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考试三分糖

　　六月中旬，离十七中放暑假还有半个月，这一周是紧锣密鼓的考试周。

　　十七中从来不参加H市联考，试卷都由本校老师自主出题，但这并不代表学校对成绩的不重视。相反，作为精英聚集的学校，这些精英们的家长都十分重视学校的每一场考试以及排名。

　　在考试周期里，就算是平时经常翘课的学生也会出现在学校。

　　纪云在校门口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大早，十七中校门口围满了人，还都是年轻的女性，甚至有一些还穿着他校的校服。

　　人很多，但是大家都非常有秩序且安静，静静地站在保安围起来的供十七中学生进校门的通道的两侧。

　　这让纪云在进校园的时候，有了一种被当成珍稀动物围观了的错觉。

　　十七中是个男校，今天校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几百个静立的女性，这种感觉很微妙。

　　她们实在是太安静了，以至于走进校门的十七中学生们都不敢说话。

　　而在纪云眼里这些人都没有五官，这感觉就更魔幻。

　　为防止他人趁乱入校，学生会众人在校门口依次检查学生证件。

　　纪云远远地看见一颗绿藻头也在其中，是江祈。

　　但昨天说开了之后，纪云反倒觉得见到江祈也不尴尬，他大大方方地在江祈面前摊开学生证，甚至有礼貌地道了声：“会长早。”

　　江祈跟之前一样，仍旧记不住纪云的长相，但是看到了学生证上的名字，以及他身后跟着的校队的宋遥，江祈立刻就把纪云的名字和眼前这人对应上。

　　纪云落落大方的举止让他更加欢喜，无视宋遥明显的敌意，江祈的唇角绽出一个优雅的笑容：“纪云同学早，待会儿见。”

　　在进校门前，宋遥就被纪云叮嘱不要去惹江祈的麻烦。此时，就算是再看不惯江祈的作派，宋遥也就“啧”一声，偏过头不说话。

　　纪云还没来得及思考江祈说的“待会儿见”是什么意思，静默的校门外突然爆发出尖叫和高呼。

　　“潇潇！”“潇潇！”

　　“潇潇在跟我打招呼！啊我死了！”

　　“陆潇潇我要跟你世界第一好！”

　　“小翔妈妈爱你！”

　　这火山爆发似的轰动跟刚才的静默相比，反差实在太大，纪云忍不住回头往校外看去。

　　哟，一张顶着数值为0的进度条的熟面孔，一张让所有华国女性对他一见钟情的面孔。

　　明明只是一条用警戒线围出来的窄窄的路，硬是被陆潇翔走出了红毯的感觉。

　　今天他穿着十七中的白衣灰裤校服，背着深蓝色的书包，脚上是一双简单的白色球鞋。和所有十七中学生一样的装扮，但金粉渐变的特殊发色，又彰显了他特别不一样。

　　在一片可以说是聒噪的呼声中，他跟警戒线两边的粉丝们热情地打着招呼，脸上是小太阳一样明媚的笑容，真诚阳光，并不是那种为了营业的职业性假笑，恭敬又有礼貌。

　　他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向粉丝鞠躬表示感谢。

　　“谢谢大家给我加油，我今天一定好好考试！”

　　“天气太热啦，大家早点回去，不要影响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呀！”

　　“能不能拜托大家声音轻一些，会影响到我的同学们。”

　　陆潇翔是华国所有女性的瑰宝，是要捧在心尖上好好呵护宠爱的。他一发话，聒噪的现场立刻就变得和他还没来一样静默，所有人都用用力挥手来表达对他的应援。

　　陆潇翔走进校门，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高二教学楼里。不到三分钟，将校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的粉丝们，就四散得不见踪影。

　　纪云见证了一起大型魔幻追星现场，陆潇翔粉丝的训练有素秩序井然，堪比一支军队。

　　对于拥有着这样一支军队的陆潇翔，纪云觉得他可敬又可怕。如果边天霖和陆潇翔在一起，边天霖一定不会得到幸福！什么陆潇翔世界第一好，边天霖女神才是世界第一好！他才没有夹带私货！是真心为边天霖的未来在考虑！

　　想着陆潇翔头顶的进度条，纪云这一整周的考试可能都不能得到安心。

　　但是一走进高一三班的教室，纪云立刻得到了安心，因为他看到周昊天头顶的进度条也消失了。

　　江祈的进度条消失可以理解，现在连周昊天的进度条也不见了，纪云就不太清楚周六晚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彻底了断了周昊天和边天霖的可能性，自己私藏边天霖的计划居然这么成功吗？

　　他还来不及细想，一个人闯进了他的视线，彻底打断了纪云的思路。

　　在整个班级奇奇怪怪不同发色的鱼龙混杂中，中间一排最靠后的位置上，有一个黑色短碎发，和酒红色头发的周昊天坐在一起。

　　是边天霖。

　　而边天霖坐的位置，正是上个星期纪云身边一直空着的座位。

　　来上学了，边天霖今天又是一幅男生的打扮。他规规矩矩地穿着白衣灰裤的校服，在这么热的天里，连纽扣都端庄地扣到最上面一颗的领口。沉默的早自习，只有哗哗的翻书声。大家都在为考试做最后的努力，只有边天霖，单手托着下巴，眼神空空地望着窗外的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他身边的笨蛋周昊天都在仰着头努力把书本上的知识点记进他脑容量并不是很大的脑子里。

　　纪云又想起了边天霖说的“讨厌学习”。

　　抽烟，喝酒，还讨厌学习……纪云一瞬间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审美坏掉了，但他还是无法抑制自己渐渐上升的心跳。

　　一看到边天霖的脸，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周六晚上和边天霖在空中的泳池里紧紧相拥的画面。即使现在看到的天边霖是一幅男生的打扮。清爽的短碎发简洁爽利，五官和脸部的线条干净利落，跟他的处事风格一样，干脆直白，从不拖泥带水。

　　他觉得那是梦里的场景，但又觉得是真实发生的事。好吧……内心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这是真的。

　　纪云觉得自己不能再看边天霖，再看下去，心率又要突破发情的临界值。

　　跟在他身后的宋遥也在催促他尽快进教室。

　　纪云尽量放慢脚步，低着头不去看边天霖。

　　他走到边天霖旁边的位置上坐好。很好，边天霖没有发现他。

　　纪云在心里给自己挥舞起胜利的小拳拳。

　　然后，宋遥又卖了他：“小云，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没有没有，你管自己复习，别理我。”

　　宋遥的声线是粗犷的，是让人一听就能记住的声音。边天霖转过了头，然后发现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右手边的小同桌正脸红红地看着他。一对上他的眼神，小同桌立刻就转过头，然后把头埋进了课桌的抽屉里，假装在找东西。

　　啊……又是那种感觉……边天霖已经不用去验证了，他克制住嘴角上扬的趋势，心想，慌慌乱乱的，真可爱。

　　纪云鸵鸟似埋着头，仿佛听到了边天霖轻轻地笑了一声。

　　……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他往左边偷偷瞟了一眼，看到边天霖脸上仍旧是万年不变的冷淡表情，他才稍稍放心，从课桌抽屉里钻了出来。

　　周昊天也听到了边天霖的笑声。

　　也不知道周六之后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周昊天现在对边天霖的态度极差。

　　他瞪着眼，他的眸子跟发色一样是红色的，看起来特别凶：“不好好复习，笑什么笑，不要打扰我学习！”

　　纪云严重怀疑，周昊天的好感度进度条是不是被人一键调成了零。

　　边天霖嘲讽了回去：“我不打扰你，你就能考及格？”但他的声音太平静了，嘲讽的反问听起来像是疑问。

　　所以周昊天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边天霖的问题，然而他发现自己似乎的确不能，但是吵架不能输。

　　“你一个次次交白卷的，有什么资格说我啊？”

　　边天霖没理周昊天，一门心思偷偷观察他右手边的小同桌。

　　周昊天又问：“你反正都交白卷，还来考什么试？”

　　这个问题边天霖倒是答了：“姥爷要我来的。”很乖顺的样子。

　　一个早自习，上得纪云心如鼓跳。他总觉得边天霖在看他，但每次他偷偷斜过眼去，又只能看到边天霖不知落在何处的眼神，反正并没有在看他。

　　纪云觉得自己也是很矛盾，本应该不希望边天霖认出他，却也不知在期待些什么。

　　早自习结束，就是第一场语文考试。

　　纪云原来以为周昊天说边天霖次次交白卷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边天霖真的一点也没有答卷子的打算。

　　考试一开始，他开始趴在桌子上睡觉，睡一会儿又发会儿呆。

　　纪云一边飞快答着题，一边替边天霖着急。这个少女在想什么，这样下去不行啊，要把她引入正轨！她姥爷是那个坐轮椅的老人吧，都叫她来考试，一定不希望她交白卷。

　　纪云飞快地写完了卷子，写完最后的大作文还剩下不到半小时。

　　边天霖又醒了，托着下巴走神。

　　趁老师没注意这边，纪云伸出左手，眼疾手快抽走了边天霖的空白试卷。

　　边天霖没料到纪云的举动，他愣了愣，转过头。

　　四目相对。

　　纪云冲着他眨着眼笑，右手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随后低下头开始飞速填起了边天霖的空白卷子。

　　边天霖怔怔地看着纪云，心里似乎有什么无法控制的情绪像是藤蔓植物一样生长起来，缠满了他冷静的大脑。

　　纪云刻意修改着自己的笔迹，终于赶在考试结束前写满了这张空白卷子上除大作文外的题。半错半对，反正有个分数总比空白卷子好。

　　他写完卷子，又趁老师不注意，将卷子塞回了边天霖桌上，也没看他，当作无事发生。

　　边天霖的眼里辨不明情绪，只是用手指轻轻抚过纪云填过的每一个空行，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的大作文题目上：

　　——解冻。

　　他鬼使神差地提起笔，在格子上抄了个题目。

　　这是边天霖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卷子上写字。

　　作者有话要说：　　啊，糖真好吃