别人的记忆，看到他们灵魂深处中的碎片，毁掉他们的记忆来提升自己的能力，不过现世里虚无基本上都不存在，一般都是存在在古书里，倒是这里……”
真的有一个。
沈时心道：“你的本子没有反应吗？那个鬼挺厉害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不知道在那个地方曾经对上过她，不过我的脑子里并没有这样的记忆。”
何霖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当然会感觉到熟悉，那是……
不，不可能的，这个世界的她应该不会知道那些故事的。
何霖打了个哈哈：“可能你跟鬼亲近吧，没准什么鬼都跟你熟悉呢哈哈哈哈。”
沈时心：“？”
她们真的没有那么熟。
沈时心道：“你是不是摔一下摔傻了，对了，我已经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了，你要不要听一听。”
她扬了扬下巴，面向古柯。
“你呢，要不要也一起听一下。”
沈时心沉下声音：“关于你困在这里，数十年的原因。”
*
六十四年前的古木村很破旧。
闭塞的村落，村民们每日踏着黄土，既淳朴，又愚昧。
那个时候还不像现在，大多数的农村家庭都是重男轻女的，那会儿只要有人家生了女儿，要么从小开始就要干很重的活儿，要么就直接被扔掉。
古柯就是这个时候来到这个小村庄的。1.0.2.0
天生善良的男人没有办法看着无辜的生命就这么死去，索性就在这个小城镇建了一家孤儿院，到了后来，有的人家连养不起的男孩子，都会送过来。
他那个时候，很快乐。
福利院的蔬菜，都是稍微大一点的孩子们一起种的，日常生活的布料，也是大家一起劳动获得的，那些孩子不仅勤劳，还很孝顺，福利院其乐融融，很快就走上了正轨，虽然不能说是有多富贵，但自给自足也没有问题。
但到底还是被有心人盯上了。
人心是世界还是那个最可怕的东西，而愚昧，则是一切悲哀的根源。
那时的古柯，先是受到了莫名的表扬，连续接受了好几次的采访，随后，就是铺天盖地的□□。
贪污一百万。
欺凌小女孩。
一直到他自杀，才知道原来是某个富商看上了福利院的孩子，才想出了这样龌龊的理由，搞垮了他，搞垮了福利院。
他的灵魂飘荡了整整十年，亲眼看着自己带大的孩子们，被魔鬼凌虐。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苟活，为什么没有保护到这些孩子道最后一刻。
所以，他和恶鬼定下了契约。
他获得了永生，可那些孩子们却永远都无法活过来了。
而那些恶人，也活了下来，活到永生。
原本，这是虚无用来惩罚他们的方式，白天的时候他们会像普通老头老太太一样，等到晚上的时候，就会接受如地狱般的惩罚。
直到四方街，没有黑夜。
这群妖怪与鬼不知道为什么附身在这群人的身上，原本的惩罚也不得不中止，而天师协会也开始注意到这一边的事情，虚无在和古柯沟通之后，开始谜一般的演戏之路。
沈时心也不懂这群人演戏就演戏为什么还要跳舞。
但总归，这是虚无和古柯两个人联起手一起制造的，所谓能够永生的场景。
古柯的确是人，但他永远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壳子。
他的灵魂，交换给虚无，永远的失去了自己。
“所以这样，你不后悔吗？”沈时心问。
“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问我后不后悔的。”古柯道：“之前来的两个人，都在问我值不值得。”
“所以我要怎么回答呢，要怎么告诉你，我不后悔，也从来都不觉得献上自己的灵魂有什么不值得，人活着的时候不能接受惩罚，死去之后接受审判也要等到多年以后，所以我把他们留下来了。”
“之前的两个人，是谁？”沈时心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这不重要，小姑娘，你们来到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应该不是我们吧，我可以帮你把这些鬼族啊，妖族啊分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古柯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沈时心感觉阴冷极了。
他抬起头，直视沈时心的眼睛。
“你的回到你那里，而那些恶鬼都不如的人，还要留在这里，继续接受我的折磨。”
“如何，小姑娘。”
沈时心沉默了一下。
半响，她抬起头。
“我不同意。”沈时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